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兩頭看。”


    “徒兒知道了。”小萬戴頗為乖巧的回道,但那像是會說話一般的圓眼睛卻止不住的滴溜溜的轉兒。


    “要什麽為師給你買,糖葫蘆糊嘴兒,不好吃。”


    “……徒兒,知道了。”


    不就是擔心他又被糖葫蘆串兒拐走了嗎?


    還沒出山就開始千千叮嚀萬萬囑咐,可把他的耳根子都磨出繭兒來了。


    可是那真是好幾年的事情了!


    而且他真的不是被糖葫蘆拐走的為什麽沒人相信呢。小道士很鬱悶。


    要是能讓他找出確鑿證據……


    算了算了,他好不容易不做那個一劍封喉的夢了,這證據還是不找也罷。


    小道士規規矩矩的背著他的小木劍,默默的跟在了自家懶師傅的後頭,一路細細聆聽著丘道人的諄諄教誨。


    “江湖險惡,人心叵測,一串糖葫蘆都能讓你……”


    黑曆史,絕對的黑曆史!!!


    咕咚――


    丘道人停了下來,笑眯眯的說道:“為師餓了,咱們去吃東西吧。”


    食不言寢不語,無量天尊,總算能耳根清淨了。


    若非這次懶師傅抽王八抽輸了被石掌門師伯派了出去,他的四位師兄也都出了山辦事,也輪不到他侍奉師傅出門。


    話說回來,這次他們師徒出門的目的,是參與一年一屆的武林大會。


    “你還小,但總是得見見世麵,咱們到時候在一旁就成了,不用發表任何意見。”


    小道士眨眨眼睛,脆生生的道:“師傅,你不發表任何意見就行了。”


    反正他還小,按規矩是不能發表任何意見的。


    丘道人:“……”


    小孩兒眼睛亮晶晶的,懶師傅默默扭頭。


    他當初到底是怎麽被豬油蒙了心撿了一個這樣的徒兒呢,莫非是他從來不吃葷所致?


    好不容易找到了一家麵館,人隻用豬油做麵,說是可以不放油呢,那就隻有清湯掛麵了,因為他們鋪子裏下麵的材料都用豬油醃製過了。


    他們還特地要了沒有用豬油發的麵食。


    稍有不慎就中招,果然是江湖險惡,不可疏忽大意。


    話說這清湯掛麵,聽起來挺美,就是水燒開了下麵條,淡而寡,食而無味……


    “師傅,我能要點鹽嗎?”小道士拿著竹筷在碗裏攪了攪。“要不我向他們買點米借點柴火,給你燒碗米湯。”


    懶師傅:“……”


    那他們武當是不是還得賠人家一個廚房了?


    江湖上赫赫有名的大派武當仗勢欺壓人小麵館廚房,說是借,實際是放火燒。


    不過就是因為人家清湯掛麵沒加鹽!


    ――這到底是誰險惡了!


    想到這兒,懶師傅捏了把汗,趕緊給自家小徒弟要了點鹽。


    也給自己要了點,實在不好吃。


    “借問一下,閣下是丘道人嗎?”


    他們正吃著麵,有一穿著一身灰衣的中年畢恭畢敬的站在了他們麵前。


    小道士正好把最後一條麵條吞進嘴巴裏,他正是長身體的時候,這麽一碗麵條,自然連五分飽都沒有,隻是這兒的清湯掛麵――還加了鹽――實在還是難以入口,讓他想起了四年前他被抓起來連著兩日吃的冷硬饅頭,不過出門兩日,他已經開始想念了寧廚子所做的大餐了。


    灰衣中年受主人之名來尋找武當派今年派來參加武林大會的丘道人,早聽聞他們已經到了,他找了好幾圈卻沒找著人,不想卻在這家以豬油麵線聞名的麵館找著了這一老一少,據聞武當道人隻吃素食,這不是為難人家嗎?


    不過這真相吧,還是不要拆穿的好。


    “在下乃踏雪山莊的管事,主人已在饕餮樓備下了一桌上好的素宴,為兩位接風洗塵。”


    小道士眼咕嚕咕嚕轉著沒有說話,隨手用筷子攪著碗裏的清湯。


    懶師傅瞅了一眼自家的小徒弟,摸了摸自己的肚子,“那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小道士伸手扯了扯懶師傅的衣袍。


    懶師傅也就說了五個字:“跟著為師走。”


    小道士困惑的看著自家的師傅,明明他們來的路上翻山越嶺的那會兒,師傅還說過,來到這兒便會有許多門派拉幫結派試圖壯大自己的勢力,所以他們絕對不能因為食物不好吃就把自己賣了。


    所以這是要把他們一起賣了?


    出門在外,師傅說一便是一,說二就二,徒兒是不能反駁的。


    小徒兒乖乖的跟著師傅起身,準備去吃上好的素宴。


    想想就覺得心情不錯。


    他與師傅隻有兩個人,翻山越嶺走了一條小路,速度算是比過往要快些,但也沒有道理他們隻吃了一碗麵,一出來就看見了一群人視他人的屋頂為無物在他們頭頂上飛來飛去,非得要體現出一點武林大會的範兒嗎?


    “什麽範兒?”


    “唔?”自家師傅天外飛來的一句,讓小萬戴腦子有點糊。


    “不是你在念念叨叨嗎?”自家小徒弟怪毛病不少,也不是第一次說些讓人聽不懂的話了。


    ――這個故事告訴我們,腹誹加吐槽什麽的,還是藏在肚子裏比較好。


    與踏雪山莊的管事有一搭沒一搭的聊著的時候,懶師傅時刻注意著自家小徒兒,生怕小徒兒就這麽又丟了一次。


    路上在他們頭頂上飛過的人不計其數,哪知就在他們遠遠看見了饕餮樓招牌的時候,自家小徒弟像是看到什麽似的腳步一停,小孩兒麵色瞬間有些蒼白,似乎受到什麽驚嚇。


    “怎麽?”


    小孩兒十分呆滯的看著頭頂上方。


    “若是你不想吃,咱們就先去投宿。”懶師傅這下也不管什麽管事了,自家小徒兒比起拉幫結派還是比較重要。


    小徒弟慢慢的伸手指著東南方的某處屋頂,不停的重複著一句話:“那個人……”


    丘道人朝著小萬戴所指的方向看去。


    瞬間被日光刺了眼睛,什麽也看不見。


    “那兒有什麽?”丘道人克製著揉揉眼睛的衝動,把自家小徒兒拉近了些。“別多想,說不得是你看錯了。”


    小萬戴扁著嘴,欲言又止了好半天,終於還是一句話都沒說。


    但他接下來一路走向神色都有些恍惚,不過卻一直緊緊的跟在了丘道人的身後。


    饕餮樓是鎮上最有名的飯館,樓如其名,光看名字就知道這名字犀利的緊。


    普通人要在這人吃上一頓飯,還得提前好幾天預訂,否則別想嚐到這兒的味道。


    可想而知,踏雪山莊對待武當派的規格有多高。


    隻是有的事情講究天時地利人和,這會兒天時――武林大會,地利――饕餮樓都有了。


    人卻不和。


    方才隻吃了五分飽的小道士在一桌子美食麵前沒了食欲,老道士隻顧著關注了小道士,於是自然是怠慢了人踏雪山莊的莊主。


    這頓素宴比起方才清湯掛麵更加的味同嚼蠟,若是平日,老道士與小道士必定大快朵頤。


    這拍馬屁還是得講究時候。


    小徒弟到底看到了什麽人?


    看來也隻有那個在自家小徒兒麵前把人一劍封喉的少年了吧?丘道人暗忖。


    四年前小徒兒回來的時候,對著他哇哇大哭,斷斷續續的說出了事情的經過。


    往後的大半年裏,小萬戴不說宿宿入夢魘,但隔三差五總是被夢魘嚇得不敢閉上眼睛。


    他們好不容易才把人給安撫了,沒想到今天又出了岔子。


    但總歸那人也算是幫了一點忙,盡管這忙倒是有點是在幫倒忙了。


    但人總不能一輩子不出門,小徒兒也總不會一輩子不出師吧?


    懶師傅雖然有些憂慮,但倒是很看得開。


    這江湖說大不大,說小不小,若他們都以後會在江湖上行走,那人不會刻意避開自己的乖徒兒,可自家小徒兒的心結始終都在,這可萬萬使不得。


    那人究竟是誰?小徒兒當年太小,什麽都不記得,隻說了那人一襲白衣,年紀也說不上來,隻說了比他大些。


    江湖人總有些怪癖,比如穿白衣,也不是件新鮮事。


    晚上回到了客棧,在小徒兒給自己洗腳的時候,懶師傅問道:“你今日看到了幾年前的那人?”


    小道士的身體一僵,差點把手裏的熱水壺裏的熱水全倒進了盆子裏。


    懶師傅嘴角抽了抽,覺得應該哇哇大叫的人必須是自己。


    得了,他是自作自受。


    怨不得人。


    “可有看錯?”


    “徒兒不知。”


    “那就當看錯了吧,無需多想。”


    小萬戴:“……”


    他眼睛好,那人的模樣與四年前雖然有些變化,但一襲白衣與那烏鞘長劍他是決計不會認錯的。


    小道士乖巧的點了點頭:“徒兒知道了。”


    “可記得這些年為師對你說的話?”


    這些年自家師傅說過太多的話,他都記得,就是不知道他想說的是哪幾句。


    懶師傅:“無量天尊。”


    小道士:“……”


    “想太多會睡不著了,多念念清心訣,早些睡早些起來練功。”


    小道士:“……”


    這天晚上,小道士睡得很香,一夜無夢。


    作者有話要說:→_→窩去到了一個山明水秀好山好水的好地方。美膩的冒泡~


    唯一不好的地方在於,俺的個人wifi信號不怎麽樣,於是我得抱著我的wifi滿山跑去找信號【泥垢


    如果這兩天不小心斷了→_→大家不要怪我【應該不會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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