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這話……”


    邱元一並沒露出多少感動的神情。能給眼前這位皇太子效力,天津時的風雲際會和皇太子的身份是一碼子事,而皇太子處斷事情,從來都是這麽明快果決,而且總會叫人心悅臣服,這才是最為關鍵的地方。


    他此時的心思,卻是用在朱慈烺所謂的“官府沒錢,這擔心對了。”的話上,邱元一是極聰明的一,一句話裏,便已經聽出學問來了。


    朱慈烺知他心細,揮了揮手,笑道:“趕緊走吧,你好歹也是總兵大將,就這麽在路上行走,成何體統。”


    “是,臣告退。”


    打發走了邱元一,朱慈烺才又轉向路邊的柳如是等人。


    雖然他一夜沒睡,眼中也有點血絲,不過還是一眼看的出來,柳如是是一個女扮男裝的絕色美人。


    看到皇太子瞟自己,柳如是心猛然一跳,因為已經知道眼前人的身份,當下也是連忙跪下,隻是她身為大臣妾侍,女扮男裝私自出外,這一下可是不敢自報姓名,隻能一聲不出的跪下叩頭。


    錢府下人,此時更是嚇的哆哆嗦嗦,哪裏還敢出聲來!


    一見如此,朱慈烺微微一笑,當下就要策馬而行。


    柳如是突然心中一動,忍住痛,膝前幾步,叩頭道:“臣有話要奏給皇太子知道。”


    “胡鬧了!”直衛中有人策馬向前,喝斥道:“你一個百姓,怎麽敢在太子駕前擅言,趕緊退下了!”


    “何必如此?”朱慈烺拂然不悅,道:“人家有話就叫人家說,能有什麽?”


    他也是看出來,眼前這女子不願暴露身份,當下也不說破,隻和顏悅色的向柳如是笑道:“有話直說就是了。”


    “是,那恕臣大膽了。”


    柳如是原本就是爽利痛快的姓子,又是向來義氣,秦淮河上諸多姐妹,有那麽多以她為首的,錢謙益的身份是一宗,而柳如是原本的姓格也是更大的原因。


    此時擔心董小宛的下落安全,哪裏還顧得上太多?


    當下仰首言說,黎明時分,離的遠的還看不大真切,隔的近的,都是看的發呆。


    就算是男裝,秦淮八豔之首,也是尋常人難見的絕色美人!


    “好,我知道了。”到了此時,朱慈烺不知道眼前人是誰,大約也就是頭豬了。他對女色雖尋常,不是那種色中餓鬼,不過,寡人有疾,寡人好色,大約男人在這等絕色麵前,恐怕也沒幾個人撐的住。


    當下便連連點頭,答道:“遇上了,就救她回來。遇不上,就著人尋訪。你放心便是了。”


    說罷,自己也是多看了幾眼柳如是,這才打馬離開心中當然十分羨慕老錢的福氣,這廝一生風流,為官不順,但錢財很多,住著園林別墅,享受副部級待遇,還有大票小弟捧臭腳,家中還有這等妙人為妻……亂了一夜,天雖快亮了,街道上仍然很少行人。


    一夜戡亂,不少地方還有戰鬥的痕跡和血痕,看起來也是觸目驚心。


    好在逃散的亂軍不多,二三百人在城中亂竄,百姓當然全部拒而不納,他們又無處躲藏,打著火把的騎兵到處追殺,到這會子,十之八九都被搜出來殺掉了。


    街坊四處,也是掛著這些人齜牙咧嘴的人頭,昨夜兵亂時,不少商家百姓遭遇搶劫,有一些婦人被強殲,或是被調戲侮辱,還有一些小官兒被羞辱什麽的,不這麽嚴刑正法,恐怕眾人心氣也是難平。


    這個時候,原本是該百官上朝了,但不僅百姓人蹤難見,就是平時坐轎騎馬上朝的官員們,也是一個不見。


    朱慈烺適才的那種閑適心思,一眨眼就蕩然無存了。


    南京這一次兵變,對他來說當然是不小的機會,整合麾下,考察將士,肅清異已等等。不過後遺症想來也不小,最少,對他從出燕京下來的赫赫威名,是一個不小的損壞。


    在知情人眼裏,此事非他之過,而對一些有意者來說,應當是一個可以抓住的機會。


    “天要下雨,娘要嫁人,由它去吧。”


    這個時候,也就是用這句話來安慰自己,十分合適了。


    好在,經過此事,朱慈烺也是明白,他未來的路還真的很長……很多事情,沒有自己想象的那麽順啊……不過,又能如何?


    原本他走的,就是一條十分難走的道路,現在的情形,也無非是多那麽一點點的波折罷了。丈夫處世,又豈能畏懼艱難?


    一點小挫,隻合一笑便罷!


    天漸漸的亮起來了,太陽先是慢慢的嶄露頭角,然後是一個紅紅的圓球,接下來便是光芒萬丈,一夜沒睡的人原本身上發冷,到了此時,便又都是身上和暖起來。


    四月底的南京,已經是入夏了,江南的天氣,在此時是最舒服不過的。一百多直衛簇擁著朱慈烺行進在沿街的道路上,馬蹄得得,沿街不少百姓人家在亂時聚集在一起,或是夥計眾多的商號鋪子,膽子大一些的,這會子聽到動靜忍不住開窗來看……“是皇太子。”


    “沒錯兒,進城的時候我親眼見來著……”


    “他上街了,準定是沒有事了吧?”


    “當然沒事了……鬧事的淮安兵就是太子帶進城來的,他出麵了,那些人還敢鬧什麽鬧,找死不是?”


    “瞎,帶這些兵進來做什麽。遭難的豈不是百姓?”


    “慎言,慎言!”


    “你們知道個屁,昨夜兵亂是鬧餉來著,你們說皇太子能欠他們餉,還不定是哪個王八蛋私下扣的餉錢,現在這世道,不貪不撈的官兒,你可曾見過?”


    “這話說的是了,夜裏出來平亂的騎兵,全是太子的親兵,那一場好殺!”


    “人頭滾滾啊,我親見看到一大夥亂兵全被斬了,趴在地上求饒,仍然是一刀一個,頭全砍了下來,掛在那頭的坊市邊上。”


    “真真是罪過造孽啊……”


    沿途經行,到處都是竊竊私語,甚至有的百姓十分大膽,說話的聲音很大,可以很清楚的聽到在說些什麽。


    直衛們都十分憤怒,有幾次想去拿人,都是被朱慈烺阻止住了。


    百姓們不傻,知道皇太子是什麽人,國之儲君,是任何人的君上。當麵都敢說一些不滿的話,想來就是昨夜遭受困苦,心中十分不滿的原故了。


    這個時候,皇帝又如何,太子又如何?崇禎即位,就加了一點房產稅,京師百姓就給他取名叫“重征”,什麽國家皇上,涉及到自身利益的時候,永遠還是自家的利益最為優先……不能把每個普通人當聖人才是。


    他要做的,便是及時平服兵亂,嚴罰倡亂首謀,嚴懲諸將,對亂兵或斬或罰,一定要明快處斷。


    再則,就是善後,這一層,邱元一已經先想到了,足見此人有大將之風。


    隻要把這些該做的都做了,大約也就能挽回影響了。


    而更急切的,就是一定要及早練兵!


    練兵,練一支真正靠的住的,如臂使指的強兵!


    南京這兒,他是一天也不想呆下去了!


    …………正苦笑前行,“殿下,前頭有虎賁率的人殺散了一隊亂軍,其中有幾個漂亮女人,自稱是官員的妾侍……臣想,沒準就是剛剛那女子所說的人。”


    此處是剛過一處大街,前頭南北相向的是金吾衛後街,再向東北一點兒,就是十分闊大,宏偉壯麗的南京國子監了,西北方向,就是國初就設立的小校場,專門校閱駐京各衛官兵,遷都之後,南京禁軍怕已經有幾輩子沒有在校場上艸練過了。


    現在朱慈烺已經派人平整修葺,秦淮河和響水河邊的大教場有九百多畝地大,這是以後禁軍理想的練兵處,小校場離宮城很近,正好是待衛三鎮訓練之所。


    今夜之事以後,京營重整也是勢在必行,至於派誰提督京營,重整訓練……這些他在心中已經有了確定的人選了。


    昨夜不眠,朱慈烺也是對南京勳臣武將們失望到了極處。


    怪不得清軍兵臨城下時,這些王八蛋連象征姓的抵抗也沒有過!大約朱元璋窮極人力,修出這個當時中國最龐大先進的城防設施之前,從來沒有想過,他的後世子孫帶出來的這些文武勳親,已經墮落到坐擁堅城,擁有吃不盡的糧草和軍餉武器,有數萬大軍,而連登城一戰的勇氣,也是沒有。


    唯一的例外,便是常遇春的後人懷遠侯常延齡。


    半夜召集家人和府中家將,出頭助戰,雖然沒有一點戰鬥經驗,斬獲極其有限,但朱慈烺深夜召見,此人言行舉止,有君子之風。


    用來為大將,那是笑話,放在此時來整頓一下京營,倒是真的恰如其分的人選了!


    …………聽到直衛將領的報告,朱慈烺略作觀察,便是知道端底。


    劉孔昭的誠意伯府就在金吾衛街上,整整占了半條街之多,現在李恭的部下和鞏效祖等人已經把劉孔昭的伯府圍的水泄不通,這會子還有亂兵在此,想來就是下層的小武官,帶著女人跑過來,沒準還是想獻給誠意伯的敬獻好處。


    “好麽,真真是無巧不成書……把人帶來。”看著誠意伯府巍峨高聳的飛簷拱鬥,朱慈烺聲若金石,揮手令道:“還等什麽?我去親自勸降麽?攻入他府,敢抗者,盡誅之!”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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