曆來親藩禮絕百僚,論起尊貴是除了皇帝第一諸王就是第二,儀製隻減皇帝一等,公爵大臣見王照例是兩跪六叩……不過規矩是死的,人可是活的,大明的親王早就當豬一樣養,除了禍害百姓沒別的本事,所以早就不大被放在官員眼裏,但劉澤清就這麽一揖就算見禮,武臣跋扈,也算是真沒了規矩。


    “好好,本王見過總兵官。”


    劉澤清已經算是沒了規矩,不過福王卻是更沒規矩,懵懵懂懂的下了轎,見是一臉驕橫的劉澤清在眼前,身邊是幾十個頂盔貫甲披著各色披風的將領眾星拱月,再向後則是數百如狼似虎的甲士在側……可憐福王是打亂兵中逃出來的,說他貪暴荒銀是胡說八道,但這位王爺也實在不是什麽有出息的主,一見眼前這場景,臉上已經變色,腿也有點發軟,情不自禁的,便是一揖還禮下來。


    “王爺!”劉澤清坦然受了一禮,卻提高了嗓門,大聲道:“今兒個請王爺來,是有一件大事要稟報!”


    福王嚇了一跳,忙道:“好,總兵請說。”


    “北都聞變,已經有消息說皇上殉國,皇太子並諸皇子也不知道下落,多半是落在賊手啦。現在國家無主,以倫序來說,當以王爺繼承大位,以定國本!”


    這麽重大的事,劉澤清就是當著眾人的麵,毫無忌諱的說了出來,此語一出,不僅福王臉上變色,就是在場的劉部眾將,也都是麵露異樣。


    “怎麽樣?”劉澤清用挑釁的眼神看一眼路振飛,昂著臉道:“巡撫不是也擁立福王麽?還往南都寫了秘信?今曰此時,也算是全了巡撫的心願了吧?”


    “此等大事,一鎮總兵何敢擅為?”路振飛突然大怒,怒喝道:“豈有此理!”


    “哈哈!”劉澤清仰天大笑,半響過後,才道:“什麽一鎮總兵?告訴你吧,本鎮和黃闖子,花馬劉,還有高傑那廝,四鎮奉鳳陽鎮守太監盧九德並總督馬士英之命,一並擁立福王殿下。東林黨人以擇賢想立潞王,人心不服,福王殿下是天子近宗,潞王是遠宗!今我等共有數十萬大軍,以福王近支宗親立為監國,情理俱合,誰敢不服?”


    劉澤清所說,就是最近暗流湧動後,各方勢力在折衝和陰謀之下,最終形成的一個最為合理的結果。


    東林黨一廂情願,因為老福王之事不願立這個和崇禎血緣關係最近的福王殿下,這原本也沒有什麽,劉澤清和左良玉是東林黨的武力,中樞是東林黨占著,地方上清議是東林黨把持著,就是督撫之中,鳳陽總督馬士英不好搞,淮撫路振飛誰的麵子也不買,是個刺兒頭,還有九江的袁繼鹹隻認死理,除此之外,象何騰蛟等人,都是標準的東林黨的中堅核心份子,打一聲招呼,一定會配合形動。


    關鍵還是史可法首鼠兩端,下不了決心做決斷。


    在和馬士英會麵後,結果就是以福王為兵馬大元帥,不立福王也不立潞王,反而要舍近求遠,去立遠在廣西的桂王。


    馬士英是何等殲滑的老官僚,一下子就明白了,這位史公就是個標準的棒槌,根本不可與之合作。


    一回鳳陽,他就和鎮守太監盧九德同流,決定就擁立更得眾心的福王。畢竟封建宗親,福王最近,而且要緊的是就在淮安,過江就到南京,沒有比這個更要緊的了!


    他們才是真正搞政治的人物,知道一旦決心下定就動手,而且要不留餘地的展示實力。在馬士英手中,有自己的幾千撫標兵,其中幾百貴州兵是他從老家帶出來,十分勇敢和精銳,但更重要的是四鎮中實力較強的黃得功就是他使出來的,十分忠勇,劉良佐也歸他節製,一下子就有兩鎮兵馬,再又暗中和高傑說妥,三鎮和馬士英同時暗中派了代表到淮安,這麽強力一威脅,向來對力量很有感覺的劉澤清立刻就知道怎麽選擇了……和那些傻鳥樣的東林黨混,還真的不如跟著馬士英走!


    四鎮一聯手,說好了也是由鳳陽和淮安同時發動,今曰此時,怕是馬士英也在鳳陽宣告天下了,劉澤清這裏再一宣示,南京那邊可就得傻眼啦。


    “本王福薄……”一聽到這麽重大的消息,福王臉色也是變的蒼白,他擺了擺手,謙謝道:“淮安便有不少宗室親藩,大可擇賢而立,而況,皇上消息未定,諸皇子也有可能南下……”


    “王爺所說,咱們當然想到了!”


    劉澤清一臉不容分說的剛愎神色,他打斷了福王的話頭,隻道:“王爺可以先監國,等確切消息,如果皇上或有皇子南下,監國可以退守藩位,如果皇上和皇子不幸,神器當然也不可久虛,以監國即位為皇帝,舍王爺其誰!”


    福王原本還想推辭,不料劉澤清身後數百將士一起向前,刀槍耀眼,直刺的福王眼睛生疼,但聽諸人雷鳴般叫道:“神器不可久虛,請王爺監國!”


    這自然是劉澤明的示意,劉澤清用讚許的眼神看了自家弟弟一眼,又上前一步,按劍目視福王,喝道:“王爺意下如何?”


    福王還是心虛,因道:“在朝諸公,意下如何?”


    “哼,祖宗天下,都是白麵書生壞盡!此曹宜付諸高閣,俟臣平賊之後,取而拂拭用之!”


    福王不意聽到這樣的話,不過,再想想沿途那些地方官員的神態,想想自己喪家犬般的狼狽……再看看眼前咄咄逼人的鎮將……當下隻覺得雙膝一軟,差點就跪在地上……“來!”


    劉澤清扭轉過頭,不想去看福王那副窩囊廢的樣子,這個親王,將來監國,再將來皇帝,又他娘的如何?


    就是馬士英這老匹夫帶著咱們四鎮立的!


    他娘的天子又如何?是咱老子的門生!


    以後封爵可期,朝政自然是中樞由馬士英這老小子當家,四鎮在地方自然也是說什麽是什麽……這些,可是討價還價時就說好的了。


    大事已定,劉澤清喝道:“請王爺入內休息,過幾天,著南京派人來接王爺就是!”


    正當此時,從劉澤清身後突然衝出幾個士兵,手中執刀,向著福王所站方向疾衝過去。


    “有刺客!”


    “好大膽,快拿住他們!”


    突然出現刺客,場麵自然是大亂,好在劉澤清,一時鎮住場麵,喝令自己的親兵將刺客拿下,他的親兵似乎也早就有準備,一聲令下,便立刻上前,也不擒拿逮問,揮刀便砍,刺客不過幾人,幾乎是眨眼之間,就被全部砍死。


    一時場中鮮血橫流,不少文官和文人幕客被嚇的全身發抖,福王原本就蒼白的臉色可就更加難看起來。


    “王爺恕罪,我馭下無方……”


    劉澤清先向麵色難看的福王拱手謝罪,然後才轉過身去,“格格”一笑,對麵諸人,竟是被他這一笑嚇的麵色如土。


    “好麽。”劉澤清緩緩道:“最近我為了大家的富貴,艸持這般大事……卻有人在背後要捅我刀子?這是什麽意思,嗯?國家在這種時候,還能經的住如此大亂?”


    眾人已經嚇的說不出話來,劉澤清才喝道:“查,是誰的親兵!”


    劉澤明上前匆忙檢查,轉身回報:“是參將劉孔和的親兵!”


    “哦,是你?”劉澤清轉頭一笑,臉雖板的鐵青,眼神中卻滿是嘲弄之意:“九叔,我有什麽事對不起你,你居然敢行此悖逆之事?”


    劉孔和麵色慘白,隻是搖頭,卻是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國法無情,私情隻好不顧了!”劉澤清老貓戲鼠般的把劉孔和這麽戲弄一番,戲碼也是演夠了,當下不勝厭煩的一揮手,令道:“拿下,看在是親戚長輩份上,用弓弦勒斃了也罷!”


    堂堂參將,他居然說殺便殺,但在場的人攝於劉澤清的凶焰,又有誰敢出來做杖馬之鳴?


    看著眾人,劉澤清隻是負手冷笑,劉澤明一邊叫人注意劉孔和的親兵,一邊便叫人上前來拿下劉孔和。


    而此時此刻,劉孔和的親兵似乎也嚇呆了,各人雖縮在一團,卻是無人出來說什麽反對的話語。


    “堂堂參將,總兵官不訊而殺,太不拿國法當回事了吧?”


    隻有路振飛看到果真有人上前拿捕劉孔和時,才冷然道:“就算劉參將有罪,也該置於有司,明正於法才對。”


    “哼,本將要殺便殺,我卻不相信,這天下誰能阻我殺人!”


    這個書生十分礙眼,劉澤清終於恢複當年在香教時的無賴本色,咆哮道:“入娘的,還真不信,這淮安就是老子的天下!”


    “我看未必吧?”


    到了此時,居然從路振飛身後又站出一個少年,灰色布袍,芒鞋氈帽,十分平凡普通的打扮,腰間一柄腰刀,站在路振飛身後,就算是一個尋常的兵丁模樣,到了此時,過千人寂寂無聲,隻有這個少年分開人群而出,這會子眾人才看出這少年模樣不凡,長身玉立,濃眉大眼而眼神中靈氣十足,站在路振飛身側,一下子便把一個堂堂巡撫給比了下去!


    在眾人側目之時,少年人卻鎮定異常,隻是向著劉澤清朗聲笑道:“我看這淮安府還是大明天下,總兵官想行事如意,卻是未必呢。”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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