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打官司的路子走不通,肖紫晨隻好打道回府,另想對策。這次她沒有再傻傻的走路,而是雇了一輛馬車代步。到家時已經是未時,她正好錯過了午飯時間。沒奈何,隻好就著花茶,一邊吃著糕點充饑,一邊聽小桃嘮叨家常。


    “夫人,早上薑管事派人來過了,說前些日子山水院鬧鬼時被嚇出病來的那兩個丫鬟病已經治好了。不過隻回來來了一個,另一個不想幹了。”


    “嗯。”肖紫晨嘴上敷衍著,心裏尋思道,“這老薑怎麽搞的,怎麽現在才來報告那丫鬟的事?是了,他應該查到些什麽自己不敢碰的問題了,故意說這事,暗示我去找他,商量下一步的對策呢。我不去。”


    “夫人,”小桃又道,“早上你去哪裏了?怎麽這麽累?”


    走了四個小時,能不累嗎?“我出去隨便走走,散散心。”肖紫晨答。


    “夫人,你別蒙我了,”小桃狡黠的笑了起來,“你去知府衙門告狀了,是不是?”


    肖紫晨大吃一驚,趕緊問她,“你怎麽知道的?”


    小桃道,“嘿嘿,早上我收拾書房的時候見到紙簍裏多了幾個紙團,一時好奇,就揀出來看了。夫人,你真行,我還一直奇怪這段日子你怎麽老看那些律法的書呢,原來是為了這個。夫人,要是能告倒那家報館,咱們家可就揚眉吐氣啦!”


    “告?告個毛毛線,”肖紫晨自嘲的笑笑,道,“這哪是我告得贏的,那些狀子,不過是我一氣氣憤,寫來發泄的,真要上了公堂,不出一刻知府老爺就會判我敗訴。”


    “啊?”小桃的臉一下就白了,吞吞吐吐道,“我還以為,告,告,告的贏呢。”


    “告不贏!”肖紫晨重複道。她看看小桃,忽然發現那廂臉色很是古怪,心裏頓時湧起了一種不好的預感。“小桃,你老實說,是不是把這事宣揚出去了。”


    “沒有!”小桃矢口否認,麵色也很快平靜下來。


    肖紫晨不信,兩隻眼睛牢牢盯住小桃。“我告訴翠竹了。”小桃隻好交代。“其他的誰都沒說!”


    翠竹也是肖紫晨院裏的丫鬟,知道了倒也沒什麽關係。肖紫晨自己正是心事重重的時候,得了能夠接受的解釋,也就不再深究,一口糕,一口茶,接著吃起了午飯。


    小桃坐在肖紫晨邊上,心裏忐忑不安。她靜靜的等了一會兒,見肖紫晨沒有追問的意思,懸著的心這才放心,琢磨起自己該怎麽去跟老夫人解釋的事來。早上她發現了廢棄狀紙的時候,可是當做大功一件,急慌慌就跑去老夫人那報告了,看老夫人的反應也很高興,還賞了她二兩銀子的賞錢呢。


    這下可好,那銀子都還沒捂熱呢,又要回去告訴老夫人告狀的事是假的。哎,賞錢被收回去倒是小事,萬一惹得老夫人生氣可就糟了。不行,她得找個人代她跑這趟腿。


    想起跑腿,小桃心裏忽然一驚,猛然想起一件事來。“夫人!”她叫道,“我都給忘了,早上肖遙兄弟來找過你,說他要去鏢局要車,讓你回家之後去找他呢。”


    “去鏢局要車?”肖紫晨嘴裏喊著半塊花糕,含糊不清的道,“他知道車在哪兒嗎?那鏢局我打聽過了,光練武的教場就有七八個,更別說能停車能住人的院子了。去錯了地方,不被人打出來才怪了。”


    “聽他的意思,就是知道停車的地方了,”小桃從位子上起來,走到書案上一陣翻找,找出了一張字條來,“諾,就是這個地方。”


    肖紫晨接過字條,隻瞟了一眼,胸口裏一股氣就猛衝了上來。字條上寫著的地址是威遠鏢局附近的一座別院,如果肖紫晨記得沒錯,這座別院就是屬於以龐龍為首的一幹鏢師的。


    這龐龍,大庭廣眾之下偷了人家的馬車,居然就敢大搖大擺的駕著往自家院子裏趕,有這麽愚蠢的賊麽?不,肖紫晨不認為龐龍是個愚蠢的人,他其實根本就不在乎,根本就無所謂,讓人知道就知道吧,知道了別人也不能拿他怎麽樣,所以才有這麽大的膽子。


    肖遙昨天不在家,肯定是出去打聽有關龐龍跟馬車的事了。現在肖遙知道了車在哪裏,又親自趕了過去,如果龐龍不還,那雙方勢必要在別院發生爭執。如果爭執升級到動武的話,後果不堪設想。


    戶籍司衙門的檔案裏寫的可是清清楚楚,龐龍幾乎每次與人爭鬥,都是把對方打到頭破血流才肯罷休。官府的衙役來了他也不怕,老老實實讓人鎖走,最多在牢裏住個一天,鏢局就會使銀子把他贖出來。至於被他打傷的人,也都是賠錢了事。


    對於尋常慫一點的人家來說,吃點皮肉之苦,得了銀錢賠償,甚至扣除藥費還有好多富餘,這倒也還算是件可以接受的事。但肖家不同,肖家不缺錢,這肖遙假如被打了,事後還治不了龐龍,可就是一口永遠都咽不下去的惡氣了。


    “肖遙什麽時候來的?”肖紫晨問。


    “嗯,午時剛到的時候來的,他本來是過來想跟咱們一起吃飯的,結果你不在,就我跟翠竹陪他吃了。”


    “吃完呢?”肖紫晨追問,“吃完就走了?”


    “啊,吃完就走了,”小桃道,“肖遙吃飯可太快了,幾口就扒完,跟填鴨子似的。”


    午時到現在,已經過了整整一個多時辰了,肖遙現在就是走都快走到別院了。還來得及麽?


    …………


    威遠鏢局的這個別院位於清涼山下,是一個兩進的超大院子,院門前掛著一塊大匾,上書飛龍院三個大字。前院九間大屋,一半是貨倉,一半是鏢局的自用倉。鏢師們住在後院,一共三十二間小屋,屬於十六個鏢師。


    前院中間是一個小教場,鋪著青花石的大板磚,水一洗過,整個教場亮堂堂的,既奢侈又漂亮。後院中是一個花園,打理得就不咋樣了。處處雜草叢生,野花遍地,因為養了幾隻大貓,倒是還沒有荒廢到蛇鼠亂竄的地步。


    總之像樣的花草一棵不見,零星的幾棵樹木也處於常年失修,自由生長的狀況,花園裏東一塊西一塊的種著些菜蔬,位於花園正中的水池也被改造成了魚塘,這兩樣也是因為閑著的鏢師們常常半夜嘴饞,為方便自己就地取食才讓仆人認真打理的。


    肖紫晨趕到飛龍院的時候,院門口空空如也,一個看門的都沒有。她一邊kao近,一邊認真聽著院子裏的動靜,倒是有些男人嘿嘿哈哈的聲音傳出來,不過都不激烈,不像是在衝突。


    走到門口,朝裏一望,隻見前院的教場中有三五個鏢師手提槍棒正在練武,那些嘿嘿哈哈的吆喝聲就是他們發出來的,後院因為隔得太遠,看不見也聽不見。


    肖遙出發之前曾向肖家的車夫打過招呼,讓他按照固定的路線帶肖紫晨前去找他,這樣不會因為走錯了路而導致錯過,這一路行來,都沒見肖遙的蹤影,鏢局裏也不見,這是怎麽回事?


    肖紫晨想進去問問,考慮了一會兒,還是決定算了。一回頭,正瞧見車夫向他招手,


    “夫人,夫人!”車夫小聲的喊著,像是在做賊似的。


    肖紫晨回去,看見馬車邊上多了一個人,樣貌挺麵熟的,應該也是肖家的人。果然,那人待肖紫晨走近後立刻施了一禮,道,“大夫人,逍遙哥在臨街的酒樓等您呢。”


    “逍遙哥?”肖紫晨撲哧一笑,“是他讓你這麽叫他的嗎?”


    “是!”那人略顯尷尬的回道。


    …………


    肖遙確實早就來了,也打探清楚了飛龍院周圍的情況,隻是不敢進去而已。見了肖紫晨,他像見了救星一樣從位子上跳起來,撲過去拉了她的手,道,“嫂子,你可算來了,你怎麽現在才來,等死我了啊!”


    “誰叫你昨天不跟我說好的啊,”肖紫晨可不準備因為來的晚而向他道歉,“我要是夜裏才回家,你也一直在這等到夜裏麽?”


    “哪能呢!”肖遙道,“你不就是去衙門遞個狀子麽,我估摸著最多午時就能回來了。本來我想等你來的,誰知道吃完飯了你還沒回來,我又急著早些出來探路,就沒在家等你了。”


    丫丫的小桃,還說隻跟翠竹說了,肖遙不也知道了麽。這小子,聽口氣他是知道打官司的規矩的,早知道問問他就好了,省的自己白廢了那麽多心思。


    “探路探的如何了?”肖紫晨決定先把官司的問題放到一邊,問肖遙,“你肯定那車是在飛龍院?”


    “肯定在!”肖遙堅決的道,“早上我一個畫友專程來告訴我說,那天龐龍把車趕回家,這附近好多人都見到的。可恨這些膽小如鼠的混賬百姓,昨天我在這附近問了不下二十家人,居然沒有一家人說見過的。”


    “那人家也是怕龐龍報複才不敢說的嘛,”肖紫晨安慰道,“你那畫友的消息準確嗎?你的打算是什麽?”


    “準確的,那馬車就在後院。”肖遙道,“打算我也有了,就等著你來了。一會兒我們一起過去,嫂子你裝作要談生意的樣子穩住外院的那幾個鏢師。我帶著他們,”肖遙指指身邊的兩個車夫,“從側門溜到後院去。等見了馬車,那就是人贓並獲,容不得他耍賴。哎,早知道這院裏隻有五個鏢師在,就應該帶他二三十個莊丁一起過來,由不得他們不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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