餐桌上,兩個男人,一個女人,一個孩子,氣氛有多怪異?


    安靜著,安靜著,還是安靜著。安靜地就隻剩下小安安香噴噴吃飯的聲音。


    孩子嘛,不像大人有那麽多心事,也正是因為這樣,他們在做任何一件事的時候,都會比成年人要來的專注。


    就像現在,左羅的筷子就隻顧往她碗裏添菜,小丫頭更是來者不拒,全然沒注意到自個親爹那黑的發沉的臉色。


    而林念,更是強迫自己將注意力放到安安身上,看著左羅隻顧給她夾菜,她倒不是擔心別的,就怕他把小丫頭給慣壞了。


    “你別光顧著她了,自己也吃。”


    其實,林念這話說的很單純,但聽進某位正憋著火氣的爺耳朵裏,那誤會可就大了去了!


    這情形,多像一家三口,而他又多像是一個局外人?!


    氣壓持續走低,就連一直埋頭吃飯的小安安都察覺到不對勁,從碗裏將小腦袋給拔出來了!


    看著滿臉火氣的老爸,她乖巧地撐著小身子,夾了一塊金黃的煎蛋放進左羅碗裏--


    “帥爸爸,你也吃。”


    好吧,火上澆油絕對是小惡魔的天性,看著老爸吃癟,她心情正爽著呢!


    又一句‘帥爸爸’,正喝米粥的林念果斷給嗆著了,含在嘴巴裏的一口米粥差點兒就給噴了出來!


    抽出紙巾,左羅含笑遞到她身前,但介於身側氣場強大的男人,她沒接,而是自己取了紙巾。


    須臾,門外的一聲車響打破了這詭異的氣氛,林念剛要借口起身,身側卻響起了男人冷到淬冰的嗓音--


    “坐著別動,他們會自己進來。”


    “淩先生,請你注意,這裏是我家!”


    林念的態度不可謂不憤怒,相反,淩囂卻笑了!


    看著她,他唇角弧度戲謔“怎麽,大家都這麽熟了,幹嘛那麽見外?”


    “你……”


    噎氣,眼底的怒氣又盛了幾分,這會兒,林念毫不懷疑,這男人純粹是來找她麻煩的!


    五年了,不管是這張臉,還是他的霸道,他的倨傲,一點兒都沒變!


    可現在,這裏是她的家。


    站起身,她剛要下逐客令,門口處卻響起一道哭天搶地的嗓音--


    “念子!”


    心弦繃緊了,林念順著聲音望去,那站在門口的人兒不是艾萌又是誰?!


    五年了,這妞兒竟然也留長了頭發,樣子賢惠的她都有些不敢認了!


    就在她轉身的那一刻,艾萌整個兒就跟被雷擊了似的,好半晌,眼淚才與思想一起回籠。


    “念子,真的是你!”


    看著她雙手捂著嘴巴,兩隻眼啪嗒啪嗒直掉眼淚的模樣,不知道的,還真以為她是個神經病呢!


    十來年的相交,一輩子都不能忘的情誼,那串眼淚有多重,她倆都懂。


    這會兒,再見故人的林念,也徹底忘記了剛剛還要趕人的火氣,同樣掉著眼淚,便走向門口的艾萌來了一個久違的熱情擁抱。


    看著她倆相擁的背影,囂爺也不知道是該鬱悶,還是好笑。


    他怎麽也想不到,五年後的再見,他竟然要靠別人來搪塞自己差點兒就被心愛女人趕出去的事實!


    心裏,該是什麽感覺?


    罷了,能看見她好好的,他還有什麽好計較的!


    而左羅,那唇角的莫名笑意也從不曾散去,其實,他明白,一直是局外人的是他,不管是五年前,還是五年後的現在,淩囂在她心裏的位置,他都從不曾有過一絲一毫的取締。


    再放眼飯桌上的兩個男人,一個苦澀的是內心,一個苦澀的是臉,多詭異的存在方式!


    這邊兒,艾萌抱著林念又哭又笑的,所表達的話也就隻有那麽一句--


    “念子,好好的就行,好好的就行。”


    是啊,再多的話也比不上這一句來的真摯,隻要人還活著,什麽什麽都是好的。


    就在她倆身後,蘇俊領著蘇小帥,帶著身後三五個廚師模樣的男人進來了。


    再次看見林念,他也挺歡喜的,再看看坐在桌邊的囂爺,喲,可算是有了屬於人的表情了!


    這下,五年的煎熬總算是過去了!


    看了眼自個媳婦神經病的模樣,他伸手拍了拍她肩膀,小聲抻戳“媳婦兒,差不多行了啊。”


    說完,他又對著林念痞氣兒地打了招呼“嫂子,好久不見。”


    好久不見嗎?對他們,其實林念一直是有關注的,但再怎麽樣也比不上看見真人不是?五年的時間是挺久的。可這聲‘嫂子’,林念鬱結了!


    她跟淩囂,還回得去嗎?那道坎兒,她要怎麽才能邁過去?!


    意識到她的不自在,艾萌急忙轉身給了蘇俊一記刀子眼,小姨的死,她知道,作為姐們兒,她當然懂林念的心情,這些年,她過的也不容易。


    看到她遞過來的威脅眼神,蘇俊立馬兒就蔫了,陪著笑討好“別,不是,媳婦兒,我……。你不能……”


    好吧,蘇大少徹底語無倫次了。


    看來,五年的時間,還是有人沒變的,就像蘇大少爺,他還是那麽一如既往的……怕老婆!


    擦了擦眼角,林念笑著拉了拉艾萌“萌子,我沒事。”


    一把勾上她肩膀,艾萌做足了護友嚇夫的架勢,招招手,她看向蘇俊手裏牽著的小人兒“寶貝,到媽媽這兒來。”


    完了,這是要出危險了!


    訕笑著,蘇俊攥緊了手裏最後的保護屏障“不是,媳婦兒,你累了,孩子我來看就行……誒……”


    無奈他話還沒說完,蘇小帥小朋友立馬兒就甩開他,通敵叛國了!


    “媽媽。”


    歡喜地抱著艾萌大腿,一身迷彩的帥小夥兒閃著眼睛看向自個老爸,滿臉都是幸災樂禍的看戲意味兒。


    “不是,你小子……你狠!”


    沒辦法,把老婆孩子集體寵上天的蘇大少,一向在家裏沒什麽地位,而蘇小帥打記事兒起最大的愛好,就是看著帥氣老媽修理‘慫包’老爸!


    看著他威脅自個寶貝兒子,艾萌更是氣不打一處來,一腳踢過去,她直接展開架勢怒喝“該幹嘛幹嘛去!”


    “不是……得得得,惹不起你們娘倆兒。”


    說完,蘇大少便是滿身幽怨地指揮幾個廚師搬著食材往廚房去了。


    看著蘇俊高大的背影,更不難看出那其中的幸福味道。


    這些年了,關於蘇氏的發展林念不是沒聽說過,蘇俊有能力,但在自個媳婦兒麵前,他情願是個‘妻管嚴’。


    林念知道,那是愛,他的愛是包容,是對她這個姐妹無條件的包容,看著他倆,還有那個不及腰間的小不點兒,林念是欣慰的,她看到了,屬於艾萌的幸福。


    兩人一路說,一路感歎,坐到了沙發上,蘇大少立刻洗好了水果端上來,盡職盡責的像個全職保姆。


    五年啊,又豈是一兩句感歎能說的清的?!可除了歎,她們還能說什麽?人的一輩子,又能有幾個五年。


    沒一會兒,林安安也加入了陣營。


    一看到她,艾萌立刻眼前一亮,抱過來就擱在了大腿上。


    “丫頭,你叫什麽名字?”


    “我叫林雨晴,小名兒,林安安。”


    脆生生的童音,帶著小女孩獨有的軟糯,已經有一個兒子的艾萌自然是稀罕的不得了,抱著軟乎乎的小人兒,她就在她小臉蛋兒上落了一個帶著響聲兒的吻。


    “丫的,我咋就不會生呢?”


    再次激動的艾萌,說話都有點兒語無倫次了!一聽這話,饒是一大點兒的蘇小帥都聽出味兒來了。


    雙手笨拙地環著胸,蘇小帥小朋友滿臉委屈卻學著蕭小寶的模樣“媽媽,你是不是不喜歡我?”


    小孩子嘛,學習能力總是強的,更何況,這孩子還沒上幼兒園,相處時間最多的也就是蕭允家那孩子了。


    嘎……


    隻顧著稀罕小安安,卻短暫性地忽略了自個兒子感受的蘇太太,怔愣了!


    現在的小孩子,那可都是猴精猴精的!


    “呃,那個……”


    就在她努力措辭要怎麽回答的時候,剛洗完手出來的蘇大少一個健步就衝過來了!


    將蘇小帥抱進懷裏,他又開始借題發揮。


    “兒子啊,還是老爸對你好吧?”


    得,這是借機拉攏陣營了!


    “哼!”


    哼了一聲,蘇小帥環胸別過頭,擺明了不怎麽買賬。


    這會兒,蘇大少爺想啥呢?--


    不買賬,就對了!


    咳了一聲,他又湊近了說“兒子,你喜不喜歡小美女啊?”


    喲,這是要提前給他兒子灌輸泡妞兒理論?艾萌惡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就見自個兒子略微遲疑之後,鄭重地點點頭。


    無語望天,這算不算是‘什麽樣的爹,什麽樣的兒?’她怎麽也沒想到,這小子還真遺傳了他爹了,怎麽就沒遺傳她呢?


    正當艾萌仰天長歎之時,卻聽蘇俊接著說“那讓你媽給你生個小妹妹怎麽樣?”


    喲嗬,敢情是在這等著她呢!


    可她還沒來得及反駁,天真的蘇小帥小朋友就點了頭,末了,還看著艾萌歡喜地說“媽媽,要妹妹,要妹妹……”


    那聲音響亮的,滿屋子的人都看向他們這邊,艾萌那叫一個囧啊!


    最最讓人撓心撓肺地是,自個好友偷著笑不說,懷裏的小丫頭還聳聳肩,小聲地埋汰了一句“傻叉!”


    丫的,可不就是傻叉嘛!有當著孩子的麵兒說這個的嗎?


    嗔怒地看了眼小安安,林念伸出手“安安,到媽媽這兒來。”


    “別。”艾萌製止了“念子,小丫頭說的對,這丫就是一傻叉!”


    吐了吐舌頭,小安安湊到了艾萌耳邊“親親姨,你放心,媽媽不會打我的。”


    的確,從小到大,林念從沒碰過這丫頭一根手指頭,更多的時候,她都會采用理智性教育,實在看不下去了,她才會給她講一些比較深刻的道理,她知道,這丫頭聽得懂。


    一句話,艾萌又笑了,這才放心地讓小丫頭從自己腿上滑了下去。


    也許是隻有兒子的緣故,對這丫頭,她實在是喜歡的緊,又快人快語的,對她的脾氣。


    直到小安安離開了,艾萌才招招手“小帥子,過來。”


    “兒子,咱是男子漢,咱不過去啊。”蘇大少又在兒子耳邊打邊鼓了,往往這種情況,蘇小帥還是能堅持一小會兒的。


    “媽媽不喜歡我,我不過去。”別開臉,小家夥還為著剛才的一句話鬧別扭呢。


    “那小帥子是喜歡媽媽啊,還是爸爸啊?”


    “嗯……喜歡……爸爸……”


    “嗯?”


    “是媽媽!”


    “嗯,這就對了,喜歡媽媽,就到媽媽這裏來。”


    “兒,兒子……”


    “好!”脆生生的一個‘好’字,直接打斷了蘇大少的垂死掙紮,轉眼間,他又孤立無援了!


    得意地接過兒子,艾萌幾乎從齒縫裏擠出幾個字--


    “回去再收拾你!”


    “……”


    幾人又鬧騰了好一會兒,精致的令人垂涎欲滴的早餐才做好了。


    健步走進院子裏,淩囂一手抱著一個,將兩個小東西都抱進來,才對著林念說“妮兒,吃飯了。”


    “我吃飽了。”


    林念態度挺執拗,不是她冷漠,而是她真真兒不知道該用什麽樣的心態來麵對他,她怕自己忍不住淪陷,淪陷在他的溫柔陷阱裏。


    放下孩子,他拍了他們小腦袋“過去吃飯。”


    直到兩個小家夥比著賽跑遠,他才湊近了身子,用僅他們兩個能聽到的嗓音說“乖乖聽話,別逼我用強。”


    他知道,她剛才幾乎就沒動幾口。


    心裏‘咯噔’一聲,林念那根從不曾鬆懈的弦兒繃得更緊了!


    她相信,他不是在嚇唬她。


    看著這倆人見麵第一天就彼此較勁的樣子,艾萌實在是看不下去,扯了扯林念袖子,她小聲說“念子,你就當是陪我用點兒行不?”


    其實,她也真心希望他倆能好,畢竟淩囂的這些年她也看在眼裏,女人啊,一輩子能碰上一個真心愛自個的男人不容易,但她也知道,這道坎兒,還得他們自己過,別人說的再多,也沒用。


    看了艾萌一眼,林念這才點了點頭。


    她承認,五年的思念,她對他的愛一點兒都沒變,可是現在真正站在他麵前,她才知道自己根本就沒有想象中的堅強,她怕他,怕他毫不遮掩的情感,那樣的濃烈讓她感覺很壓抑。


    她的心路不寬,在渴望的同時,有一種叫做譴責的家夥一直在作祟著。


    也許,在這份感情裏,她是自私的,她明明知道他的痛,卻怎麽也邁不過那道坎兒。


    到了,她也不得不承認自己是怯懦的,邁不出那道坎兒,再多的感歎也隻有一聲歎氣,外加無限的省略號。


    餐桌上,兩個小孩子嘰嘰喳喳的,從小就跟在她身邊,生活一直挺樸素的林安安,哪兒見過這麽奢侈的早餐?!


    那一道道菜色漂亮的,就跟一件件藝術品似的。


    似乎看出了她眼睛裏的新奇,坐在她身邊的蘇小帥立刻無比得瑟地給她介紹。


    “這個是英式三明治,這個是桂花紫薯糕,這個是……”


    滿桌子的精致菜色,蘇小帥幾乎全介紹了個遍,而這些,全是小安安見都沒見過的高檔菜色。


    小孩子的心思是敏感的,尤其還是像安安這種從小就沒爸爸的孩子,沒一會兒,她便垂下了小臉兒,鬱鬱寡歡地趴到了桌上。


    這一刻,林念是心疼的,她知道,這孩子嘴上沒說是怕她傷心,而天地下沒有一個孩子不是希望自己有一個完整家庭的,她的女兒,自然也不是例外。


    她一直都知道,她這個母親當的很不稱職。


    扯開唇角,她剛要開口,卻被對麵的男人搶了先。


    站起身,他一把將小家夥撈進懷裏,俊臉上全然都是寵溺。


    “乖女兒,跟爸爸回去好不好?爸爸帶你吃遍天底下最好吃的東西,玩遍全天下最好玩的地方。”


    爸爸?!


    林念心裏‘咯噔’一聲,他知道什麽了嗎?


    就在她心虛的同時,卻接受到了男人含笑的目光,慌忙中,她局促地低下頭。


    低頭擺弄著手指,林安安的情緒不怎麽高,癟著小嘴兒,她沒說話。


    天底下的母親都有一顆玻璃心,看著小安安的模樣,艾萌真真兒心疼了,知道自個兒子戳中了小姑娘痛處,她壓低著嗓音嗬斥“小帥子,快給姐姐道歉。”


    小家夥哪裏知道自己做錯了什麽,同樣也是滿臉的委屈,沒說話。


    看著小家夥,艾萌伸手拍上了他肩膀“小帥子,是不是男子漢?”


    “是。”懦懦的聲音,蘇小帥仍舊沒抬起頭。


    “小帥子,是個男子漢就要有擔當,你剛剛的話惹姐姐不開心了,你要給她道歉聽到沒?”


    “哦。”悶悶地應了一聲,蘇小帥仰起頭看向被淩囂抱在懷裏的小安安“姐姐,對不起。”


    “哎呀,算了算了,姐姐大人有大量。”


    小大人兒一樣的話,全桌的人都被逗樂了。


    小丫頭來得快,去的也快,不過,了解自個女兒的林念也算看出來了,這丫頭好像沒有要下來的打算。


    她想,這也許就是血濃於水吧,即便安安今天是第一次見爸爸,那種從骨子裏散發的親情,是與生俱來的。


    低下頭,她沒有阻止。


    作為一個母親,她虧欠女兒的太多,如果連這一會兒的相聚她都要阻止,那就更對不起女兒了。


    可就在這時,一直安靜的左羅卻不疾不徐地丟下了一記重磅炸彈--


    “下周三我和念念會舉行婚禮,到時候歡迎你們都來。”


    ……


    ------題外話------


    感謝楊子鶴美妞兒滴一張票票,感謝lyjjuanjuan美妞兒滴一張票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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