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時間：2011-06-15
上海市公安局刑偵處正在召開代號為“鼴鼠”的專題分析會議，老秦作為專案偵破組組長的身份列席會議，向在座的領導匯報近一階段案情偵破的進展程度和掌握的具體情況。
“各位領導，據目前掌握的情況分析，兩幅畫像的原件確實落在了鯊魚手中，從技術情報分析，”說時，老秦按下了同步錄音監聽裝置，從裝置裏傳出鐵公雞斷斷續續與人談生意的對話聲，談話的內容均與要找的畫像無關。關閉同步錄音監聽裝置後，老秦繼續分析道，“我認為，下一步偵破的方向還是應該繼續請公安部協同各省市自治區通力合作，盡快將鯊魚抓捕歸案。”
文保處黑臉警察代表專案組匯報了近期打擊文物走私工作的成果，並分析指出，目前還不宜斷定畫像的原件是否一定在鯊魚手中，因為，背麵有記號的畫像始終未在他們的視線中出現，也沒有在國外地下市場和拍賣行出現。所以，黑臉認為，鐵公雞一頭的線索還必須請刑偵處同誌通力協作，並建議，能否在技術偵破上麵再下點功夫。
局長在聽取了各方麵意見後做了總結性發言，最後，指了指坐在他身邊的一個陌生人向在座的介紹道：“上級領導和中央首長非常重視文物保護工作，特地從公安部派了諸葛警官指導我們開展這方麵工作，他的身份是特派員，今後，“鼴鼠”專案組的工作由他直接領導，??。
局長說話間，刑偵處小文悄悄走進來，將一份傳真稿遞放在老秦的桌麵上又悄悄地退了出去。
老秦一看傳真稿，眼睛一亮，一道喜悅綻露嘴角，知道鐵公雞中了自己的圈套，隨之，輕輕地呼出一口氣，心裏在想，天助我也。等局長話音一落，老秦揚了揚手中的傳真稿：“報告局長，鯊魚已被他殺，這是昆山市公安局發來的。”說完，起身將傳真稿送到局長手裏。
局長看了看傳真稿，身體往後一仰，微閉起雙目，陷入了沉思之中。特派員見機新官上任三把火，向在座的掃了一眼道。
“鯊魚的他殺，進一步說明，圍繞本案的兩幅畫像絕不是一般的普通畫像，必須將它和國家的尊嚴聯係起來，更必須和我們公安執法能力和水平結合起來，萬一兩幅畫像被不法分子攜帶出國，我們就對不起共和國衛士這一神聖職責和光榮使命的稱號。[]根據國際刑警組織通報，境內外已出現有組織有充足資金來源的文物走私集團，他們的目標就是瞄準我國已經頒布的國家一級文物和古董，為此，我們必須擦亮眼睛，嚴陣以待，主動出擊。”
特派員說罷將拳頭重重地砸向會議桌，把沉思中的局長嚇了一跳。
離開會議室時，老秦的心情格外輕鬆，以至於被特派員招呼留下來時還在微微訕笑。
“老秦同誌，你有了麽子新的思路哈？”
特派員是四川人，見老秦一臉燦爛的樣子，以為他有了新的突破方案。
“沒，沒有，還沒有。”老秦意識到自己的失態被特派員覺察到了，回話時不免有點慌裏慌張。
其實，特派員早已覺察到老秦的神態有點異樣，從老秦拿到傳真稿一刹那的微笑，再到鯊魚的被殺，無論如何是不應該有笑容出現的，所以，特派員開始對老秦注意起來。
“老秦同誌，從現在開始，對鐵公雞的監聽由我來安排哈，你的工作重點是擴大偵查範圍，可以先從仿製畫像那條線入手哈，你看好嗎？”
“可以，一切都聽您的。”老秦知道官大一級壓死人的道理，同時，也清楚強龍難壓地頭蛇的古訓，看你特派員有什麽招數。
“你現在就帶我去會會那個鐵公雞。”
老秦沒想到特派員的動作這麽快，直接就要接受自己的工作，心裏突然覺得一沉，難道自己的計劃和行動被盯上啦？難道鐵公雞背著自己向上級部分門舉報啦？於是，老秦馬上隨機應變道：“特派員同誌，據線人匯報，鐵公雞今天不在家裏。”
“哦――，”特派員哦了一聲，眼珠一轉道，“這樣吧，你把鐵公雞家的地址給我。”
特派員的連續兩招著實讓老秦始料不及，知道來者不善善者不來，如果這一招再被自己擋回去，肯定還有第三招會跟上來，於是，不得不乖乖地將鐵公雞家的地址如實告訴了特派員。(.)
老秦步出會議室後，快步離開公安局，來到馬路邊的公用電話處，回身望了望有沒有尾巴，急忙掏出電話記錄本，翻到鐵公雞家的電話，連撥了幾次都是忙音，知道鐵公雞在家，心裏那個急啊！老秦掏出香煙點上一支，再回頭向兩邊看了看，等前麵一個人撂下話筒，急忙拿起來又撥了一遍。
“喂，是我，你馬上去城隍廟九曲橋湖心亭茶樓等我，不見不散。”
鐵公雞扔下話筒，心裏像有十五隻吊桶七上八下，難道自己的行蹤被老秦發現了？不可能吧！難道警察在跟蹤自己，知道自己去了昆山？不可能，絕對不可能，要是警察盯上了自己，還會讓自己太太平平地回到上海？
鐵公雞比老秦先到九曲橋湖心亭茶樓，在二樓的僻靜處，泡了一杯檀香橄欖茶，點了一盤瓜子一盤五香豆，一邊喝茶一邊朝窗外四處張望。
上海老城隍廟豫園作為名聞遐邇的旅遊勝地，其樓匾楹聯亦起著不可或缺的人文導遊作用。當人們或徜徉在湖心亭中的九曲橋上，或是漫步在瓊樓玉宇、雕梁畫棟的商店之間，或是小憩在豫園的流觴曲水亭畔，那映入眼簾的樓匾楹聯不僅可以鑒古觀今、遐思無限，而且可以使人遊興倍添而情趣盎然。
九曲橋中間的“湖心亭”三字係海上書壇耆宿蔣鳳儀所書，老筆紛披而氣度雍容，此係上海最早最老亦最有名的茶樓，也是整個老城隍廟中景色最優美之地，此匾內蘊著濃鬱的滄桑之氣。這座建造於清鹹豐五年的茶樓，原係明代潘氏豫園的重要景點，當時是建在一個四麵臨水的小島上，潘氏在《豫園記》中載：――池心有島橫峙，有亭曰‘鳧佚’。後潘氏家道中落，湖心亭由經營青藍布的祝韞輝等布商購得，重建於湖心，並造了石柱木欄的九曲橋，湖中遍植荷花。當時的“竹枝詞”唱道――豫園花木未荒蕪，九曲橋邊似畫圖。一矗湖心亭屹立，居然風景賽西湖。後幾經易主，被商人劉慎良改名為“宛在軒”茶樓，這位儒商在茶樓中擺上了紅木桌椅，掛上了名人字畫，提升了服務檔次。當時老城隍廟的茶樓有十多家，而湖心亭是人氣最旺的，品茗賞景、以茶會友、聲名遠播，成為豫園的一處勝景。
老秦打完電話，重新回到辦公室，換了一身便服，騎上自行車，沿著河南中路往南，穿過五馬路（延安東路）來到人民路，一個拐彎來到豫園路，再一個拐彎來到福佑路，寄存完自行車，雙手插在兜裏，雙腳快步流星，打老廟黃金店門前橫穿而過，一個拐彎，又從南翔小籠包子店門口經過，抬頭就看到了九曲橋湖心亭茶樓。
老秦一腳跨進茶樓，眼前的光線一下子暗了下來，四周一打量，沒見著鐵公雞。那天不是周末，茶樓顯得有些冷清，老秦蹭蹭上了二樓，見鐵公雞伸長著脖子朝窗外張望，等到老秦在他對麵坐下來時，鐵公雞還沒有察覺。
“篤篤篤”，老秦用右手的五指在桌子上連敲了幾聲，鐵公雞一個急轉身，見一個頭戴鴨舌帽，鼻梁上架著一副墨鏡的家夥坐在自己麵前，倒吸了一口冷氣。
“別緊張，是我。”
鐵公雞定睛一看，原來是胖子警察，才慢慢地緩過一口氣：“你嚇死我了。”
鐵公雞剛說完“你嚇死我了”，老秦緊跟著問了一句：“什麽時候從昆山回來的？”
一串尿不由自主地從鐵公雞的膀胱裏滑了出來，剛才喝進肚裏的檀香橄欖茶成了一股熱湯浸染了內外褲，一股臊臭味在空氣中盤旋。
“你是要命還是要畫像？”老秦緊追了一句，五根手指像在彈鋼琴，在桌麵上自由彈跳。
垂死掙紮是一個人的本性，不見棺材不掉淚是一個人的頑心，鐵公雞無論如何不會束手就擒坐以待斃。
“胖，”鐵公雞差一點叫出胖子兩字，急忙改口，“老――老秦同誌，你真會開――開玩笑，這兩天，我――我按你說的，天天在――在家裏。”
老秦將頭伸向桌麵，不動聲色地將竊聽器中鐵公雞和鯊魚之間的電話對話重複了幾句：“你說，我在開玩笑嗎？”
此時此刻，鐵公雞成了一隻鬥敗的掉羽公雞，想逃又不敢逃，想逃還無處逃，兩條腿像篩糠一樣瑟瑟發抖，手握茶杯僵在那裏，瀕臨死亡的眼神漸漸地開始眼白多於眼球，全身好似被吹了定風珠一動不動。
“想活命，今晚帶上畫像，記住，背麵有四個字母的畫像，在浦東源深路車站下車，過了八點見不到你人，你就永遠不要回家了。”話畢，老秦站起身拍拍屁股走了。
鐵公雞不僅成了一隻鬥敗的掉羽公雞，還成了一隻即將要死去的公雞，隻剩遊絲一息在喉間滾動，缺氧的大腦還存一息思維在追憶。
。
三個月前，胖子第一次來找自己，被詐去了三千元，心想，小樣一個，穿著製服頂著帽徽明火執仗，還不是和強盜一樣，比強盜還強盜，強盜是明搶，胖子是暗敲，比強盜還不如。
胖子來的前一天，鯊魚就來過自己的家，表示願出高價收藏畫像，起開價就是十萬。十萬！這可是個天文數字啊！假如再抬抬價，少說也值十五萬，也就是說，單憑這一幅乾隆朝服像就可以抵祖上傳下來的幾十幅字畫，可是，自己就是有了十五萬，能派什麽用處，即不能買房，又不能置地，兩個兒子的婚房改造也用不了這麽多錢，存在銀行裏，說不定又來一場文化*大革命，不是被抄家被沒收，就是被凍結。看來，祖上代代相傳的發誓是有道理的，不到山窮水盡走投無路，名字名畫是絕對不能脫手的，有了這幅鎮宅之寶，一幅接一幅的贗品複製出來，家中就好比有了一棵搖錢樹，有了一架人民幣複印機。
後來，胖子又來過幾次，最後一次就是上個禮拜天，暗示自己，假如抓到了鯊魚，真正的畫像就會水落石出了，除非鯊魚死了，就死無對證了。於是，自己就在電話中約了鯊魚去昆山，假裝願意按十二萬元一手交錢一手交貨。
到了昆山，也該鯊魚的死期已到，在旅館裏喝的酩酊大醉，自己不費吹灰之力就把他殺了，然後，連夜坐夜車逃回了上海，反正十二萬元已經到手，自己也不吃虧，可是，胖子為什麽要約自己去浦東交貨哪？會不會胖子也和自己一樣，來個殺人滅口，想到此，鐵公雞又一次流了半拉尿。
（待續）
上海市公安局刑偵處正在召開代號為“鼴鼠”的專題分析會議，老秦作為專案偵破組組長的身份列席會議，向在座的領導匯報近一階段案情偵破的進展程度和掌握的具體情況。
“各位領導，據目前掌握的情況分析，兩幅畫像的原件確實落在了鯊魚手中，從技術情報分析，”說時，老秦按下了同步錄音監聽裝置，從裝置裏傳出鐵公雞斷斷續續與人談生意的對話聲，談話的內容均與要找的畫像無關。關閉同步錄音監聽裝置後，老秦繼續分析道，“我認為，下一步偵破的方向還是應該繼續請公安部協同各省市自治區通力合作，盡快將鯊魚抓捕歸案。”
文保處黑臉警察代表專案組匯報了近期打擊文物走私工作的成果，並分析指出，目前還不宜斷定畫像的原件是否一定在鯊魚手中，因為，背麵有記號的畫像始終未在他們的視線中出現，也沒有在國外地下市場和拍賣行出現。所以，黑臉認為，鐵公雞一頭的線索還必須請刑偵處同誌通力協作，並建議，能否在技術偵破上麵再下點功夫。
局長在聽取了各方麵意見後做了總結性發言，最後，指了指坐在他身邊的一個陌生人向在座的介紹道：“上級領導和中央首長非常重視文物保護工作，特地從公安部派了諸葛警官指導我們開展這方麵工作，他的身份是特派員，今後，“鼴鼠”專案組的工作由他直接領導，??。
局長說話間，刑偵處小文悄悄走進來，將一份傳真稿遞放在老秦的桌麵上又悄悄地退了出去。
老秦一看傳真稿，眼睛一亮，一道喜悅綻露嘴角，知道鐵公雞中了自己的圈套，隨之，輕輕地呼出一口氣，心裏在想，天助我也。等局長話音一落，老秦揚了揚手中的傳真稿：“報告局長，鯊魚已被他殺，這是昆山市公安局發來的。”說完，起身將傳真稿送到局長手裏。
局長看了看傳真稿，身體往後一仰，微閉起雙目，陷入了沉思之中。特派員見機新官上任三把火，向在座的掃了一眼道。
“鯊魚的他殺，進一步說明，圍繞本案的兩幅畫像絕不是一般的普通畫像，必須將它和國家的尊嚴聯係起來，更必須和我們公安執法能力和水平結合起來，萬一兩幅畫像被不法分子攜帶出國，我們就對不起共和國衛士這一神聖職責和光榮使命的稱號。[]根據國際刑警組織通報，境內外已出現有組織有充足資金來源的文物走私集團，他們的目標就是瞄準我國已經頒布的國家一級文物和古董，為此，我們必須擦亮眼睛，嚴陣以待，主動出擊。”
特派員說罷將拳頭重重地砸向會議桌，把沉思中的局長嚇了一跳。
離開會議室時，老秦的心情格外輕鬆，以至於被特派員招呼留下來時還在微微訕笑。
“老秦同誌，你有了麽子新的思路哈？”
特派員是四川人，見老秦一臉燦爛的樣子，以為他有了新的突破方案。
“沒，沒有，還沒有。”老秦意識到自己的失態被特派員覺察到了，回話時不免有點慌裏慌張。
其實，特派員早已覺察到老秦的神態有點異樣，從老秦拿到傳真稿一刹那的微笑，再到鯊魚的被殺，無論如何是不應該有笑容出現的，所以，特派員開始對老秦注意起來。
“老秦同誌，從現在開始，對鐵公雞的監聽由我來安排哈，你的工作重點是擴大偵查範圍，可以先從仿製畫像那條線入手哈，你看好嗎？”
“可以，一切都聽您的。”老秦知道官大一級壓死人的道理，同時，也清楚強龍難壓地頭蛇的古訓，看你特派員有什麽招數。
“你現在就帶我去會會那個鐵公雞。”
老秦沒想到特派員的動作這麽快，直接就要接受自己的工作，心裏突然覺得一沉，難道自己的計劃和行動被盯上啦？難道鐵公雞背著自己向上級部分門舉報啦？於是，老秦馬上隨機應變道：“特派員同誌，據線人匯報，鐵公雞今天不在家裏。”
“哦――，”特派員哦了一聲，眼珠一轉道，“這樣吧，你把鐵公雞家的地址給我。”
特派員的連續兩招著實讓老秦始料不及，知道來者不善善者不來，如果這一招再被自己擋回去，肯定還有第三招會跟上來，於是，不得不乖乖地將鐵公雞家的地址如實告訴了特派員。(.)
老秦步出會議室後，快步離開公安局，來到馬路邊的公用電話處，回身望了望有沒有尾巴，急忙掏出電話記錄本，翻到鐵公雞家的電話，連撥了幾次都是忙音，知道鐵公雞在家，心裏那個急啊！老秦掏出香煙點上一支，再回頭向兩邊看了看，等前麵一個人撂下話筒，急忙拿起來又撥了一遍。
“喂，是我，你馬上去城隍廟九曲橋湖心亭茶樓等我，不見不散。”
鐵公雞扔下話筒，心裏像有十五隻吊桶七上八下，難道自己的行蹤被老秦發現了？不可能吧！難道警察在跟蹤自己，知道自己去了昆山？不可能，絕對不可能，要是警察盯上了自己，還會讓自己太太平平地回到上海？
鐵公雞比老秦先到九曲橋湖心亭茶樓，在二樓的僻靜處，泡了一杯檀香橄欖茶，點了一盤瓜子一盤五香豆，一邊喝茶一邊朝窗外四處張望。
上海老城隍廟豫園作為名聞遐邇的旅遊勝地，其樓匾楹聯亦起著不可或缺的人文導遊作用。當人們或徜徉在湖心亭中的九曲橋上，或是漫步在瓊樓玉宇、雕梁畫棟的商店之間，或是小憩在豫園的流觴曲水亭畔，那映入眼簾的樓匾楹聯不僅可以鑒古觀今、遐思無限，而且可以使人遊興倍添而情趣盎然。
九曲橋中間的“湖心亭”三字係海上書壇耆宿蔣鳳儀所書，老筆紛披而氣度雍容，此係上海最早最老亦最有名的茶樓，也是整個老城隍廟中景色最優美之地，此匾內蘊著濃鬱的滄桑之氣。這座建造於清鹹豐五年的茶樓，原係明代潘氏豫園的重要景點，當時是建在一個四麵臨水的小島上，潘氏在《豫園記》中載：――池心有島橫峙，有亭曰‘鳧佚’。後潘氏家道中落，湖心亭由經營青藍布的祝韞輝等布商購得，重建於湖心，並造了石柱木欄的九曲橋，湖中遍植荷花。當時的“竹枝詞”唱道――豫園花木未荒蕪，九曲橋邊似畫圖。一矗湖心亭屹立，居然風景賽西湖。後幾經易主，被商人劉慎良改名為“宛在軒”茶樓，這位儒商在茶樓中擺上了紅木桌椅，掛上了名人字畫，提升了服務檔次。當時老城隍廟的茶樓有十多家，而湖心亭是人氣最旺的，品茗賞景、以茶會友、聲名遠播，成為豫園的一處勝景。
老秦打完電話，重新回到辦公室，換了一身便服，騎上自行車，沿著河南中路往南，穿過五馬路（延安東路）來到人民路，一個拐彎來到豫園路，再一個拐彎來到福佑路，寄存完自行車，雙手插在兜裏，雙腳快步流星，打老廟黃金店門前橫穿而過，一個拐彎，又從南翔小籠包子店門口經過，抬頭就看到了九曲橋湖心亭茶樓。
老秦一腳跨進茶樓，眼前的光線一下子暗了下來，四周一打量，沒見著鐵公雞。那天不是周末，茶樓顯得有些冷清，老秦蹭蹭上了二樓，見鐵公雞伸長著脖子朝窗外張望，等到老秦在他對麵坐下來時，鐵公雞還沒有察覺。
“篤篤篤”，老秦用右手的五指在桌子上連敲了幾聲，鐵公雞一個急轉身，見一個頭戴鴨舌帽，鼻梁上架著一副墨鏡的家夥坐在自己麵前，倒吸了一口冷氣。
“別緊張，是我。”
鐵公雞定睛一看，原來是胖子警察，才慢慢地緩過一口氣：“你嚇死我了。”
鐵公雞剛說完“你嚇死我了”，老秦緊跟著問了一句：“什麽時候從昆山回來的？”
一串尿不由自主地從鐵公雞的膀胱裏滑了出來，剛才喝進肚裏的檀香橄欖茶成了一股熱湯浸染了內外褲，一股臊臭味在空氣中盤旋。
“你是要命還是要畫像？”老秦緊追了一句，五根手指像在彈鋼琴，在桌麵上自由彈跳。
垂死掙紮是一個人的本性，不見棺材不掉淚是一個人的頑心，鐵公雞無論如何不會束手就擒坐以待斃。
“胖，”鐵公雞差一點叫出胖子兩字，急忙改口，“老――老秦同誌，你真會開――開玩笑，這兩天，我――我按你說的，天天在――在家裏。”
老秦將頭伸向桌麵，不動聲色地將竊聽器中鐵公雞和鯊魚之間的電話對話重複了幾句：“你說，我在開玩笑嗎？”
此時此刻，鐵公雞成了一隻鬥敗的掉羽公雞，想逃又不敢逃，想逃還無處逃，兩條腿像篩糠一樣瑟瑟發抖，手握茶杯僵在那裏，瀕臨死亡的眼神漸漸地開始眼白多於眼球，全身好似被吹了定風珠一動不動。
“想活命，今晚帶上畫像，記住，背麵有四個字母的畫像，在浦東源深路車站下車，過了八點見不到你人，你就永遠不要回家了。”話畢，老秦站起身拍拍屁股走了。
鐵公雞不僅成了一隻鬥敗的掉羽公雞，還成了一隻即將要死去的公雞，隻剩遊絲一息在喉間滾動，缺氧的大腦還存一息思維在追憶。
。
三個月前，胖子第一次來找自己，被詐去了三千元，心想，小樣一個，穿著製服頂著帽徽明火執仗，還不是和強盜一樣，比強盜還強盜，強盜是明搶，胖子是暗敲，比強盜還不如。
胖子來的前一天，鯊魚就來過自己的家，表示願出高價收藏畫像，起開價就是十萬。十萬！這可是個天文數字啊！假如再抬抬價，少說也值十五萬，也就是說，單憑這一幅乾隆朝服像就可以抵祖上傳下來的幾十幅字畫，可是，自己就是有了十五萬，能派什麽用處，即不能買房，又不能置地，兩個兒子的婚房改造也用不了這麽多錢，存在銀行裏，說不定又來一場文化*大革命，不是被抄家被沒收，就是被凍結。看來，祖上代代相傳的發誓是有道理的，不到山窮水盡走投無路，名字名畫是絕對不能脫手的，有了這幅鎮宅之寶，一幅接一幅的贗品複製出來，家中就好比有了一棵搖錢樹，有了一架人民幣複印機。
後來，胖子又來過幾次，最後一次就是上個禮拜天，暗示自己，假如抓到了鯊魚，真正的畫像就會水落石出了，除非鯊魚死了，就死無對證了。於是，自己就在電話中約了鯊魚去昆山，假裝願意按十二萬元一手交錢一手交貨。
到了昆山，也該鯊魚的死期已到，在旅館裏喝的酩酊大醉，自己不費吹灰之力就把他殺了，然後，連夜坐夜車逃回了上海，反正十二萬元已經到手，自己也不吃虧，可是，胖子為什麽要約自己去浦東交貨哪？會不會胖子也和自己一樣，來個殺人滅口，想到此，鐵公雞又一次流了半拉尿。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