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6年是土地下劃後的第四個年頭,這一年夏季的天氣出奇的熱,太陽火辣辣的照在地上,腳踩在地上仿佛像踩到火炭上一樣,人們熱得沒有地方去,連呆在樹陰下都覺得悶熱無比,大多數人一天用井水衝洗很多次才稍解悶熱。[.超多好看小說]


    按照分地以前,這時大家都會熱火朝天的在地裏幹活,這四年卻不一樣,村上實行聯產承包製了,一部分人不再那麽忙了,就自己家的那些地早晚抓點緊就幹完了,中午太陽太大的時候就在家裏睡會兒,看著日子一天天好過起來,莊稼人心裏甭提有多高興了。


    眼看著麥子就要熟了,就像看著自己的兒女一天天長大那樣,看著山梁慢坡地裏杏黃色的麥子,在陽光下分外惹人歡喜,微風吹來,麥浪起舞處黃楞楞,到處洋溢著豐收的景象,莊稼人沒有啥想頭,二畝地、一頭牛、老婆娃娃熱炕頭,這就是最好的生活,再過幾天,麥子熟了就可以下地收割頭茬麥了,人們都攢足了勁準備大幹一場。


    往年這個時候再熱的天氣人們都要在地裏忙,那時大家在合作社幹活,一天的活當作三天的活來做,現在不同了,十天的活當作一天的活來做,個個都像有使不完力氣。


    不過也有一種迷茫,這樣的日子是不是會長久,毛主席他老人家才過世幾年,世道就變了,不再那麽強調集體了,原來生產隊裏所有的東西都分了,每個村子都隻剩下村頭幾家破爛的公房還在,算是集體剩下的唯一家當了,多數莊稼人都會擔心,這到底會持續幾年,過幾年地會不會被收回去,所以抓緊好好幹幾年,等再來一場像特殊時期那樣的運動,自己家裏都有糧食了,哪什麽都不用怕了。


    但無論如何地裏的活就那麽一點,幾天就幹完,況且這幾天是農村最重要的端午節,好好在家裏過個節了,從村頭到村尾,幾乎家家人都呆家裏,吃粽子乘涼、喝茶侃大山。


    僅過幾天後,村子後坡嶺上慢坡地裏的麥子都黃了,心急的人早進地開始下鐮收割了,黃楞楞的麥穗,人們看得直樂,明渠一早就把鐮刀磨的異常鋒利,在家裏實在心癢得慌,就將繩子別在褲腰帶上,夾著鐮刀上山了。


    在自己家地頭轉來轉去,想看看那塊地裏的麥子熟了,真的眼饞人家都收莊稼了,自己家地裏的麥子還有點青,看來看去下不去手,叼著旱煙在地頭走走也好,偶爾和村上的人聊聊天,說這事怎麽了,現在這日子越過越好了,地和原來的一樣多,可現在身上有使不完的勁,地裏的活沒有咋地就幹完了,糧食也收得一年被一年多了,雖然還不能過得滋潤,但比起以前卻大不一樣了,明渠心裏高興啊。


    五月初十剛過,地裏的麥子都熟透了,明渠和誌運卯足勁幹活,忙的時候玉芬和誌琴也幫忙幹活,隻是誌琴回家早一點,當他們回家的時候,誌琴一般都會把飯做好了。


    一連幾天明渠都在忙,幾天時間就把地裏的麥子全割回來了,放滿場院,明渠和玉芬看著心裏高興,等地裏的差不多收完的時候,他們就把麥子攤在場院上,等太陽曬透後,明渠套上牲畜,一個小時就把麥子全碾出來曬在場院上,玉芬看著顆粒飽滿的麥子激動萬分。


    地裏的活忙完後,明渠迫不及待的和玉芬商量家裏的問題,明渠為誌運婚事著急,22歲了,還沒有媳婦,在農村像他這樣抱孩子的大有人在,明渠知道都是因為家裏窮,把他的婚事給拖下了,現在家裏剛剛收了糧食,明渠再次為誌運的婚事擔心,真是“手裏有糧食,心裏不慌”為這事明渠專門找了桃花。


    桃花是明渠族內的侄媳婦,人長得如同名字一樣驚豔,漂亮大方、性格潑辣,還有那張嘴能說會道,能把涼水說得點著燈,人際交往廣,幫別人辦事也特別熱心,加之她也喜歡說媒拉線的事,所以村裏誰家有孩子要找媳婦了,就去找她,是方圓二十幾裏有名的媒婆,被後生親切的叫桃花嫂子。


    桃花聽明渠說了自己的想法後,她擔心地說:“論起來,誌運也算一表人才,就是你家裏現在房子有點破,應該把房子修一下,這樣就能好找一點。”


    明渠回來想想也是,這房子雖然建起來沒有幾年,房子當時設計的大小,木料架構都還好,但當初為省錢用了舊的青瓦,看起來有些灰舊,翻修一下應該就會變的洋氣了。


    那幾天明渠經常圍著房子看,這房子要修也簡單,把前後的瓦片拿下來,將好的瓦片湊起來放到後麵,前麵的都換新的,偏房是兩家,建的時間相對晚一點,但有點小,在側邊再加蓋一間,這樣可以用將正房換下來的瓦片再利用,到時候再用上滴水瓦,找泥水匠把屋脊修得漂亮一點,最好把牆麵裏外都刷一下,那樣和新房子差不多了。


    明渠把這事的前前後後都想一遍後,就去找明幫商量了,明幫是誌民的父親,他是村上的能人,又擔任村長,村上人大小事都找他商量,他人還是比較好的,遇到大家著急的事,他總是傾力的幫忙。


    明渠直接向明幫說了自己的想法,明幫說:“哥,這個想法很好,再說誌運找媳婦的事的確很著急,娃不小了,按你的說法也花不了多少錢,時間也用不了很長,我看你現在夏季的活幹完,你先找人準備一下石頭,那地基還是要一些石頭的,在夏季把石頭準備好,再將要用木料準備好,晾曬一個夏季,秋後就可以用來修房子了,前後兩個多月就好了!”


    “我是想,側邊加蓋一間,這樣家裏就有兩院房子,三間正房,三家偏房,一家人也不用擠在一起,也用不了多少錢,不過算了算,我現在手上的積蓄勉強能夠,糧食剛收了,不過,後季還是有些緊張”明渠麵帶難色地說。


    “這不難,你地裏活忙完就可以先準備起來,糧食不夠從我家裏拿!”明幫勸慰道。


    明渠很感謝明幫,在族裏,雖說自己年長,但村上什麽事還得他做主,他是村長,個人能力強,做事果斷,這些年自己和他也配合的很好,無論什麽事都努力維護他的權威,幾十年來兩個人的關係在村裏有口皆碑,即使平時在其他方麵也不分彼此,不是親兄弟卻勝似親兄弟一樣。


    麥子收完,剛種上秋季玉米,明渠叫來族裏的幾個後生幫忙,開始在村後的小山下打石頭,算了一下大概需要十來方石頭,山裏什麽都缺就是不缺石頭,前後僅十天時間,石頭就收集夠了,因為天氣熱,明渠就和大家早上早起,晚上晚歸,中午在家裏休息,很快將有棱有角的石頭都拉回家,整齊的碼放在院子。


    然後明渠再上到自己家的山上砍伐木料,按照一間半房子的需要備料,主要是為了在用的時候多一點候選的餘地,木料砍伐好,就將木材的外皮削去,放在向陽的地方晾曬,等太陽曬幹就可以使用了,等所有東西都準備的差不多了,明渠就等著秋糧收完後就可以開工了,一個夏季明渠就都在忙這些事。


    八月十五剛過,村上人就開始收玉米了,看著滿山遍野成熟的玉米,人們特別高興,今年玉米成長季雨水比較充足,在授粉期天氣又出奇的好,所以玉米的顆粒飽滿,是土地劃分後又一大豐收年。


    這也和這幾年人們對土地的精心經營有關,在農業合作化的時候,一年就哪一點農家肥,地裏都沒有肥料,買的化肥也不多,另外大家的積極性也不高,導致糧食年年欠收,現在不一樣了,地都分到私人家,每個人都盡量攢積農家肥,還買來很多化肥,在耕作的時候都深耕,在莊稼成長期又精心鬆土、鋤草等田間管理,再加上天的眷顧,莊稼當然長的好。


    明渠和玉芬琢磨今年玉米收成這麽好,秋後再借一點小麥,這樣粗糧和細糧都有了,家裏就可以修房子了,想想也是一點很好的事情,幹勁也很足,再加上有誌運的幫忙,三個人用幾天時間就將地裏的玉米都收回來了。


    這幾天誌琴都在家裏給他們做飯,晚上吃過晚飯一家人都在場院上剝玉米皮,然後把它們穿起來掛在場院裏的樹杈上晾幹,等天氣好的日子,玉米晾幹後就可以剝成顆粒了。


    周六,誌強一回家,父親明渠就拉著誌強上山,原來明渠想帶兒子下地幹活,專門教教他怎麽幹農活,用他的話說,農家孩子怎能不會幹農活呢?於是隻要誌強回家,明渠就帶他去地裏,教他幹農活。


    誌強也喜歡這樣的周末,可以緩解一下學習的壓力,幹活出一身臭汗後用熱水洗過,躺在炕上倒頭就睡,那種感覺真是太好了。


    這天他們幹了一會活,大家幹累了,明渠招呼兩個兒子在地頭坐下來,看著自家兩個半大不小的兒子,明渠心裏說不出的高興,轉眼兒子都這麽大了,自己能不老嗎?


    明渠有點感慨時光如梭,若有所思地對誌強說:“你要多學學農活,要不以後上不了大學,回家連農活都幹不了,那就打一輩子光棍了!”


    誌強不認同,他認為自己幹農活就是調劑一下,其實自己的理想根本不在這裏,不過對父親的說話他也不反對,隻是笑笑應答。


    明渠接著說:“這料莊稼活幹完,家裏準備修房子了,倒時候就可以給誌運娶媳婦了!”說完這些明渠老漢滿心歡喜,誌運有些羞澀,默不作聲。


    誌強對父親說:“這麽說我就快有嫂子了,那家裏有彩禮錢嗎?是不是我就不能上學了?”


    “你的學還是要上,你哥娶媳婦的事,我們再想辦法,現在主要是先把房子給修了”明渠嚴肅地說。


    誌運與誌強都靜靜聽著父親說話,誌強用手偷偷的捅了誌運一下,做個鬼臉,誌運示意誌強別鬧,父子三個說了一會話,也休息的差不多了就繼續幹活,一會地裏的活也幹的快完了。


    這時天也要黑了,明渠讓誌運把地頭的雜物扔到田邊壕溝裏去,自己和誌強把工具收好準備回家了,一切弄完後,父子三人一同回家。


    九月份家家地裏的活都幹完了,明渠也開始準備修房子的事情了,他先找誌建,他是明渠族裏的侄子,這娃勤快、靈醒,早些年父母去世的早,初中畢業就輟學回家擔家事了。


    四五年前,他第一個從外地販一些小的日用品在荊川街道上賣,一兩年時間就攢了很多錢,當前兩三年,村上有很多人開始蓋磚房,他將家裏所有的積蓄拿出來買了一輛四輪拖拉機,幫大家拉磚瓦,水泥、沙子、木料等,每天生意很好。


    短短兩年時間,家裏蓋起了青一色的磚瓦房,也娶了漂亮的媳婦,還在家裏開了一個小賣鋪,家裏日子過的有聲有色,媳婦在家經營小賣部,自己平時幫人運東西賺錢。


    當明渠把自己的事告訴他後,誌建說:“叔,這你放心,你就說各種材料要多少,我可以把其它的活停停也要先盡著你這邊!”


    “有大侄子的話就好說了,我家三間房算了一下,sx瓦得要六千,水泥需要20袋,其它像泥土、沙子什麽的自己地裏有,到時找人張羅一下就行,另外的材料臨時準備就好了,你算一下要多少錢?”明渠問道。


    “叔,錢你別急,我拉回來你再算,這些都沒事,我在下月15日以前給你拉回來吧,時間來得及?”誌建和他商量。


    “這樣正好,那你就操心一點,這裏我先拿三百塊錢給你,後麵的再算給你!”明渠說完,留下三百元錢給誌建做預備金,誌建送明渠到院子告訴他不用擔心了,後麵的事情就交給自己做了,明渠聽了滿意地回家了。


    材料的事情安排妥當後,明渠專門去了上秦川秦匠人家裏,秦匠人是遠近聞名的手藝人,人老實、勤快,手裏的活又做的好,收費也合理,遠近人家家裏修房、砌牆、修修補補都找他,秦匠人也很重信譽,無論誰家的事他都用心的做。


    聽明渠說的情況,他交代明渠考慮偏房要加蓋一間,時間可以訂在下月20日,五天時間就好了,可以將正房和偏房都弄好,不過要給他找幾個幫手,明渠說這個自然了,商量後和他定下日子,明渠就向他道別。


    回來的路上,明渠又順便找了張木匠,張木匠住在張村,他和明渠是同學,前些年在合作化的時候一起駐過隊,當過保管員,關係不一般,平時也有來往。


    在明渠說了自己家裏修房子的事後,他二話沒說一口應承下來,說了很貼心的話,他說:“你家裏的事就是我的事,到家裏牆體做到三分之二的時候我就來,其它的你就不用擔心了!”明渠聽完很感激,也向他說了感謝的話。


    這兩件事情訂下來後,明渠頓時心裏放下了,又辦妥了兩件大事,後麵的事就比較簡單了。


    明渠把材料和匠人的事安排好,就準備偏房加蓋的事宜,這事自己都可以做,以前也幫別人蓋過很多房子,現在隻要叫幾個後生做幫手就行。


    九月十五開始,他叫了誌立、誌高與村上的幾個後生來幫忙,先把偏房的周圍清理幹淨,地方丈量出來,再深挖地基、打地基,然後用準備好石頭,沿著原來的房子將底牆砌好,用水浸泡幾日,等上下都沉積的差不多了,然後從自留地裏拉來沙土打牆體,這種泥土要參和三分沙子,牆體變有硬度和韌度,前後十幾天就把牆體弄的差不多了。


    這期間玉芬和誌琴負責在家裏給他們做飯,誌運和父親一起在外麵忙,誌強每個周末都回家幫忙,抽很多時間幫著鏟土、送材料忙得不亦樂乎。


    在牆體完成三分之二的時候,明渠提前給張木匠打了招呼,張木匠接到招呼的第二天就來了,他還帶了兩個徒弟來,明渠把家裏準備的木料都搜羅出來,在農村的人家,家裏都有很多木料,明渠將這些給張木匠看了,張木匠從裏麵調了些好的出來用,幾個人沒用幾天就把木料裁好拋光,就等牆體弄好晾幹,牆體好了以後邊就可以上梁了。


    十月十五日是上梁的日子,牆體都弄好也晾幹,木料也全部做好了,這天找了很多人幫忙,上梁進行得很順利,前後兩三天時間,偏房蓋好了,誌建把材料拉回來碼放在場院上,就等到二十日的到來,明渠從明幫家借來兩百斤小麥,讓玉芬淘洗幹淨,磨成麵粉,十八九的時候就蒸好了白麵饃饃。


    二十日當天,村上的男女老少都來幫忙,誌強也專門請假回來,玉芬領著村上的女人在家裏做飯,明渠在外麵忙,幫忙的人很多,本來五天的活,三天就大體幹完了,就剩下整屋脊的事了,秦匠人和幫工在忙,明渠做下手,順便收拾建築留下了的雜物。


    在房子的整修完的時候,明渠把大家都請到家裏吃了一頓飯,感謝大家的幫忙,等大家酒足飯飽後,明渠還一一感謝。


    直到很晚大家都走了,之後明渠用幾天時間把院子前後收拾幹淨,用備好的白灰把房子裏裏外外的牆都刷了一遍,前前後後用了四五天。


    月底的時候所有事情都做完了,明渠看著漂亮的新房異常高興,上下一溜六間房子,心裏盤算這下再給誌運找媳婦應該不成問題了,正房一間做誌運的婚房,一間自己住,中間做堂屋,偏房一間做廚房,另外兩間給其它兩個孩子做臥房,一切都齊備了,就等好事臨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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