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時間：2011-11-07
大年三十的年夜飯始終是國人最向往最熱切最崇拜的一餐，過節的熱鬧氣氛浸透了每一個人的細胞，女人購物，男人掌廚始終是龍家多年不變的規矩，三代同堂的大呼小叫興奮著每一個人的神經，飯桌上的菜肴年年變著花樣，龍蝦片成了當年家家戶戶的必不可少，還不等上桌，幾個小孩已經開始你搶我奪，忙的大寶手忙腳亂。
龍天翔幾年沒在家裏吃年夜飯了，感情的聯絡全在這一晚，事先準備好的壓歲錢已經貼放在皮夾克的內袋，隻等母親給幾個孫子和外孫發了壓歲錢後跟上即可。
飯碗酒杯擺放一應齊全，其中，還有龍天翔父親的一套餐具，這也是龍家多年來的規矩。
“來來來，大家舉杯，春節快樂！”天敏已經等不及了，越俎代庖當起了司儀。
“好——！幹杯，春節快樂！”兩個房間，兩台飯桌上的十幾個男男女女老老小小齊聲附和著。
“幹杯——！幹杯——！”幾個小孩還在興奮的鸚鵡學舌。
最小的小孩是天聰的兒子，叫彤彤，三歲半，從山東來的，是個天不怕地不怕的強人，見誰都不買賬，操著一口不倫不類的國語，反反複複吼叫著引以為豪的兩句話——我爸是黨員，我爸是解放軍。
“媽了個逼，你爸不是解放軍，你大伯才是解放軍。”天敏學著山東話想把彤彤的氣焰壓下去。
“我爸就是解放軍！”話還沒有落音，彤彤一頭撞向天敏，又踢又咬。
“好，你爸是解放軍，你爸是解放軍，”天敏敗下陣來。
小寶很想發表意見，但是不敢，躲在母親的身邊望著廚房裏的大寶，心想，父親怎麽不發話。
“彤彤，你爸是黨員，我也是黨員，你爸有什麽了不起。”龍天翔也想刺激一下彤彤，看看這個小家夥到底有多大能耐。
“我爸是解放軍黨員，比你大，把你抓起來。”
“放屁，你爸小，二伯伯大。”龍母開始插話。
彤彤一轉頭，立刻像鬥牛場裏的鬥牛看見了一塊紅布，直刺刺地向奶奶衝去，又踢又咬。
“嗨——！天聰，快把彤彤拉過來，不可以的。”芝蘭忍無可忍地叫起來。
“隨他去，在山東也是這樣，他姥姥慣的。”天聰笑眯眯的不以為然。
“好了，好了，不要去引他了，再引下去，飯也吃不成了。”龍天翔立馬出來打圓場。
小孩的一場鬧劇一收場，屋裏的氣氛一下子平靜下來，隻聽見廚房裏刺啦刺啦的炒菜聲。
“大寶，快來吃，菜冷了。”芝蘭已經連催了幾聲。
“我來燒吧。”龍天翔起身擠過座位。
“阿龍，你坐下，你現在是客人，怎麽可以叫你燒，再說，今晚的菜，你出的錢最多。芝蘭說話時朝天敏瞪了一眼。
天敏小時候吃年夜飯曾經撐壞過肚子，叫喊著讓母親給他服解油藥，長大後依然食欲不減，對吃情有獨鍾，那幾年涮羊肉風行，天敏一餐能吃兩三斤，還喜歡生吃熗蝦醩蟹，屬於生猛海鮮一族。所以，根本不去理會大嫂的白眼，倒埋怨起年夜飯的夥食不如平時，還夾起筷子大口吃肉，端起酒杯大聲罵人：“老子日他娘，現在的錢真不當錢，50元錢一拆開就沒了，以前50元錢可以買很多東西，我看，中國人民銀行應該印100元的鈔票了。（.無彈窗廣告）”
“100元？1000元的鈔票都有了，是給部隊用的。”大寶在廚房裏冷不丁冒出一句。
不知道是大寶炒菜動作慢還是菜的量配的少，飯桌上的空盤子越來越多，等到大寶坐上桌子時，下酒菜幾乎沒有了，熱菜也所剩無幾。
“啊——？怎麽不給我留點菜。”大寶顯然生氣了。
“叫你來吃，你不來，躲在廚房裏抽煙，怪誰。”芝蘭從來不吸取教訓。
大寶朝老婆瞪了一眼，想發作，卻忍了下來，趕緊喝酒。小孩們已經吃停了，在房間裏東竄西跑，女人們等著收看中央台的春節聯歡晚會，天聰的老婆是山東人，聽不懂上海話，跟在兒子的身後團團轉。四媳婦看看桌上的菜差不多吃光了，心裏想著出國勞務的丈夫，盼著他會不會打電話來，想提前回自己的家。
“玉珍，等一等，”龍母起身拉著玉珍兒子的手道：“今年，天明不在家，你倆也不用自己起火了，明後兩天還是來這裏湊湊熱鬧吧。”說時，從口袋裏摸出壓歲錢塞進孫子的口袋裏。
“快說，謝謝奶奶。”玉珍叮囑起兒子。
“謝謝奶奶。”
“嗨——！小強，過來，二伯也有壓歲錢給你。”龍天翔見母親在派送壓歲錢，才想起自己要做的事。
“彩雲，你先帶彤彤去小強家睡覺吧，我還有話跟大哥二哥說。”天聰已經醉醺醺的趴在飯桌上。
“來，彤彤，拿好壓歲錢，告訴奶奶，明年幾歲了？”
“三歲。”
“傻瓜，四歲了，過了今晚就長一歲了，知道嗎？”彩雲告訴兒子。
“過來，彤彤，”龍天翔對著彤彤招了招手，“二伯伯告訴你，到了明天，我們每個人都長了一歲，所以，奶奶會給你壓歲錢，這是二伯伯給你的壓歲錢，拿好了。”
彤彤拿到的兩份壓歲錢，一轉眼功夫就進了彩雲的口袋。
那晚，龍天翔的兩個姐姐家人以及玉珍母子倆在隔壁的一桌，龍天翔的大姐夫喝高了，僵硬著舌頭嚷嚷道：“大——大寶，菜吃——吃光了，還——還有——有沒有——啊？”
大寶聽到大姐夫在叫他，轉頭衝著隔壁解釋道：“我也沒吃到，生的在冰箱裏，還沒洗。”言畢，大寶狠狠地瞪了老婆一眼。
“叫麽叫我們來吃年夜飯，吃麽沒什麽吃的，還不如在自己家吃，還要趕回去。”大姐開始夫唱婦隨起來。
“大姐夫，不要心急，再等半小時，菜就來了。”天敏發現準備的菜確實太少，於是，不聲不響的在廚房忙了起來。
“天敏，明——明天你——你去我——我家，我——我家的菜吃——吃不掉，聽——聽見沒有。”
“吃不掉不能帶些過來，拎不清。”天敏已經開始在摔砧板了。
“笑話，出來吃飯還要帶菜，從來沒聽說過，”大姐還在夫唱婦隨，而且，轉向妹妹道，“你說是不是？”
二姐一言不發，她清楚的知道自己沒權利發言，一方麵，自己家最窮，就像毛*主席說的，弱國無外交；另一方麵，自己和芝蘭是換親的關係，明明知道是芝蘭小氣，也不便多說，免得投鼠忌器，自討沒趣。
“天敏，你在燒什麽菜？”龍天翔趕到廚房觀察起情況。
“先燒個湯，亂七八糟的東西放在一起，你把飯桌上的剩菜端過來，來個大雜燴。”
“再放幾把粉絲，量就多了，沒想到，他們這麽能吃。”
“吃冤家，你不在的時候也這樣。”
龍天翔打開冰箱一看：“早上，我看見大嫂她們買了很多菜，怎麽才燒掉一半？”
“小氣。”天敏將食指朝大寶的房間指了指。
為了緩和氣氛平息不快，龍天翔退出廚房，來到大姐她們一桌，鄭重其事的宣布：“明天我請客，上飯店。”
“飯店？大年初一，不要說飯店，就連吃早點的飲食店都關門了，你也真會甩浪頭（方言：即擺闊氣）。”大姐的氣還沒有消。
“什麽？過年飯店關門？在深圳是一年到頭開的。”
“你——你以為這裏是——是深圳啊！”大姐夫也跟著調侃了一句。
午夜的鞭炮聲響起的時候，大寶在房裏開始“練”飛蝶，芝蘭從房裏逃出來的時候，沒有一個人安慰她，都在心裏暗暗好笑——活該！
第二天，龍天翔發覺還有兩份壓歲錢忘了發，一份是給外甥的，一份是給外甥女的。
（待續）
大年三十的年夜飯始終是國人最向往最熱切最崇拜的一餐，過節的熱鬧氣氛浸透了每一個人的細胞，女人購物，男人掌廚始終是龍家多年不變的規矩，三代同堂的大呼小叫興奮著每一個人的神經，飯桌上的菜肴年年變著花樣，龍蝦片成了當年家家戶戶的必不可少，還不等上桌，幾個小孩已經開始你搶我奪，忙的大寶手忙腳亂。
龍天翔幾年沒在家裏吃年夜飯了，感情的聯絡全在這一晚，事先準備好的壓歲錢已經貼放在皮夾克的內袋，隻等母親給幾個孫子和外孫發了壓歲錢後跟上即可。
飯碗酒杯擺放一應齊全，其中，還有龍天翔父親的一套餐具，這也是龍家多年來的規矩。
“來來來，大家舉杯，春節快樂！”天敏已經等不及了，越俎代庖當起了司儀。
“好——！幹杯，春節快樂！”兩個房間，兩台飯桌上的十幾個男男女女老老小小齊聲附和著。
“幹杯——！幹杯——！”幾個小孩還在興奮的鸚鵡學舌。
最小的小孩是天聰的兒子，叫彤彤，三歲半，從山東來的，是個天不怕地不怕的強人，見誰都不買賬，操著一口不倫不類的國語，反反複複吼叫著引以為豪的兩句話——我爸是黨員，我爸是解放軍。
“媽了個逼，你爸不是解放軍，你大伯才是解放軍。”天敏學著山東話想把彤彤的氣焰壓下去。
“我爸就是解放軍！”話還沒有落音，彤彤一頭撞向天敏，又踢又咬。
“好，你爸是解放軍，你爸是解放軍，”天敏敗下陣來。
小寶很想發表意見，但是不敢，躲在母親的身邊望著廚房裏的大寶，心想，父親怎麽不發話。
“彤彤，你爸是黨員，我也是黨員，你爸有什麽了不起。”龍天翔也想刺激一下彤彤，看看這個小家夥到底有多大能耐。
“我爸是解放軍黨員，比你大，把你抓起來。”
“放屁，你爸小，二伯伯大。”龍母開始插話。
彤彤一轉頭，立刻像鬥牛場裏的鬥牛看見了一塊紅布，直刺刺地向奶奶衝去，又踢又咬。
“嗨——！天聰，快把彤彤拉過來，不可以的。”芝蘭忍無可忍地叫起來。
“隨他去，在山東也是這樣，他姥姥慣的。”天聰笑眯眯的不以為然。
“好了，好了，不要去引他了，再引下去，飯也吃不成了。”龍天翔立馬出來打圓場。
小孩的一場鬧劇一收場，屋裏的氣氛一下子平靜下來，隻聽見廚房裏刺啦刺啦的炒菜聲。
“大寶，快來吃，菜冷了。”芝蘭已經連催了幾聲。
“我來燒吧。”龍天翔起身擠過座位。
“阿龍，你坐下，你現在是客人，怎麽可以叫你燒，再說，今晚的菜，你出的錢最多。芝蘭說話時朝天敏瞪了一眼。
天敏小時候吃年夜飯曾經撐壞過肚子，叫喊著讓母親給他服解油藥，長大後依然食欲不減，對吃情有獨鍾，那幾年涮羊肉風行，天敏一餐能吃兩三斤，還喜歡生吃熗蝦醩蟹，屬於生猛海鮮一族。所以，根本不去理會大嫂的白眼，倒埋怨起年夜飯的夥食不如平時，還夾起筷子大口吃肉，端起酒杯大聲罵人：“老子日他娘，現在的錢真不當錢，50元錢一拆開就沒了，以前50元錢可以買很多東西，我看，中國人民銀行應該印100元的鈔票了。（.無彈窗廣告）”
“100元？1000元的鈔票都有了，是給部隊用的。”大寶在廚房裏冷不丁冒出一句。
不知道是大寶炒菜動作慢還是菜的量配的少，飯桌上的空盤子越來越多，等到大寶坐上桌子時，下酒菜幾乎沒有了，熱菜也所剩無幾。
“啊——？怎麽不給我留點菜。”大寶顯然生氣了。
“叫你來吃，你不來，躲在廚房裏抽煙，怪誰。”芝蘭從來不吸取教訓。
大寶朝老婆瞪了一眼，想發作，卻忍了下來，趕緊喝酒。小孩們已經吃停了，在房間裏東竄西跑，女人們等著收看中央台的春節聯歡晚會，天聰的老婆是山東人，聽不懂上海話，跟在兒子的身後團團轉。四媳婦看看桌上的菜差不多吃光了，心裏想著出國勞務的丈夫，盼著他會不會打電話來，想提前回自己的家。
“玉珍，等一等，”龍母起身拉著玉珍兒子的手道：“今年，天明不在家，你倆也不用自己起火了，明後兩天還是來這裏湊湊熱鬧吧。”說時，從口袋裏摸出壓歲錢塞進孫子的口袋裏。
“快說，謝謝奶奶。”玉珍叮囑起兒子。
“謝謝奶奶。”
“嗨——！小強，過來，二伯也有壓歲錢給你。”龍天翔見母親在派送壓歲錢，才想起自己要做的事。
“彩雲，你先帶彤彤去小強家睡覺吧，我還有話跟大哥二哥說。”天聰已經醉醺醺的趴在飯桌上。
“來，彤彤，拿好壓歲錢，告訴奶奶，明年幾歲了？”
“三歲。”
“傻瓜，四歲了，過了今晚就長一歲了，知道嗎？”彩雲告訴兒子。
“過來，彤彤，”龍天翔對著彤彤招了招手，“二伯伯告訴你，到了明天，我們每個人都長了一歲，所以，奶奶會給你壓歲錢，這是二伯伯給你的壓歲錢，拿好了。”
彤彤拿到的兩份壓歲錢，一轉眼功夫就進了彩雲的口袋。
那晚，龍天翔的兩個姐姐家人以及玉珍母子倆在隔壁的一桌，龍天翔的大姐夫喝高了，僵硬著舌頭嚷嚷道：“大——大寶，菜吃——吃光了，還——還有——有沒有——啊？”
大寶聽到大姐夫在叫他，轉頭衝著隔壁解釋道：“我也沒吃到，生的在冰箱裏，還沒洗。”言畢，大寶狠狠地瞪了老婆一眼。
“叫麽叫我們來吃年夜飯，吃麽沒什麽吃的，還不如在自己家吃，還要趕回去。”大姐開始夫唱婦隨起來。
“大姐夫，不要心急，再等半小時，菜就來了。”天敏發現準備的菜確實太少，於是，不聲不響的在廚房忙了起來。
“天敏，明——明天你——你去我——我家，我——我家的菜吃——吃不掉，聽——聽見沒有。”
“吃不掉不能帶些過來，拎不清。”天敏已經開始在摔砧板了。
“笑話，出來吃飯還要帶菜，從來沒聽說過，”大姐還在夫唱婦隨，而且，轉向妹妹道，“你說是不是？”
二姐一言不發，她清楚的知道自己沒權利發言，一方麵，自己家最窮，就像毛*主席說的，弱國無外交；另一方麵，自己和芝蘭是換親的關係，明明知道是芝蘭小氣，也不便多說，免得投鼠忌器，自討沒趣。
“天敏，你在燒什麽菜？”龍天翔趕到廚房觀察起情況。
“先燒個湯，亂七八糟的東西放在一起，你把飯桌上的剩菜端過來，來個大雜燴。”
“再放幾把粉絲，量就多了，沒想到，他們這麽能吃。”
“吃冤家，你不在的時候也這樣。”
龍天翔打開冰箱一看：“早上，我看見大嫂她們買了很多菜，怎麽才燒掉一半？”
“小氣。”天敏將食指朝大寶的房間指了指。
為了緩和氣氛平息不快，龍天翔退出廚房，來到大姐她們一桌，鄭重其事的宣布：“明天我請客，上飯店。”
“飯店？大年初一，不要說飯店，就連吃早點的飲食店都關門了，你也真會甩浪頭（方言：即擺闊氣）。”大姐的氣還沒有消。
“什麽？過年飯店關門？在深圳是一年到頭開的。”
“你——你以為這裏是——是深圳啊！”大姐夫也跟著調侃了一句。
午夜的鞭炮聲響起的時候，大寶在房裏開始“練”飛蝶，芝蘭從房裏逃出來的時候，沒有一個人安慰她，都在心裏暗暗好笑——活該！
第二天，龍天翔發覺還有兩份壓歲錢忘了發，一份是給外甥的，一份是給外甥女的。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