盡管裏正去做了保證,戀家的老百姓還是有些**,自己的家園就要被水從地下灌,多少家夥什還沒搬運出來呢!


    越是貧窮的家裏就越是滿眼寶貝,恨不得連窗台上的缺口盤子也要抱走,徐老漢已經失去一個貌美如花的閨女,現在麵臨家園被毀壞的場景還是唏噓了……


    哭泣從來都不起作用,孟薑女哭塌長城的故事隻能是虛無縹緲的傳說,下麵的地道不會在哭聲中塌陷,卻一定會在孜孜不倦的水灌之下露出端倪。


    鄉親們幫著徐家往外搶救東西,水桶水盆再次上陣了,也不能責怪徐老漢這麽大的年紀了還咧著嘴哭,這房子重建了沒多長時間,四角和地基都用了迷糊陣出產的紅磚,倒是沒舍得全用,中心位置還是自家脫起來的土坯,成為紅磚出品之後的房屋模式新品種。


    這法子其實在前世裏也見到過,百姓俗稱它為“金鑲玉”,現在來看,似乎有不少人家都這樣做,既好看實用,又省錢。


    裏正指揮著村民又從水井裏往外淘登,兩麵夾擊照著徐老漢的房屋下衝灌,隔壁幾家也開始搬運財物,看這陣勢,賊匪的老巢一定就在下麵,因為這麽大量的水,倒進去之後全無蹤跡。


    徐老漢已經不哭了,現在他隻剩下震驚,自己每日居住的房屋宅院下竟然會有一個巨大的空洞,無數的河水井水傾倒進去,都能裝盛的下。


    賀聰和胡不語站在了最前沿,少年人總是免不了容易激動,直勾勾的注視著地道黑黢黢的開口,期望著從中蹦出個三頭六臂的賊匪來殺個痛快!


    可是不但是水流進去無聲無息,賊匪和被擄掠的女子也都沒有半點音訊,估摸著這些水足足能把徐老漢家的地下澆透了……


    開弓從來沒有回頭箭,做好了鏖戰的準備的眾人輪流休息,既然這個方向沒有錯誤,那就一定要把賊匪的老巢給暴露出來。


    齊家莊的裏正慌慌張張的跑過來,一臉見了鬼似的恐懼表情:“郡主不好了!縣令大人不好了!千總大人不好了!”


    “呸呸,我們都好著呢!有事兒你穩下來說!”盧千總這人還有些迷信,忌諱人家說的歧義。


    老裏正恍覺說岔了嘴,急忙站定喘著粗氣:“是——水井——不好了!”


    水井是個死物,能怎麽不好?難不成灌了會兒水已經幹涸了?那就別從那兒淘登水源了不就罷了?


    “不是——不是幹了,是——是——越來越多——越來越多的水,在往上漫……”!


    難不成這取水取多了還能變身成自動噴泉?


    阿圓霍的站起了身,今兒倒騰的實在是累了,能坐著就不肯直立起來。


    “那水井距離這處宅院有多遠?什麽方位?”


    裏正的兩隻手都在努力的指示方向,一南一北,難道有兩口水井同時出現了異常?


    再結合起剛才自己描摹的惡龍走向,這兩口水井正好位於徐老漢宅院的斜前方,就像兩隻龍角呈放射狀。


    那就不會是噴泉的效果了,很可能就是這地道的兩個出口,或者說,是墓穴的出口。


    “不要再灌水了,分三撥人把守地道出口,我懷疑賊匪已經逃竄,我們需要下去查看一番。”郡主已經自動成為這次地道戰的總指揮,火把的照耀下,她在漢子們中間本來應該顯得瘦小的身軀,被無限放大。


    “讓我們兩個帶人下去!”賀聰和胡不語立刻請戰,年輕人,渾身的勁兒還沒使出來呢,難受的很!


    朱陽縣城裏麵的漢子們也想跟隨,被胡縣令阻止了。


    “讓他們倆帶有功夫的人下去吧,老夫相信,這些賊匪的身手很強。”


    當爹的能不阻止兒子進入險地就算非常的大公無私了,阿圓把自己的精幹護衛派出去:“保護好自己!也要時刻留意兩位公子的安全。”


    盧千總的騎兵不擅長在地麵上耀武揚威,更不擅長在地下行動,於是被安排在護衛們的身後,負責打群架,和回頭報信兒。


    沒有雨靴和皮褲,“探險隊”“噗通噗通”跳進地道口,腳底下濕滑的很……


    胡縣令竟然最後一個跳了下去,擺著手勸阻住來相勸的衙差:“老夫就在這裏看著他們,有什麽異常,也好隨時處理。”


    在這個時刻,沒有人想到他僅僅隻是一個父親,擔憂著兒子的安全,他還是一縣之長,是百姓們的父母官。在危難麵前,他不能不挺身站在泥漿裏,關注著他的子民。


    外麵的氣氛,更緊張了。


    把守著龍角的衙差和騎兵都是全副武裝,“狼牙棒”高高舉起,隻等著萬一衝出個把盜匪,就立刻迎頭痛擊,把腦袋錘個稀巴爛!


    胡縣令把一支火把插在身前的泥漿裏,專心致誌的盯著前進的火光,聆聽著從裏麵傳來的各種聲息。


    還好,始終沒有打鬥的聲音。


    但是,光是驚呼和感歎,也夠讓胡縣令揪心的了。


    一個騎兵倒退著回來,歡喜的稟報:“縣令大人,裏麵沒有賊匪,有一個好大好大的洞穴……”。


    還沒來得及細問,那個歡樂異常的騎兵又一頭鑽了進去,渾然不覺的冬日的水寒涼刺骨。


    大家都稍稍鬆了一口氣,沒遇到兩兵相接的局麵就算好。


    騎兵再次鑽出來時,表情就尷尬了許多:“縣令大人——那個——公子說——要身男人穿的衣服——拿進去——”。


    要衣服做什麽?難道被擄掠的女子留在了裏麵?


    徐老漢“呼啦”一下子就趴在了地道口上,聲音抖索著問道:“還——活著麽?”


    阿圓和盧千總也把腦袋伸了過去,那個騎兵沒敢抬頭,囁嚅著說:“活著——一個——男的——”。


    要不然怎麽會索要男人的衣服?


    徐老漢和另一個當爹的再次失望的癱軟在地,附近的鄉親從他們的衣服包裹裏拽出了一身粗布衣,交給胡縣令轉送給騎兵。


    然後,似乎是隔了很久很久,騎兵彎著腰身退了出來,還抬著一個裹著粗布衣的——瘦小的——男人。


    胡縣令已經爬上了平地,顧不得查看這個躺在地下的男人,焦急的詢問道:“不語呢?其他人呢?”


    自恃功夫高強的那撥人,竟然又兵分兩路要從龍角處鑽出去,深怕留下什麽藏身的賊匪在裏麵。


    胡縣令跑著去水井那裏等兒子了,剩下盧千總和阿圓,仔細分辨地上平躺的這個人。


    這男子應該長得不錯,隻是可以一張臉被揍的變了形,火把光照下可以看出臉色是青紫的,瘀血腫脹把五官都包的很緊密。


    好在,還有呼吸。


    濕淋淋的騎兵們都找老鄉去更換衣服,原來的服飾雖然比粗布衣好看,但是濕淋淋的沒辦法繼續穿。


    其中一個腿快的趕了回來,指著那男人被綁縛的手臂解釋:“我們進去時他就這麽被綁著的,身上沒有一件衣服,頭上套著半拉兒麻袋……”。


    盧千總是個武將,毫不憐惜的隨手照著那男人的臉上澆了一瓢冷水,水桶就在手邊,很方便呢!


    阿圓似乎心裏一抽抽兒,腦子裏有些混亂。


    直到那個被打的比胡縣令還醜陋的男子被冷水激的睜開了眼睛,當然,那睜開的動作做得太微乎其微了,因為腫脹成那樣,根本讓別人找不到他的眼珠子在哪兒。


    “爺——”,好像是噴出了這麽個音節,這孩子還挺規矩,直到尊稱千總大人……


    可是再細聽怎麽又像是在叫——“姐——”?


    “豬頭”極力的想要抬起來,向著阿圓費勁兒的側身……


    “你是——子玉?”阿圓不敢確定,兩個姐弟實在太過陌生,匆匆一見,印象不深刻,何況現在還上了“濃妝”?


    “姐——”,還是那一聲淒厲的低喚,“豬頭”撐不住勁兒,重重的掉回了地上,似乎,再次昏迷了過去。


    阿圓的兩隻眼睛迅速的模糊,或許這其實是前身的情緒外露:“大山,安置好——齊子玉,請——大夫——”。


    她本來跟這個少年沒有感情的,為什麽此刻泫然欲泣?血緣關係真的很怪異,手足相連的說法可能真的有道理。


    張大山和巴子對處理這事兒在行,自家的馬車裏總是備著燒酒提煉出來的酒精的,這會兒子治療外傷最方便了。


    “郡主你別擔心,齊子玉隻是皮外傷,腦袋被多踹了幾腳而已,身上——沒事兒,一點傷兒都沒有……”。


    張大山低聲稟報,擔憂的看了郡主一眼,他知道,郡主最擔心的是什麽。


    男孩子被賊匪擄掠了來,還扒光了衣服,被撿肥皂了也不稀奇!


    好人家的男孩子也怕出這種醃臢事兒,所以張大山才會強調齊子玉身上沒有事兒,一點兒傷害都沒有。


    隻是皮肉傷那也不行,漂漂亮亮的小夥子給踹成了個“豬頭”,老是昏迷說不定早成了腦震蕩!


    阿圓的牙齒咬破了嘴唇,不管這群王八蛋逃到什麽犄角旮旯裏麵去了,咱與他們勢不兩立,不死不休!r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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