作為朋友,秦堪很希望朱厚照這一生能夠真的做到不懂歎息。


    歎息便意味著嚐到了苦楚,意味著人生裏許多的無可奈何終究隻能看著它無可奈何。


    朱厚照應該做個詩人,做個丹青妙手,甚至做個遊方郎中,做個禪宗僧人……做什麽都比做皇帝強,都比做皇帝快樂。


    喬遷之喜便成了喬遷之悲,秦堪陪著朱厚照喝了一頓悶酒,最後酩酊大醉的朱厚照被攙扶回了殿內,大醉中度過了他喜遷新居的第一晚。


    秦堪踏著皎潔的月色,靜靜地走出豹房,四周萬籟俱寂,禦馬監的萬名將士散落在豹房周圍守衛著朱厚照,夜色下的樓台閣宇人影幢幢戒備森嚴。


    秦堪負手而行,迎麵行來的巡梭將士紛紛朝秦堪按刀躬身施禮。


    秦堪淡淡點頭,走了幾步忽然一頓。


    右副都禦史張乾被刺死家中,劉瑾父母的陵墓修成帝王規格,這兩件事鬧得京師沸沸揚揚,為何今日朱厚照卻隻字不提?他是不知道還是不想提?秦堪露出了淡淡的笑容。


    誰說皇帝隻是年少無知的少年郎?少年郎早已長大了。


    ……………………丁順等在豹房外,見秦堪出來,丁順急忙迎上前,壓低了聲音道:“侯爺,安化王反了!”秦堪點點頭:“算算日子,也該反了,幾天前的事?”“半月前。


    安化王聚王府三衛,殺盡安化城官員,隨後寧夏都司指揮使周昂亦同時起兵叛亂,叛軍克慶陽府,殺寧夏總兵薑漢,鎮守太監李增,寧夏巡撫安惟學……兩支叛軍合而為一,共計八萬人,甘陝寧三邊二十餘個城池已盡落敵手,眼看快打到山西了……”“赴京軍報到哪裏了?”丁順笑道:“侯爺之前早有部署。


    咱們動用的是錦衣衛軍驛。


    從山西到北直隸這一段皆由錦衣衛飛鴿傳信,比赴京報信的人快了一步,如今報信的驛卒估摸著快到真定府,明日或可入京。”


    丁順頓了頓。


    道:“可是屬下聽說。


    明日陛下會視朝。


    劉瑾的黨羽將會對侯爺施以最淩厲的一擊……”秦堪冷冷一笑:“明日本侯也上朝,我倒想見識一下,這些閹黨如何給我最淩厲的一擊……”***************罷朝五日後。


    朱厚照終於臨視早朝。


    最近京師的熱鬧一樁接一樁,大臣們的口味終於不再單一乏味,他們有了很多選擇,於是張乾被刺死的案子原本眾口一詞的呼聲漸漸低弱了許多。


    生命不息,戰鬥不止。


    京師最近發生的事情樁樁件件都與國朝兩位有名的大奸佞有關,若不狠狠參劾,弄死一個算一個,怎對得起蒼生黎民?寅時,承天門前彌漫著一股壓抑得近乎窒息的氣氛,大臣們人人沉默,不複往日三五成群各聚一堆高聲談笑的興致。


    李東陽,楊廷和,張升,王鏊等重臣聚在一起,沉默中無聲交換著眼色……鍾鼓司的上朝鍾聲即將敲響時,遠處悠悠行來一乘官轎,官轎落地,,轎夫打簾,身穿蟒袍的秦堪慢慢從轎中走出,坦然迎著四麵八方嫉恨仇視的目光,悠然如閑庭信步。


    “哼!”禮部給事中鄭嫡走到秦堪麵前,臉現怒色重重哼了一聲。


    這一哼是非常有必要的,日後也將是鄭嫡不懼權貴,勇於抗爭的政治資本。


    秦堪腳步一停,俊臉忽然現出幾分嫌惡之色,卻理都沒理鄭嫡,右手捂著鼻子轉了個方向徑自走遠,仿佛剛才有人在他麵前放了個屁把他熏走了似的。


    二人無聲的過了一招,卻引得周圍好幾位大臣捂嘴竊笑。


    鄭嫡老臉掛不住了,頓時勃然大怒:“欺人太甚!”正打算上前痛罵國朝奸佞以揚名,鍾鼓司的鍾聲悠然敲響,百官上朝的時間到了。


    ……………………大醉一夜的朱厚照走進金殿卻神采熠熠,絲毫沒有宿醉的模樣,一雙眸子透著生機勃勃的光采,黑亮的眼睛緩緩掃視群臣,在秦堪身上稍稍停頓,嘴角勾起一抹笑容。


    群臣山呼萬歲後,朱厚照忽然伸手止住正欲出班奏事的大臣,笑道:“眾卿先不急奏事,有件事朕倒想問一下,昨日朕聽聞司禮監劉瑾給父母修墳逾製,此事不知是真是假?”內閣大學士焦芳出班沉聲道:“陛下,此事京師已傳遍,臣等皆有耳聞,為了不枉不縱,內閣已向河間知府下了條子詢問,明後日或有消息傳回……不過老臣倒覺得,劉公公不可能做出如此膽大包天的事,劉公公掌司禮監兩年,朝中內外文武事皆打理得妥妥當當,處斷朝事政務可圈可點,可見其對陛下的一片赤誠忠心,更何況劉公公是宮人,若說他給自己的父母無端修成了帝王規格,老臣卻萬萬不信的……”焦芳頓了頓,若有深意繼續道:“……劉公公掌司禮監以來推陳出新,力除朝弊,得罪的小人必然不少,這恐怕是有人故意汙蔑劉公公,以間他和陛下君臣之情,此事疑點甚多,求陛下明察。”


    焦芳話音剛落,朝班裏頓時有不少大臣重重一哼。


    若說大明曆代內閣裏最被朝臣唾罵的,除了憲宗時期的“紙糊三閣老”以外,當屬這位抱著閹人大腿升官位極人臣的焦芳了,平日他尚且適當跟劉瑾保持距離,今日卻恬不知恥地為這權閹開脫辯解,如此惡心的嘴臉,簡直是文官裏的敗類。


    下麵的大臣議論紛紛,朱厚照的臉上卻飛快閃過一絲陰霾。


    不論此事是真是假,原本已對劉瑾產生了一絲裂縫的他,此刻心頭的裂縫仿佛被撕得更寬了。


    因為沒有證據,所以朱厚照心中隻是猜疑,然而沒有證據的猜疑……那也是猜疑,連朱厚照自己都察覺到,昔日對劉瑾的恩寵,如今正在慢慢消退淡化……“既然河間府尚無消息回報,此事暫且擱著,待來日好好查一查吧。”


    朱厚照淡淡道:“眾卿還有事奏麽?”“有事!”朝班中傳來非常突兀的一道聲音。


    “臣,禮部給事中鄭嫡,參山陰侯錦衣衛指揮使秦堪滅華昶滿門在前,刺右副都禦史張乾在後,兩案已有如山鐵證,求陛下當殿禦審!”***************ps:後麵追兵甚急,隨風和老虎兩位基友對我的**虎視眈眈,拜求各位月票護菊,莫讓他們得逞……(未完待續……)r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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