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麵禮給出去,讚美的話撒出去。 二夫人細細打量了紀靈書一番,問了她兩句閑話,心裏才有些歡喜。


    她本來對紀家人沒什麽好印象,先瞧著那紀家的兒媳婦也是木訥的樣子,越發覺著一家子書呆子。 待見到紀靈書,先喜她好容貌,又見她安安靜靜的,雖出身不高,卻是不卑不亢,言談斯文舉止有禮,是個大家閨秀的樣子,這才高興了,不由笑道:“那年你母親來時,還沒有你呢,她原就說極想要個貼心的閨女,果然如願。 如今小囡囡出落得這般品貌,真個慕煞旁人,你母親真是好福氣!”


    紀鄭氏笑道:“二夫人謬讚她了。 這孩子,在鄉下地方瞧瞧還使得,進了京畿,見了府裏幾位天仙一樣的小姐,哪裏還有擺她的地方!她呀,便真就隻落下個孝心,還能讓我略感寬慰。 ”


    年老夫人倒在一旁笑道:“姨夫人,這有孝心便是你的好福氣了。 我瞧這孩子文靜的緊,是極好的。 女娃娃家,旁的都沒什麽緊要,惟‘端莊’二字最為難得。 為人端莊,又懂孝道,便是父母公婆天大的福氣了。 ”


    她這麽隨意的說,家中諸人也隨意的笑著,可這視線卻全都落在了五奶奶身上。


    五奶奶不屑的挑了挑眉梢,卻是什麽話都沒說,也不瞧旁人,目光隻上下掃著紀靈書,像是想拆了她的皮肉骨,細細看看怎麽叫文靜。 怎麽叫端莊。


    紀鄭氏哪裏知道年家內情,笑著迎合著老夫人說了兩句“女子無才便是德”之類地話,那紀靈書也越發文靜乖巧,含笑不語,似乎已然化身成德才兼備淑女典範,戳在那裏當神像。


    老夫人那句說完,便沒了下話。 紀鄭氏說著,她便笑眯眯的聽著。 頻頻點頭,卻不接話。 紀鄭氏也不是極健談的人,說了兩句無人接話,也就頓了下來。 當時便有些冷場。


    二夫人倒是有些話想說的,但想著不若一會兒回雁回居再講,在這裏說話多少有些顧及,也怕哪個不開眼的搭了茬。 扭曲了本意,便陪笑向老夫人道:“媳婦瞧著老太君有些倦了,方才姨夫人她們因怕老太君久等,未曾洗濯便直接來拜老太君了,這會兒不若媳婦先帶姨夫人她們到雁回居收拾一番,待老太君歇了中覺再來,可好?”


    老夫人笑道:“甚好。 還是洛娘細心,姨夫人一路辛苦。 當早些洗濯休息才是,是老太婆疏忽了。 ”說著又瞧了四奶奶一眼,半嗔怪道:“四郎媳婦也是,怎麽不先請了姨夫人洗濯,倒先讓了過來,著實失禮!”


    四奶奶方才被二夫人折了一句。 這會兒又被老夫人折,心下實在懊惱,嗔著寇嫂子混愣,不會辦事。 這會兒也隻好服服帖帖的認罪,口稱自家錯了,又給紀鄭氏賠了不是。 尋思過後定要狠罵寇嫂子一頓。


    夏小滿饒有興趣的瞧著四奶奶別扭地臉色,再看二夫人,卻是若無其事的同一旁地四夫人低聲商量給紀家母女撥幾個使喚人的事,——到底是四奶奶嫩了點兒。


    紀家母女起身告辭,老夫人笑著點頭叫去了。 因著紀淙書在外院拜見老太爺並諸位老爺。 未及進內院來拜老夫人。 老夫人又道:“不必叫你家大郎過來了。 晚上擺酒給姨夫人接風洗塵,一道見了也就是了。 ”


    眾人起身送了出去。 到穿堂上車時,七小姐年諺笑著向紀鄭氏道:“姨夫人,甥女想請靈書妹妹下晌得空往我那邊去坐坐,可使得?”


    紀鄭氏未語,二夫人先笑道:“七娘你這小鬼兒,又打得什麽主意?”


    七小姐是四房的庶出小姐,與三爺同母,年方十六。 其母誕下三爺後身子就一直不大好,待誕下她,便燈枯油竭,撒手人寰,她便被四夫人抱去養了。 因有嫡母養育,在府裏眾人也是另眼相待的。 且她又是個慣會說道的,大家拿她打趣,她也不著惱,反能詼諧的搭上幾句,頗為討喜,不隻家中夫人奶奶喜她,便在老夫人麵前,她也是能說上幾句話的。


    七小姐聽二夫人揶揄,忙嘟了嘟小嘴,佯嗔道:“二伯娘卻是冤枉侄女了。 侄女這次卻是正經,因著學了個把月地‘雲月流芳’還是彈不大好,方才同靈書妹妹談起,她說她會彈這曲子,侄女便想著請她指點一番,也好有些進益。 ”


    二夫人笑著點了點她的額頭,道:“被人比下去了吧?這回‘師父’來了,可要跟著好好學著。 ”


    紀鄭氏忙在一旁陪笑道:“二夫人、七小姐言重了,她小小年紀懂個什麽!七小姐若喜歡,叫她過去便是。 ”


    七小姐笑著謝過紀鄭氏,拉了拉紀靈書的手,笑道:“姨夫人可是應了的,你可要想著過來!莫等我三請四請的,急煞個人。 ”


    紀靈書抿嘴一笑,嫩聲道:“七姐姐有命,豈敢不從?便還想著向五姐姐討教那旋繡荷包的針法呢。 ”


    年府言字輩未出閣的小姐,在京的還有四人,除了七小姐年諺為四房庶出外,其餘五、六、九小姐皆是三老爺庶出。 此三人在三夫人地管教下,個頂個的老實,行事拘謹,又拙於言辭,三個大活人生生養成三根木樁子一般。


    五小姐年診聽紀靈書這麽一說,倒先紅了臉,半晌,才蚊子大的聲音訥訥道:“不敢當……”便沒了下話。


    那邊誰等她回答?不過是句客套,待她說這話時,人家都是都要上車了的。 她有些窘,越發臉紅了,攥緊了九小姐年評的手。 不再吱聲。


    *


    回了雁回居,紀家人地精神仿佛放鬆了許多。


    重新分賓主落座,二夫人瞧著從紀鄭氏到紀靈書甚至紀戚氏都活分了許多,笑得也暢快了幾分,便笑向紀鄭氏道:“你也是,老夫人原也不是沒見過地,怎得幾年不見。 倒像怵起來了。 你這般,也累得孩子們跟著打怵。 ”


    紀鄭氏笑是笑。 到底帶了些戚然,道:“也不瞞姐姐說,畢竟與之前不同,現下……認我是親便是,不認也是常理……我這心裏……”


    想到歿了的大夫人鄭氏,二夫人也紅了眼圈,悄悄拭去眼角沁出的淚跡。 強笑道:“瞧你說的,怎會不認?這還有諒兒在呢!”


    說著忙扭頭去喊夏小滿,叫她來拜紀鄭氏,笑道:“這便是諒兒房裏的,夏氏滿娘,現下諒兒身邊兒隻她一個。 行事最是妥當的。 ”


    夏小滿本來還擔心讓她下跪,心裏有些別扭,但瞧著並沒有丫鬟拿蒲團上來。 這才鬆了口氣,笑眯眯地過去納了個萬福。


    紀鄭氏笑著叫丫鬟拉起來,帶到身邊,細細瞧了,眼裏又泛了淚花,道:“瞧著就是個實誠孩子。 有這樣的人在諒兒身邊,我也就放心了。 ”


    本也是知道年諒身邊有這麽一號人物地,表禮也都是依著妾的規矩備下地。 這會兒表禮拿了上來,紀鄭氏又一時激動,向腕子上卸下個白玉鐲子來,套在夏小滿手上,攥著她手道:“好孩子,好生照顧諒兒……”


    夏小滿手骨頭叫她掐地生疼,臉上還得掛出最感激最真誠的笑容,滿口地表決心。 聲稱絕對好好伺候主子。


    待她撒了手。 夏小滿瞧著胳膊上那鐲子發了愁,哎。 你說給銀子多好啊,非給這麽個……哎,別是方世玉家那種家傳之寶吧?!你說你給小老婆什麽鐲子,這虧得是沒大老婆,不然,——不戴不恭,戴了,叫大老婆瞧見,那不是添膩味麽!真不好處理啊……哎,能折現不?= =|||


    她這廂再與紀戚氏和紀靈書見禮,紀戚氏倒好說,紀靈書因著父兄都無妾室,不知道稱呼夏小滿什麽才好,隻好望向母親。 卻是二夫人答了話,她道:“叫小嫂子吧。 ”


    夏小滿自己對這稱呼沒啥反應,滿屋年家的丫鬟卻都有動容,茴香甚至有些激動得要落淚地樣子,鬧得夏小滿一愣一愣的。 待落座,二夫人同紀家母女敘舊,夏小滿借口解手出了廳堂,拉過茴香來問她怎麽了,莫非是自己錯了什麽規矩失了禮數?


    茴香瞧左右無人,俯身就給夏小滿施禮,口中激動的道:“奴婢給主子道喜了!”


    夏小滿忙拉了她,撇撇嘴,道:“道的哪門子的喜?不過是收了些表禮罷了。 ”


    茴香一愣,隨即哭笑不得,道:“方才二夫人要提拔主子為二房奶奶啊!”


    “啥?”夏小滿目瞪口呆:“誰說的?”


    茴香道:“便是方才,二夫人叫紀家小姐喊您‘小嫂子’啊!”


    夏小滿哢吧哢吧眼睛,確實,若是為妾,是不能用親戚稱呼的。 不過……


    茴香兀自興奮的說道:“先前主子扶為妾,也是二夫人提拔地,現下又提拔主子做二房奶奶,真是主子的貴人!這下可好了,再沒人敢欺辱主子了……”


    夏小滿牽了牽嘴角,掐掐她的臉,道:“傻丫頭。 這事八字才有一撇,那捺多暫落下來還不一定呢。 ”便是升職,也不是部門經理就能說得算的。 二房,不過是二夫人的一個意向罷了,上麵同意不同意還得兩說。


    茴香有點兒茫然的瞧著主子,怎地主子好像不那麽高興的樣子?她小心翼翼的問道:“主子……身上不爽利?”


    “啊?沒有,我沒事。 ”夏小滿一笑。 她是高興不起來,二房,如夫人,算是晉級了,說起來在年府這樣的人家,她的出身,升到這一步也就頂天了,但是其實於她現在狀況而言,沒有實質性的改變。 而且,那也不是她想要的東西。


    她想要地是一個蘋果,上帝偏給了她菠蘿。 便是菠蘿比蘋果貴得多,便是給了她一筐的菠蘿,又怎能讓她高興起來?


    “回去吧。 ”夏小滿向茴香道,“我方才瞄了一眼姨夫人給的尺頭,有一匹是不錯地,回頭給你和豆蔻做襖去。 ”


    茴香臉上透出歡喜來,主子說賞地就是賞的。 從不含糊,也不喜人跟著虛言客氣推讓。 於是紮紮實實施了禮謝過夏小滿。


    兩人回到廳堂,外院年諒和紀淙書拜過了老太爺,也到這邊來了。


    紀鄭氏一早在信裏就知道年諒十一月大病一場地事,也曉得是跌壞了腿,但這會兒見了年諒被人輪椅推了進來,先是一怔,後聽年諒施禮說“腿傷沒好。 不能起身行禮”,她還是忍不住落下淚來,也不顧得旁地,緊走兩步,攬了年諒入懷,直叫“我的兒啊”嚎啕起來。


    年諒思及母親,心裏一酸,也滿眼是淚。


    滿屋子人皆陪著掉了眼淚。 卻少不得來勸慰一番。


    好一陣子紀鄭氏才被勸住,收了悲聲,小丫鬟打水過來伺候洗臉,紀鄭氏擺手道不必,要到待會兒再好生洗濯,隻先擰了帕子擦了臉。


    年諒那邊也擦了臉。 與紀家諸人見了禮。


    紀靈書自幼受父兄熏陶,最喜讀書,又是琴棋書畫無一不通,因覺得自家哥哥也是學識淵博,卻屢未中舉,一聽說這表哥天縱其才少舉人,便將其想象得神乎其神。 然今日見了真人,倒和想象中地全然不同,瞧著似是還沒自家哥哥像讀書人,少年人便起了好勝之心。 言辭間帶了幾分機鋒。


    年諒沒成想這表妹上來就考究他來了。 聽她念白幾句詩詞又夾了佛家讖語,隻覺得有趣。 他好歹也是學富五車。 豈能被個小女子刁難住?不動聲色的三言兩語打發了。


    紀靈書便暗暗點頭,瞧著沒什麽,到底是個舉人!


    那邊紀鄭氏飲了茶,穩了穩情緒,好好端詳著這外甥,下意識道:“小時候隻有眉眼三分像你娘,如今大了,倒有七分像了。 這……”真是張口兩句半又扯到她姐姐身上,一想姐姐,她便又要哭。


    一旁她的大丫鬟納福忙低聲勸道:“夫人怎的又提傷心事?您自個兒要多保重身子,也要保重表少爺的身子不是!您忘了您要的那偏方了?”


    經丫鬟這麽一提醒,紀鄭氏忙道:“快,叫紀洹家的拿上來。 ”


    納福應聲下去了,少一時提了個籃子上來。


    夏小滿抻著脖子望了望,魚啊貓啊鸚鵡啊都齊活了,這又是啥?


    紀鄭氏揭開蓋布,卻是一籃子個頭偏小地紅殼雞蛋。 她笑著向二夫人和年諒道:“說來也是巧了,咱們在麒麟山一客棧打尖時,遇上個行商持了這物什,說不是雞子兒,喚錦蛋的。 確是比雞子兒小上幾分,又比鴿子蛋大。 那人言說下蛋的彩雞身上油亮的彩羽,如錦似緞,下蛋都是朱殼的,吃了既治病又延年。 最好是從冬至吃起,每日一個便可,直吃到翌年清明,養血養氣,最是補的。 ”


    眾人聞言都去瞧那神奇雞蛋,夏小滿在後麵翻白眼,彩雞,錦蛋,嘖嘖,還複活節彩蛋呢!她倒是聽過烏雞和烏雞蛋都是補血的,不過商場裏賣的烏雞是黑地,烏雞蛋是綠殼的,這彩雞……咋聽著這麽不kao譜呢?


    紀鄭氏又道:“原是想買他一隻彩雞的,然他既沒帶著雞出來,也不肯賣雞。 咱們也不好強求,隻得了這四十幾個彩蛋。 ”


    夏小滿心道,騙子都這麽說。


    紀靈書先頭與眾人說了幾句話,也有些放開了。 這會兒在一旁笑靨如花,嫩聲嫩氣道:“他言外之意,便是怕賣了雞旁人不買蛋了,是想做那長流水的生意。 可說來,倒是他蠢了,到底是雞價高還是蛋價高?咱們拿這蛋,還孵不出彩雞來?”


    夏小滿嘴角抽抽,阿彌陀佛,她能給這小姑娘講講生物學原理,告訴她不是所有的雞蛋都能孵出小雞來嗎?


    ————不計算字數分割線————


    ps:1、烏雞蛋補血。 家人親身驗證,絕對有效。 每天一個,白水煮就行。 有想補血的朋友可以試試。 不是專給女性地,男性吃也一樣。 烏雞蛋我家這邊超市賣價大約1.1元左右一個,按性價比來看,那是西藥便宜許多許多了。


    2、不是所有的雞蛋都能孵出小雞來。 啥?不知道為啥?哦,那……請百度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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