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邊的事都處理完了,何平安身形化作一道若隱若現的金光,向大玄與北莽的邊境飛去。


    三個時辰後。


    玄武崖外。


    白雪皚皚,寒風如刀,這裏寒冷更甚冀州。


    冷風刮在人臉上,就如冰冷無形的刀子一樣,若是細皮嫩肉的江州姑娘來此,臉上必然會被割出幾道血痕。


    何平安立在虛空之中,身形與氣息完全隱去,接著神識一掃而下。


    玄武崖,乃是在北境冰雪天地之中,一處百裏大小,形似龜背蛇身,狀如玄武的巨石懸崖。


    懸崖高出周圍地麵足足千丈,巨石林立,還有十二根參天石柱屹立在其中。


    何平安神識掃了一圈,並沒有發現什麽異常,北莽似乎並沒有在附近布下什麽禁製陣法。


    ‘這不科學!’


    何平安在心中喃喃自語道,按照他的估算,這裏必然會被北莽布下陷阱,以備無患。


    這倒不是他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兵不厭詐,而是必然會發生的事情。


    他身形化虛,悄然飄下,神識並沒有在附近發現同階修士的氣息。


    身形轉圜間,還是丟出了數道符籙陣盤,落在四周,頓時便化作無形,消失不見。


    那十二根參天石柱,雖然看著年頭已經不小,明顯不是短時間的產物,應當不會是臨時修建。


    但他還是謹記小心無大錯,在每一根石柱之上,都留下了一枚符籙。


    這是他最近精研符水之術,剛剛研究出的符陣之術,符籙之術與陣法融合,反而擦出了愛情的火花。


    尤其是符籙之術,在他之前的測試之中,對巫術之道,極為克製。


    做完這一切,何平安便盤坐在虛空之中,靜待一日後約定的交易時間。


    “噠噠噠......”


    一日後辰時,人跡罕至,寂靜異常的玄武崖,被一陣整齊的馬蹄聲打破了寧靜。


    剛剛聽到聲音,便見一名名北莽戰士騎著高頭大馬整齊的從遠處疾奔而來,身掛長弓,手持狼牙棒,個個氣勢不凡。


    這些大馬氣血旺盛,每一匹都相當於九品武夫,在這些個個都有丈二身高的北莽戰士麵前,絲毫不顯得矮小。


    全都是北莽的特產,與大玄的龍鱗馬齊名的追風馬。


    隻是這兩種馬,因為血脈稀少,繁殖不易,所以數量並也不多見。


    而在這裏,何平安一眼便看到了五百匹。


    這就相當於前世的自己去看車展,眼前五百輛蘭博、法拉等跑車整齊排在那裏,眼前的震撼可想而知。


    這些北莽騎兵之後,還有近五千名普通騎兵,整齊的狂奔而來。


    馬蹄陣陣,縱情馳騁,來的近了,何平安便看到那隨風飄揚的旗幟上,畫著一隻獠牙畢現的灰色冰原狼頭,看著凶悍無比。


    戰意盎然,殺氣衝天而起。


    這些兵卒雖然大多修為不高,基本全是下三品的修士,但光是這強悍的氣勢,便能讓對手膽寒。


    還不說穿插其中的將領,最強的一位將領,身高兩丈,氣血鼎盛,修為與大玄的武夫相當


    而事實也的確如此。


    雖然北莽與大玄的邊疆有鎮北公親自帶兵鎮守,但這些北莽騎兵仗著自己機動靈活的優勢,經常侵擾大玄邊境。


    而大玄若是有高階修士出手,北莽也會派出大巫阻攔,總之,很難留下這群騎兵。


    尤其是近十年,嘉明帝治下,大玄國力衰退,北莽騎兵更是頻繁騷擾,鎮北公不厭其煩。


    “嗖.......”


    一直到了午時三刻,才有數道遁光從極北之處飛了過來,數名身披黑袍,身材矮小,如同侏儒一般的身影落在場中。


    當先一人,臉上畫滿可怖的黑色紋路,手持一個綠色木杖,看著詭異無比。


    然而在場的眾人,包括那名二品將領,一見此人,皆都跪倒在地,口稱大巫。


    “那人還沒有來?”


    那名大巫皺了皺眉,開口問道,口音古怪。


    還好何平安這五日,專門去學了北莽的語言,所以能聽懂此人說話是什麽意思。


    “稟報大巫,還沒有到。”


    二品將領站了起來,回答道。


    “大玄之人果然不守信,說好的午時交易!”


    大巫皺眉說道,臉上的黑色紋路越發詭異。


    ‘嗬嗬’


    漂浮在空中的何平安心中冷笑了兩聲,並沒有露出身形。


    說好的午時交易,對方卻午時三刻才來,明顯便是抱著給自己一個下馬威的想法。


    既然如此,你不仁,就別怪我不義,先把你們晾一晾,正好為你們挑一個吉時。


    於是,一個時辰後。


    人困馬乏,就連迎風飄揚的旗幟,此刻似乎也有些綿軟無力。


    這名大巫的臉色陰沉無比,黑色紋路似乎都起了褶皺,但卻一言不發,呆立在場中。


    他們來之前,已經得到過巫仙的旨意,今日必須拿下英魂穀的亡魂。


    就連巫仙,也在附近千裏徘徊,必然要保證萬無一失。


    今日便是超脫境的強者,也要將他留下來。


    隻是如此的長時間空等,已經令大巫的脾氣越來越暴躁。


    又是半個時辰後,一名兵卒的腿腳已經站的有些麻木,悄悄活動了下自己站的有些發麻的腿腳。


    誰知剛剛動了一下身軀,整個身形突然無聲無息間,自爆開來,血肉四肢亂飛。


    挨的近的兵卒,頓時滿臉都是炸裂的猩紅鮮血。


    “再有亂動者,形如此人!”


    大巫陰沉的聲音,響徹在玄武崖上,剩下的兵卒心下忐忑不安,卻不敢亂動分毫。


    何平安盤坐在虛空之上,神識隱晦的感應到虛空中傳來的詭異波動,不由在心中暗自揣測。


    巫修的術法果然詭異,便是自己的神識,也隻是感應到詭異波動,卻也沒有發現,下方這名大巫是如何發動的攻擊。


    隻好默默的在身上布滿近百道防禦符籙,免得待會兒鬥法時,中了別人的陰招。


    不過此時也可以看出,對方的心態,明顯已經被自己搞的有些失衡了。


    這與兵法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不謀而合。


    當然,他也不是無所事事,既然眼前的罪魁禍首已經來了,那留在殘破小鼎之中的汪衛已經沒了用處。


    殘破小鼎之中,此時汪衛被懸吊在半空之中,一縷縷銳利的金光時而從他赤裸的肉身之上劃過,帶起一道道血光。


    對於這等人奴,何平安沒有絲毫憐憫,定要讓他感受人世間最恐怖的刑罰。


    “玄玉道人,小爺要是哼一聲,就不是北莽的兒郎。”


    到了這個時候,汪衛還是一臉驕橫,對加諸在自己身上的刑罰,根本沒有看在眼裏。


    早在來大玄當暗子之時,他便已經接受過各種培訓,對自己的處境,有著極為明確的了解。


    “你是在等巫仙來救你吧?”


    何平安笑著說道,手中金光不停,依舊在汪衛身上帶起一團團血光。


    “你怎麽知道......”


    汪衛剛剛脫口而出,便隱隱覺得有些不妥。


    “嗬嗬,我也在等巫仙來此!”


    何平安淡淡笑道,身上一縷強悍至極的氣息傳入殘破小鼎之中,頓時令汪衛臉上一呆。


    這是,遠超一品修士的氣息......


    何平安滿意的看著汪衛的臉色由驕橫,變得害怕,接著絕望,隨後因為肉身之上的痛苦,變得扭曲起來。


    北莽的巫仙,就像是汪衛的精神支柱,但若何平安將他的精神支柱打碎,那麽汪衛,便不再像之前那般堅強。


    剛剛還死鴨子嘴硬,此時卻痛苦地哀求起來:“玄玉前輩,晚輩隻求速死,請前輩看在同為人族的份上,成全晚輩。”


    “嗬。”


    何平安冷笑一聲,像這等人奴,早就被何平安劃為比異族還可恨的地位。


    手中金光閃爍,運刀如飛。


    淩遲處死,本來是一萬刀,何平安卻在這短短幾個時辰之中,在他的身上劃了整整三萬刀。


    此時汪衛整個肉身之上,已經一片血肉模糊,渾身上下沒有一絲完好,尤其是他的二弟,更是被何平安重點照顧,無數肉屑飛舞,早已分不清,哪一塊是二弟的組成部分。


    本來早就應該身死,卻偏偏被何平安用真元將他的命吊著,遲遲不能身死,落入幽冥之中。


    ......


    酉時六刻,殘陽如血,玄武崖外,依舊沒有半點來人的跡象。


    大巫的脾氣越發暴躁,在這段時間裏,又有十餘名兵卒被其咒殺。


    就在此時,大巫的麵色陡的一變,陰沉的臉上,第一次露出了一絲笑意。


    在一直關注他麵色變化的兵卒眼裏,布滿黑色詭異紋路的笑臉,反而顯得更加可怖了。


    這位大巫,不會又要發飆了吧.......


    “再等一刻鍾,如再無人來,我們返回!”


    大巫的聲音中,透露出一絲壓抑許久的輕快。


    便是一品修士,也不願在這鳥不拉屎的地方,白白浪費一日。


    一刻鍾後,大巫的臉上閃過一絲解脫,正要下令返回時。


    “唰!”


    一道灰色遁光劃破天際,出現在玄武崖外,在半空中一個轉折,化作一名紫袍道人,落在玄武崖上。


    “你是何人?”


    大巫用大玄語言問道。


    看著眼前這名紫袍道人,心中雖然有所猜測,但還是要問上一問。


    此時他的表情就像吃了蒼蠅一樣難看,等你半晌你不來,我們正準備離開,你卻來了。


    “貧道玄玉真人!”


    紫袍道人做了一個道揖,同樣用大玄語言報上名號。


    “玄玉真人,我們之前約定的是什麽時辰?”


    大巫臉色陰沉,自己來這麽早,帶這麽多人,本想給這玄玉真人立個威。


    結果立威立了個寂寞,反而影響了兵卒的士氣。


    眼前罪魁禍首來了,他若不找回點場子,怎麽說的過去。


    “嗬嗬,讓諸位久等了。”


    “貧道在路上遇到了一些變故,耽誤了一些時間,還好,諸位道友還在此等著貧道。”


    玄玉真人笑眯眯的解釋道,接著大袖一揮,一道金色符籙不著痕跡的將對麵大巫探來的一縷陰冷氣息驅散。


    “這位道友不知如何稱呼?”


    玄玉真人看著對麵陰沉著臉的大巫,心中舒爽不已,開口問道。


    聽到他問起自己的名字,這名大巫思索片刻,決定要用自己響亮的頭銜震懾這名玄玉真人,找回之前丟失的士氣。


    隻見他挺胸抬頭,雙眼斜挑上天,鼻孔對著玄玉真人,氣吞山河道:“本人乃是祖巫後人,北莽護國真人,一品大巫,祝......”


    還怕玄玉真人聽不懂,專門用大玄語言播報。


    說到一半,他準備偷偷看看玄玉真人的表情,是不是已經被自己響亮的頭銜嚇到了。


    誰知目光一掃之下,身邊的玄玉真人早已不見。


    放眼望去,卻發現這廝已經身化清風,出現在北莽那一烈烈站立整齊的兵卒隊伍之中,左瞧瞧,右看看,上摸摸,下摸摸。


    “嘖嘖嘖!”


    “這個棒子不錯。”


    “這肌肉挺結實。”


    “咦,這裏怎麽有一灘血肉?”


    “嘶,北莽當官的都這麽不當人子嗎?”


    “不就是來遲了一會兒,至於發這麽大的火嗎?”


    “還遷怒你們這些最底層的兵卒,我都為你們不值。”


    “去大玄,我們大玄的官員,最體貼屬下,不但有酒有肉,還有那熱乎乎的姑娘為你們暖被窩.......”


    玄玉真人看到地下的十幾灘血肉,感歎不已,用北莽語言不斷蠱惑著這些兵卒。


    這些北莽兵卒雖然平時都訓練有素,但這玄玉真人聲音之中蘊有法力,頓時令他們一陣陣意動。


    “玄!玉!真!人!”


    一品大巫見到此景,勃然大怒,一字一頓的厲喝道,聲音之中怒意已經根本不加掩飾,顯然已經氣急。


    絲毫不懷疑,若是玄玉真人再不過來,他便要出手了。


    “來嘍!”


    話音剛落,玄玉真人已經化作一道虛影,出現在一品大巫麵前,笑眯眯的勸道:“這位道友,你怎麽又發怒了了,千萬不要妄自動氣,容易氣血攻心。”


    說完,玄玉真人又仔細打量了一眼這名大巫的麵相,接著說道:“貧道觀你麵相黑雲壓頂,最近是不是總覺得有些心浮氣躁,心悸焦慮,一定要注意休息,有空去看看醫生......”


    “有勞玄玉真人操心,本座就是巫醫,自己會照顧自己。”


    大巫毫不客氣的打斷玄玉真人的絮叨。


    “唉,巫醫不行,那都是偏方,我認識一位玄陽城東市的老神醫,看這病老好了......”


    玄玉真人繼續介紹道。


    “玄玉真人,我們今日是來談交易的!”


    大巫壓住自己馬上就要爆發的怒火,再次打斷他的絮叨。


    “也好,那就談談交易。”


    “不過,在次之前,我還有一個問題。”


    玄玉真人臉色一肅,似乎終於要切入正題。


    “說!”


    大巫沒好氣的開口。


    “這位道友怎麽稱呼?”


    玄玉真人一臉認真的問道。


    “噗......”


    大巫麵色一僵,胸口氣血翻湧,一口老血差點要吐了出來。


    好不容易按捺住胸口的氣血,恨恨說道:“祝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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