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瞬之間,一年的除夕又到了,整個邊家村過年的氣息濃的都快化不開了。村裏有錢了,在所謂的裝飾打扮上也花足了功夫,去年還是用的那種紅燈籠,今年都換成了紅色的宮燈,並且在所有人家的門口,道路的兩邊都掛了起來,一到了晚上,那家夥配上古色古香的中式建築,整個邊家村就像是從畫中走出來的一樣。


    今年的除夕天氣可不好,早晨的時候就不見太陽,到了中午,天空中的灰雲就漸積漸厚,沒有多久如同棉花絮一邊大小的雪光就當空揚了下來,飛飛灑灑的把整個邊家村罩進了一片白色的雪花中,因為太暗了,所以整個村子的路燈宮燈都打開了,於是在開燈的一瞬間,邊家村又浸入了紅色的喜慶色調。


    孩子們是最開心,什麽下雪啊不光是對他們沒有產生什麽不好的影響,反而讓他們玩的更瘋了,堆雪人打雪仗,反正隻要走出家門就能聽到這幫皮猴子歡快的叫喊聲。


    至於大人們則是沒有多少時間,都在家裏準備著年夜飯。這可能也是一年中最重要的一頓飯,自然也是最豐盛的一頓飯。


    邊瑞家和所有鄉親們一樣,把家裏所有好東西的東西都搬到了桌上,什麽羊肉、牛肉、豬肉就不提了,還有周政送來的鹿肉和鱷魚肉。當然了,年夜飯桌上最重要的菜不是這些肉,而是魚,一尾全乎的大魚幾乎是每一家年夜飯上最重頭的一道菜,不光是魚要整,魚頭魚尾的擺向都是有講究的,而且一頓還不能吃完,還得應著年年有餘的景兒。


    從一大早開始,邊瑞,母親和顏嵐,外加荊鹿就開始忙活了起來,為了這一頓邊瑞是使出了全身的功夫,那是煎炒燉煮,溜蒸炸燜,十八般武藝算是全使出來了,為的就是準備晚上這一頓作為中國人一年中最重要的年夜飯。


    “還有幾個菜啊?師父”荊鹿這邊已經開始催道。


    邊瑞道:”最後兩道了,你去看看那魚蒸好了沒有?蒸好了就把火撤一下,另外那燉牛肉還得還烀一會兒,我剛看了一下還沒有怎麽爛透,老人家喜歡吃烀爛一點兒的,你看一下,順帶著把土豆放進去,再添上兩顆柴!“


    ”好嘞!“荊鹿開心的接過了任務,開始幹了起來。


    荊鹿這邊剛離開鍋台,邊瑞的母親進來了,張口問道:“小瑞,這菜不對啊?”


    “有什麽不對,我都是配好了料,怎麽可能不對?”邊瑞奇道。


    “你不是說六涼八熱,二十個炒菜麽,這六個涼菜少了一個”邊瑞的母親說道。


    邊瑞怔了一下,然後張口問道:“少了什麽?”


    “鹽水花生沒有了”邊瑞的母親道。


    邊瑞放下了手中的勺子,用圍裙擦了一下手:“怎麽可能,第一個上的就是鹽水花生”。


    說著邊瑞來到了廚房裏間吃飯的地方,仔細的看了一下桌子上擺的菜,現在很多熱菜還放在保溫的箱子裏並沒有端上來,桌子上擺的就是一些涼菜,有鹽水毛豆,有冷熗的豬肝,涼皮凍和冷拌牛肉片,外加一份皮蛋,就是鹽水花生沒有了。


    “咦,這可奇了怪了,我明明就擺在這兒的!”邊瑞說道。


    記得自己把花生擺出來了,但是花生不見了,邊瑞就開始四下裏查看了起來。果不其然,讓邊瑞在配菜的大台麵上找到了自己裝鹽水花生的碟子。


    “不用問了,除了丫頭就沒有別人”邊瑞拿著碟子笑道。


    邊瑞的母親有點不樂意了,她是向著孫女的,張口便問道:“你怎麽知道就是丫頭做的,不是你自己記錯了?”


    “媽,這碟子你不記得了,你問我裝多少,我說多裝一點,你直接把這個小邊磕碎了一點,你自己看看”說著邊瑞伸手指了一下碟子邊。


    “這能證明什麽?”


    老太太完全就是死鴨子嘴硬。


    邊瑞也沒有辦法,總不能大新年的母子兩人因為這點事辯一場吧,除夕夜不是這麽玩的呀。於是邊瑞隻得說道:“那可能是我記錯了,再上一盤好了!煮花生在……”。


    邊瑞這邊正準備說花生在什麽地方呢,一瞟眼看到自家的閨女賊頭賊腦的出現在了門口,看到自己站在操作台邊上人影一閃縮了回去。


    她是縮了回去,但是跟她形影不離的小花腦子有點不夠用,傻了巴嘰的就這麽杵在門口,生怕別人不知道它來了似的。


    “噓!過來,快點過來“。


    小丫頭這邊還衝著小花輕聲的呼喚著呢,小花看到了肉,有點舍不得離肉遠,但是主人喚了於是挪了一小步應付了一下。


    “躲什麽躲,我都看到你了,給我出來!“邊瑞真是又好氣又好笑。


    就她這表現一準是幹了什麽壞事的,要是沒有幹什麽壞事,她一回來連藏在地下三尺的耗子一家都能聽到她的聲音。


    ”爸爸,奶奶!“小丫頭這邊從牆邊跳了出來,臉上笑眯眯的但是眼光卻是虛的厲害。


    ”爸爸,我去看太爺爺!”


    小丫頭借著這由頭想遁去。


    “等會,這花生是不是你拿了吃了?”邊瑞問道。


    嘿嘿!小丫頭撓了一下後腦勺:“遜哥他們都喜歡吃,我就多拿了一點”。


    “你怎麽裝走的?”邊瑞的母親問道。


    見小丫頭拍了一下口袋,老太太立刻走了過去,伸手一掏發現丫頭的口袋裏濕的跟泡過水一樣,立刻心疼的說道:“哎喲喂,我的小祖宗,這要是感冒了怎麽辦?快點去,走,咱們把衣服換下來”。


    說著老太太帶著小丫頭就出了門。


    正巧祖孫倆出去,顏嵐走了進來。見邊瑞這邊站著於是笑問道:“怎麽啦?”


    邊瑞把事情一說,顏嵐又道:“不就是一碟子花生米麽,孩子愛吃是好事啊,等明天準備個小塑料袋子給她裝上一些。不過你這保存花生的手藝真不錯,都這時候了花生跟剛刨出來似的”。


    邊瑞可不想和tlr婆扯這個,看了一下鍋說道:“要不你去放炮?馬上這菜就好了,大家可以開席了”。


    顏嵐聽了說道:“還是你去吧,那玩意還要掛還要點的我不想放”。


    “那行,你去把保溫籠子裏的菜都擺上桌吧,另外讓大家都快點入席,馬上吃飯了”邊瑞說道。


    邊現這邊的話還沒有落聲呢,突然間隔壁的院子方向傳來了吵架的聲音。


    “你個老X養的,你們個老畜生……”。


    別說邊瑞了,連顏嵐都聽了愣住了,她到邊家村這麽多年,別說是年三十晚上罵人了,就算是平常也沒有這麽罵人的。


    荊鹿這時也被這聲音給驚動了,從灶後轉了出來。


    “師父。好像是五嬸家吧?”荊鹿問道。


    荊鹿喊八嬸,那就是邊瑞的五嫂子家。五嬸子住在邊瑞的隔壁的隔壁,今年他們家聚的滿齊的,什麽在省城的小兒子一家四口也回來了,姑娘一家帶著女婿也回來了,反正看起來挺熱鬧的,但是其實大家都明白,這兩小家回來是為的什麽。


    說的直白一點,就是現在邊家村的村民手裏有錢的,五嫂子和邊五都是勤快人,兩口子在製弦上麵掙了一些錢,估計得有二十來萬吧,加上村裏過年時候發的一些,差不多二十五萬。就這些錢,把這兩家子給勾回來了。


    兒子管老子要錢,在邊家村的人看來那是挺正常的,女兒女婿過來要雖說有點不合老規矩,但是現在也合理合法,總之這就是他們家的家事,別家也管不著,所以也就沒有人多問什麽。


    但是現在居然鬧成了這樣,這可是年三十啊,媳婦跳著腳滿嘴噴糞的罵起了公婆,這就不能忍了。


    邊瑞的爺爺和父親也都聽到了動靜,一個人走到了院子裏,皺著眉頭聽著傳過來的髒話。


    “去看看去!”邊瑞的爺爺衝著孫子說道。


    邊瑞這邊剛出了門,便聽到站在門口的三爺爺說道:“二十二,過去給我抽這混帳東西耳括子,問問她誰家的閨女那麽沒有教養!”


    “好的!”


    二十二是邊瑞的侄子,發瘋的婆子也就是他的堂嫂,他抽是沒什麽問題的,當然了邊瑞抽起來那更沒有問題,隻不過邊瑞抽她那還算是給她臉了。


    在邊家村像這種婆媳關係,沒有會判對錯,如果有人在這事情抬杠根本就沒人理你,婆媳的問題,大家都不二話就是媳婦的問題,這樣一來大家都成了一種共識,反而到是鬧不起來了,婆婆想鬧媳婦也轉身就走了,媳婦想鬧那就得問問皮子緊不緊了,扛不扛揍。


    當然也有婆婆犯混的,隻不過婆婆犯混,那得由公公或者別的長輩來說來勸,你媳婦沒有資格張這口。


    女權?在邊家村不存在的,男權都不都存在,像是邊瑞這輩份的在村裏真的說不上什麽話。在邊家村隻有長輩晚輩,宗族規矩。聽起來挺封建的,落後,但是凡是這麽搞的,像山窪子裏的幾個村子,親族之間的關係卻比外麵的村子強上不知道多少。


    邊瑞和奉命抽人的二十二到了院子門口,就已經聽到院子裏麵有人出手了。


    啪!啪!


    ”你特麽的敢打我!“女人捂著臉大怒,然後瘋了一樣衝著抽她耳光的人衝了過來。


    啪!這人一點不客氣,真接伸手一擰,把她手臂一彎讓女人背衝著自己,抬腳直接衝著屁股就是一腳,摔了女人一個狗吃屎。


    沒等女人回過神來,這人走過去,啪啪左右開工又是兩耳刮子:“在這裏,罵長輩多少句,就得挨多少個耳光,你給數著,一共一十八個!”


    前兩下女人還罵,不過四五巴掌過後,女人被打懵了,不敢叫開始求饒了。


    這下嘴裏不罵長輩,也不罵打人的了,直接罵起他老公,什麽沒種的貨啊之類的。他老公哪裏敢動啊,他要是這時候敢伸手,堂兄弟能剝了他。


    有些女人的想法真的挺奇怪的,自己把丈夫平常欺負成了狗,在家訓起夫來那叫一個威風凜凜,當自己被欺負的時候卻又想著丈夫能當個英雄,也不想想他連女人都怕,更何況外麵的惡人!


    邊瑞看著這如同鬧劇一般的場麵,心道:這是除夕夜啊,就不能消停一下?


    一旁在皮猴子們幫著數數,整齊劃一的一直數到了十八之後,抽耳光的這位才停了手,而這時候坐在地上的女人已經半傻了,估計從小就沒有被人給收拾過,但煩挨過幾次打,也不可能在除夕夜指著公婆罵出老X養的這些髒話來。


    男人這邊一瞅也呆不下去了,真接把老婆扶了起來,然後帶上孩子什麽的上了車。


    就在車子要發動的時候,突然間坐在車上的小孩子著著打人的說道:“你打我媽,我長大了要揍死你!”


    打人的聽了大笑道:“這特麽的才像咱們姓邊的小崽子,比你爹像個爺們,記住了,老子是你七伯,等著你!”


    “你打我爹,問我了沒有“?”


    這時站在打人都旁邊,虎頭虎腦的小子大聲驕傲喊道:“長大了咱們練練,就怕你的身板抗不住!”


    “你要打七伯,揍死你!”一幫半大的小子直接喊道。


    對於這幫半大的小娃子來說,七伯肯定比這不認識的堂弟親啊,這人要打七伯,那不揍他留著煮湯不成?


    宗族之間的事情有時就這麽簡單,看親近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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