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東市一看,玉器、古錢。各種瓷器、銅器古玩等擺得滿街都是,遊人絡繹不絕的在各攤位間穿梭流動著,很是熱鬧。


    這場景乍看起來跟普通菜市場有那麽幾分相似,但菜市場吵鬧的很,吆喝的,討價還價的,都以聲高為榮。這裏普通市場上那種大張旗鼓的叫賣不同,市場中的生意人安靜的坐在自己的攤子後,默默觀望著望來的客人,並不費盡唇舌招攬生意,隻有圍觀者開始詢價了,他們才會開腔。


    肖紫晨站在市場門口向裏眺了一眼,很喜歡這種安靜又文明的集市,就決定從店鋪到攤子一律不放過,順著一家家逛過來。


    進了市場,肖紫晨很快開到了kao門最近的一家攤位,這家攤子大約是因為地理位置格外好的關係,貨物也很多,玉器,古錢,香薰等等。大大小小擺了有百來件。


    肖紫晨穿越之後,除了一部分記憶外,就隻繼承了雪紫晨的一項本事,那就是瓷器古董方麵的鑒別能力,她一看到這滿地的小玩意,心中就自然而然的對它們產生了一種奇妙的親切感。


    什麽是好的,什麽是不好的,什麽值錢,什麽不值錢,什麽是真貨,什麽是假貨,種種訊息如流水般自然而然的在她腦海裏流淌。


    她握著大衣的下擺,蹲下身子,將一隻雪白的小香薰捧了起來,上下左右的翻看著。攤主早就見到她們這一大幫人出現在市場門口,對他們已經很留意了,如今見了這個年輕漂亮的小婦人捧起了貨物開口問價,心裏就是一喜,生意上門了。


    換做別的攤主,此刻早已笑意盈盈的開始介紹這件貨物的種種好處了,但這位攤主長期霸占著市場門口的黃金位置,他閱客無數,早就培養出了自己獨特的經營之道。對肖紫晨的問話,他並沒做出反應,而是先眯著眼,將他們一行人全都悄悄的打量了一遍。


    攤主很快發現,肖紫晨的十個跟班中。有六個表情呆滯,顯然對玉器古玩一竅不通,還有四個滿臉好奇,對他的許多貨物都表示出了興趣,這種好奇中透著一種憨呆,說明他們僅僅是對貨物的外觀有興趣,並不是對貨物的品質有興趣。


    再看肖紫晨,年紀輕輕,十八九歲的模樣,最多也不會超過二十吧,這種有錢人家的小婦人,能有什麽本事呢?至於小桃,一個丫鬟而已,攤主直接無視。


    大魚上鉤了!攤主在心中對自己說道。這時他才輕輕的咳嗽了一聲,把眼微微張開了些,波瀾不驚的在肖紫晨臉上掃了一掃,又轉移到了那件白玉香薰的上麵。“這位夫人,好眼力呀,”他半是驚訝,半是肯定的說道,“你拿的這件香薰。是前朝貴妃用過物品,無論品相成色,都堪稱完美,是我的鎮攤之寶哇!夫人你一上來,就挑中了他,這說明你們有緣那!”


    “好玉當贈有緣人!”攤主加重了口氣,“這樣吧,夫人有興趣的話,給我這個數就好了。”


    他伸出右掌,把五個指頭盡都張開,在肖紫晨眼前晃了一晃。後者微微一笑,覺得這價錢倒是很合理,便道,“五十兩嗎?很好很好,我也不講價了,你就給我直接包起來吧。”言畢,她將那小香薰就往攤主那邊一鬆。


    攤主並不接那香薰,他甚至還往後挪了半個身位,擺了擺手,用不可思議的口氣對肖紫晨說道,“這位夫人,你是在開玩笑嗎?這可是前朝貴妃用過的香薰啊,你看著玉,多白,這是最好的藍田玉,離玉精隻有一步之遙,我賣你五百兩,都已經是不賺錢了,你怎麽能還我五十兩呢。這還讓不讓我活了。”


    肖紫晨哦了一聲,把小香薰又抱了回去,前後左右翻來覆去的看了幾遍,她腦中自動流出的訊息告訴她,這件香薰,確實是以藍田玉打造,不過出品的時間,絕不會超過一年,怎麽可能是前朝的貨品。“掌櫃的,你在蒙我嗎?”肖紫晨笑著將香薰又擺回了原位,“這件香薰白得刺眼,一點溫潤的感覺都沒有,據我估計,應該是去年的這個時候才製成的,我都沒有嫌棄它打磨的不好了,你怎麽好意思說它是前朝之物哇?我看它玉質不錯,覺得五十兩還算公道,這才讓你包起來的,既然掌櫃的準備拿它發財,我還是不打擾了吧。”


    那攤主聞言,心裏就是咯噔一下,這件香薰,可不是去年的這個時候才從工坊裏出來的嗎。這位少婦連這個都能說的出來,那是行家呀!


    不對,攤主很快又推翻了這個猜想,他從十歲起就混跡東市,到如今已有三十年了,什麽樣的行家他沒見過呀,其中可沒這他眼前的這位姑娘,一定蒙的。想到這,攤主攤主將那香薰抱了起來,很疼惜似的用絲絹擦了擦,說道。“哎呀,這位夫人,這件香薰,它確實是前朝之物啊,我得到它之後,一直悉心照顧,沒事決不讓人碰他,這才能保養得那麽良好,我在這做了幾十年生意了,難道我還會騙人嗎? ”


    肖紫晨諷笑了一聲,道,“那可不一定。”


    攤主嘿嘿一笑,也不為意,就把那香薰一放,又端起了另一件略大些的黃玉香薰,說道,“夫人,既然你對剛才那件不滿意,不妨再看看這一件,這一件哪,可有些年頭咯,你看著色澤,多圓潤,多自然,極品啊。”


    肖紫晨看了那香薰一眼,看那尖尖的,梭子似的外觀,就知道那是二百多年明朝時流行的式樣,便笑道,“最多也不過二百二十年吧,這一件你不用給我看了,這黃玉的成色很糟,應該是江南一代出產的土玉,這麽多年來也不曉得被多少雙手摸過了,當然圓潤了。”


    攤主聞言,手上送貨的動作就忽然頓住了,肖紫晨說的可是一點不差。這間香薰年頭是久的,最大的缺憾就是玉質不佳。這下子,他可沒話說了,便慢慢的放下了香薰,一番醞釀之後,朝肖紫晨拱了一拱手,神態中的故作高深已完全消失不見,改為十成的恭敬之色,道,“這位夫人,敢問您是哪家的千金哪?今兒怎麽有空,來戲耍我來了?”


    “我的來曆,不值一提,”肖紫晨笑著說道,“我隻問你,之前的那間香薰,五十兩你賣是不賣?”


    “賣,當然賣!”攤主想也不想就答應了下來,這件白玉香薰的成本價就值得五十兩銀子,但攤主搞不清出肖紫晨的來曆,哪裏敢說個不字。賣了香薰,他不過少賺些銀子罷了,萬一得罪了厲害的人物,那他可就夠他喝一壺了,這種險,攤主不敢冒。


    他很快從身後拿出一個錦盒,將香薰包裝起來,肖紫晨那邊也差人遞了銀票,一樁生意,就此做成。在肖紫晨與攤主講價的時候,隔壁的兩三個攤主都看著他們呢,見肖紫晨這樣厲害,全部都嚴神戒備起來。


    肖紫晨走到第二家攤位,指著幾個乘在銀盤中的冰翠平安扣說道,“這幾個平安扣,怎麽賣哪?”


    攤主完全不敢開價,想了一想,鬼使神差的反問了一句,“您看,它們還成嗎?”


    肖紫晨點點頭,她拿起一隻平安扣,在手裏把玩了一陣,說道,“這幾個扣子,才是真的前朝宮廷之物,每一隻,怕都要一百兩銀子吧?”


    攤主坐在那裏,先朝她拱了拱手,想想不夠尊敬,又深深的做了一揖,說道,“這位夫人,您行行好,這幾件可真的是我的鎮攤之寶,您再多出點吧,一百五十兩一個,怎麽樣?”


    肖紫晨想了想,又指了指放在平安扣旁邊的幾隻白玉小酒盅,道,“所有的平安扣,再加上這四個清明翠小酒盅,每樣一百五十兩,怎麽樣?”


    攤主聞言,渾身就抖了一抖,他看看左邊的同行,那人對他點了點頭,又看了右邊的同行,那人也對他點了點頭,攤主轉過身來,一咬牙,“成交!”


    六隻平安扣,四隻小酒盅,轉眼一千五百兩銀子就飛人家腰包裏去了,錢可真好花。肖紫晨做成了這兩筆生意,引起了附近攤主的一致恐慌,他們心裏都是相同的想法,認為肖紫晨是哪位古玩大鱷的千金,今兒是受了長輩所托,前來考較市場來了,凡事膽敢當著她的麵胡說八道的,指不定會吃怎麽樣的悶虧。他們都是擺攤過活的,比不得那些開店的富商根基雄厚,不敢輕易得罪懂行的客人。


    小桃見肖紫晨這麽從容不迫,輕描淡寫的就把一幫jian商嚇唬得一愣一愣的,心裏全是崇拜,她挽著肖紫晨的胳膊,小聲的說道,“夫人,你可真厲害。那個攤主見了你,連事先編好的謊話都不敢說了。”


    肖紫晨哈哈一笑,也大是得意。有了兩次成功的經驗,她的采購之路也由此變得輕鬆起來,連續走了六七個攤位,每個攤位都買了至少一樣東西,花掉了二千多兩銀子。這時,她終於走到了東市的第一家店鋪之前。


    這家店名為隨緣堂,很親切的一個店麵。店鋪很大,地基很高,光大門都有兩張來寬,門前鋪就著八階漢白玉打造的台階,預祝所有進店之客都能步步高升。


    這家店鋪的格局非常清爽,門口是一個寬大的櫃台,兩位掌櫃打扮的中年男子的穩居其中,笑迎來客。店鋪之內,左右牆壁上是兩個巨大的水晶陳列櫃,當中放著許多的古玩玉器,供客人欣賞。當中的大堂設有許多雅座,讓客人可以有一個舒適的環境可以選購商品。


    進店之後,櫃台後的兩名掌櫃一起向肖紫晨拱了拱手,笑道,“貴客光臨,請進請進!”


    肖紫晨笑著點了一點頭,算是回禮。其中一名掌櫃又道,“這位夫人,很是麵生啊,是第一次來嗎?請問,想看點什麽寶貝啊?本店新到了一片玉佩,成色絕佳,夫人有興趣嗎?”


    肖紫晨笑道,“玉佩嗎,那可太好了。我正想看看玉佩呢,你把一千兩以上,二千以下的,不論新舊,統統都拿來給我看看吧。”


    兩位掌櫃一聽,臉上頓時變了顏色。他們互相對視了一眼,忽然間臉上就笑開了花,一起從櫃台後走了出來,向她相邀道,“請請請,請裏麵做,小可這就去準備,貴客捎帶就好。”


    看著架勢,竟是預備親自招待了。這麽有麵子,肖紫晨當然也很開心,就跟在兩位掌櫃後麵,進了店。進去之後,一名掌櫃直接進了後堂,應該是拿貨去了,另一位掌櫃則陪同著肖紫晨,指著幾張空閑得雅座說道,“這位夫人,你喜歡坐哪邊呢?”


    肖紫晨唔了一聲,舉目掃了過去,她看沒看到順眼的位子,眼角的餘光倒是掃到了一位熟人,令她不由得就把頭向那邊轉了過去,定睛一看,可不是唐傑嗎。


    唐傑這時也看見了她,遠遠地拱了一拱手,笑道,“肖夫人,你好啊。”


    肖紫晨聽到他招呼,也就地道了一記萬福,回禮道,“唐掌櫃,你好。”唐傑自從扮演了監工的角色之後,最近又扮演起了生意人,故而肖紫晨稱他為掌櫃。這個人是謝靖安手下的幹將,肖紫晨覺得很有必要與他大好關係,便對身邊的隨緣堂掌櫃說道,“我與會一會老朋友,掌櫃的請捎帶。”


    那掌櫃忙道,“不急,不急,小可陪夫人過去。”


    到了唐傑那邊,肖紫晨一看,好好的一大張圓桌上,鋪了一塊巨大的絲絹,絹布上淩亂的擺放了許多許多的石頭。石頭有大有小,顏色各異,它們唯一的共同點就是,長得很醜。


    “唐掌櫃,來買原石嗎?”肖紫晨笑問道。


    “不錯!”唐傑點了點頭,向肖紫晨做了個邀請的動作,道,“肖夫人有沒有興趣給唐某參考參考?出出主意?”


    唐傑本來是隨口一說,並沒指望肖紫晨什麽,但肖紫晨立功心切,很想在這個時候幫唐傑一個忙,還上一點人情,便笑著走到桌邊,用一塊絲巾擋著手,抄起一塊原石觀看起來,“我試試看吧。”她笑道。


    唐傑笑道,“肖夫人原來是個中高手啊。真是看不出來。”


    肖紫晨拿著手上的原石,仔細的觀看著,無數不屬於她的專業知識從腦海中冒了出來,不斷的排除,肯定,排除,肯定,最後,這些專業知識告訴了肖紫晨一個答案,這塊石頭之中,很可能藏著一塊玉精。


    玉精其實也是玉,不過是因為成色太好太好,因而被冠以玉精之名。“如果我沒看錯的話,這塊就很不錯喲。”肖紫晨將那顆拳頭大的原石抬到齊眉高的位置,舉給唐傑看。


    唐傑沒有說話,也沒有接那顆原石,而是看了看坐在一邊挑選原石的行家,那行家瞟了肖紫晨一眼,再瞟了那顆原石一眼,很不客氣的說道,“那顆是我挑剩下的,並不是什麽好貨。”


    肖紫晨哦了一聲,覺得非常尷尬,她看那專家手裏拿著一隻西洋造的放大鏡,拿著一塊原石左看右看上看下看,似乎非常專業的樣子,心裏就有點虛,她很勉強的笑了笑,道,“啊,是這樣啊,那可能是我看錯了,我再瞧瞧呢。”


    說著,她又一顆顆抄著桌上的原石,仔細觀摩,這次她再也不敢拿一顆就說一顆了,一連看了五顆,才停下了動作,心道,“我就不信,五顆之中連一顆都說不中。”便對唐傑笑道,“我看這五顆,應該有兩顆還不錯吧。”


    之前唐傑一直沒有說話,隻是安安靜靜的看著肖紫晨挑選,這時他拍了拍自己帶來的行家的肩膀,對肖紫晨挑出的五顆原石努了努嘴。那行家對自己的技藝,是相當有信心的,挑選原石這種活計,是非常精細的工作,需要大量時間才能完成,眼前這美貌少婦隨便看看就說不錯,隨便看看就說不錯,早就引起了他的很大不滿。


    要知道,原石可是一百兩一顆的,成功開出玉精的話,價值便立增十倍甚至幾十倍,而假如挑錯的話,便可能血本無歸。今天隨緣堂一共拿來了大約一千來顆原石,其中能出十個玉精,就要燒香拜佛了,選玉精這種事,說白了其實也就是店家開給行家們賭博的一種遊戲。這少婦隨便指指就是六顆,這不是胡謅嗎。


    本來他以為自己說句不客氣的話,那少婦就會知難而退,沒想到她整一個大傻冒,不懂還在這胡說一氣,看來今天不全盤否定她的話,她是絕對不會服氣的,便裝模作樣的把那五顆原石也看了一遍,說道,“這些原石,成色都不夠好,這位夫人,我們挑選的是玉精啊,玉精你懂嗎?一顆玉精,少說也是千兩之數,這幾塊石頭開出來的東西,能賣五十兩就頂天了。”


    肖紫晨被人說得一文不值,她不能忍了,慌忙解釋道,“我當然知道什麽是玉精,我也確實選的都是玉精啊。這位……這位能人,請你再看看吧,這六顆原石裏,我想至少有一顆會是玉精的吧,你再看看好嗎?”


    “不用看了!”那行家一揮手,“我是絕對不會看錯的!”


    肖紫晨搖了搖頭,她感覺到了,此時店內至少有二十雙以上的眼睛在看著她,她的臉像火燒一樣,很難堪,很難堪。她看了一眼唐傑,後者精妙的人皮麵具上擺著一副抱歉的表情,這讓她更加難受。“掌櫃的,”她轉身對身後的隨緣堂掌櫃說道,“這些原石,多少銀子一顆?”


    掌櫃的道,“一百兩。”


    肖紫晨道,“好,這六顆,我全都買了,麻煩你找一位切割的高手來,我要當場驗貨。”


    隨行的家丁見到主母被人奚落,早就按耐不住了,聞言立刻從包裏取了六張銀票出來,錢貨當場兩清。這位掌櫃的,自己本身就是個切割高手,今天有這樣的好戲,他也樂得充當一回主角,叫夥計們上了工具,立刻開始了原石的開光儀式。


    這一開,便不得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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