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跟你說啊——”,阿圓也神秘起來,嘴巴湊到小家夥耳朵根兒:“咱家能賣兩文錢就不賠本,噓——不能往外說的耶!”


    那豈不是說,原來每賣出一串糖葫蘆,都有三到四文錢的盈利?小阿文已經學會計數了,登時睜大了眼睛,老天爺的,那咱豈不成了奸商?


    小家夥懵懵懂懂的把剩下的糖葫蘆摘到竹筐裏,迅速跑走了。


    白老大也聽了個一知半解,對自家糖葫蘆的盈利狀況終於有了個模糊的認識,怪不得媳婦兒花錢時那麽積極呢,怪不得老2削尖了腦袋也要做買賣,這好家夥,略微一糊弄,就比下大力氣種地來的錢多呢!


    一個老實巴交的莊稼人,就此走上了一條渴望行商的不歸路,盡管,還要時不時的回一下頭。


    小阿文是跟采蓮一起跑回來的,手臂上掛著的竹筐子已經空了,揚著小臉得意的介紹戰況:“我先喊了姐姐,一股腦把剩下的糖葫蘆都賣幹淨了,不是三文錢,是七文錢兩串兒,嘻嘻——嘻——”。


    這小子還知道靈活運用經商規則?阿圓豎了個大拇指,又攬住了小采蓮。


    “嫂子,大哥,三哥他們已經把麵都賣幹淨了,叫我來喊你們,裝車回家呢!”采蓮的口齒越發利落大方,隻是,跟小阿文一樣,輕易不肯叫個二哥。


    那哥兒倆頭一次獨立出攤子,手藝也練得不倫不類,怎麽就能賣的了那麽多麵條?白老大太感興趣了,趕緊的拽過小采蓮追問。


    “還不是那——二哥——想的法子,端了一碗熱麵站在集市口上叫賣,請這個嚐嚐,叫那個聞聞,還往集市裏麵送,有販子跑不開的,就端到他們臉前吃,就剩個三哥忙活拉麵煮麵,還是我照應著刷碗筷呢!”小采蓮的臉上貌似糾結,不知道是應該誇讚那個不招人喜歡的二哥的做法呢,還是必須鄙棄,他跑出去吆喝,那重活兒,可都落到了自己喜歡的三哥頭上了!


    阿圓噴笑揉額,這個白老2,就是個典型的“破鍋蓋”——不知道是怎麽“圍”的,把一家大小得罪了一個遍,做了好事也受排擠。


    小阿文再次攥了攥小拳頭,很明顯,選擇聲援姐姐和三哥。


    這次,白老大反倒腦筋清楚了,“嘖嘖”的讚歎了一番:“老2還真精兒——,我怎麽沒想到這個法子?媳婦兒,明兒咱也往集市裏麵送,嘿嘿,我再多買幾袋子麵——”。


    你們哥兒幾個是想壟斷整個市場吧?阿圓怪新鮮的看向自己丈夫的“美人尖兒”黑腦袋,什麽時候,榆木也能開竅了?


    “那個——二——哥說,他跟米麵鋪子的掌櫃說好了,咱家買的麵多,便宜些,還有,以後不從家裏多拉了,直接先到鋪子裏搬麵布袋,三天——一結算——”。小采蓮不甘不願的告訴完被交代的話,領起了弟弟的小手。


    貌似,姐弟倆互相堅定的對視了一眼,大概,是打算要繼續對白老2采取“同仇敵愾”的戰略方針。


    “哦——”,白老大的大嘴巴,果斷能塞進一枚大鴨蛋,許久,都沒來得及合上。


    是發現了自身與那個狡猾的弟弟之間的差距了吧?


    “那小子,是賊精兒——”!白老大下了定語,揚手招呼了三個人,推起地拉車,趕去集市另一頭接應另兩個功臣。


    白家第二老實人——白老三,標準老實的站立在攤子前麵,眼巴巴的等著接應的親人。


    白家第一號賊精的奸商——白承宗同學呢?


    “二哥說——有客人說——一大碗麵吃不飽,兩碗吧,又吃不了,浪費!就去集市上轉轉,想想法子——”,“二老實”同學一五一十的交待,順便把阿文攔腰舉起,親哥兒倆笑起來。


    差距啊!明晃晃的差距啊!


    阿圓跟白老大對視,夫妻倆同時在心中自責起來:“這做買賣的內中奧秘,需要有心人去挖掘,咱是不是太不動腦子了?”


    內心裏常常竊喜自己擁有超前別人的經驗,誌得意滿的阿圓,也汗顏啊!


    “老2,買了什麽回來?”白老大以從未有過的尊敬姿態,迎向了懷抱竹籃的親親二弟。


    “大哥大嫂你們來啦?我又買了一百個雞蛋,尋思著在家煮熟了帶來跟著拉麵賣,現在天涼了,放個兩天也沒問題。”白老2的鼻子尖上都是汗珠子,原來的陰白臉也紅彤彤的精神萬分。


    麵對這樣敬業樂業的“員工”,阿圓又慚愧又激動,給麵條碗裏加一個鹵蛋或者茶葉蛋,不就是幾千年後最大眾的吃法兒?現在,還要由一個“老前輩”來提點,真真的低能!


    “二弟辛苦啦!嫂子有辦法把雞蛋煮的更好吃,明兒個,大家就擎好吧!”


    回程的路上,氣氛就有些安靜。


    幾個大的各懷心思,要努力追趕自家兄弟的思維方式的,要絞盡腦汁思謀更好的致富方法的,都在地拉車的“吱呀吱呀”聲中延續。


    兩個小的也很沉默,早前吃到肚子裏的東西消化殆盡了,但是,大的幾個明顯沒人意識到這個問題,他們又都是餓慣了的,也就不言不語。


    或許,被拉麵的味道常熏著,也能唬弄一下腸胃,或許是思謀的心氣太重,今日的午飯,還懸在半空,而天色,已經到了下晌。


    走到一個路岔口,白老大停住了腳步,看向阿圓:“我得去三十裏屯取浴桶,你去不?”


    “去去!”阿圓早就被地拉車的硬木頭硌的屁股生疼,急忙擺手,慢慢兒的從車上挪下來,腳都麻了呢!


    “阿文采蓮跟著去嗎?”阿圓伸手給兩個弟妹。


    可惜,兩個小的真的已經餓透了氣兒,個個撥浪鼓般的搖頭。


    白老2看看地頭兒,也跟大家道別:“我就在這兒拐彎兒,找找李鐵匠。”


    阿文跟采蓮的臉上,就滑過一絲快速的喜悅,就剩下白老三,帶著最親近的兩個小家夥了。


    夫妻二人前行了幾步路,又跟白老2分開了。


    三十裏屯不比“迷糊陣”大,但是村居很齊整,街道也寬敞些。


    這個村子裏的木匠多,幾乎家家戶戶都能自己動手打製些家具啥的,院子裏、大門外,就常能見到被肢解的木料和刨花木屑。


    “楊木匠的木桶箍的最好,嚴實合縫不漏水——”,白老大跟媳婦兒介紹著,走進了一個大院子。


    果真,大大小小的木桶擺放了不少,一個瘦瘦的留山羊胡子的老頭正指點著兒孫或者是小徒弟做活兒,那彎腰伸出個煙袋鍋子的神態,很顯的本領高超。


    就是這老頭脾氣不怎麽好,見了阿圓,連個招呼也欠奉,眼皮子撩一撩就直接無視了。


    就算是對白老大的躬身問好,楊老爺子也是淡淡的,隻把煙袋鍋子對院子裏擺著的浴桶一指:“瞧瞧去,滿意就付錢!”


    真是牛氣哄哄啊!


    夫妻二人圍著那浴桶轉了轉、摸了摸,裏外厚重,打磨的都很光滑,絕對不會出現擦傷事件。


    一個小夥子端了半盆水上來,“嘩啦”一倒,就“踏踏踏”的跑走了。


    這是驗證一下是否漏水不是?


    “嘿嘿,楊木匠的手藝,都放心——”,白老大謙恭的把銅錢送上,這般高大的浴桶,要價五十文,夠貴的吧?可是,咱賣五碗拉麵就有了,毛毛雨!


    阿圓也覺得便宜,前世裏,像這樣的手工木桶,可是要賣到幾百上千的,還不結實,滲水漏水是家常便飯。


    隻不過,這木桶,還是太粗笨了些,占的地方大不說,那重量就是個大問題,提水倒水的時候,多麽不方便!


    “楊——大爺,”阿圓對待這樣的老人,實在是不好意思稱呼個“木匠”,顯得不尊重似的。


    “能不能再給我們做兩個提水的木桶?要薄的、輕的木料,我也能提得動的。”阿圓比劃著大小,硬是湊到了楊老爺子的煙袋鍋子前麵。


    “嘁——”,老爺子真沒把一個婦人看在眼裏,很鄙夷的答了一句:“你隻想著輕省,去問問誰家做木桶不是為了結實耐用?又輕又薄的木桶,用不上幾天就碰壞了,你想砸楊家的買賣吧?”


    這老頭子在更年期吧?說個話連諷帶刺的,還亂扣帽子!


    阿圓登時脊背挺直,反唇相譏:“楊大爺是做不出來又薄又輕又結實的木桶吧?那早說啊,我再找別家去做!”


    白老大伸展開雙臂,攔在了鬥牛勇士般的媳婦兒身前,他看得清楚,楊老爺子那根旱煙袋鍋子,就要點到阿圓頭上了!


    這老爺子積威已久,徒子徒孫們個個驚駭了,齊齊停了手裏的家夥什,看著這個敢在老虎頭上撲蒼蠅的女人。


    “你——婦道人家懂什麽?周圍十裏八鄉,鎮子上的大戶人家,誰不知道我楊橛子的手藝好?又輕又薄又結實的木桶,我要是說做不了,那他外麵就更沒人敢接這活兒!”老爺子的山羊胡子一抖一抖的,指著阿圓唾沫橫飛。


    “那你就做兩個給我看看,光說不練,那可是假把式!”r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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