燃燒著的冰?萬立凱內心深處某一個角落,突然被這個絕對矛盾,卻隱含著某一種力量的詞語觸動了。


    “你的師父擁有一顆融岩般火熱的心,在狹者相逢的戰場上,他往往可以帶領身邊相信他願意用生命追隨他的夥伴,創造出局部區域的戰爭奇跡。


    但是在同時,他卻矛盾的擁有猶如堅冰般冷靜而清澈的大腦,使他可以在任何情況下,審時度勢,帶領身邊的夥伴一次次逃出生天。


    就是因為這樣看似矛盾,實則缺一不可的特質,你的師父,才能成為世界上最優秀的職業軍人!因為在他的身上,已經沒有了缺點!”萬立凱一邊思考雅潔兒的話,一邊下意識的點頭。


    旋風也站在距離萬立凱五六米的位置上努力思考,他必須要同時麵對萬立凱手中的虎牙格鬥軍刀,和雅潔兒手裏那張射擊精確率驚人的弓。


    旋風需要計算,如何才能打破這兩個人的聯手,或者說他必須要估算,自己付出什麽樣的代價受到什麽樣的攻擊,才能一舉把萬立凱這個障礙踢掉,他又要保留多少體力,才能在擊斃萬立凱後,追上懷有身孕無力單獨作戰,很可能會轉身逃跑的雅潔兒。


    但是旋風已經沒有時間再思考下去了,萬立凱已經開始挪動自己的腳步,一點點向旋風逼進。


    望著身體前傾,把自己的要害盡可能的放置到後方,卻把手裏的虎牙格鬥軍刀,伸到前方的萬立凱。


    旋風的眼皮開始不斷狂跳。


    因為他看到了一條蛇,一條先把自己的身體盤起來,把所有要害小心的保護好,再把自己最具攻擊力的頭部高高舉起,隨時可能對目標發起閃電一擊的蛇!在這個時候旋風驚訝的發現,眼前這個剛才還弱小得不堪一擊的對手,已經擁有了足夠對他造成致命攻擊的威脅力!“來啊,來啊,來啊!”旋風輕舔著嘴唇,他對著萬立凱做出一個挑釁的手勢。


    他用自己帶著金屬質感的嗓音,沉聲道:“你這個童子軍,以為象模象樣的拿著一把軍刀,就有資料成為我的敵人了?我敢說,像你這樣的童子軍,這一輩子還沒親手把刀子之類的武器。


    捅進一個人的胸膛,更沒有親口嚐過鮮血的味道!”聽著旋風的話,萬立凱笑了。


    對,沒錯,他這一輩子,的確是第一次用軍刀和人生死相搏。


    萬立凱雖然打架經驗豐富。


    但是在街頭上打架,他們最多是用壘球棒,就算是突然能從書包裏亮出來一把刀子,也是十塊錢一把,砍到稍稍堅硬一點的東西上,就可能卷刃,砍到人身上,最多能留下一道淺淺傷痕的西瓜刀。


    “如果你說的這些東西,是成為一個真正的職業軍人,必須走過的路。


    那麽……”萬立凱盯著旋風,沉聲道:“我會用你的胸膛和鮮血,來見證我走過的路!”旋風的眼睛裏,再次揚起了一縷更深的驚訝,他真的不知道那個女人,向眼前這個童子軍說了些什麽,竟然能在這麽短的時間內,讓他本來已經被打成點點碎片的自信與堅強,突然間變得再無懈可擊。


    麵對這個突然強大起來。


    再也無法輕視的對手。


    旋風卻笑了。


    旋風的眼睛裏,閃動著一種和萬立凱同樣熾熱的火焰。


    他也像萬立凱一樣,微微彎下了自己的腰,將自己手中的m9多功能軍刀,伸到了前方。


    這樣無論旋風和萬立凱誰想搶先對敵人發動攻擊,都必須要先擊破對方將攻擊與防禦融合為一體的格鬥勢。


    在這個時候,旋風和萬立凱就像是兩隻餓極了眼,都想把對方當成食物的狼,他們死死盯著對方的雙眼,他們小心夾住了尾巴,把自己最鋒利的獠牙,暴露在最明顯的位置上,試圖對敵人造成心理上的壓迫。


    他們兩個人在緊緊對視中,不知不覺的慢慢轉著***,彼此尋找著對方的弱點與漏洞。


    而站在二十幾米外的雅潔兒,手裏也握著一張箭已上弦的長弓,緊張的注視著戰場,雖然旋風就暴露在她的攻擊範圍內,但是沒有絕對的把握,雅潔兒就絕對不會攻擊,因為在她的手裏,隻剩下最後一枝安裝了尖銳石筍,無法大量製造的“石牙箭”了!一旦她的威脅消失,旋風隻要能夠集中精神全力發起攻擊,萬立凱和他“實力相符”形成的對峙表象,在瞬間就會被打破!不知道什麽時候,連綿不絕,下了幾十個小時的雨,終於停了。


    那壓抑在頭頂的厚重雲層並沒有散去,天空依然陰霾而蒼白。


    但是整座大山總算恢複了幾分生氣,被雨水壓彎的枝條上,水珠還在滾動,就有鳥兒一邊梳理著自己潮濕的羽毛,一邊唱起了屬於群山的歌兒。


    突然在厚重的雲層中,一道亮麗到極限的紫色電蛇狠狠劃過,在奮力扭曲中,瞬間映亮了整個大地,徹底粉碎了這片刻的寧靜,緊接著戰鼓狂鳴的悶雷炸響,帶著君臨大地的氣勢,狠狠轟到每一個生物的耳膜裏,在大山一重接著一重的回音聲中,整片大山徹底被狂野與肅殺覆蓋。


    在這片驚雷轟鳴的世界裏,最醒目的還是兩個手持軍刀,將大自然賦予的生命力與破壞力,展現得淋漓盡致的男人!而他們的瞳孔裏閃動著的,仍然是眼裏的那個他!兩個男人被雨水浸泡得發軟的皮靴,踩在到處都是淤泥和爛草混雜的地麵上,發出一陣接著一陣“哧哧”的沉悶聲響,就在他們的刀鋒上在紫色的驚雷中閃出幾分亮麗的光芒時,兩個人一起發出一聲壓抑的狂吼,他就象是兩頭被徹底激怒的西班牙鬥牛般。


    狠狠對撞在一起。


    “當!”兩把對撞在一起的軍刀,彼此發出痛苦的呻吟,一點火星猛然從它們交擊的位置飛濺,兩個眼睛裏都散發著騰騰火焰的軍人,各自後退了一步,可是轉眼間他們又像兩頭發怒的公熊般,咆哮著狠狠對撞在一起。


    “噗……”在萬立凱壓抑的低哼聲中,m9軍刀從萬立凱的左臂上劃過,拉出一道半尺多長的傷口。


    萬立凱深深吸了一口氣,他立刻對著旋風還以顏色。


    右臂掄圓一刀砍過去,就在旋風認為自己已經成功避開這全力的一擊的時候,萬立凱的身體竟然在這種職業軍人格鬥戰中,做出來一個太過花哨的三百六十度大旋轉動作,難道他想踢出一記反身旋風腿?在背對著旋風的瞬間,萬立凱將右手的虎牙格鬥軍刀拋到了鮮血不停流淌。


    但是在短時間內還擁有足夠爆發力的左手中,用一種類似於日本二刀流反手刀的方法,對著旋風的肋部反削過去。


    這絕對是冒險的,融合了傳統搏鬥技巧與膽大妄為的意外一擊!麵對突然變成左手持刀的萬立凱,旋風猝不及防之下,雖然勉強避過了要害。


    但是萬立凱的虎牙格鬥軍刀,仍然在他的胸膛上,留下了一道不輕的傷痕。


    各自在對方的身上留下一道傷痕,第二次交鋒,兩個人算是打成了平手。


    萬立凱的手指從虎牙格鬥軍刀的刀鋒上掠過,他將那根帶著旋風鮮血的手指,送進了自己的嘴裏。


    萬立凱嚐到了自己汗水的鹹味,嚐到了屬於旋風鮮血的甜腥,他更嚐到虎牙格鬥軍刀由於經常削砍樹枝,留下來的猶如中藥般的苦澀。


    又苦又澀。


    又鹹又腥又甜,在短短的幾秒鍾,萬立凱就仿佛在自己的手指上,嚐遍了人生百味。


    難道這就是想成為一個優秀的職業軍人,必須學會品嚐,甚至是必須去喜歡的味道?萬立凱揚了揚手中的虎牙格鬥軍刀,對著旋風低聲道:“味道不錯!”旋風微不可查的略一點頭,沉聲道:“繼續!”“當!”“當!”“當!”……第三次交鋒再也沒有一個退縮,兩把軍刀一次次對撞在一起。


    在這個時候。


    他們手中拎的仿佛不再是兩把隻有二三十厘米長的軍刀,而是鐵錘。


    是重劍,是大刀,是長槍!在火星飛濺中,汗水,鮮血從萬立凱和旋風的身上不斷飛濺,他們兩個瘋狂的吼,他們大聲的叫,他們任由自己的鮮血混合著他們的生命與青春,隨著劇烈的對抗,不停的飛濺出去。


    “叮……”當兩把軍刀再次狠狠對撞在一起的時候,旋風突然覺得手中一輕,延展性良好,但是在堅硬和韌性上,都和戰俠歌親手打製的虎牙格鬥軍刀無法相提並論的m9軍刀,終於無法承受兩個人傾盡全力一次接著一次的重擊,而生生斷裂。


    直到萬立凱覺得萬鋒被什麽死死卡住,再也無法向前推動的時候,他才驚訝的發現,自己手中這把生生砍斷旋風武器的虎牙格鬥軍刀,已經再無遮擋的直直刺進旋風的胸膛,並被卡在了旋風的肋骨骨縫裏。


    麵對這種意外的勝利,萬立凱真的愣了。


    旋風猛然發出一聲驚天動地的慘嗥,他大腳一伸,就將試圖把虎牙格鬥軍刀拔出來的萬立凱踢得連翻了幾個跟頭。


    三十二厘米長的虎牙格鬥軍刀,有一半都深深沒入旋風的胸膛,受到這樣的致命重創,旋風反而愈發瘋狂,他抓著半截m9多功能軍刀,狠狠撲向捂著小腹,正在努力掙紮想著要重新爬起來的萬立凱。


    就在這個時候,遠方突然響起弓弦高速顫動的聲響,雅潔兒手中最後一枝“牙石箭”,毫無花巧的狠狠貫穿了旋風的脖子。


    旋風不敢置信的瞪大了雙眼,他伸手捂著住自己橫插著一枝長箭的脖子,在這個時候,他的全身都在發顫,他的嘴唇上下蠕動。


    但是可能那一枝箭已經射穿了他的氣管,他最終直到一頭栽倒在地上還是什麽也沒有說出來。


    望著就倒在自己麵前不足三米遠的旋風,看著他就算死,仍然緊緊捏在手裏的那半截m9多功能軍刀,萬立凱不由長長吐出一口胸中的悶氣,誰能想到這樣一場生死對決,最後的勝負,竟然取決於他們手中武器的質量?麵對這種結果,萬立凱真的不知道是應該放聲大笑三聲,來慶祝自己來之不易,絕對有僥幸成分的勝利,還是應該象模象樣的對著旋風的屍體,敬上一個軍禮,來表達自己對他的敬意。


    “萬立凱,你怎麽樣?”看著快步向自己走過來的雅潔兒,萬立凱捂著自己的小腹。


    勉強擠出一絲微笑,道:“還好,他這一腳踢得位置稍稍偏上,還不能讓我斷子絕孫!”雅潔兒連連搖頭,她伸手指著旋風的屍體,道:“如果這隻是你們兩個人的生死相搏。


    你們最後的結果隻會是兩敗俱傷。


    你最大的失誤,就是虎牙格鬥軍刀卡在他的肋骨裏的時候,你竟然想直接把它拔出來。


    當時你應該做的事情,就是全力扭動手中的刀柄,把卡住軍刀的肋骨,連帶附近的內髒一起絞碎,在這種情況下,他根本就不可能再對著你發起任何反擊!”萬立凱輕聳著肩膀迎著雅潔兒走過去,他還沒來得及說話,突然覺得腳下一輕。


    毫無反抗的被人拎著右腳,狠狠甩到地上。


    萬立凱猛的瞪大了雙眼,因為在這種絕不可能的情況下,胸膛上插著一把虎牙格鬥軍刀,脖子上還帶著一枝長箭的旋風,竟然又站起來了!旋風直接跨坐在萬立凱的身上,足足有一百公斤的沉重身軀猶如泰山般壓下來,直接壓得萬立凱直翻白眼,緊接著旋風手一揚。


    將自己一直死死捏在手裏的半截m9多功能軍刀對著雅潔兒狠狠甩過去。


    麵對旋轉著向自己狠狠射過來的半截m9多功能軍刀。


    雅潔兒雖然在意識上已經做出了及時閃避,但是腹部傳來一陣劇痛。


    卻讓她的身體猛然一僵,就在她不由自主的略略彎腰時,半截m9多功能軍刀狠狠貫進了她的左腿。


    旋風拋出來的這半把m9多功能軍刀,蘊含的力量絕對驚人,雅潔兒竟然被撞得連退出三四步,雖然身為母親的責任,使雅潔兒堅持著沒有摔倒,但是她的臉色已經變得一片慘白。


    旋風伸手狠狠拔出貫穿自己脖子的“石牙箭”,鮮血就象是噴泉一樣從旋風脖子的傷口裏直直噴出三四米遠,旋風睜著發紅的雙眼,惡狠狠的瞪著萬立凱,他倒轉手中的“石牙箭”對著萬立凱的頭部狠狠插下去。


    “嗷……”旋風猛然發出一聲痛極的慘嗥,在這種要命的時候,萬立凱伸出兩隻手一起抓住了還插在他胸膛上的虎牙格鬥軍刀,然後拚命扭動。


    旋風整個人就象是觸電般的不停顫抖,在這種情況下,萬立凱連吃奶的勁都使了出來,他雙手死死抓住虎牙格鬥軍刀的刀柄拚盡全力扭動在旋風的胸膛裏,傳出一陣“喀啦、喀啦”猶如折斷木棒的可怕聲響。


    背部帶著可以鋸斷鋼筋鋸齒的虎牙格鬥軍刀,在旋風的胸膛裏毫無花巧的整整做了一個三百六十度大旋轉。


    鮮血和被絞碎的內髒混合在一起,從旋風胸膛上的傷口裏噴湧而出,瞬間就噴了萬立凱一頭一臉,那種熾熱的溫度,燙得萬立凱隻想放聲狂叫。


    “刺,繼續不停的刺!”雅潔兒伸手拔下自己左腿的半截m9多功能軍刀,麵對眼前這一幕,她厲聲叫道:“麵對這種生命力與意誌力極強的軍人,你就是要把自己徹頭徹尾的變成一台毫無感情的戰爭機器!不要告訴我你的眼睛裏滲進去了鮮血,你想在這場戰鬥中活下去,你給我拚命瞪大雙眼,舉起手中的武器用力的刺,不停的刺!直到你能確定,他再也不可能爬起來,再一次對你發起攻擊!”虎牙格鬥軍刀再次狠狠刺進旋風的身體,在鮮血飛濺中,萬立凱重新拔出軍刀,他咬著牙。


    第三次把軍刀刺進旋風的身體。


    從旋風的身體裏噴濺出來的鮮血,一次次飛濺進萬立凱的雙眼,同時在萬立凱的眼睛裏閃現的,是他的淚水。


    被萬立凱連續刺了二十幾刀的旋風,終於無力的倒在了一邊,不知道是不是在戰場上受傷次數太多,已經對受傷擁有了足夠的抵抗力,還是旋風對生存與戰鬥的意誌力實在太堅強,在這個時候他的身體還能不停的顫動,他雖然已經沒有力量再爬起來。


    但是他竟然還沒有死!旋風那一雙仍然瞪得大大的雙眼,清楚的告訴萬立凱,到了這個時候,他甚至還保留了足夠清醒的意識。


    麵對這樣一個可怕的戰士,麵對這們一個堅強得讓人再無話可說的生命,看著他幾乎被自己刺成一堆碎肉的胸膛。


    萬立凱隻覺得胃裏一陣不能抑製的翻湧,他終於忍不住“哇”的一聲,趴在地上開始拚命嘔吐。


    一絲怪異到極點的笑容,突然從旋風不斷顫抖的臉上揚起,看到這個絕對詭異的笑容,正在為自己包紮傷口的雅潔兒臉色大變。


    她還沒有來得及做出任何反應,一枚信號彈就從旋風的右手飛起,直直飛向一百二十米的高空。


    旋風終於死了。


    他在死的時候,右手緊緊捏著一枚單兵信號彈發射管,他的臉上還帶著一絲笑容,他的那一雙眼睛還睜得大大的,似乎他就算是死了,也想看清楚,萬立凱和雅潔兒最終的下場。


    他就算死,也用自己絕對的意誌力。


    重新將勝利的天平,扳回到他們的fox雇傭兵團。


    萬立凱和雅潔兒看著旋風隻能用慘不忍睹來形容的屍體,他們兩個人都驚呆了。


    他們都知道,當這一枚信號彈射上天空,這些天一直緊緊追在他們身後的那支雇傭兵部隊,轉眼就會尋找到這個地方,可是現在雅潔兒的左腿受傷,就連最基本的行走能力都無法保障,被敵人追上。


    已經是無可避免的結果。


    “立凱,你走吧。


    現在我們能走一個是一個,總好過一起坐以待斃。


    謝謝你能陪伴我走到這裏。


    你真的已經做得很好,你真的已經盡力了。”


    雅潔兒珍而重之的從懷裏取出了一枚鑽戒,她深情的凝視著這枚代表了愛情忠貞與純潔的白金鑽戒,她對著走到自己身邊的萬立凱,揚起了一絲恬靜的微笑,她柔聲道:“立凱,你拿著這枚鑽戒去找師父,他隻要看到這枚戒指,他就會明白我的心意,他一定會收你為徒的。”


    萬立凱望著那枚代表了通向力量巔峰鑰匙的戒指,能夠成為戰俠歌的徒弟,是他現在最大的夢想和心願,可是當這個心願已經唾手可得的時候,萬立凱卻在用力的搖頭。


    “不,師娘,我能背動你,我們要逃一起逃!”“唉,我一直以為立凱是一個聰明的孩子,可是直到今天我才貌雙全知道,原來你是這樣的笨和傻。”


    雅潔兒伸出手,輕撫著自己的小腹,她柔聲道:“你能不能告訴我,你有什麽辦法,能背著一個懷有七個月身孕的女人,滿山遍野的亂跑,而不會傷害到她腹裏已經有了生命,有了自己獨立意識的孩子?”萬立凱張大了嘴巴,他呆呆的望著雅潔兒高高隆起的小腹,他真的已經無話可說。


    他呆呆的站在那裏,過了好半晌,他才終於從嘴裏擠出來一句話:“要我放棄師娘一個人逃走,我做不到!”雅潔兒真是又氣又急,“你想怎麽樣,難道真的要和我一起死?就在這個時候,一個沉靜如水的聲音在附近響起,雖然帶著明顯的歐式發音習慣,但是這個聲音的主人,仍然能說出流利的漢語:“不,你們不需要一起死。


    他死,你留下。”


    雅潔兒和萬立凱一起霍然轉頭,聯手和旋風戰鬥,已經消耗了他們幾乎所有的體力和精神,就連雅潔兒都沒有發現,他們兩個已經被敵人包圍了。


    而那個昂然站立在這支部隊最前方,身高足足有二百二十公分,比旋風更高大魁梧,卻顯得靈活機警與穩重並存的男人,赫然是fox雇傭兵團的創始人大衛!大衛低頭看著旋風千瘡百孔,已經快不成人樣的屍體,他的眼睛裏閃過了一絲悲哀。


    在大衛團長的帶領下。


    所有fox雇傭兵團士兵,都默默的對著這位擁有英雄熱血的同伴,敬上了一個自己最嚴肅的軍禮。


    其實何止是他們,就算是站在不同陣營,剛剛和旋風進行了生死決戰的雅潔兒和萬立凱,麵對生命如此強韌,意誌如此堅毅的一個男人,又何嚐不是內心充滿了尊敬?“你們幹得不賴啊!”大衛的聲音很平靜,但是熟悉他的人,都能聽得出這句話背後的重量。


    雅潔兒沒有理會大衛。


    她隻是靜靜的望著萬立凱,最後她輕輕的歎了一口氣,“對不起,是我害了你。”


    “我最喜歡看的就是描寫戰爭的影片和電視劇。


    我發現了一個小小的問題,大家總是喜歡用主角到最後是否死了,來評價這些影片和電視劇是否是悲劇。


    可是在我心裏一向認為。


    一個軍人,一個麵臨國家危險能夠挺身而出,最終戰死沙場的軍人,無論放在任何一個時代,任何一個環境中,他的生命都絕對不是悲劇!因為他活得燦爛。


    他們死得壯烈!”萬立凱回望著雅潔兒,在這個時候,這個隻有十九歲,平時過慣了花花大少的生活的男孩,他的眼睛裏竟然沒有麵對死亡的恐懼,他輕聲道:“我還記得一部描寫抗日戰爭的影片裏,一位軍人常說的話……‘早二十年我們太小,晚二十年我們太老,現在我們不老不小,正是為國效力的時候’。


    師娘。


    我今年已經快二十歲了,我不老也不小,走到這一步,我隻想告訴您,能和您並肩作戰,是上級交付給我的任務,也是我萬立凱這一輩子,最值得驕傲的光榮!”雅潔兒的視線被淚水模糊了,他凝望著在這一刻顯得偉岸如山。


    再也沒有半絲稚氣的萬立凱。


    她哽咽著微笑道:“恭喜你,你現在已經是一個合格的軍人了!”大衛提醒道:“這位女士。


    你應該告訴他,他馬上就是一個合格的烈士了!”雅潔兒和萬立凱都沒有理會大衛,他們甚至沒有用正眼去看這個真正掌握了全局,隻要一聲令下,就能讓他們離開這個世界的男人。


    他們連死都不怕,哪裏還會再怕個三流雇傭兵團的團長?大衛的眼睛裏不由揚起了一絲怒氣,相信無論是誰,在明明手握生死大權,還被人徹底無視的時候,心態都不能還繼續保持完全的平和吧?雅潔兒的目光終於投到了大衛的身上,她的目光深隧幽遠得讓大衛不由自主的想到了斯裏蘭卡出產的黑寶石。


    麵對這樣一個女人,就算沒有旋風的屍體,大衛也清楚的知道,她絕對是生活在社會金字塔頂端,擁有強大力量的那種社會精英!雅潔兒問道:“是劉偉請你來對付我的吧?或者他更換了名字,但是他‘蝮蛇’這個外號,你總應該知道吧?”大衛閉緊了嘴巴,身為一個雇傭兵,尤其是雇傭兵團的團長,絕對要遵守屬於雇傭兵的道德準則,向行動目標說出雇主的資料,無疑是雇傭兵最大的背叛和恥辱!“劉偉啊劉偉,經曆了如此多的波折,你已經在佛羅伽西亞失去了自己最重要的親人和老師,你難道就連一點悔意也沒有,仍然堅持要和他為敵,和自己的祖國為敵嗎?”雅潔兒對著大衛再次提問:“聽說我的身價值一千八百萬美元?”麵對一個如此淡定從容,讓人根本無法摸出深淺的女人,大衛沉思了片刻,還是回答道:“你自己值一千二百萬,你懷的孩子,值六百萬。”


    “噢,寶寶你聽到了嗎?你雖然還沒有出世,你就值六百萬美元了呢。”


    雅潔兒深情的輕撫著自己高高隆起的小腹,感受著在她身體裏,那個正在不斷孕育不斷成長的生命,感受著母子之間血脈相連的動人滋味,她喃喃自語道:“有人想用我們母子,去威脅你的爸爸,因為他清楚的知道,我們就是他在這個世界上,唯一的弱點。


    寶寶。


    你告訴我,我們應該怎麽辦?”“不要啊!”萬立凱淒厲的慘叫響徹雲霄,在所有人目瞪口呆的注視中,雅潔兒突然右手回轉,將手中那把斷成兩截的m9多功能軍刀,狠狠刺向了自己的小腹。


    鮮血猛的從雅潔兒的小腹中噴濺出來,望著那個臉色蒼白,但是卻揚起了一絲驕傲與勝利笑容的女人,所有人都驚呆了。


    大衛飛撲過去,他的手剛剛沾到雅潔兒的衣襟。


    他的瞳孔就猛然縮成了最危險的針芒頭,因為他突然在雅潔兒的雙眼中,看到了一絲恨極,瘋極,足可以分金碎石的精光。


    “?輟???大衛雙臂狠狠一甩,在同時他猛的轉動自己的身軀。


    幾乎在同時,一支削尖的木棍狠狠刺進了大衛的右肩。


    一把推開跑過來打算為他療傷的士兵,大衛咬著牙拔出幾乎刺穿自己整右肩的木棍,他瞪著摔倒在地上,小腹不停的流著血,卻在放聲大笑的女人。


    他咬著牙道:“這是你逼我的!”“你可能不知道吧,我在接任務的時候,雇主就說了,能把你們母子平安無事的帶到指定地點,我們就可以得到一千八百萬美元的雇傭金。


    可是實在沒有辦法把你們活著帶到指定地點的話,如果我們能夠對你做出男人都喜歡做的事情,並把它拍成了錄影帶,我們同樣能得到相同的酬金。”


    大衛瞪著臉上終於不可自抑的揚起驚慌的雅潔兒,他獰聲道:“你這個樣子,已經注定我們沒有辦法把你活著帶到指定地點了。


    我們已經因為你這個婊子死了那麽多兄弟,你以為我們帶會讓你平平安安,帶著自以為是的幸福與快樂死掉?我們是雇傭兵,不是流氓更不是恐怖份子,但這都是你逼我們的。


    要怪,就怪你太自以為是吧!”大衛一揮手,幾個雇傭兵就撲了過去,把萬立凱死死按在了地上。


    大衛一邊脫自己的衣服,一邊走向雅潔兒。


    “你很幸運。


    你用自己的身體,為那個小子爭取到多活幾個小時。


    他會在欣賞了我們對你做的一切之後,再讓我們像殺雞一樣慢慢割破喉嚨,你可以選擇用那把插在自己小腹上的刀子自殺,但是這樣的話,我們可以**。


    做為報複,我們絕不介意在做了**這種惡行後,再**一個男人!在我們的軍營裏,有同性戀愛好的人多了!”眼睜睜的看著大衛走向了雅潔兒,萬立凱拚命掙紮,可是他被按得死死的,為了讓他“欣賞”到眼前的一幕,有一個雇傭兵還特意拎高了他的頭。


    萬立凱嘶聲狂叫道:“住手,你知道她是誰嗎?我告訴你,你惹了大麻煩了,你已經惹了天大的麻煩了!她是戰俠歌的老婆!!!”戰俠歌!這個名字一被喊出來,現場突然有了片刻死一般的寂靜。


    萬立凱可以清楚的感受到,那幾雙按著他的大手,有的已經開始輕輕顫抖。


    在經曆了佛羅伽西亞反恐戰爭後,誰不清楚戰俠歌奉行的那套“必殺的哲學”。


    如果這個女人,真的是戰俠歌的老婆,如果他們真的逼死了戰俠歌的孩子,奸殺了戰俠歌的老婆,可以預見他們未來的人生,必然是在無休無止的追殺與驚恐中度過。


    過了好半晌,大衛才發出一聲幹笑,“笑話,你以為搬出戰俠歌我就怕了嗎?他算是什麽東西,就算他出現在我的麵前,我也會毫不猶豫的幹掉他!”一個沉靜中,帶著幾乎可以讓整個世界都為之沸騰燃燒的聲音,一個沉穩中,卻帶著跳躍氣息的聲音,一個驕傲得似乎一切都在他的腳下的聲音,一個痛徹心扉的聲音,突然送進了在場所有人的耳朵:“是嗎?”“當然是……”大衛的話嘎然而止,他的身體突然變成了絕對的化石。


    萬立凱不敢置信的瞪大了雙眼。


    雅潔兒已經絕望的眼睛裏,突然充滿了希望的光彩。


    萬立凱終於忍不住哭叫起來:“師父快救救師娘,她快不行了!”師父!師娘!當這兩個名詞從萬立凱的嘴裏吐出來,對中國文化有著相當了解的大衛,全身都開始不能自抑的顫抖。


    他終於明白,那個僅僅一句話兩個字,就壓迫得他心髒狂跳不休的男人是誰了!戰俠歌,他是那個殺人無數,縱橫天下,在世界特種兵舞台上,當之無愧能夠稱為最強、最狂、最瘋的戰俠歌!跟在戰俠歌身邊的人,淩雁珊、趙劍平、夏候光河、嚴峻、謝宇然、沈韻彤、奧爾登、奧蘭斯利、王宏偉、東大……隨便把這些人哪一個拿出來,都是在各自領域內能夠翻手為雲覆手為雨的人物,都是在國際舞台上曾經大放異彩。


    經曆過最殘酷考驗的超級強者。


    大衛簡直不敢想象,把這些人和戰俠歌放在一起,他們將會變成一個何等可怕的戰爭夢幻組合!在這群人中,除了戰俠歌,給大衛壓力最大的,不是那個百年難得一見的武學天才夏候光河。


    也不是那個曾經在世界第一界藍盾軍事體育大賽中,擔任過“獸人營”教官的奧爾登,更不是號稱“南非飛虎”,穩居世界雇傭兵排名榜前十名的奧蘭斯利,而是那個叫做淩雁珊的女人。


    淩雁珊用毫無表情的目光,望著現在還傻傻的按著萬立凱的幾個雇傭兵。


    她用平板的聲音,一字一頓的道:“fox雇傭兵團!”這句話不是詢問,不是疑問,而是絕對的確定,當淩雁珊把目光緩緩落到大衛的身上時,大衛突然有了一種全身都被這個女人看透的不安感覺,淩雁珊還是用她那種刻板的聲音,道:“大衛保德,fox雇傭兵團創始人兼現任團長。”


    戰俠歌沒有說話,淩雁珊在匯報了這些資料後。


    也閉上了嘴巴,但是這種沉默反而更加讓人難以忍受。


    當大衛發現不對的時候,戰俠歌已經大踏步走過來,他手一伸就理所當然的把大衛推到了一邊。


    “砰!”“砰!”兩聲輕脆的槍聲響起,兩名突然暴起試圖反抗的fox雇傭兵團的士兵,隻覺得眼前一黑。


    就撲倒在地上。


    在他們的以眉之間,赫然出現了一個深深的彈洞。


    趙劍平和嚴峻一臉平淡,如果不是他們手中的武器還在冒著嫋嫋輕煙的話。


    有誰能相信。


    就是他們兩個閃電般的射殺了兩名身經百戰的職業軍人?“你為什麽要這麽傻?你為什麽不先放棄抵抗,你應該知道,我一定不會放棄你,我一定會把你安然無恙的救回來的!你為什麽……”縱然心裏有千言萬語,可是當戰俠歌站到雅潔兒的麵前時,所有的話都變成了一聲無言的輕歎,他蹲下身體,輕輕抓住了雅潔兒的手。


    然後他就用一隻手,將一枝可能是咖啡的東西,注射到了雅潔兒的身體裏。


    雅潔兒癡癡的望著眼前這個剛一出場,就輕而易舉的控製了全局的男人,她癡癡的問道:“我是不是在做夢,我真的等到你來了嗎?”戰俠歌用力的點頭,雅潔兒突然長長的吐出一口氣,她反反複複的說著一句相同的話:“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說到最後雅潔兒終於忍不住放聲悲泣:“我們的孩子沒有了……是我這個媽媽,在他快要能來到這個世界上的時候,親手殺死他。


    我曾經怪你為了救我,把一個六歲大的小女孩踢向了恐怖份子的槍口,可是我真的沒有想到,有一天,我會親手殺死了你和我的孩子!這是老天給我的報應啊,因為隻有這樣,我才能明白你當時的心情!”當年在佛羅伽西亞,戰俠歌為了保護雅潔兒,放棄了身為一個軍人的責任,而將平民當成了武器;而到了今天,雅潔兒為了不讓自己和即將出世的孩子,成為別人攻擊戰俠歌的武器,毫不猶豫的對著自己和未出世的孩子痛下殺手。


    雖然他們的方式不同,雖然他們的目標不同,但是相同的是,他們彼此之間那種再沒有任務保留的關心與付出!“可是你還在啊!”戰俠歌帶著溫柔的笑容,低下頭,在雅潔兒的嘴唇上留下了輕輕的一個吻,他附在雅潔兒的耳邊,先吹進去一口暖暖的氣息,才低聲道:“隻要你這個老婆的身體健康,每天快快樂樂的,隻要我這個當老公的,辦事的時候賣力一點,麵包會有的,孩子也會有大大一群的!我已經想過了,像我這這樣基因優秀的品種,就應該為了祖國多生兒女才對。


    老婆,你考慮一下,我們就生上一打,以後組成一個男女混合足球隊怎麽樣?”如此**裸的挑逗與情話,讓雅潔兒的臉上不由揚起了一絲豔麗的紅雲。


    “原諒了我好嗎?”戰俠歌緊緊抓著雅潔兒的雙手,低聲道:“你現在已經算是大齡婦女了,我們時間緊任務重,不能再浪費彼此的時間了。


    我們總得在老婆大人的更年期到來之前,完成一個組建足球隊的光榮重任啊!”雅潔兒癡癡的望著戰俠歌,最後她帶著快樂與悲傷並存的淚水,緩緩的點了點頭。


    在他們的頭頂,傳來了直升飛機螺旋槳轉動時,發出的巨大聲響,在謝宇然的指揮下,一架攜帶著急救設備的直升飛機,慢慢向他們站立的位置靠攏。


    “乖,好好的睡一覺,等你醒來的時候,一切都會好的。”


    在戰俠歌帶著魔力的輕聲哄勸中,雅潔兒終於慢慢閉上了自己的雙眼。


    戰俠歌目光最後落到了淩雁珊和沈韻彤的身上,“你們幫我把潔兒送回去。”


    淩雁珊和沈韻彤在搭上直升飛機之前,她們都不約而同的看了大衛一眼,她們看這個男人的目光,就像是在看一具死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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