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時間:2013-09-07


    白黟一手捏著鬼魅,一手掌心朝下,口中念念有辭,不稍一會,巨劍從地麵緩緩升起,不偏不移地回到了他的手中。(.好看的小說)他收起劍,問道一旁蹲下身查看馮三娘情況的惡鬼:“她怎麽樣?”


    “麵色紅潤,脈搏正常。”藺相安站起身回道,他嘴角勾起樂觀的弧度,眼睛笑得彎彎的:“她嘴上雖說著要奪去馮三娘的身體,可終究還是沒下狠手,可見――”


    “沒有什麽可見。”白黟才聽到一半就知道藺相安後麵要說什麽,當即打斷對方的話,道:“她若真是那麽好,馮三娘根本不會求助於法師。”


    藺相安嘴上的弧度垮掉,他不安地看著鬼魅,又看向白黟擒著鬼魅的手,那隻手越收越緊,而鬼魅在掙紮中越來越小,心中頓時升起一股焦慮:“可是,她畢竟沒築成什麽大錯!”藺相安雙手不覺搭上法師硬如磐石的手臂,在獲得對方不明深意的一瞥後又慌忙收回手,眉毛打成兩個結。“她如今化作這般模樣,已經受到懲罰了,就這樣放過她吧,啊?”


    藺相安低聲下氣,盡量的放低態度,白黟望著他,不屑地笑了笑,搖搖頭,目光越發冰冷起來。“你且看看你的周遭,看看那些無故受她牽連的人,若是真等她築成大錯再來處罰,豈非太晚了?”言罷,他舉高鬼魅,交錯的青筋自手背漸漸浮出。


    藺相安本不必呼吸,可此刻他情不自禁地大喘著氣,眼看鬼魅就要消失不見,終於忍不住撲了上去,緊緊抓住白黟揪著鬼魅的那條手臂,懇求道:“白毛仔、不,白黟!算我求你了,放過她吧!你要是再繼續下去,她就……她就會沒有絲毫能留存於世間,徹徹底底的消失了啊。”


    白黟眼中劃過一絲快意,冷冷道:“那正合我意。”


    “你……你……”藺相安震驚地看著白黟,既覺憤怒又覺得不可理喻,扯著對方的手道:“你放開她!”


    “你給我滾開!”白黟大聲喝道,隨著他這一聲喝,藺相安身體被一股無形的力量掀翻,不受控製地砸向閉緊的窗扉。藺相安很快又爬起來,白黟隻冷冷瞥了他一眼,又將專注力放回到鬼魅身上。惡鬼自知無法強行製止白黟,隻得在原地來回轉著圈,抓腮撓耳,眼睜睜看著鬼魅已經變得隻有手掌大小……


    恨啊,他好恨自己的無能。


    藺相安倏地站定,雙目幽藍地盯著白黟,雙手攥成拳頭,像是在內心作下了什麽決定,一步步朝白黟走去,跪下,低頭。


    白黟微微一愣,不敢置信地看著藺相安低伏的姿態,“你這是做什麽?!”


    藺相安仰起頭,平靜地對上白黟慌亂的眼眸,他管不了那麽多了:“如果你非要殺死她的話,衝我來吧,讓我代替她。”


    “不可能!”


    藺相安深吸一口氣:“你到底要我如何做才肯放了她?”


    白黟本想回答無論藺相安做什麽他都不會放了手裏的鬼魅,但當他低下頭,看著對方執拗且泛著水光的眼神時,脫口而出:“任何事?”


    藺相安連猶豫都沒有地回答:“任何事。”


    周圍突然安靜下來,靜到屋裏隻有白黟深沉的呼吸聲。


    白發下冰冷的麵孔靠近藺相安,薄薄的雙唇張開,刻意拖長了音調,緩慢地又問了一遍:“任――何――事――?”


    藺相安在白黟逼近的臉下無意識地往後縮了縮,直覺不好,可也說不出哪裏不好,隻得呐呐地點頭應道:“任何事……”


    白黟迅速遠離藺相安,他背挺得筆直,目光灼灼地看著藺相安,凸起的喉結上下滾動了幾回,然後沒有預兆的,他一把揪起藺相安的領子將其提起。


    藺相安反射性地就要給白黟一拳,但他很快想到現下的情況最好順著對方的意乖乖別動,於是他鬆開緊握的拳頭,謹慎地注視著白黟。


    白黟的表情一點兒也沒有妥協的意思,隻有燃燒的怒火和……無可奈何。


    “為何你每次這麽拚了命的攔我?”


    藺相安瞪大了眼睛,不明白白黟在說什麽。


    “好多年前,我們第一次見麵沒多久,”白黟以毫無感情色彩的語氣淡淡地說:“你也像現在這般拚了命的要阻止我誅殺一頭鬼怪。”


    “沒有奉水的話,我現在也就不會站在這裏。”


    “你那時候並不知奉水會救你。”


    “即使他不救我,我也不會眼睜睜看著你殺掉他們。”


    “為――什――麽?”白黟低沉的話語像是從牙縫間擠出般。


    “為什麽?”藺相安雙手扒在白黟拽著他領口的手上,雙眼蒙上一層氤氳,臉上閃過短暫的、自嘲的笑:“枉我還……”


    “什麽?”白黟逼近了點。


    “枉我還曾經以為你有過人情味這種玩意兒,”藺相安閉上眼,停了一會,“你估計連‘人情味’這三字是如何寫的都不曉得。”


    “我的人情味不是用在鬼怪和死人身上的!”


    “你既然如此憎恨我們,那為何不把我也給殺了!”藺相安在白黟手上掙紮著,高聲吼道:“把她放了,要不然就連我也殺了,否則縱使我力有不逮,也絕不會再任你傷害她分毫!”


    白黟往前幾步,將藺相安後背頂在牆上,貼近了對方的臉龐:“為何你要為一個素不相識的鬼魅做到這種程度?”


    藺相安沒有撇開臉,他在法師噴來的炙熱吐息下答道:“因為我也不是活人。”


    “你曾經是個活人。”白黟指出。


    “從我被兩個活人殺死的那一刻起就不是了。”藺相安迅速回答。


    白黟不自覺地皺起雙眉:“……你恨活人?”


    藺相安翻了翻白眼:“不,我不恨活人,你以為我是你嗎?”


    白黟瞪著他。


    藺相安歎了口氣,說道:“我隻是不想看到麵前有任何人受到傷害。”


    藺相安的這番話另白黟想起翻越鬼山時遇到的客棧與濃霧,都是些防止活人上山的舉措,除非有誰無視了這些警告強行登山,才會遭遇橫禍,有去無回。


    但那種情況又和現在有稍許的不同。白黟敏銳的察覺到。“你當真願意替她?”


    “一言九鼎。”


    “到底為何?”


    “沒有什麽為何。”


    “我知道你沒善良到這份上,回答我!”白黟低吼道。


    藺相安這時才撇開臉,將視線移向白黟身後,那隻已經被遺忘了有段時間的鬼魅:“沒有了子清,沒有了長戶村,我留在這世間還有何用?”


    “你是我的鬼寵。”


    藺相安看向白黟。


    “你要不要留在這世間是由我決定的,不是由你決定的。”


    “你根本不需要我。”藺相安皺著臉,苦澀地說:“憑你的能力完全可以一個人解決這些破事,而且你又那麽憎恨惡鬼,我到現在都不明白你為什麽要將我帶出長戶村,”他抬頭看著對方,哀傷溢滿了瞳孔,“你為什麽不把我扔給他們,讓我死掉算了?”


    二人間的空氣凝滯了片刻,而後白黟鬆開了手,不止是拽著藺相安領口的手,還有揪著鬼魅的那隻手,他慢慢地後退了幾步,遠遠地望進藺相安眼睛裏,說道:“我懂了,隻要她今後不再害人,我放她走便是。”說罷,他轉身快步離開了包廂。


    “等等,你還沒回答我的――”藺相安正要追上去,鬼魅卻在這時恢複了原本的形態,不偏不移地倒進藺相安的懷裏,咳喘個不停。藺相安隻得停下腳步安撫懷裏的鬼魅,困惑的視線不時瞟向敞開的門口。


    待到藺相安處理好鬼魅,確定她往後都會安分守己,不會再傷及無辜之後,這才匆匆忙忙離開媚香樓,來到街上。


    正是三更時分,月上高樓,流光穿過惡鬼的身軀,傾灑在沒有行人路過的青石板上。藺相安左右遙望著,嗅聞著,沒有找到白黟的任何蹤跡,此時,他突然想起係在自己頸後的那條繩子。


    那是一條無形的繩,一旦惡鬼成了某個法師的鬼寵,這條繩就會出現在二人之間,繩的一端綁著惡鬼的魂根,而另一端,則在法師手中。藺相安往日裏極少注意到這條繩,即便他曾為霍子清的鬼寵的日子裏,因倆人甚少分離,所以直至繩子被扯斷也沒派上過用場。


    扯動繩子後,藺相安等待著對方的回應,好一會兒,繩子的另一頭都平靜得好像沒有任何東西存在似的,不知怎的,藺相安有些慌了,發現自己竟有些害怕白黟不會再回來。又過了一會兒,繩子那一端動了,相當輕微的顫動,若不仔細注意根本發現不了,惡鬼卻第一時間發現了,毫不猶豫地衝向鏈接的另一端。等到他終於趕到的時候,看到白黟抱著雙臂,背靠著郊外的一棵樹下,閉目養神。


    “我以為你不會來了。”白黟閉著眼睛說。


    “這句話該是我說。”藺相安走上前,一陣風吹過,一片片散發幽香的黃色花瓣旋轉飄落,他不禁仰起頭,這才發現樹上開滿了花,輕輕吸一口氣都能聞到淡雅的花香。“我……”他看著月下的樹花,有些失神,“我差點以為你就這樣走了。”


    “你是我的鬼寵,”白黟雙眼微睜,瞳孔裏閃爍的碎光出奇的妖冶惑人:“我不會就這麽把你留在這的。”長長的銀發均勻地披散在肩背上,鏡麵般映出婆娑的樹影。


    好奇心驅使著藺相安又往前邁了幾步,直到他離白黟隻差幾步之遙,“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為什麽不把我留在那?”


    “藺相安。”白黟喚道,聲音似陳年老酒般醉人。


    藺相安剛想回答‘是’,接著他便注意到白黟正盯著他看,異常瑰麗的目光幾乎奪去他全部心神。


    他在對我使用眼術。藺相安想著,決定將計就計,作出被眼術迷得失了神的模樣。


    “藺相安?”白黟又喚了一聲,比先前的那一聲還要來得低沉沙啞,他抬起手,在惡鬼麵前晃了幾下,確定對方眼睛沒有跟著移動時才鬆了口氣,將手放下。


    藺相安心裏暗暗笑著,越發好奇法師在打什麽主意。他沒想到的是,下一刻,白黟便截斷他們之間不長的距離,小心翼翼地,怕碰破了易碎品般將他輕柔地抱進懷裏,緊接著他聽到了對方的聲音在自己耳邊響起,這突兀的變化逼得他必須把大拇指的指甲戳進食指的肉裏才能抵禦那流竄過全身的溫暖感覺。


    “我確實憎恨世間所有的幽魂鬼怪,”白黟抱著藺相安,低聲喃喃,聲音脆弱得像個孩子,一點也沒有平日裏的冷漠和氣勢,“可唯獨你是不同的。”


    白黟稍微分開他們間的距離,搖搖頭,“我可以解釋自己為什麽憎恨惡鬼,但卻沒辦法解釋為什麽你是不同的,隻知道我不想讓你從此消失在這世上,即便是……讓你成為我的鬼寵,”他捏了捏藺相安的肩膀,低頭勾起一抹自嘲的笑,“我甚至還曾經當著所有同門師兄師姐的麵發誓自己絕不要鬼寵,如今卻為你破了這誓言,當真是世事無常。”他歎了口氣,“你問我為何不把你留在那,這和我讓你成為鬼寵的理由是一樣的,因為我不希望你死,因為這樣我才能保護你。”


    白黟放開藺相安,回到樹下,打了個響指。藺相安隨即眨了眨眼,仿佛剛從夢中清醒的樣子,然後著急地問道:“快回答我問題。”


    “我已經回答過了。”白黟麵不改色地說,若非藺相安已經見過,絕看不出剛才那個傷感的男人與眼前的這位是同一個人。


    藺相安繼續假裝什麽都不知道地嚷道:“誒,什麽時候?”


    “就在剛才,”白黟眉頭緊蹙,“別告訴我說你睡著了。”


    “我、我才沒睡著呢!那個……再說一遍吧?”


    “沒聽見就算了,我才沒有那麽多的閑功夫一遍又一遍地說給你聽。”白黟說著提起行囊,“時間不早了,趁著天亮前我們還得趕到下一個地方,走吧。”


    “誒……”藺相安拖長了音,一臉可惜:“你真的不再說一遍啊?”


    “別那麽多廢話!”白黟爆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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