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很深,風很涼,月光稀薄。


    樓頂,伏哲背靠著牆壁,望著天空稀鬆的星光,然後突然轉過頭來望著張坤:“你說你見過卓詩,那麽你肯定知道卓詩長什麽樣子。還是說,你看到的,也是卓詩帶著口罩的模樣?”


    張坤微微一愣,想了想,然後點點頭:“沒有,我和卓詩姐姐在一起的時候,她並沒有帶口罩。”


    “哦?”伏哲一下來了興趣,雙眼炯炯有神的望著張坤:“那你給我說說,卓詩到底什麽樣子。”


    張坤遲疑了一會,然後慢慢抬頭,望向半空,或者說,半空的卓詩。


    “卓詩姐姐啊,她皮膚很好,圓圓的臉蛋,下巴有點尖,瓜子臉,鼻子很小,但是很挺,看上去很嬌俏,眉毛宛如柳葉,眼睛很大,對了,卓詩姐姐是單雙眼皮,左眼單眼皮,右眼雙眼皮,嘴唇很薄,淡粉色的,就是那什麽常說的,櫻桃小嘴。”


    “耳垂圓圓厚厚的,臉上經常掛著笑,還有……。”


    張坤一邊說還一邊筆畫著,照著麵前的卓詩模樣,盡可能詳細的描述著。


    聽著張坤的話,伏哲臉上終於露出了笑臉,哈哈大笑:“雖然知道你是騙我的,不過聽你這樣一說,我倒真能勾畫出一個卓詩可能的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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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笑著,伏哲拿起酒瓶對著自己就是灌了一口。喝完,伏哲頓了頓,然後將酒瓶伸到張坤麵前:“再來一口?”


    看著麵前的酒瓶,張坤想了想,還是接了過來,小心的將酒瓶放在嘴邊,少少的喝了一點,酒還是那個酒,不過這一次倒是沒有嗆到自己。


    這次伏哲倒是沒有說什麽“舔一口”之類的,輕笑的接過張坤送回的酒瓶,然後繼續靠在牆壁上,仰頭望著天空。


    “和卓詩在一起四年,前兩年不算,後兩年的話,可以說是我人生中最快樂的兩年。”


    “雖然那時候我們收入不穩定,住在不到十平方的棚戶裏,過著朝不保夕的日子,但,我卻每天感受從未有過的快樂。”


    “我們一起做飯,一起逛街散步,天氣好的時候,還會走很遠的路去郊外踏青。我在天橋賣唱,收入很不穩定,所以卓詩也會很努力的做一些小工。”


    “生活雖然貧窮,但是我們卻很滿足。”


    “猶記得一次,港島一個很大很大的大明星來燕京開演唱會,我喜歡音樂,而他也是我最喜歡的歌手,最重要的是,他也是一位吉他主唱,可以說,他是我為之奮鬥努力追趕的目標,即使這個目標也許永遠都不可能追趕的上。”


    “當時得知那位歌手來燕京開演唱會,你不知道我有多高興。可是,演唱會的門票好貴,真的好貴,即使是那些小康家庭,想要買一張演唱會的門票恐怕都會肉疼一陣子,更何況我了。”


    “所以,即使明知道我最喜歡的歌手,和我離得這麽近,我卻沒有想去見一麵的想法,這就是生活。”


    “不過不知道怎麽,卓詩突然知道了我的想法,然後她開始鼓勵我,說這麽難得遇上了自己喜歡的歌手,明星,追逐目標,有一個近距離接觸學習的機會,怎麽能夠放棄,必須去。”


    “一開始我真的很猶豫,畢竟那時候,我們的生活還完全說不上穩定,即使偶有餘糧,但卻也沒多到,可以用來如此消費的地步。”


    “不過最終,我在卓詩的鼓勵下,勸說下,或者還有和崇敬人物近距離接觸學習的誘惑下,我腦子一熱,還是答應了卓詩,不過我唯一的要求就是,如果我要去的話,卓詩也要一起去。不能僅僅我一個人去‘享受’這份難得的美好。”


    “然後,我們用僅有的兩個月的生活費,買了兩張最便宜,也是距離最遠的票。即使之後,我和卓詩又要陷入朝不保夕的日子。”


    “在演唱會場,我第一次體會到了人山人海的感覺,雖然那時候我並不知道人是什麽樣子的,人山人海的什麽樣子的,但是,僅僅隻是從四麵八方不斷傳來的歡叫聲,我卻能夠多少感受的到,僅僅隻是站在那裏,就讓人有一種熱血沸騰的感覺。”


    “演唱會開始了,我親耳聽到了他的吉他音和歌聲,真的很棒很棒,讓人羨慕,還有那站在台上,享受萬人歡呼的場麵。”


    “而也就是在那一天,我第一次聽到了卓詩心裏的一個小願望。”


    “卓詩說話的聲音很低,很低很低,而且再加上台上演唱的聲音,和周圍人群的歡呼,理論上說,以卓詩的說話的聲音,即使是離她最近的我也應該聽不見的。”


    “不過上天是公平的,他奪走了我的視力,但是卻也給了我遠超常人的聽力,所以,我聽見了。”


    “卓詩用很小的聲音說著,也許是怕我聽見吧。她說‘如果一個女孩子,能夠在這樣的舞台上,被她所愛的人求婚,一定會很幸福吧’。”


    “是了,卓詩不顧一切的和我在一起,忍受著我各種壞脾氣,和我一起過著朝不保夕的日子,甚至就連我們在一起,也僅僅隻是自然而然,水到渠成一般。”


    “沒有一個盛大的婚禮,沒有親朋好友的祝福也就算了,可是,我卻連一個浪漫的求婚都沒有給她。”


    “那一刻,我真的感到很後悔。可是,我又能做什麽,我僅僅隻是一個一無所有,一事無成,甚至連生活都不能顧全的瞎子,我給不了她任何保證。”


    “然後,然後她就走了,離開了我。”


    “在卓詩離開我的第一年,我頹廢了很久,然後某一天,我突然想起了演唱會的那一刻,卓詩的喃喃低語,然後我發現我找到了活著的意義了。”


    “我要給卓詩一個盛大的求婚,即使她已經離我而去,因為,這是我欠她的。”


    “然後我開始想盡辦法努力係統的學習演唱和吉他,然後開始參加各種選秀活動,在努力了兩年之後,我終於幸運的被一家演繹公司看中,然後簽下合約,成為一名藝人。”


    “我以為我很快就能完成卓詩的心願,可是……,很慘,星路不暢,僅僅一年不到,我便被演繹公司放棄。”


    “我的星路被一刀斬斷。”


    “雖然我並沒有就此放棄,但我心裏卻也明白,距離我完成卓詩的心願,離得越來越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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