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的晚宴有了訓練有素的意思,當阿文從外麵趕回來時,曲終人散,煙火皆滅,袁縣令一家人已經回自己的小廟裏休息,曾經的府邸還留著幾個家人,倒也方便。


    老約翰在殘存著肉香的空地上彈吉他,夏夜裏嘛,不容易睡得著。


    “別找了,你大哥和你嫂子正在歡樂今宵,這是燒烤的保留節目。”


    阿文坐在老約翰對麵歎氣:“你說,我怎麽就覺得他倆這氣氛不對頭呢?一點兒夫妻的樣子都沒有,從前碰了麵結下仇來也不爭吵,現在互相也不解釋,我還等著他們冰釋前嫌呢,結果已經直接——到一起去了,哎,我這腦子真的跟不上……”。


    老約翰有一下沒一下的彈著音節,笑得有些猥瑣:“你跟不上就對了,到一起去了說明不了什麽,前嫌也根本沒有冰釋,這跟滾床單沒關係……”。


    “呸!”阿文憤怒的站起來,衝著老約翰撲打粘在屁股上的塵土:“狗嘴裏吐不出象牙來!”


    老約翰繼續猥瑣的笑,吉它的聲音好聽極了,最細的那一根弦,能劃破寂寞的夜空,像一道閃電……


    郡主的臥室果然正在進行一場酣戰,十八般武藝又有了新用法,男人為了展示自己已經結實了的腰肌,一下一下碰撞彈性十足。


    美中不足是挑不出女獸的半點瑕疵來,這具身子還是怎麽看就覺得怎麽美好,怪不得當初在馬府的丫鬟狂轟亂炸下都守住了精元,身體自己知道哪一具最合適。


    但是當男人的總希望自己能占了上風,於是在中場休息時,終於找到了一處攻擊點:“媳婦兒,這裏——有點小……”。


    “你見過比這大的?在哪兒?”女人的聲音不怒不喜。


    為什麽一下子身上的汗水就變涼了?白老大立刻收回了挑釁的動機:“沒有——見過,隔著衣服看——猜的——”。


    找死的節奏就是這樣的。


    “你盯著女人的這裏看,還做過比較?”蛇的聲音可能就是這樣的,又涼又滑讓人從腳底下就生出寒意。


    “我——沒有——”……


    淒厲的叫聲野貓似的在郡主府回響,白老大享受到了滿臉開花的美妙滋味,媳婦的長指甲真夠勁兒!


    估計這幾年加起來做過的錯事兒是真不少,白老大此時隻能輾轉求饒,無奈臉頰被人扯得向兩邊走了形,女人騎在身上彪悍的很。


    “沒文化真可怕!這裏大了有什麽好?夏天容易起痱子知不知道?本郡主這個尺寸就是正好!”


    “好!正好——最好——”,咧著嘴巴的男人不知道是正在享受呢,還是在忍耐。


    這次睡醒了可不能再賴賬,白承光決定開誠布公的談一談,跟個真正的夫妻一樣,光明正大住在一起不好麽?非要這樣攆自己單宿單飛多麻煩啊?


    “不行!”齊阿圓勃然變色,指指枕頭:“你可以拿銀票走,也可以免費贈送,但是,打包不可以。”


    打包是什麽,傻漢子反正也不懂,他又是一個擰的,抱住自己的目標不撒手:“你跟我回將軍府,或者我就在郡主府常住,我們和三個孩子在一起,快快樂樂的過一輩子……”。


    其實那啥生活也用不著天天都過,男人的用處不是多大。


    阿圓懶洋洋的歪在**撚揉一件褻衣:“說實話,我不相信你了,沒準兒哪一天,你又冒出來什麽親爹親娘叔叔大伯,又得把我們娘幾個丟進火坑裏去,還是算了,你回你的將軍府吧!”


    這是第一次把傷口撕開了擺在兩人麵前,雖然,語言其實挺溫和的,語氣也算平緩。


    白老大的身子有些顫抖,一種無力的感覺襲上心頭,銅鈴豹眼又濕潤了:“媳婦兒,我不會了——真的——我不會讓你和孩子再受任何委屈——”。


    可是天殺的丫鬟正在門外稟告:“郡主,將軍府來人找將軍回去,說是馬老夫人就在府裏,病的很厲害,想再見將軍一麵……”。


    沉默,難堪的沉默……


    “備水——”,阿圓的聲音還是那麽平和。


    傻漢子慢慢兒的將身子往外退,誰來告訴他應該怎麽做,或者,怎麽解釋?


    恢複了白承光的名字又如何?馬王爺和馬尋歡被關押著又如何?當初你被拋棄過又如何?你的親親祖母病重了,你忍心不管不搭理?


    “其實我一點兒也不在意你是去是留,隻要你們別琢磨我的孩子就行。”阿圓在白老大邁出門檻的時候加了一句,昨夜的抵死纏綿又成了回憶。


    可是,怎麽可能不琢磨?


    白承光回到府中,看到兩個滄桑的婦人,自然冰雪般的悲涼之感全部消融,瞎了眼的親娘,生命垂危的祖母,瘦小枯幹的擺在你麵前,你能怎麽做?


    馬老夫人的精神明顯不濟了,歪在輪椅上大口的喘著氣,半張臉奇怪的皺著,還算靈巧的左手指著孫子。


    “歡——兒——孫——子——祖宗——”,辨析這幾個字眼其實比現在費勁兒,最起碼,白承光腦子裏就轉不過彎兒來。


    貼身的丫鬟攙扶著王妃,還沒沒收家產就是好,瘦死的駱駝都比馬大。


    王妃的雙手撫摸著兒子的發頂,眼淚裏似乎都沁了血:“歡兒,娘知道你委屈,娘啥也不求你,可是,你祖母眼看著就——,她隻想在死前能看到馬家的子孫入了宗祠,等到了地下,也好對你死去的祖父有個交代,歡兒,這是我們唯一的要求,你可一定要做到啊!”


    老馬家在老夫人的手裏徹底斷了根兒,這樣的現實完全接受不了,沒奈何,找上孫子的門,要求讓曾孫子們認祖歸宗,方能安心的合眼安息。


    就這麽一丟丟兒的要求,白承光,你答應還是不答應?


    這個問題的關鍵是,你有答應的權力嗎?


    昨夜的狂歡實在累人,要不然,為什麽他現在隻想仰麵躺倒在地昏睡過去?什麽也不想,什麽也不說……


    當他渾渾噩噩走向郡主府的大門,徐管事一臉淡漠的拱手:“郡主有令,將軍如果是來看孩子,盡管裏請,要是抱著什麽別的念頭,請就此止步,免開尊口。而且,孩子也絕對不允許被你帶出郡主府。”


    看吧,就知道那女人一定會翻臉。


    白承光喟然長歎,徐管事扭身自去,根本沒有追問他到底是為何而來。


    門人很稀罕,昨天還跟郡主跟孩子相處的好好地,怎麽今兒就連門都不敢往裏邁了?


    馬家婆媳就暫住在白將軍府,善良的漢子實在說不出拒絕的語言。


    執拗的馬老夫人已經無所畏懼,延請的大夫給開什麽藥就喝什麽藥,她要留著一口氣,親眼目睹著兩個曾孫認祖歸宗才能蹬腿閉眼。


    郡主不答應,沒關係,馬家不是吃素長大的泥腿子,雖然失了勢,但是,多多的金銀去砸,多多的人情去找,總還會找到通天之路。


    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據說這句話很有道理。


    內宮的皇後,終於可以出手了。


    宋征兒現在不做無用的反抗了,再也不會從口中吐出犯皇後忌諱的名字,事實上,這小子的嘴裏什麽都不吐了,深宮裏的奴才多,一個眼色就能解決所有的問題。


    皇後放了心,穿戴的花枝招展威儀十足的來找太後,先感懷一番小皇帝對太後的孝敬乃是天下的楷模,再曆數天下有名的幾位孝子的事跡,最後才繞到了馬老夫人生命垂危,希冀著看到曾孫認祖歸宗的話茬兒。


    “母後有所不知,昔日的馬王妃不但瞎著眼睛,還瘦的隻剩一把骨頭,老夫人更是病入膏肓,據說硬撐著不閉上眼睛,就是為了能領著孫子給祖宗看看,才能跟祖宗交待啊!”


    這個時代講究孝悌,非常非常講究。


    太後也是心有戚戚,拿帕子撍著眼睛歎息:“老馬家雖然有過失,但是軍功赫赫,皇兒也不忍心多加處罰,老夫人年邁,又得了那樣的病,王妃還是個眼盲的,哎!”


    皇後加一把火:“母後,現在馬家婆媳求到咱的麵前來了,不看僧麵看佛麵,怎麽也得滿足一個臨終老人的心願吧?”


    這話其實說的在理兒,雖然聽起來心裏還是有那麽一絲絲別扭,太後是個仁善的老人家,擺擺手:“去個人,請郡主進宮跟哀家說說話。”


    目的達成的皇後很開心,按了按插在鬢角的九尾鳳釵笑得得意,就知道你丫不願意跟馬家沾上關係,現在就讓你一口黃連吞嘴裏,有苦說不出!


    你彪悍,那你鬧啊!讓全天下人都知道你不孝,連老人家臨死前的要求都不答應,看你再怎麽在京城混!


    目前隻是小小的出手,等著吧,以後……


    阿圓又在莫名其妙的狂打噴嚏了,夏日炎炎也隻覺得寒冷。


    這天下的女人原本就應該以皇後為至尊,每句話每件事都能做楷模,偏偏蹦出個癩烏鴉處處顯擺,你丫比皇後還有本事,真的是活膩歪了……r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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