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一章 名存實亡的禁海家眷還是留在了娘家人布政使劉順的府第中,留下人作為護衛,江峰帶著手下和李和尚一起上路了。


    杭州到六橫島可並不是什麽近麵的地方,怎麽說也要兩三天的時間,本來在水路入海是最為方便的路徑,但是因為禁海,隻能是走陸路了。


    走陸路上肯定是要路過台州,在台州城外的客棧裏麵,江峰的手下和李和尚派來的帶路人都是準備先安頓一個晚上,此時他們自然不會是全副的武裝,每個人都是在馬匹上放著鼓鼓的包袱。


    也沒有穿著衣甲,都是普通的服裝,這都是李和尚給置辦的,看起來像是來六橫島做買賣的商人,不過這個化妝也就是如此而已了。


    說白了就是換了一身衣服,江峰和手下還是頗為的驚訝,心想這不是去幹殺頭的買賣嗎。


    大明禁海的法令可都是嚴刑酷法,這些人怎麽如此的不放在心上。


    結果是一上路心裏麵才是明白,這壓根不是什麽隱秘的事情。


    在道路上到處都是運貨和行腳的商人和車馬隊伍,目的都是六橫,大家都是平常的樣子倒是自己顯得緊張了。


    現在居住的客棧雖然是在府城的外麵,可是在這個位置上客棧酒肆幾乎是連成了一大片,盡管現在天已經是完全黑了下來,可是周圍還是喧鬧異常,有喝酒大聲喧嘩談笑的,有議論生意好壞的,還有女子放浪的笑聲摻雜其中。


    空氣中酒水的味道,脂粉的香氣,還有若有若無的海水腥氣混合成為頗為奇怪的一種感覺,江峰一時間感覺自己回到了現代。


    客棧的大堂裏麵其實也是當作一個酒肆來用的,酒樓上麵的客人都是來往的客商,疲累了一天,都是在這裏喝幾碗酒,吃點海上的魚鮮,放鬆一下。


    在江峰所作的角落裏,卻沒有什麽人靠近。


    不管是客商還是那些也許是海盜的凶人,都是遠遠的避開江峰和手下所在的位置,人人都是感覺到了他們身上蘊含著的危險,江峰在那裏小口的喝著碗裏麵的濁酒,這酒的味道頗為的甘甜,顯然是南方早就是有過的米酒。


    擺在麵前的海魚和蝦蟹雖然做法頗為的粗陋,但是這種海鮮要的就是新鮮,白水煮過也是風味頗佳,江峰手下的鐵丁在海上每年都有幾個月的折騰,所以對這個海鮮頗為的喜歡,在那裏吃的高興。


    江峰的心思卻不是放在這個上麵,今晚李和尚帶路的手下給他捎來一個口信,說是在這個客棧就要把領路人的位置交給另外的人,讓他在客棧裏麵等候。


    這個突然的提議,讓江峰的心情變得很差。


    莫非是那個李光頭搞鬼,江峰心中暗自的冷笑,若是有什麽花樣,索性是也不用去六橫島去買船了,回到杭州城去屠了他滿門。


    他的預料倒是也沒有錯,現在誰還敢得罪江峰這樣的凶神,不多時一個駝背的老頭無視周圍食客們驚訝的眼光,自顧自的走了過來。


    周圍幾個鐵丁手裏麵雖然還是拿著筷子酒碗,不過另一支手卻放在了桌子上麵。


    江峰眯著眼睛看著長得亂糟糟的白胡須的這個駝背老頭,那個老頭隻是在那裏笑,毫不客氣的用手拿了個海蝦塞在了嘴裏。


    江峰看了一會,嗬嗬的笑了起來,開口說道:“你臉上的皺紋還是少了些,有心人要是細看,恐怕還是會看明白的。”


    對麵那個白胡須的老頭子一愣,跟著也是嗬嗬的笑了起來,搓搓手回答道:“江大人果然是神目如電,不過雙嶼島上的那些小崽子是不管這些的,隻要不露出咱家那個招牌的光頭,蒙混的過去。”


    這個駝背的白胡子老頭赫然就是高大威猛的李光頭,周圍的幾個桌子客人都坐著鐵丁,李光頭在那裏自己給自己到了一碗酒,喝了一口把口中的蝦肉送了下來,十分愜意的歎了一口氣,感慨說道:“在城裏麵上好的花雕天天喝著,可就是差了一些味道,還是這鄉野的東西夠味道。”


    江峰在那裏笑吟吟的看著化裝後的李光頭,現在他倒是覺得這個匪盜的頭子頗為的有趣,可是比起幾天前自己在城外抽打的那個李厚白那類的偽君子要可愛許多,李和尚自己在那裏感慨完畢,接著就是笑道:“江大人,我手下的那些小崽子們能辦得了什麽事情,雙嶼那個地方我閉上眼睛也能走個明白,還是我來走得方便。”


    李和尚在那裏說的也是興奮了起來,倒不如說是在和江峰交底,因為他已經是打定心思依附江峰,或者說最起碼要在最近的幾年依附江峰了,煙台山千戶所的那屬於無價的寶貴資源啊。


    “江大人,您在城外宰掉那些倭鬼的事情當真是英雄了得,好叫大人得知,咱之所以被人從雙嶼趕出來就是因為咱家隻和正當的倭國商人做買賣,不願意收購那些沾血的賊贓,這才火並逃了出來。


    “說道這裏,李和尚恨恨的又是喝了一口酒,在那裏有些牢騷的說道:“咱不敢說自己是個好人,不過他娘的感覺心裏麵有氣,杭州府上下那些大門大戶那個不是在海上有自己的買賣,憑什麽老子被抓到了就要殺頭滅族,他們這些東西就要人模狗樣的晃蕩。”


    江峰在那裏靜靜的聽著,麵前的李和尚表達的意思就是想要表達自己的忠心,這個意思他是明白了,不過看起來應該是還有下文,到底要說些什麽呢?果然,對麵的李光頭壓低了聲音說道:“大人前幾日抽的那個李厚白,平日裏麵號稱執行海禁最嚴的就是這個人,號稱是年輕才俊。


    可是他手裏殺的,倭寇和海商沒有,倒是砍了幾十個漁民的腦袋。


    他們李家在雙嶼島有二十多艘船,每年賺的銀子多去了。”


    聽到這裏,江峰終於嗬嗬的笑了出來,在桌子的那麵緩緩的開口說道:“老李,我們登州天氣寒冷,去我們那裏可是不容易啊,你受的了嗎?”“老李”這個稱呼頓時讓李和尚的精神振奮了起來,江峰話語裏麵的意思很是明白,已經算是接納他,就等著他回答了,李和尚興奮的說道:“俺老李不怕冷,大人想著俺,俺的心裏熱乎的很啊!”江峰從來不是什麽心軟的人,在杭州城裏麵留著一個對老丈人和對自己都有敵意的按察僉事,並不是什麽安全的事情。


    不過他原來想著海邊上的大戶人家肯定是不會被那個所謂的禁海拴住,必然是上麵有政策,下麵有相應的對策。


    但是像是李和尚說得這般,不是少數幾個大戶人家在做這個,而是所有能作這買賣的人家,沒有不做的。


    朝廷的禁海法令嚴酷,可是一點用處也是沒有,反而是滋生了大批的匪盜和與之利益掛鉤的豪門大族。


    這個其實是和後世美國三十年代頒布還有蘇聯七十年代初頒布的禁酒法令差不多,酒沒有禁掉。


    可是不管美國還是蘇聯的黑手黨卻因為這個法令發展壯大了起來,成為社會的毒瘤,嘉靖年間的禁海幾乎是差不多的政策,所謂的海盜海寇正是在這個時候獲得了富可敵國的財力,和頗為龐大的武力。


    不過對於江峰來說,他在現代的時候甚至不知道在蘇聯還有黑手黨這麽一說,他現在隻是了解到禁海的法令可以砍掉某些人的腦袋,這就是足夠了。


    在台州城外的客棧舒舒服服的休息了一晚上,第二天清早,有兩名鐵丁一名去給杭州府送信,一名去南京城送信。


    兩年前,許天彪離開了京師之後,就在南京的錦衣衛衙門裏麵做個不鹹不淡的千戶,他侄子是百戶,江峰和他們兩個一直有些書信的往來。


    許天彪叔侄凡是提出什麽金錢上的要求,江峰這裏也沒有拒絕。


    這次給他們送去一番功勞,想必更是不會推辭。


    至於從事海貿的證據,這個簡直是不用調查,每個人都是近乎光明正大的做這件事情,隻要是抓住一個仆役拷問一番,什麽都有了。


    朝廷官員參與海上的走私,大家心照不宣歸心照不宣,隻要是不拿到台麵上來,一切都是照舊,若是被人掀到了台麵上來,那就是抄家殺頭的大罪。


    看著眼前的港口裏麵,全是各種的帆船舢板,江峰幾乎是不能相信自己的眼睛,這就是明朝禁海的成果嗎,眼前是修繕的頗為完備的碼頭設施,還有各種的勞工在那裏辛苦的忙碌。


    這裏距離府城也就是三十裏的距離,距離最近的衛所也就是三十五裏,這些人在這裏從容的從事者殺頭滅族,朝廷嚴刑酷法禁止的海上貿易和貨運。


    邊上的李和尚裝著駝背的模樣,看到江峰發呆還以為他被眼前的景象所震撼,在那裏壓低聲音笑著說道:“大人,你還沒有看到六橫島,那裏比這裏還要熱鬧百倍!!”江峰登上六橫島的三天後,杭州府,浙江按察僉事李厚白因觸犯禁海之律被錦衣衛抄家,震動浙江官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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