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時間,全場錯愕。


    就在那二樓的走廊上,蕭亦雙手撐著欄杆,再不複平日裏的吊兒郎當,一雙眸子陰厲懾人,猶帶著一種冷眼看眾生的孤擲與狠絕。


    蕭允冷冷看著他,聲音也愈發沉了幾分“蕭亦,這是我們的家事!”


    “嗬!”蕭亦冷笑“怎麽,怕了?”


    這下,在場的客人更加摸不著頭腦了,不過,唯一可以肯定的是:蕭家這是要出秘聞啊!


    秦玖握著蕭允的手也更加緊了緊,十指相握,用行動闡述著之前的誓言。


    榮辱與共,福禍共享。


    蕭允轉頭看向她,遞給她一個安心的眼神。


    “喲,還真是伉儷情深!表哥,其實你也不用怕,就算你身敗名裂,我這個小表嫂,照樣能養活得了你!”


    台上再次傳來蕭亦陰陽怪氣的冷嘲熱諷,周圍的議論聲也越來越大。


    蕭允沒再怒,看向他的目光平靜中透著薄薄的犀利。


    “你當真要這麽做?”


    “嗬,表哥,蕭家的富貴尊榮你們父子倆獨享了二十年了,做人,可不能太貪心。”


    說完,就見蕭亦撐起身子,張開雙臂看著樓下的所有人,那樣的目光,許是壓抑了太久終得釋放,總帶著一股子近乎瘋狂的光彩--


    “今天,就讓所有人都看看,你,你們父子倆的真實麵目!”


    說著,他高調地拍拍手,身後立刻有兩個黑衣男人持槍挾持著蕭國烽走過來。


    刹那間,全場喧嘩!


    有人驚慌,怕被殃及池魚;有人驚歎,蕭亦狼子野心;更不乏有人等著,聽蕭亦下文。


    秦玖滿臉擔心地上前兩步,卻被蕭允扯住手臂,他不是不擔心,而是更能清醒的分析局勢,現在上去,根本起不到任何作用。


    挑釁地看了蕭允一眼,就見蕭亦冷笑著後退走到蕭國烽身前,一把扯下他嘴巴上的膠帶,他笑著掐了掐他有些鬆弛的下巴!


    “我的好叔兒,就跟您這些所謂的朋友們說說,您當年是怎麽殺弟弑親,獨享蕭氏所有大權的?”


    下巴被扯得生疼,蕭國烽卻無心顧及,滿臉都是錯愕“阿亦,你在說什麽?”


    “嗬!”蕭亦笑得誇張,一雙大手玩世不恭地捧著蕭國烽的臉“叔兒,還裝呐?您累不累?”


    “阿亦,你……你怎麽變成這樣?”


    “好。”蕭亦點點頭“叔兒,既然您不想說,我來替你說。”


    說著,就見蕭亦轉身看向樓下所有人,指著他身後的蕭國烽說“你們知道什麽是唯利是圖嗎?你們知道什麽是喪盡天良嗎?!看他,我們服裝業的龍頭老大,我們蕭家的好子孫!”


    蕭亦又轉過頭,看著蕭國烽冷笑“為了得到蕭家的所有財產,殺弟弑親,又企圖將我送到國外,剩下他們兩父子獨享富貴榮華,蕭國烽,你可真夠狠的啊!”


    全場驚愕,不堪入耳的討論聲也越來越大。


    這會兒,蕭國烽再傻也能聽出整件事的來龍去脈,他不知道蕭亦從哪聽到的這些風言風語,更不明白自己一手帶大的孩子怎麽會變成這個樣子!


    解釋嗎?有人沒給他機會!


    突然間--


    ‘啪’地一聲細響,有人手中酒杯落地,眾人轉頭看去,頓然覺得腦子裏一片眩暈!


    一時間,全場的客人都是東倒西歪,搖搖欲墜。


    這一點,就連蕭亦都是滿臉不解。


    有人怒指著蕭允,‘你’了半天也說不出個下文!


    不用說,這個黑鍋算是直接扔到蕭允身上了,‘為保自身周全,要滅這麽多人的口’的確夠狠的!


    “允哥……”秦玖緊緊握住蕭允的手,心裏說不害怕那是假的,這些事情好像比他們預想的還要複雜的多。


    蕭允沒有理會周圍憎恨的目光,隻目光冷冷地看了看二樓走廊上的蕭亦,他好像也有些不對勁,看樣子,這件事不是他做的!


    那還會有誰?


    蕭允劍眉微蹙,目光驟凝!


    --筱雅!


    果然,就在所有人都支撐不住,倒在座位上時,門口背著光線走進一道嬌小的身影。


    不是筱雅又會是誰?!


    很明顯,在看到蕭允和秦玖都完好無損地站在前方的時候,她臉上的笑有一瞬的僵硬,顯然是沒料到秦玖和蕭允還沒來得及敬酒。


    不過很快,俏臉兒上的僵硬便一閃而逝了,取而代之的,是那一反常態的嫵媚妖嬈。


    既然已經到了這個份上,她也沒什麽好顧忌的了!


    走近了,她笑的近乎癡迷“阿允,你開心嗎?”


    麵對她近乎扭曲的人格理智,沒人知道她究竟是什麽意思!


    “筱雅,你究竟在酒裏放了什麽?”怒斥的,是二樓走廊上的蕭亦,除了蕭允和秦玖,在場的或多或少都喝了酒,所以,不難推斷出是酒有問題。


    要說蕭亦的意誌力也絕對算是好,兩杯酒下肚,到現在還能中氣十足地大聲質問,確實超乎常人,不然,也不會在蕭國烽身邊忍氣吞聲的潛伏這麽多年!


    筱雅低低笑出聲“沒什麽,就是一點迷藥罷了!”


    說完,她又看向蕭允,但目光觸及到他身邊的秦玖,眸中的炙熱還是被狠狠刺了一下!


    “阿允,你當真不要我跟兜兜?那天在t國的酒店,難道你都忘了嗎?”


    那樣的聲淚俱下,那樣的我見猶憐,隻可惜了,對方是蕭允,理智全然淩駕於眼睛上的男人!


    他相信自己的推斷,遠遠勝過他所看到的!


    或許之前他還有所懷疑,但自從在巴黎跟秦玖發生關係之後,他就敢斷定,筱雅說的那一晚,根本就不存在!


    看著筱雅的一臉痛苦,蕭允的聲音依舊冷得沒邊兒!


    “筱雅,念在我們當年相識一場,如果你現在迷途知返,我還能饒你一次,否則,我會讓你知道什麽才是真正的絕望!”


    她相信,蕭允有那個本事,但現在……


    “嗬,阿允,不用白費心機了,過了今天,我們都會死。”


    “是嗎?”他唇角的弧度,冰冷又刺骨。


    還不待筱雅反應,就見她身後突然湧進一大批實槍核彈的特警人員!


    喀喀喀!


    全是子彈上膛的聲音!


    刹那間,毛骨悚然,筱雅轉頭看去,就見那被推出來的,正是昨天侵占她身體的幾個男人,而緊接著被抬進來的,赫然是她之前準備好的二十幾桶汽油!


    俏臉兒上,全是不信!


    好在她沒有像電視劇裏一樣,怒斥一句‘一群飯桶!’,因為她知道,她的末日已經來了!


    而她沒想到的是,這遠遠沒有結束!


    全副武裝的特警人員與蕭家保鏢呈一條直線散開,中間的空隙裏,一個衣著樸實的男人怯生生地被範虎帶了進來,直到看到大廳裏的筱雅,一張黑黝黝的臉上才掛滿驚喜!


    “小雅!”


    就在那一聲熟悉的嗓音中,筱雅嬌軀一震!


    現在,她終於明白了蕭允所說的‘絕望’究竟是什麽意思!


    男人大步跑到她身前,臉上的笑一如山泉般質樸幹淨“小雅,咱們啥時候回家?”


    那樣的笑深深刺痛了筱雅的瞳仁,她猶記得第一次見他時,他紅著臉,近乎口吃地說‘如,如果你不介意,我,我以後照,照顧你。’


    那樣的純淨,也讓她無比深刻地意識到,她有多髒,髒到她有多配不上他!


    見她不說話,男人有些局促“小雅,你,你不開心啊?”


    偏頭拭去眼角的淚,筱雅僵硬地扯了扯唇角“年哥,你不該來的。”


    男人憨笑地抓抓後腦,那一口的牙齒在黝黑的臉色映襯下,顯得特別幹淨。


    “我,我來接你回家啊,咱家的小黑又下了三個小崽兒,它們都想你了!”


    一句話,筱雅眸底的濕潤,再不受控製地凝聚成滴,成串成串地流了下來。


    原來,她一直都不是一個人,在她身後,永遠有那麽一個男人不在乎她幹不幹淨,不在乎她肚子裏懷著不知是誰的野種,不在乎她拋下他,義無反顧地去追求富貴……


    原來,他一直在等著她回家。


    記憶一幕幕追溯到當年,是這個男人在一群流氓的手裏救下她,也一直是這個男人用自己微薄的收入養活她們娘倆,卻又從來沒有要求過她什麽!


    筱雅啊筱雅,你究竟錯的有多離譜!


    說著,就見男人牽起她的手,那樣輕的力道,與他魁壯的體型多麽的不協調,那張樸實的臉看似在笑,更多的卻是深深的渴求“小雅,咱們回家吧!”


    其實,他又何嚐不明白?不過是不願承認罷了!


    小雅究竟來幹什麽,他雖然不知道,卻也能猜出個大概,放眼看去,他與那些人是那麽的格格不入,他沒錢,更沒出色的外貌,但他敢比的,是那顆心,他敢說,他比任何一個人都要愛小雅!


    看著舉槍立在門口的警察們,筱雅咬牙掙開他的手,狠心別過頭!


    “年哥,你走吧,我不會跟你回去的。”


    今天,她注定不能脫身了,他照顧了她這麽多年,她就算害誰也不能害了他。


    “小雅,你……”


    轉過身,筱雅已經換了一副麵孔,那樣的嫌棄鄙夷,就像一把尖刀狠狠刺進了男人心窩!


    “王順年,你以為你是誰?你不過是一個沒錢沒勢的土農民,你以為我會願意跟著你一輩子?別做夢了!我筱雅再不濟也是個留洋大學生,像你這樣的男人,我看不上的!”


    那每一個字,似乎都有著千般重的力道,直叫男人臉上的笑蕩然無存,一雙大手還停頓在半空中,滿臉都是深深的痛!


    不敢再多看一眼,筱雅執拗地別開臉,臉上刻意偽裝的厭惡卻絲毫沒有散開。


    就在這時,門口傳來一聲脆生生的童音“媽媽!”


    那一聲輕喚,也徹底讓筱雅的心沉入穀底!


    有時候,最狠的手段不是對肉體的折磨,而是一刀捅進人最柔軟的心窩!


    王順年和兜兜,都是筱雅現在最不想看到的兩個人!


    她可以強迫自己去忘記責任,放任自己心裏的仇恨值翻倍生長,也可以瘋狂地想去毀滅一切她得不到的,卻最最不想她所在乎的人看到她如此醜陋的一麵!


    不錯,那天在酒店什麽都沒發生,兜兜也不是蕭允的孩子,就在蕭允回國後,她瘋狂地想要回國找他,卻因那時候的不諳世事,結果被幾個流氓迷。奸,那被囚禁了一個月的日子,是她最最黑暗的人生。


    終於她尋到了機會逃了,可肚子裏卻已經懷有身孕,甚至,她都不知道自己肚子裏究竟是誰的野種?!


    曾經,她想過要打掉孩子,是王順年要她生了下來,那時候他說‘你生,我來養。’


    這一養,就是五年,五年的時光,多少個日夜的相依為命,這個孩子已然成了她生命裏最最重要的一部分!


    而王順年也從沒要求過兜兜叫他爸爸,所以才有了之前拍賣會上‘找爸爸’的一出!


    帶著兜兜進來的,正是蘇俊和艾萌。


    一看到王順年,兜兜立刻掙開他倆,滿臉興奮地就跑了過來。


    “叔叔,你也來啦!”


    擦了一把臉上的淚,王順年彎腰將他抱了起來“兜兜,你最近聽不聽話?有沒有惹媽媽生氣?”


    “沒有,兜兜一直聽叔叔的話,不會惹媽媽生氣的。”


    “嗯,兜兜真是個好孩子。”


    另一邊兒,筱雅的眼淚已然再也止不住,王順年笑著拍了拍她肩膀“小雅,你別怕,我不會再讓任何人傷害到你的。”


    一如既往的憨笑,就好像之前的一切都不曾發生過一樣。


    兜兜也伸手去摸筱雅的臉“媽媽,你怎麽哭了?”


    這一刻,筱雅再也繃不住地撲到男人懷裏,抱著他們爺倆兒。


    “兜兜,叫爸爸,叫爸爸。”


    男人虎軀一震,而兜兜也是滿心歡喜地脆生生喊了一句“爸爸!”


    小孩子不懂什麽,隻知道相較於蕭允來說,他更想王順年當他的爸爸。


    這叫不叫守得雲開見月明?那樣的激動怎能言語?!


    在兜兜臉上狠狠吧唧了一口,王順年滿臉激動地應承“誒,好兒子,好兒子!”


    說完,他又伸手緊緊將筱雅抱在懷裏,身為普通男人最大的幸福,有媳婦有兒子,那樣的滿足在這個男人身上得到了最大的詮釋。


    直起身子,筱雅扯開一抹最美的笑“年哥,我可能……”


    “我等著你。”


    那樣的默契,已經不用再說什麽!


    摸了摸兜兜的小臉兒,筱雅衝著王順年笑笑,再沒回頭,徑直向著門外的警車走去。


    到現在,她才終於明白,人生最最重要的是什麽,不是財富,更不是那遙不可及的夢境,而是在你刹那回首間發現,一直在原地等著你的那個人。


    她相信,不管是五年,十年,還是二十年,那個男人永遠都會在原地等她。


    而王順年也抱著孩子跟她上了警車,無論在哪,他都會一直陪著她,正如之後的每一天,他都會做她最喜歡吃的蛋炒飯,一遍又一遍地告訴她回家的路。


    筱雅的事告一段落,而樓上的蕭亦也服了藥,神智慢慢恢複清醒。


    俯身看著樓下一個個打著十二分精神的特警,以及那一個個精準地對著他身體各部位的槍口,他唇角扯開一抹狂放的笑。


    掏出衣兜裏的遙控器,他漫不經心地笑!


    “表哥,你叫他們都出去,咱們蕭家的家事,咱們自己談。”


    他手裏拿著的,是安裝在整棟大樓管道裏的五顆定時炸彈的遙控器!


    “允哥……”


    秦玖擔憂地看著他,之前在飛機上,她親眼看到了望海頂層被炸得粉碎,自然不會天真地以為他手裏拿著的遙控器是假的!


    蕭允依舊平靜,揚手示意身後的特警將所有人都安全帶出去,他轉頭看向秦玖“聽話。”


    “可是……”


    “放心。”


    短短兩個字再次打斷了秦玖的欲言又止,她知道,她留在這裏隻會成為他的負擔,但她就是不能眼睜睜地看著他獨自麵對危險!


    第一次,她固執地否了他“不,我不走!”


    正在這時,走廊上再次傳來蕭亦陰陽怪氣地冷笑“表哥,你可真幸福!行了,表嫂既然想聽,不妨就一起留下來坐坐。”


    沒理會蕭亦,蕭允轉身看向秦玖,就在秦玖以為他會答應之際,後頸突然刮起一道冷風,緊接著一陣鈍痛,眼前便陷入黑暗。


    攬著她搖搖欲墜的身體,蕭允頭都不回地下命令“把少夫人帶走!”


    “嘖嘖…表哥,你可真不懂情調!”


    沒一會兒,整個大廳裏便隻剩下五個人,蕭允,蕭亦,兩個持槍男人,以及已經陷入昏迷的蕭國烽。


    蕭允轉身坐到一旁的沙發上,伸手點燃一支煙,蕭亦也撐起身子,一步一步走下樓梯。


    “表哥,我可真佩服你的定力!”


    狠狠吸了一口煙,蕭允靠近沙發裏,雙手攤開搭在靠背上。


    “說吧,我想知道你接下來想怎麽做?”


    蕭亦也在他對麵坐下,這麽多年來,兄弟倆還是第一次心平氣和地坐在一起,隻是誰也沒料到,竟然會是這種場景!


    有槍,有炸藥,氣氛挺濃。


    拿起蕭允扔到桌上的煙,他也點了一根“表哥,我今天尊稱你一句表哥,是念及咱們身體都流著蕭家的血,但是,以前的賬該算還得算!”


    點了點煙灰,蕭允不急反笑“蕭亦,想不想知道你爸媽究竟是怎麽死的?”


    蕭亦一愣,這些年他的確是在調查當年的車禍,也確實沒有查出絲毫端倪,而他現在所知道的的,正是蕭家之前被辭退的老管家告訴他的!


    他相信自己的推斷,更不會一而再,再而三地受他們蠱惑!


    狠狠吸了口煙,他眯著眼嗤笑“表哥,一個又一個的謊言,你累不累?”


    “怎麽,不敢聽?”


    蕭亦又是一愣,隨後便笑了“好啊,那我就給你個機會,看看你還能編造出什麽花樣來!”


    摁滅了手中煙蒂,蕭允從衣兜裏掏出一份文件,這是他一大早就命人去準備的,兩份死亡證明。


    紙張已經有些發黃,就連手寫的鋼筆字跡都已經有了少許褪色,看得出,這份資料絕對不是作假,至少也被存放了有十幾年。


    蕭亦警惕地看了他一眼,伸手拿了過來。


    死亡者性命:蕭國佑,男,三十一歲。


    死因:地震……


    另一份,姓名:蔣娟鳳,女,二十九歲。


    死因:同上……


    那一刻,有多震驚?!


    蕭亦瞪大眼睛看著蕭允,全然是不相信“不可能,你騙我!”


    當一個人突然發現自己堅持了那麽多年的東西竟然是錯的,那該有多恐懼?!


    坐正了身子,蕭允不緊不慢地說“你還記不記得你爸媽出事前,你負氣出走的事?”


    一句話,如醍醐灌頂般徹底澆醒了蕭亦混亂不堪的理智。


    那年,他年僅十歲,因為逃課而被老爸狠狠揍了一頓,一氣之下,他哭著跑出了家,拿著兜裏不多的零錢坐上了公交車,他不知道老爸老媽怎麽找到的他,總之等他回來之後便躺進了醫院裏,出院後,便聽到了父母車禍遇難的噩耗。


    就在一個月後,他才知道,他之前所去的地方,發生了五級地震,時間,剛好是爸媽接他回家的那天。


    那時候他年紀小,也沒多想,沒想到竟然是……


    “如果我說,當初你爸媽是為救你而死的你信不信?”


    “不可能,不可能!”蕭亦猛地站起身,可話雖這麽說,但從他的表現看來,他已經信了!


    蕭允同樣站起身,徑直向著樓上走去,隻丟下一句“信不信由你。”


    “站住!”蕭亦怒喝,高舉起手中的遙控器“你把話給我說清楚,如果我爸媽是為了救我而死,那你們為什麽要說因為車禍?”


    淡淡駐足,蕭允並沒回頭“因為,你爸媽不想你活在他們的陰影裏。”


    說完,他徑直上了樓,而蕭亦早就如遭電擊!


    持槍的兩個黑衣人看著蕭允一步一走近,當下便驚慌失措,舉起手中的槍對準他,一雙腿都在打顫。


    “別,別過來,再過來我們開槍了!”


    蕭允淡淡抬眸,那眸子中的鎮定與冷靜,直叫人莫名膽寒!


    他們不是沒殺過人,但像這樣的眼神還是頭一回見,那深斂在平靜下的殺氣,太重,壓抑的人就要喘不過氣來!


    似乎是不敢再看下去,兩人顫栗地閉上眼,手上猛地注入力道,條件反射地就要扣下扳機!


    倏地,大廳裏突然發出兩道槍響--卻是來自門口,並且精準地對準了兩個男人持槍的手腕,分毫不差地正中動脈!


    “啊!--”


    兩道尖利的慘叫聲徹響這個大廳,站在門口的丁瀠得瑟地吹了口槍煙兒,挑釁地看了眼旁邊的侯非“我比你快!”


    侯非沒搭理她,徑直走上樓,將蕭國烽摻了下來。


    丁瀠無謂地聳聳肩,把玩著手上最先進的消音手槍,隨手將懷裏的文件掏出來丟給蕭亦“不好意思,落了一份!”


    蕭亦木訥地打開,那一份,是早在十幾年前蕭國烽就簽好字的股權轉讓書。


    要怎麽形容蕭亦現在的心情?


    吃驚?震懾?還是後悔?


    不,都太過膚淺!現在的他,可以說走到了末日,頭頂密不透風的烏雲,正無聲地控訴著他錯的有多離譜!


    看著他們相繼離開了大廳,他死死盯著手裏的遙控器,閉著眼睛,狠狠按了下去!


    一秒,沒有響動,兩秒,還是沒有響動!


    剛剛走出門口的丁瀠終於想起了什麽,就見她回過頭,點著太陽穴說“哦,對了,忘了告訴你,剛才實在等的無聊,老娘就隨手把你安得那些炸彈給拆了。”


    說完,她剛想轉過身,卻還是沒忍住想補充一句“還有,你那技術實在太差勁,不過勤能補拙,有空兒多練練啊!”


    一場婚禮,就此告終,筱雅已經伏法,而蕭亦卻在去公安局的路上引燃了本是作為物證的汽油,對此,蕭允沒再說什麽,畢竟這是他自己的選擇。


    而這個世上,也再不會有人像他父母一樣替他擋下所有坍塌下來的房梁,也再不會有人為他的未來鋪好所有的路!


    所有昏倒的賓客也被盡數送了回去,直到兩天後對筱雅的開庭審理,也讓所有人都明白了來龍去脈,不過,那都是後話。


    直到晚上的時候,秦玖才悠悠轉醒,摸了摸僵硬的脖子,腦中突然閃過的畫麵讓她驟然清醒,猛然間,她彈坐了起來,出口的第一句話便是--


    “允哥!”


    剛剛端水進來的蕭允立刻笑著走過來“醒了?”


    那樣溫和的笑,在昏黃的燈光下竟散發著一股子虛幻迷離的色彩,不真實地好像在做夢!


    秦玖掀開被子就要下床,卻被他一把摁了回去“好好呆著,別動。”


    那樣熟悉的溫度,狠狠震懾了秦玖亂跳的心髒!


    不是做夢,真的不是做夢……


    看著那張近在咫尺的俊臉,她一把撲了上去,緊緊抱著他緊實的腰,盡情感受著他的溫度,他的心跳,他的一切一切……


    真好!


    蕭允笑著拍了拍她後背“來,先喝了這杯水。”


    直起身子,秦玖盯著他看了半晌,最後還是問了一句直到若幹年後她想起來都覺得特別傻的問題“允哥,真的是你?”


    蕭允失笑“傻瓜!”


    又盯了他半晌,秦玖這才木訥地接過他手裏的水杯,輕輕喝了一小口。


    等她喝完,蕭允貼心地接過她手上的水杯放回桌上,不待他轉身,便被秦玖從背後環住。


    “允哥,答應我,以後無論有什麽事,你都不能再撇下我。”那樣的擔驚受怕,她體會過一次便再也不想體會第二次!


    溫熱的手覆上她環在腰上的冰涼,他輕輕拿開,轉而將她抱進懷裏,很緊很緊。


    “好,我答應你。”


    昏黃的燈光投射著兩人緊緊相擁的身影,有夜風透過窗子吹進來,卻再也吹不進兩人緊緊擁在一起的心。


    ……


    ……


    彼時,淩家大宅。


    衝完澡的兩個人像往常一樣鑽進熱乎乎的被窩,林念窩進淩囂懷裏,尋了個最舒服的姿勢。


    “囂,當時你怎麽知道周圍有槍手的?”


    “聽到的。”


    “哇哦,那豈不是比驢耳朵還厲害?”


    淩囂抬手賞她個爆栗“瞎想什麽呢,趕緊睡覺!”


    摸了摸不太痛的腦袋,林大姑娘鍥而不舍地問“囂,你教我功夫好不好?”


    太子爺居高臨下地睨著她,隻一句便道出真諦“根骨太差,難成氣候!”


    “……”


    林大姑娘抬頭怒瞪著他,就見他放下背在腦後的手臂,笑著刮了刮她鼻尖,林念發誓,她真的在那深邃的瞳仁裏看到了危險!


    果然,環在她腰上的手臂又緊了緊,耳畔便響起他低沉的嗓音--


    “要是你把爺伺候好了,爺可以考慮考慮。”


    “……”


    一句玩笑話,兩人都沒當真,也沒人會想到,就在將來的某一天,淩囂教她的防身術會真的救了她一命!


    ……


    ……


    歲月匆匆,瞬息萬變,有些人,有些事也注定會溺入時間的河流。


    三天後,蕭家舉辦了蕭亦的葬禮,前來悼念的人不多,可蕭家卻依舊辦的很體麵。


    一星期後,蕭國烽的情緒也穩定了很多,蕭允和秦玖也終於放下心,訂好了機票要去蜜月旅行,本來秦玖都說要免了,可蕭國烽很堅持,沒能給他們一個完整的婚禮他已經很愧疚了,這次出去,就是要他們好好放鬆放鬆。


    當晚,幾個人又在帝都聚了聚,第二天秦玖和蕭允便登機離開了。


    日子,還得繼續。


    這一天,創意公司負責的艾文專輯已經發行了,演唱會的場地安排也迫在眉睫。


    晚間的時候,林念回到家,卻意外地看到了坐在沙發上與老爺子攀談的兩個人--


    許久不見的閔媛,和一身斯文打扮的艾文!


    很驚訝!


    而這回,老爺子對她的態度竟出奇的好!


    “念念,過來坐。”


    一聲‘念念’可謂是驚掉了林大姑娘三層的雞皮疙瘩,她當然不會以為老爺子是突然轉性喜歡她了,當時她進淩家的時候,老爺子並沒讓她改姓,換句話說,根本就沒打算讓她認祖歸宗,現在這會兒是有外人在,叫她‘念念’也不過是為了避嫌罷了!


    真正讓她懷疑的,是閔媛和艾文這次來的目的,看著艾文一副裝腔作勢的金絲眼鏡下的視線,怎麽看都是陰謀的味道!


    不過,觸及到老爺子逐漸冷卻的臉色,林念還是乖乖應了聲,換好鞋子走了過去。


    “念念,這邊坐。”


    看著艾文那一張特別‘溫和’的笑臉,林念發誓,她真的有被惡心到!


    不著痕跡地瞪了他一眼,林念轉而坐到了他對麵,中間隔著一張大茶幾,這是她目前觀測到的能離他最遠距離!


    “這孩子,被我慣壞了!”老爺子板著臉打圓場。


    可林念真覺得,今天的旱地驚雷是一個接著一個啊!


    ‘慣’這個充滿溫馨的名詞兒,可能會出現在老爺子身上?更何況麵對的還是她!


    惡寒!


    當然,她也沒挑破。


    但是,更惡寒的還在下邊兒!


    老爺子話音剛落,就見艾文笑著說“不打緊,我最喜歡的就是念念的真性情。”


    林念轉頭怒瞪著他,也正對他看過來的目光,可她竟從那‘溫和’的目光裏看到了深深的‘寵溺’?!


    刹那間,一種不好的預感襲上心頭。


    就聽閔媛笑著在一旁煽風點火“爺爺,我表哥可是出了名的挑剔,您看他都被念念收拾的服服帖帖的,念念的本事還真是大呢!”


    閔媛這話,半真半假,林念就是再遲鈍也能聽出她話裏的意思來!


    這是要給她牽紅線了?!


    這女人,果然夠陰險的!


    淡淡收回視線,林念沒再看老爺子的臉色,徑直站起身“不好意思,我累了。”


    說完,她便轉身上了樓。


    三人不約而同地看向她上樓的背影,一時間,各懷心思!


    進了屋,林念便撥出了淩囂電話,直至最後電話裏響起了忙音,還是沒人接。


    泄氣,估計是在開會吧!


    將自己扔進柔軟的大床上,她開始望著天花板想對策。


    老爺子本來就對她心有疑慮,如今又有閔媛煽風點火,牽橋搭線,他自然是希望她答應,以免除他的後顧之憂,再加上艾文的家世背景也算配得上淩家,這樣一來,他答應的幾率就更大了!


    可艾文是什麽人?陰險又狡詐,一旦她落入他手裏,還不是直接就死翹翹了?!至少也會弄的她跟淩囂關係曝光!


    不行不行,她必須堅定自己的立場,不能答應!


    咚咚咚--


    三道有節奏的敲門聲打斷了林念的思緒,坐起身子,她問“誰啊?”


    她想好了,如果是林媽,她就說自己身體不舒服不下去吃飯,如果要她對著艾文和閔媛那兩張偽善的臉,難保她不會反胃。


    可事實證明,敲門的不是林媽,因為她不會不經允許便直接推門走進來。


    而推門走進來的,竟然是林念最不想看到的那個人--艾文!


    瞳孔驟縮,林念抓起枕頭護在胸前“你,誰讓你進來了?”


    艾文沒接話茬兒,隻環胸倚著門框看著她笑“你還怕我吃了你不成?”


    低頭看了看懷裏的枕頭,林念真覺得自個腦子都短路了,這裏是淩家,她怕個毛啊?!


    果然啊,人一到了安逸地方腦子就會遲鈍,當然,她所說的安逸不是指淩家,而是她所處的跟淩囂一起度過一百多個夜裏的房間。


    抱著懷裏的枕頭又緊了緊,林念沒接話茬,隻怒斥“你也知道這是在淩家,誰給你權利私闖我房間的?”


    艾文不怒反笑,放下手臂直接一步步地走了過來,但輕飄飄吐出的三個字卻讓林念再無反口之力--


    “老爺子!”


    林念氣結,盯著他的眸子滿是防備“你們別在我身上打什麽主意,我不會同意的!”


    艾文笑看著她,漫不經心吐出來的話卻讓林念想抓狂!


    “可是老爺子願意啊!”


    “……”


    看著她滿臉的怒氣,艾文停下步子,轉而靠在梳妝台上“你說跟著我有什麽不好?我可一點兒都不比淩囂差!”


    林念輕飄飄地瞅了他一眼,嗤笑“你覺得有可比性嗎?”


    麵對她的埋汰,艾文無謂地聳聳肩“你不信可以試試。”


    “抱歉,我對戲子沒興趣!”說完,她徑直扔下懷裏的枕頭,起身走了出去。


    隻留下艾文的臉上掛上一層又一層的陰霾,戲子?嗬,早晚有一天,我會讓你乖乖躺在我身下,求著我要你!


    ……


    樓下餐廳裏,林媽已經擺好了晚餐,因為今晚有客人,本就豐盛的晚餐又添了好幾道新菜式!


    不過,林大姑娘一樣一樣的沒胃口!


    也不知道艾文去樓上叫她究竟是他自高奮勇,還是老爺子的授意,如果是老爺子,那就是他故意逼她下樓咯!


    看來,這頓飯可是要有大事發生啊!


    沒一會兒,所有人都出來了,除了還沒回家的淩囂,所有人都盡數落座。


    飯桌上,是一如既往的安靜,除了有小聲咀嚼的聲音,沒人會去破淩家的規矩!


    可越是安靜,林念卻越覺得毛骨悚然,用一句通俗的話來形容,這絕對是暴風雨前的寧靜!


    這會兒的林念,比任何時候都要來的警惕,一雙耳朵小心地聽著外麵的一切風吹草動,可聽了半晌,還是沒聽到有車子回來的聲音,倒是等到了她預期的‘噩耗’--


    “念念,你年紀也不小了,艾文的心意爺爺也聽過了,你覺得怎麽樣?”


    ……


    ------題外話------


    這兩天,爺實在卡的緊,就這點字數,爺從早上八點一直寫到現在九點多,十多個小時,寫的爺真心心力交瘁,沒能兩萬更,妞兒們見諒…捂臉……


    咳…最後還是候著臉皮求票,妞兒們,喜歡禁寵的請支持…遁走……


    ps:感謝冰心2008美銀的一張票票,虎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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