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時間:2013-02-10


    當白黟跨入客棧的時候,原本吵吵嚷嚷的客棧陡的安靜下來,那些喝酒的,吃飯的,端茶的送水的全都被這名來客一身隱蔽的裝扮給吸引了目光。白黟眉頭微蹙,他倒是有想過自己這身裝扮不同尋常,隻是沒想到會招來這麽多注視。


    “哎喲!大侄子,你跑得也太快了,害舅舅我好找。”客棧門口傳來張揚的聲音,還未等白黟反應過來,他肩上就多了一條手臂,轉頭望去,竟是方才那個――


    “庸醫?”


    藺相安立刻瞪圓了雙眼看著白黟,眉毛揪成兩條麻繩,“你!你……閉嘴。”他撇了撇嘴,小聲說道。


    客棧裏恢複了吵鬧聲,再沒有人在意這兩個新來的客人,所有人都幹回了自己的事情。一個小二拎著一條滿是油汙的抹布笑容滿麵地湊上來,指著角落一張空蕩蕩的桌子說:“兩位客官,請坐。”


    白黟毫不客氣地給了身後的人一個手肘,在後者大聲痛呼放開他肩膀時迅速占領了那個位置,取下背上的巨劍斜靠在牆上。


    藺相安氣惱又無奈地望著那個坐得像根杆子那般筆直的身影,輕輕揉了揉自己慘遭飛來橫禍的肋骨。半晌,他才發現小二正滿臉困惑地望著自己。


    “呃……”藺相安愣了愣,訕笑道:“我侄子比較調皮,哈哈。”


    “哈哈。”小二也回給他一個假笑,然後轉身回到櫃台。


    “哈哈你個頭喲!”藺相安自言自語道,一邊敲打著自己的腦袋,一邊把屁股移到白黟桌對麵的椅子上。


    “這是我的桌子。”白黟立刻下起逐客令。


    “現在的孩子啊……”藺相安翻了個白眼,他拍拍著桌子,裝模作樣地上看看,下瞧瞧,“哦,這是你的桌子?名字寫在哪了?”


    “你――”


    一根手指指著白黟的鼻尖:“聽著,就當是我肋骨換來的,你不許趕我走。”


    白黟透過帽簷看著藺相安不停搓揉肋骨的動作,神色不覺放緩了些,他撇過頭盯著桌上細小的裂縫,悶悶地說了句:“你不知道指著人是不禮貌的行為嗎?”


    這算是變相同意他坐下來了?藺相安放下手,好氣又好笑地看著桌子對麵的少年:“得,我還是第一次見到像你這麽別扭的孩子。”


    白黟不滿地看向藺相安:“我十四歲了。”


    “我二十七歲了小鬼。”藺相安給自己倒了杯水呷了一口。


    “……你這麽老了?”


    “咳噗――!”藺相安一口水噴出來,嗆得半死不活,“你、咳咳,我、咳咳……”


    方才的那個小二再次走過來,他看著二人,猶豫了半晌才問道:“那個,二位,要來點什麽吃的?”


    “我要一間客房。”白黟說道。


    “這位小爺。”小二為難地看著少年,“我們客棧的規矩是客房得跟掌櫃的訂,小的我拿不了主。”


    “好。”白黟正要起身又被小二著急地按了回去,他疑惑地看向小二:“你這是做什麽?”


    小二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不瞞您說,我們這的客房已經滿了,就算您找我們掌櫃也沒用。”


    藺相安好不容易從嗆水中緩過來,兩隻眼睛紅得像隻兔子,他拽著小二的袖子說:“別理他,給我來一斤白切雞,兩碗米飯,一碟炒時蔬。”


    “記下了,就這些嗎?”


    藺相安咽了下口水,“再來一瓶白幹。”


    “好咧,二位請稍等,菜就馬上送到。”


    藺相安看著小二鑽入廚房的身影露出微笑,仿佛已經聞到了飯菜的香味,不過等他轉回頭,那點愉悅立即就被麵前放大的臉給嚇得灰飛煙滅。


    白黟揪住藺相安的領口,沉聲問道:“你剛才做了什麽?”


    “什麽什麽?喂,喂!你勒疼我了。”藺相安隻覺得脖子被拽緊的領口緊緊勒住,臉色逐漸呈現出不自然的紅暈。


    “你憑什麽叫小二不用理我?”白黟回憶起方才的事,瞳孔中陡的冒出火來,施加在手上的力氣不禁加大。


    “放手!放手!”藺相安開始憋不過氣來,他拚命掙紮著,用力拍打著少年的手。“我已經訂了間房了!”


    領口上的手終於離開,藺相安立即拉開領子,扶著桌子喘起氣來。


    “你有房間?”


    藺相安怨憤地瞥了白黟一眼,“是啦。”


    白黟沉吟片刻:“但我不習慣跟人同床共眠。”


    藺相安欲哭無淚:“我打地鋪,你睡床,行了吧?”


    “……嗯。”白黟輕輕點了下頭。


    藺相安再次無語地衝著天花板翻了個白眼。


    入夜,蟬鳴蟲叫,白黟背著劍,在周圍打探了一下最近發生過哪些古怪的事情後才回到客棧。他進到客房裏的時候藺相安已經在床邊的地板上鋪好了床墊,正趴在上麵背對門口晃著腳丫。他關上門,走上前才發現對方正對著明亮的月光一邊看書一邊啃著花生糖,悠然自得的模樣好不愜意。


    白黟將取下的劍倚在床頭,然後端坐在床上,望著敞開的窗戶望得出神。


    “喂,小鬼。”


    白黟低下頭看著躺在他腳邊的男人。


    藺相安已由剛才的姿勢轉過來,他毫無防備地仰躺在床墊上,衣襟隨意的係著,烏黑的長發散亂的鋪在白色的棉布上,他一手拿著本藥學書,一手拿著咬了半截的花生糖,嘴邊還粘著些糖的碎屑,清澈澄亮的琥珀色眼睛彎成兩個月亮看著白黟,目光溫暖柔和,月光灑在他身上,將他從鬆開領口中泄露出來的鎖骨襯托得圓潤光滑。


    白黟何曾見過此種景象,他猛地轉過頭去,心跳如鼓,麵紅耳赤,既想親近對方,又沒來由的感到氣憤,隻得以嘶啞的聲音粗暴地問道:“幹什麽,庸醫?”


    藺相安聽到這個稱呼又一次翻起了白眼,他撇了撇嘴坐起身來,一字一頓地衝著白黟說道:“聽好了,從現在開始,我不叫你小鬼,你也不許叫我庸醫,我叫藺相安,你可以叫我藺大夫或是藺大哥,我就叫你――你叫什麽名字?”


    “我叫白黟,庸醫。”


    “你、你又來了,我才不是庸醫!”藺相安怒道,手指正要指向白黟,卻似想起下午對方的話,又把那根手指縮了回來,轉而用雙手揉亂自己散落的長發,“啊啊啊,從來沒有遇到過像你這麽難纏的小鬼。”他呱呱大叫,全然沒有看到白黟悄悄上翹的唇角。


    “算了,我都這歲數了幹嘛還和你計較……”不足片刻,藺相安便放棄了繼續蹂躪自己頭發的舉動,頂著一頭亂發抬頭看向白黟:“要吃花生糖嗎?”


    白黟沉默片刻,點了點頭。


    “好咧。”藺相安從地上跳起來,踮著腳尖,從他放在桌上的大箱子裏翻找了一下,拿出兩塊花生糖扔到白黟手裏。


    “吃吧,我還有好多。”藺相安笑嘻嘻地說著,重新趴回自己的“床”上繼續看起書來。


    白黟看了藺相安一眼,將注意力轉回到手中的花生糖上,心中有些詫異,這還是他第二次接受陌生人的東西。他帶著遲疑輕輕地咬了一口花生糖,隨著焦糖崩裂的脆響,香甜的滋味在他口中化開。白黟不禁閉上眼睛,細細享用著這份美味,隻覺得這是他有生以來嚐到過的最甜美的花生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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