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注定不是一個如我娘一般的女子,溫婉而又賢淑。我的血液裏流淌著太多的不羈,不屈,不服;自然我的世界裏潛藏著更多的不凡,不平,不同。


    這天,我成功地獨自走出了淩國的皇宮,時間卻是選在了淩帝大壽的當日。我知道,那天大家一定很忙,王舅忙,爹忙,娘亦忙。


    早晨,王舅遣宮娥送來了一條漂亮的琉仙裙,淡藍色的流蘇,腰束的白色錦帶,細細用銀線巧妙地繡上了一朵墨蘭,滴露的花尖,仿佛一伸手就可折蘭,一品其香。


    王舅知道,我,喜歡蘭花!


    我,就穿著這樣招搖的衣服逃出了皇宮,躲進了久違的玉泉山,策馬而馳在三國的邊境。玉泉山位於玄穀邊,一麓又與隱國接壤。那日,如果王舅沒有帶我去狩獵,如果沒有為我準備如此溫順的良駒,恐此刻我亦不會如此瀟灑。


    一切,有因,自然便有果。


    看到熟悉的冬泉,我難以附加的激動,竟含些許飛蛾撲火的不悔,雖然我知道冬泉不能泡太久。一陣興奮過後,我準備下水,忽然,林間傳來鳥兒嘶竭的啼鳴,讓我整個人微微顫栗。那樣絕望的叫聲,就像親人離去般的慘烈,心莫名的絞疼。


    於是,我,循聲而。於一片密林中看到了一隻受傷的大雕,白色的大雕,雙翅流著汩汩鮮血,浸染了原本的純白。眼神絕望,淒迷,痛心,然無能為力,它用最後的力氣不停的嘶叫……


    我一向不知道自己有懂獸語的本事,可這次我真的聽懂了。它在求救,它希望有人能救它的主人。此刻它的主人一定在危難中吧!看著它眼中泛起的淚,我的心猛的抽搐,多麽忠心的雕,即便自己如此這般傷的嚴重,還是不忘自己的主人。能tiao教出這樣忠誠不二的白雕,其人必定是君子!


    再望林中走,我看到了一個素衣男子――白袍翻飛,煢然,手執折扇,皓齒明眸。那眼神,我熟悉!


    迎上我一臉的驚愕,男子嘴角微微上揚,笑靨如花。


    “盈盈笑!”我呢喃。為何世間還有這般神似的笑容?我說過,我爹的笑容是我一生不能割舍的宿命。


    既然白雕如是,那男子必定陷於危難中,可危難在何處?我絲毫找不到這樣的痕跡。可男子的眉宇間真的藏著淺若無痕的憂心,我想就算我不能幫到他,至少我可以寬慰他吧!


    於是,我邁出了林間竹道上的一小步,卻成為了人生的一個轉折!


    慢慢地,我走向了那個素衣男子,玉簪盤起的烏絲,飄飛的錦緞,讓我想起了絕世而立的佳人,可眼前,分明,男子!


    終於,我走近了。每一步我走的很慢,因為我擔心著如玉的人是個幻想,因為我沉醉在了那抹淺笑,因為我心中移栽了白雕的淒迷?


    終於,我走進了。


    那是恍如驚雷般的震驚,瞪圓了的瞳孔,定格的表情,仿佛風化了千年。


    “你,沒事吧!”我微微笑著問,顫顫的聲音。


    “你,你是何人?為何你能走進此陣,卻安然,舉手就破此墨蝕之陣?”那是我唯一一次看到他疑惑的眼神,這個後來在我心中無所不能的男子,把他唯一不同的一麵獨獨留給了我。


    很快平複一臉的不惑,他便拉著我的手策馬疾馳,駛入了迷霧重重的密林。“你的白雕,它受傷了!”沒有擔心自己的安危,卻為他的白雕憂心,我怯懦地說道。


    “有人會照顧它的,放心吧,小姑娘!”


    馬兒慢慢放慢了腳步,看來它,迷路了。


    “你是誰?”我好像忽然清醒了一般。


    “在下子衿,不知姑娘如何稱呼?”


    “格,不,哥哥想知道我的名字?”意識到不該如此直率,我迅改口,“喚我蘭兒即可!”


    “想來姑娘芳名不是含蘭便該帶玉!”不是真有這般神的人吧!“姑娘體含悠悠蘭香,加之一襲如此淡雅的著裝,想必出生一定不凡吧!”


    “嗯?”上揚的語調,疑問的聲響。


    “蘭兒可是月茚之時出生的?”


    “你會算命?”我想我大概遇上的不是仙,多半就是鬼了。


    “蘭兒,必不是十月而誕!”


    “我――要――回――家!”山間蕩起我驚恐絕望的叫聲!


    ……


    “蘭兒,莫怕,我不是壞人,隻是學過些許占星卜卦之術而已!謝謝你,剛才救了我!”


    轉回頭,我很近很近地看到了名叫子衿的男子的臉,在茫茫的迷霧中,自有謫仙般的高雅,tuo俗,無人能及。隻是他的名字,我低歎,搖頭,怕世間,隻有“玉”字才配的上這般的男子吧,可“子”字意何?


    似讀出了我的心思,男子慢慢說道:“剛才我所立之處的方圓十丈內已被布陣,陣名叫‘墨蝕’,乃墨國之邪陣,古往今來沒有人能在此陣生還。”


    “那,我們不是出來了嗎?”我覺得,他說得太過嚴重了!


    可後來的遭遇證明,事實本不是我所設想的那般簡單!


    “那是因為蘭兒,你!我的白雕本想幫我,卻被陣中戾氣所傷!”


    “可你不是沒事,我也沒事啊!”我不太相信他的話。


    “因為我懂布陣之術,此陣不能耐我何,可,我也著實走不出陣,久了,自然困死其間。上古奇書記載,這陣有一個弊端,若是有第二人能走入,陣便自破。”子衿低頭看了看我,笑了笑,又道,“然,世間應該是沒有這樣的人的,‘墨蝕’,‘墨蝕’……蝕的就是人啊!”說完,朗笑出聲,“可這樣離奇的事卻讓子衿給遇到了!是天佑我,還是你我有緣?”


    言語間沒有驚恐,沒有慌張,仿佛很是開心。


    難道,生死在他看來竟可以這般不值一提?這般雲淡風輕?


    “可我不是安然?”我開始疑惑了,他那般鑿鑿的言辭,令我困惑了。


    “蘭兒便是降墨之人!”聲音輕到我以為自己聽錯了。


    馬依舊打著轉兒,看來似出不去了……


    我想起了吳承恩在《西遊記》中的一句話,“此一時,彼一時,大不同也。常言道‘一物降一物’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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