粗粗掃了一圈周圍,諸星元兩眉一高一低,麵上做了個極誇張的表情,擠了進去,果不其然,在場眾人,皆自視不與小輩計較,無人說他,有也隻有伏青牛那狠狠的一瞪而已。


    諸星元翻了個白眼,隻作未見那瞪眼欲出的一雙牛眼。


    看到顧朗,第一眼便察覺到了一股鋪天蓋地的靈氣如潮水一般湧來,他定睛,雙目直直的看向顧朗,神識掃過,頓時一驚:“元嬰後期!”


    稍稍上前了半步,便隻覺似是一道無影的劍光襲來,其中鋒銳,已然割破了他的衣袍。


    顧朗周圍三尺之內,已有一道肉眼看不清的劍光環繞四周,成護主之勢,防止他人接近。


    顧朗在被人換掉以前,丹田之內,靈氣充足,雖說也呈八成滿之勢,可若非頓悟,也絕非現在就可以進入元嬰後期的,而且觀他靈氣不穩,麵色蒼白,倒不像是自己突破,水到渠成,更似是那等強行突破。


    妙無花伸手,掌心之處一團瑩白色的靈氣化實,纏住了顧朗的額頭,眾人肉眼所見那道靈氣收到來自四麵八方無形劍的圍攻,片刻之後,妙無花收回手,冷聲:“靈氣灌頂,被人強壓著強行突破,以致境界不穩。”


    秦雅伸手一勾,勾走了顧朗衣袍之上一枚藍綠色的蘭花小箋:“主上大禮,不必言謝。”


    在場幾人皆沉下了臉:好一份大禮,分明是明晃晃的挑釁,在挑釁他若願意,可以神不知鬼不覺的換掉一位昆侖的元嬰中期修士。今日是顧朗,他還願意送回來,明日呢,後日呢,就似一隻蠹蟲,一點一點腐蝕著偌大的昆侖。


    “好個囂張的主上!”伏青牛率先按捺不住,五指並刀狀,虛空比劃了一下,“當真想解決了這個混蛋!”


    “是麽?蕭某可不這麽看?”已經許久不曾發表自己意見的蕭白夜忽然輕笑了起來,摸著右手拇指上的白玉扳指,無意識的上下撫摸著,“這般囂張,在蕭某看來卻是欲蓋彌彰,分明就是心虛了,想來是被逼急了。”


    他話音剛落,便見周圍修士皆轉頭向他看來,蕭白夜隻作未見,優雅的彈了彈衣袍:“怎的?蕭某說的不對?”


    一陣沉默過後,秦雅率先搖了搖頭:“不,不是不對,是蕭真人說的太對了。”


    急性子的伏青牛更是緊隨其後:“蕭白夜,你總算曉得出力了!自從幾十年前你遊曆歸來,老道就不曾聽你發表過自己的意見,老道,老道……”說到一半,伏青牛響亮的擤了一下鼻涕,“老道是感動啊!”


    蕭白夜腳下微動,挪至了一旁,離伏青牛遠了一些。


    “既然挪不得顧朗,我等便等著吧!等他穩固境界,免得被人打擾,一不小心,將釀終生之禍。”妙無花淡淡出聲,看了一眼顧朗,走至一旁,闔眼不語。


    秦雅睜開雙眼,看了會兒顧朗,朝梅七鶴使了個眼色,悄無聲息的退了下去。


    行到執法堂,正見一位青衫單髻的女修,手執長劍在外徘徊,姿容清麗,隻是那雙眼中卻明顯有些驚懼與幾分底氣不足,烏溜溜的亂看,說的牽強點叫靈活,難聽點倒有幾分做賊心虛的味道。秦雅長歎了一聲,腦海中浮現起另一道青衫女修的背影,心道:畫皮容易畫骨難,古人誠不欺我也。


    輕咳了一聲,那青衫單髻的女修當下回神,見到他時,雙目一亮,上前兩步:“師尊!”


    秦雅點頭:“進來吧!為師有事問你。”


    “是!”女修抿唇一笑,倒有了幾分矜持,跟著進了執法堂。


    這一談便是大半日,離開之時,還是秦雅親自送她出的執法堂,麵上神情雖淡,可唇角勾起,似乎昭示著主人心情不錯。


    女修笑靨如花,逃也似的跑了,秦雅勾起的唇角這才漸漸放平,終究變成了麵無表情。


    “首座!你相信她麽?”諸星元不知何時從太阿峰上回來了,從一旁不知哪個斜刺裏跳了出來,看著女修的背影,摸了摸下巴,問話之中似有深意。


    “本座也想信的。”秦雅淡淡的答道,“畫皮容易畫骨難,相似的外表,葭葭雖麵弱,實則心誌堅定,絕不會左右搖擺。她就難說了,那頭萬一許了她什麽好處,指不定她轉頭便將我等賣了。眼珠胡亂轉動,此是為心中有虛,說話之時,雙手拿捏衣角,是為局促不安。目光不肯與秦某直視……”


    聽著秦雅麵無表情,一句一句的往下數落,諸星元吞了口唾沫,打斷了他的敘述:“所以呢,首座?”


    “還未開口,本座就不敢信她了!”秦雅不苟言笑的做出了總結,“這等隨風吹,兩麵倒,牆頭草的性子,倒也有意思!隻是也不知她明不明白與虎謀皮,終究要連根拔起的道理。”頓了頓,秦雅做了個手勢,“讓執法堂的修士準備一下吧!有任務!”


    “首座知道是陷阱還要往裏跳?”諸星元愣愣的看著秦雅,問道。


    “陷阱是要跳的。”秦雅點頭,轉身,複向太阿峰行去。


    寬大的衣袍獵獵鼓風,一足踏上雲水長堤,諸星元隻聽有聲音似從雲水長堤的方向傳來,被風刮得破碎不堪,卻仍能讓他聽得一清二楚:“不然如何請君入甕?”


    卻說那廂的葭葭與展紅淚、莊子橋等人一路子蜀山踏羽而歸,行的緩慢,倒也有幾分自在。


    這一日,外麵正逢傾盆大雨,幾人坐在坊市的酒樓之中椅窗但看外頭的雨景,翩躚如夢。


    桌上放著清茶一壺,兩碟點心,孰能想到外表霸氣如驕陽的女子居然會喜歡吃那果味的小糖球?


    展紅淚坐在對麵數糖球,子橋看著外頭的雨景細致出神,眼中明光閃爍,明明滅滅,一團名為道火的事物在眼底燃燒。


    “師姑,你說什麽是道?”莊子橋望著外頭的雨景,怔怔發問,雖口稱“師姑”,卻似乎並未在與她說話一般。


    “道?”葭葭莞爾一笑,“道有千般,仙道無憑。這是修真界中最簡單也是最複雜的事物。你說是便是,你說不是便不是,所以,我也不知什麽是道?”


    莊子橋出神微愣,看著外頭的雨景,久久不發一言。


    子橋實是那等非常知禮的修士,久久等不到他的回答,葭葭有些驚訝,回頭,但見他額間通透,仿若明珠放光,嘴角含笑,略略一愣,抬手便布了個防護法陣。


    正在數糖球的展紅淚,迷茫的抬起頭來,見子橋如此模樣,也不禁愣住了,眨著一雙丹鳳美目,雙眼溜圓,按不住那吃驚之色:“葭葭,這小子不會就是傳說中的頓悟吧!”


    葭葭點頭,食指放在唇間“噓”了一聲。


    展紅淚伸手捂住口鼻,點頭應下。


    葭葭以手支腮,等著子橋的頓悟。


    聽著展紅淚頗有幾分頻率的磕糖聲,葭葭伸手不自覺的拿起麵上的茶盞,一杯下去,才入口中,那氤氳著茉莉香氣的酒香淡淡的刺激著口舌,葭葭雙目圓睜:何人將自己麵前的茶盞換成了酒?她怎的竟一點都未發覺?


    然而,未等到她發覺與否,一道緩慢悠長流淌的靈氣自腹下升起,升至喉部,湧入鼻間。


    以看似緩慢卻又迅雷之勢遊走奇經八脈,手腳暖陽,恍若沉浸在冬日初陽之中溫暖而又通透。


    懶洋洋的,整個人一動也不想動。


    展紅淚磕糖球的聲音不知何時竟消了聲,愣愣的看著眼前二人,試探著出聲:“葭葭!”


    葭葭沒有理會她,展紅淚轉了轉溜圓的鳳眼,還要叫下去,便隻覺肩上不知何時搭上了一隻手,輕笑聲起:“莫擾著她了。緊要關頭。”


    展紅淚身形一僵,隻覺抓著自己肩膀的那隻手力道雖輕,她一貫生性好動,幾乎是一種本能反應的,在那隻手搭上來的那一刻,她想要逃離掙脫開來,可是手力道雖輕,可無形之中似有一道看不清的山巒自天際垂下,將她牢牢的壓在身下,半晌動彈不得。難受的緊,偏偏又不能動。


    來人聲音似是曾經聽聞,又似是未曾聽過:“唔!你這丫頭比起她來悟性要差點,不過品性純良,倒也有幾分意思,本座便送你一顆大廣增靈丹,回昆侖之後再服下,或有收獲也說不定。”


    展紅淚眨了眨眼,但見麵前不知何時多了一顆外形熒黃,體型似鴿蛋大小的丹藥,香氣撲入鼻尖,讓她身形舒暢,出於一種本能的,愣愣開口道:“好香啊!”


    那人輕笑了兩聲,也不知過了多久,但見葭葭與莊子橋眼珠轉了轉,呈將醒未醒之態,肩頭那道輕柔的力道不知何時撤了去,身上壓著的無形山巒似也不知何時不見了蹤影。


    那人轉身離去,聲音裏頭不無愉悅:“一個晉了金丹後期,一個晉了元嬰後期,不妄本座這場及時雨,這杯玄水九天的佳釀。希望小姑娘也莫要辜負這一顆大廣增靈丹的好。”(未完待續。)手機用戶請瀏覽閱讀,更優質的閱讀體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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