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裏青山遠,潮平路帶沙。


    白亮亮的露珠壓低了細長的草葉,掛在上麵搖搖欲墜,隨著陌生的腳步從旁邊接連踏過,它終於啪嗒落地,融進沙中。


    安陽和小嬋順著兩三米寬的泥土官道往前行,準備前往傳說中的雲穀寺。


    可能是小嬋腿太短的原因,本來並不長的路程,他們硬是走了半天。


    不過二人倒是都沒有急躁的意思。


    這些路太窄,寬大的豪華房車自然是不能通行的。越野車倒是沒問題,且性能也過硬,但在這諸天神佛都不明確的世界,安陽實在是不敢開著越野車在路邊轟隆前行。


    於是最好的交通方式還是走路。


    一路上遇見不少民眾,都和他們往同一方向走去,想來也是那雲穀寺的信徒。


    這些人背著大大小小的包裹,裏麵隱隱透出劣質的香燭味道,望向那遙遠山穀的眼神都是無比虔誠,而當他們回過神來,看向路邊的其他人時卻帶著深深的戒備。


    還有一名信徒看上小嬋,說要給安陽五十個銅板,將小嬋買回去當丫鬟。


    嗯,五十個銅板。


    安陽深深知道這些人去雲穀寺燒香禮佛隻是為了在亂世中求一心安,他們或許在佛像麵前虔誠合十,許願以待靈驗,但出了寺院之後就會將方丈告誡他們要向善的話拋之腦後,繼續為著自己的私欲而活。


    包括他們來燒香禮佛,也是為了給自己的自私找個借口,或者讓菩薩能滿足他們的自私,能滿足他們的貪心罷了。


    修禪山聽說以前也不叫修禪山,是這群和尚搬來之後取的名字。這座山其實是一片連綿的山峰,險峻高聳,山峰中間夾著一處常年因氣候濕潤而雲霧繚繞的山穀,在這山穀中建立的寺院就叫雲穀寺。


    安陽和小嬋一步步的走近雲穀寺時,正是早晨十分,香火旺盛之際。


    衣衫襤褸的香眾在寺院中穿梭,各自點著細細的黃香,在寺院壩子裏的巨大鼎爐前拜了又拜,才小心翼翼的將香插上。


    在這亂世大家都生活拮據,衣著稍微好點的人會捏著一個銅板,叮當一聲將混雜著鏽漬和汗漬的銅板扔進功德箱中,任其在空空蕩蕩的箱子中撞出清脆的回響,就好像自己為佛祖做了多大貢獻似的,心安理得的雙手合十,開始許自己的萬金心願。


    衣著更破爛些的往往帶著些食物,要麽是一點米或麵粉,幾個家裏種的番薯,甚至有些就帶點油,添進寺中燭火內。


    一名‘高僧’盤膝坐在內院門口轉著手裏的一串佛珠,他麵色平靜,低聲喃喃自語,偶爾掃一眼過往香客。


    但忽然,他猛地抬起頭,目光緊緊鎖定剛剛走進院子中的一大一小兩道身影。


    準確的說,他看的是小嬋。


    小嬋顯然也感覺到了他的目光,隻覺自己被他看得火辣辣的,出於心中對和尚的陰影,她不由往安陽身邊縮了縮。


    安陽揉了揉她的頭,讓她心安一些,這才邁步走向這名有些道行的和尚。


    這名和尚未超脫凡人,隻是有幾十年道行而已,在神州世界或許已能算是一位高手了,但安陽顯然對這個世界期望更高。


    而和尚也是這時才開始觀察起他。


    眼下這名年輕男子衣著簡單,沒有那名帶著妖氣的小女孩裝扮的華麗與鮮豔,但也能明顯和周遭這些平民區分開來。而且他臉上並沒有亂世平民前來求平安的麻木惶惶,而一直很淡然從容。


    直到這名年輕男子在自己麵前站定,微微蹲下來微笑著平視自己:“大師,能否與你們方丈私下會談片刻?”


    和尚目光炯炯如炬,一方麵心悸安陽近距離給他帶來的壓力,一方麵又更加清晰的感應到了這名小女孩身上的妖氣。他低眉裝作沒有聽見安陽說話的樣子,快速掐動著手裏佛珠,嘴裏喃喃念誦著梵語經文。


    忽然,他雙手放在膝蓋上,眼中金光閃爍,從安陽和小嬋身上掃過。


    還在院中上香的信徒們見到這一幕都驚呆了,有人立馬附身趴在地上,口中大呼著大師之類的,好像見到了神跡。


    “呔!大膽妖孽,竟敢跑到我佛門重地來撒野!”眾多信徒隻聽見這位高僧大喝一聲,單手就朝那名小女孩抓了過去。


    “妖……妖怪……”有人大驚失色。


    剛剛還虔誠的信徒們毫不猶豫,也管不得大師能否勝利了,轉身就往外湧去。


    “啪!”


    和尚的手仿佛碰上了一層透明屏障,不得寸進,急得這名方才還平靜的高僧臉上青筋暴起,單手呈爪不斷往前壓。


    反觀他對麵的那名小女孩正單手比作一個奇怪手勢,睜大眼睛不斷後退。


    和尚趁機欺近,幾乎飛身向前:“妖孽快快束手就擒,我佛慈悲,若是你沒有犯過殺孽,還有一個虔心皈依的機會!”


    接著砰的一聲悶響,他倒在了地上。


    沒來得及跑出寺院的人都呆住了。


    隻見這名高僧趴在青石板上,臉部與石板的浮雕狠狠擠壓,而壓在他背上的正是那名年輕人的手。


    年輕人依舊很溫和的笑著:“大師,哪位如來教你一見麵就對人動手的?”


    “嗯?”和尚有些驚異,“你是何人?”


    “我是何人你暫且不用管,我隻想問你,我好心好意的來拜訪雲穀寺,但你一來就對我的丫鬟動手,這件事怎麽說?”


    “你是道門中人?”


    “……”安陽用力將手一壓,他的身體立馬承受了無比的壓力,並且挑戰著青石板的硬度。


    “你既不是凡人,那你自然知道你的丫鬟是一隻狐狸成精,你為何要帶著她?”和尚以一個怪異的姿勢說著凜然的話,“就算你帶著怎樣的丫鬟雲遊天下小僧管不了,但你不該將她帶到佛門重地來,我佛門向來以降服度化世間汙邪為己任……”


    “胡說八道!”安陽手上又增加了幾分力,“若妖生來汙邪,如何度化?你該去度化創造生命的人,度化開天辟地的人!若妖精不是生來汙邪,你又如何確定我的丫鬟就是汙邪的?一上來就要對她動手?”


    “施主此言差矣,妖魔在這亂世之間作惡多端是有目共睹……”


    和尚的話還沒說完,就見內院又是一聲中氣十足的大喊傳來——


    “何方妖孽在我雲穀寺鬧事,竟還打傷我護院師弟!”這聲音已經到了震耳的地步了,同時伴隨著一個從天而降的獅子印。


    安陽皺眉,往上拍出一掌,渾身的法力直接湧出,將這金色的獅子印擋下。


    轟!


    空中竟響起一聲爆炸似的悶響。


    噗的一聲輕響,一名穿著灰色僧袍的大耳和尚落在了院落中,凝視著安陽:“施主為何帶妖孽來我雲穀寺惹是生非?”


    “我本來此找雲穀寺方丈閑聊幾句,但沒想到你們看門的和尚一上來就要對我的丫鬟動手,你說我如何能忍?”安陽也淡淡看向這名道行略有增長的大耳和尚,說道。


    “師弟生性魯莽,修禪底子最差,特意讓他看守內院,沒想到還是冒犯了施主,在這裏慧遠給施主賠不是了。”這名叫慧遠的長耳和尚對他合十念了聲阿彌陀佛,“不過人妖有別,除非皈依我佛,妖確實不適合進我佛門重地,還請施主諒解。”


    “不歡迎?那我走便是了!”


    “那麽隻能恭送施主了,勞煩施主白跑一趟,既是無緣,小僧便不道歉了。還請施主將我師弟放開,感激不盡!”


    “嗬嗬!”安陽冷笑兩聲,知道這和尚是顧忌他的修為,若他沒有這身修為,估計早就被這兩個和尚給打一頓扔出去了,而小嬋這名妖精也不知會受到怎樣的待遇。


    於是他放開了這名被他壓在身下的和尚,但一轉身,卻有上百道紫紅的細小光線在空中如浮遊生物似的一閃而過。


    “……”


    大地閃爍起一陣刺眼光芒,當光芒散去之時,這片外院已經變得麵目全非,到處都是被紫紅流蘇破壞出的坑坑窪窪。


    安陽這才轉身:“我們走!”


    慧遠和尚和看門和尚低頭雙手合十,念著阿彌陀佛,卻沒敢上前來討個公道。


    他們知道,他們打不過……


    走出外院時,許多一臉驚容的香客還聚集在寺院門口,見到他們二人出來都驚恐得不敢想象,不斷的往反方向後退。


    安陽沒有理他們,徑直走下山。


    小嬋則默默低著頭,像是覺得自己闖禍了似的,就差沒耷拉著耳朵了。


    走下山,也走出這片雲霧繚繞的山穀,安陽抬頭看了眼天空,辨明方向:“看來我們現在隻能去那座山看看了!”


    “嗯。”小嬋聲如蚊訥。


    那座說有神仙的山比之修禪山就要遠多了,安陽不想慢悠悠的走過去,便直接提起小嬋的領子往那邊飛去。直到飛到山腳下他才落下來準備慢慢走上山,同時打探一下這座山的情況,別弄得像雲穀寺一樣。


    山下有一座小村莊,看起來有點與世隔絕的安寧祥和,老遠就看見炊煙長長彎彎的升上天空,他們慢慢走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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