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時間:2011-08-21


    高考前的最後衝刺伴隨著酷熱煎熬著每一個考生,竹妃子飯碗一丟就開始背記政治複習題,背著背著就要走神,記著記著思想就會開小差,這封信早不來遲不來,偏偏這個時候來,竹妃子本來早已平靜的心田又被攪的波紋漣漪,心緒不寧。


    落地扇嗚嗚地發著神經,吹去了竹妃子額角的汗水,卻拂不走她心中的煩惱,煩惱將她帶回到與龍天翔不辭而別的那一天。


    。


    那天,殺千刀的親哥哥麵對金紐扣道出了一段自己不想聽也不願聽的肮髒一幕,當時,自己捂著耳朵晃著腦袋蹬著雙腿扭著全身,嘴裏連連發出——不要聽!不要聽!的怪叫。然後開始嚎啕大哭,開始歇斯底裏,開始捶胸頓足,開始悲歌聲聲:“你們怎麽可以這樣!你們怎麽可以這樣!你們。”


    當親哥哥“嘭”一下將宿舍門重重的關上去食堂打飯後,自己開始後悔追查親哥哥和母親之間的房中戲,要是自己裝糊塗扮傻瓜多好啊!要是自己不願承認這個事實多好啊!然而,一切都晚了,沒想到親哥哥會如此爽快自爆醜聞,換了別人,肯定不會承認的,肯定死賴到底的,可他。


    美好的情感是容不得汙垢的,純潔的愛情是不容褻瀆的,自己的初戀應該是甜蜜的,當時,自己成了一隻迷途的羔羊在茫茫黒夜中跋涉,沒有方向,沒有目標,感覺地麵在晃動,世界在黒暗,靈魂在遊移。親哥哥啊——!我真是瞎了眼睛,我真是。


    到家後,竹妃子關緊房門,打開抽屜,取出日記,點燃火柴,曾經寄希望親哥哥為此而歌為此而狂的綿綿情語絲絲心聲在火盆裏耀灼著她的雙眸,燃炙著她的雙手,烤幹了她的血液,抽去了她的脊梁。愛一個人怎麽會這麽痛苦,想得到愛又怎麽會這麽艱難。


    屋內的濃煙直卷窗外,樓下響起“起火啦——!起火啦——!”的驚叫聲,401室的外門被擂的嗵嗵響,緊接著竹妃子的房門像被震塌一樣。(.好看的小說)


    “妃子——!妃子——!快開門!


    哀莫大於心死,竹妃子已經進入了真空地帶,父母親的叫喚全然不知,像一尊雕像木然地坐著,兩行淒慘的淚水和著煙熏流成了小河,美麗的丹鳳眼圈紅腫的像兩顆葡萄。


    當竹妃子父母用鑰匙打開房門撲進房間,先是一陣嗆咳,再看眼麵前的一切,一堆熊熊燃燒的火光,火光中的竹妃子披頭散發淚流滿麵,房門開啟後旋起的一股對流風將正在燃燒的日記吹的滿屋飄飛。


    “秀雲,快關門!”竹銘軒一邊撲火一邊急叫。


    “妃子,你在燒什麽?失火了怎麽辦?!”王秀雲一邊嗔怪著女兒一邊用腳踩踏著竹妃子的心血。


    當最後一點火星熄滅之後,竹妃子的心也跟著徹底透涼,麵對著父母的連聲詢問和質問隻回答一句話——我和龍老師的師生戀結束了,從今往後,你們再也不必為我擔心為我憂了,不過,”竹妃子朝母親瞥了一眼,想說的話最終還是沒有說出來,隻是揮了揮了手道,“你們都給我出去,我不想見到你們。”


    王秀雲從女兒的一瞥中似乎讀懂了什麽,心咯噔了一下,臉部的笑肌變成了哭肌,慈祥的目光變成了可怖的驚恐,知道此處不宜久留,拉了丈夫一把遲遲疑疑地後退。


    竹銘軒將妻子的手甩開,愣站在當地,似乎自己不應該離開女兒,似乎女兒應該向他宣泄些什麽:“妃子,爸爸知道你現在很難過,不過。”


    “出去!快出去!”竹妃子開始咆哮起來。


    王秀雲站在房門口,又是向丈夫擠眼又是向他招手,於是,竹銘軒再看了一眼女兒,也像王秀雲一樣,遲遲疑疑後退著離開房間,順手將門輕輕地帶上。[.超多好看小說]


    最後一頁日記燃起的時候,火舌已經將竹妃子的手指燙焦,最後一頁日記燃起的時候,竹妃子的心也隨著死去,最後一頁日記燃起的時候,凝結著心血的愛情宣言和誓言也跟著灰燼湮滅,一彎冷月將竹妃子懸掛在冰冷的夜空四顧茫茫。


    從那一天起,竹妃子不再講話,不再言笑,她的心被緊緊地包裹起來,竹妃子脫胎換骨成了另一個人。然而,已經成了灰燼的日記卻始終占據著她的心靈,墨跡不在,痕跡依然,紙片不見,心血依舊。每一字每一句,甚至連標點符號還在心間跳躍,抹不去也忘不掉的那一頁是少女一顆滾燙的心。


    時間是治療心傷的最好良藥,一個月之後,竹妃子從頹廢的泥淖中跋涉出來,從不了情的漩渦中掙脫出來,重新振作精神,以她的靈氣和秀氣重返年級前三名,以良好的狀態迎接即將到來的人生第一站——高考。


    那段時間,竹妃子父母為了能讓女兒安心安定安神地複習迎考,暫時化幹戈為玉帛,小心翼翼安分守己克己複禮,不敢存非分之想,不敢越雷池半步,盡管兩人同居一房,同眠一床,維護著法律上的夫妻關係,然後,同床異夢卻在逐步升級,竹銘軒打地鋪睡覺已經成了習慣,兩人通過文字交流已經到了病入膏肓。直到竹妃子收到龍天翔的催魂之信而產生微妙的情緒波動後,夫妻倆才不得不摒棄冷戰開始語言交流。


    “喂,你看到沒有,妃子剛才吃飯的樣子有點不對勁哎。”王秀雲先打破僵局,試探著開了口。


    “是嗎?有什麽不對勁?”竹銘軒眼皮也沒有抬一下。


    “你眼睛長到天上去啦?她最喜歡吃的糖醋排骨還留在碗裏。”


    “你都沒有放糖,她能吃嗎?”


    “什麽?沒有放糖?”王秀雲夾了一塊入嘴,噗一聲吐了出來。


    “好啊!你們全在蒙我,你說,你為什麽不告訴我?”王秀雲的筷子幾乎要觸到小女兒的頭上。


    “我沒吃,你說燒給姐姐吃的,我沒敢吃。”


    “你哪——!你為什麽不吱一聲?!”王秀雲的火燒到了兒子的頭上。


    “我的牙齒快要掉了,不敢吃,怕咯牙。”


    “你哪?”王秀雲將筷子指著丈夫的腦門。


    “我剛才不是說了麽,沒放糖。”


    “去,”王秀雲的“去你的蛋”剛想脫口,立刻來了個緊急刹車,換口改成了,“去——拿糖”。


    竹銘軒站起身,並沒有去拿糖,而是把醋排骨端回廚房,起鍋點火加糖重燒一回,重新端回飯桌。


    “小妹,你姐姐不會吃了,你把它全吃了。”


    小妹抬眼看了一下母親,沒敢吃,因為,王秀雲的臉色是一盞紅燈。王秀雲隻有在竹妃子麵前才會是綠燈,因為,龍天翔在電話中暗示過她,竹妃子已經知道他倆之間的狼狽為奸,而且,王秀雲也無法忘懷竹妃子火燒日記那天對自己的冷酷一瞥,所以,王秀雲在竹妃子麵前必須裝孫子,必須亮綠燈。


    然而,那天竹妃子一進家門就氣呼呼地把書包往沙發上一摔,衝進衛生間半天不出來,王秀雲以為自己和駕駛員的劈腿也被女兒知道了,所以,情急之中,糖醋排骨忘了放糖,所以,在飯桌上,一直在觀察女兒的神情變化。


    “吃吧,你姐姐吃的我明天再燒。”


    王秀雲的臉色亮起了綠燈,她意識到失去了大女兒的母女之情,再也不能失去小女兒的母女之愛,否則,在這個家庭中,自己會成為孤家寡人一個。


    “你去問問妃子,看她遇到了什麽不稱心的事情。”王秀雲想通過丈夫這塊跳板偵查一下竹妃子的隱情。


    “要問你自己去問。”竹銘軒打起了太極拳。


    王秀雲哪敢去問,碰一鼻子灰不說,搞不好還會引爆炸藥桶,到時別說粉身碎骨,還可能會死無葬身之地。


    竹妃子躲進房間,將電風扇開到最快檔,從口袋裏摸出那封催魂的信,從抽屜裏取出新買的日記本,翻到最後一頁,鬼使神差記下了龍天翔在上海的地址,然後,將信紙對折撕開,再對折再撕開,直到信紙變成無數的一小片,隨手一揚,滿屋飄飛,像不歸路上的招魂幡。


    一個月之後,當竹妃子收到上海複旦大學新聞係錄取通知書的一刻,腦海裏突然蹦出曾經的親哥哥龍天翔,不過,才一閃念,龍天翔的身影被擠出了大腦,因為,竹妃子已經沉浸和陶醉在喜悅的狂跳之中,因為,賀喜道喜的恭維聲已經將她包圍和融化,因為,她要在第一時間電話告訴班主任,告訴最要好的同學,告訴全世界每一個人。


    學校開學報到的第一天,竹妃子突然感覺自己成熟了起來,離開父母,離開家庭,四年的大學生活在期待著自己,此時此刻,耳邊響起了親哥哥的聲音——湘妃竹,你知道嗎,一個沒進入大學的人,他(她)的人生是不完美的,一個沒經曆過初戀的人,他(她)的人生是殘缺不全的,一個沒結過婚的人,他(她)的人生是蒼白的。


    竹妃子站在教學大樓報名接待處,望著父親忙前忙後的身影,一陣淒楚湧上心頭,父親老了,兩鬢染霜,自己要不要將母親的醜事告訴他,臨別時母親啜泣的背影在腦海裏久久回旋,艱難的抉擇讓做女兒的難以啟齒啊!


    天邊響起了轟隆隆的雷聲,校園廣播喇叭反複播放著新生入學的報名事項和尋人通知。


    “妃子,快!快把校徽掛好。”


    竹銘軒的朗朗笑聲蓋過了雷聲,喜悅的淚花噙滿眼眶。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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