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說,沒問題嗎?”吳彩雲緊咬著唇。()話語裏沒有一絲嘲諷的意味,有的隻是擔心和害怕。東窗事發,林小竹和周玉春如果想把她推出去頂缸,她半點辦法也沒有。林小竹有多狡詐陰險,沒有誰比她更清楚。誣陷的事,隻要她想,沒有做不到的。


    “怎麽了?出了什麽事了?”蘇小舒看出氣氛不對,蹙眉問道。


    “回來再跟你解釋!”林小竹對蘇小舒笑笑,又拉了一下周玉春,“走吧,怕什麽?!或許不是咱們想像的那樣呢?而且,不管什麽事都得麵對,害怕不能解決任何問題。”


    再擔心再害怕,公子召喚都不能不去


    。周玉春一咬牙,跟上了林小竹。但終究沒有林小竹那麽灑脫,問蘇小舒:“怎麽讓你出來叫我們?你出來的時候,公子臉色怎麽樣?”


    蘇小舒有些擔憂地看看林小竹:“我沒見著公子。剛給唐公子的小廝煎藥出來,正遇上袁十跟俞教習往屋子裏走,見了我,便讓我來叫你們。袁十和俞教習的臉色都很正常,沒看出有什麽異常。”


    得不到一點暗示,周玉春懷著惴惴的心情,跟林小竹進了院子。吳彩雲也一臉的忐忑,跟在了後麵。


    到了屋子門口,四人自然不能就這麽闖進去。蘇小舒既然臨時充當了丫頭,進去稟報了一聲,出來道:“公子有請。”然後向周玉春眨了一下眼,悄聲道,“沒不高興。”


    周玉春稍稍放了一點心,跟在林小竹身後進了屋子。發現不光是俞教習。便是下了課的馬教習也在此。他跟俞教習手裏都拿了筷子,筷子所伸的方向,正是林小竹所做的雪菜黑魚片。


    周玉春的一顆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上。


    如果沒問題,為什麽大家都會來嚐那道菜?


    轉頭看看袁天野的臉色,果然如蘇小舒所說,並沒有不高興。雖然周玉春跟公子接觸的不多,但她還是知道,公子臉上的表情向來是淡淡的,心裏高興不高興,從臉上根本看不出來。


    嗚。看來要被打屁股了,還連累了林小竹。周玉春低著頭站在林小竹後麵,心情差到了極點。


    倒是站在最前麵的林小竹,一臉的鎮定,像是什麽事都沒有發生過似的。看得從後麵進來卻跟她站到了一排的吳彩雲佩服不已——光是這份膽識,自已拍馬也追不上。也不知哥哥遇上這樣的事,是否能跟她表現一樣出色。


    俞教習把一片魚片放進嘴裏。嚼了兩嚼,眼睛猛地一亮,驚訝地朝林小竹她們這邊看了一眼,似乎有點不敢相信自己的嘴巴。將那片魚咽下去。又夾了一片放嘴裏,細細地品嚐。


    那邊的馬教習卻放下了筷子。看著俞教習,點頭道:“老俞,你這道黑魚片,做得不錯,比我要強。”眼裏卻滿是不甘。


    兩人做了一輩子夥伴,卻又做了一輩子競爭對手,對方做的這道菜,得到公子的讚賞,特意把他叫來品嚐,這讓他心裏有些不服氣——不就是比自己做的好一點嗎?自己的拿手好菜


    。可不是做魚。


    “俞師傅,嚐好了嗎?怎麽樣?”袁天野開口道。


    俞教習慢慢地將魚片咽下,揖首道:“稟公子。這道魚,不是屬下做的。”公子明察秋毫。什麽都逃不掉他的眼睛。自己要是撒謊,本來並不糟糕的事,就會變得糟糕起來。還是老老實實回答的好。


    再說,這個事,如果真如自己所想的那樣,或許也不是什麽壞事。


    “什麽?”馬教習一愣,拿起筷子再夾了一片魚進嘴裏。


    嚼了幾下,他也顧不得禮不禮貌,轉頭看著俞教習追問:“不是你做的,難道是秦管事?”這話一說完他就搖了頭,“不對,秦管事所做的魚,連我都不如。這魚,絕不是他做的。”放下筷子又問,“是誰做的?咱們山莊,何時又出了一個大廚?莫不是李維柱那小子?”


    俞教習瞄了他一眼,卻緊閉著嘴,麵對著袁天野,絲毫沒有要說話的跡象。


    “林小竹,這件事,你有什麽話要說的嗎?”袁天野看向林小竹。


    這菜既不是俞師傅所做,也不是馬師傅所做,表哥又這樣問這位小姑娘,意思很是明白。唐遠寧饒有興致地抬起頭來,看向林小竹。見這小姑娘站在那裏,清澈的大眼睛如一汪靜謐幽深的湖水,沉靜自若,不見一絲驚惶。想起早上那一場比試,這位小姑娘神機妙算,巧妙安排,以弱勝強地贏了那場比賽,他眼裏的興趣就更濃了。


    “這道菜,是小竹所做。”林小竹躬身答道。


    “這,這……”馬教習用筷子指著林小竹,瞪大了眼睛,完全忘了身邊還有公子在場,“你怎麽會做菜?你怎麽可能做出這樣一道菜?”


    “剛才上菜的時候,小竹不小心摔了一跤,把俞教習做好的雪菜黑魚片弄撒了。想著公子的貴客在此,就算小竹前來認罪,終是誤了事,讓貴客沒能吃好,罪不可恕。為了將功補過,看到還有食材,小竹便鬥膽照著俞教習做菜的方法,做了這麽一道菜。在上菜之前,小竹嚐過一口,感覺並不難吃,才敢呈上來的


    。”林小竹的聲音,還是那麽從容鎮靜。但略帶的那麽一絲內疚和不安,讓人感覺她十分的真誠。


    站在她身後一直低著頭的周玉春聽得這話,身體猛地一震,鼻子一酸,差點掉下淚來。


    馬教習追問道:“你是說,這道菜你隻看著老俞做了一遍,就能做出這樣的水平來?”


    林小竹避實就虛:“小竹以前在家時,家裏的廚活都是小竹一個人做的。”


    馬教習看著林小竹,還是不可置信,轉過臉問俞教習:“老俞。你說句話,是不是這樣?”


    俞教習感慨道:“我做菜的時候,曾把片魚和做魚的技巧細細地跟林小竹說了一遍,因為要趕時間,並沒有讓她上手。但從頭到尾,我做魚她都在一旁仔細看著。那條黑魚比較大,我隻用了一小半,原料盡是有的。所以這道菜,我倒是相信是這孩子做的。這孩子天資聰穎,看了一遍就能做出來。也不是不可能的事。畢竟,這天下有公子這樣的天才,自然也有林小竹這樣的聰明人存在。”


    話裏不著痕跡地拍了袁天野一個馬屁。


    “真是你做的?”馬教習盯著林小竹問。


    林小竹看著眼前的地麵,恭敬地答道:“魚是小竹做的,如果有哪些地方做得不好。還請兩位教習指教。”又對袁天野躬身道,“小竹之過,也請公子責罰。”


    看她這話說的。真有水平。吳彩雲在一旁暗自佩服。


    剛才一進來,馬教習明明就說了,這魚做的比他強。馬教習與俞教習不睦,誰也不服氣誰。她們也是知道的。他既說比他強,那林小竹做的這道魚。自然要比馬教習強。而林小竹開始也說了,做這道魚的目的,是將功補過。現在這魚的味道既這麽好,把馬教習都比下去了,公子自然不能再懲罰她——要是懲罰了她,便表示她的功不足以彌補她的過。做出超過馬教習水平的魚,都還不叫功,你讓馬教習的臉往哪裏放?這豈不是明著打馬教習的臉嗎?


    果然,公子開口了:“你能看一遍就能做出這樣美味的魚來,也算是專心用功了。功過相抵。這懲罰,也就不必了。”


    這話一出,周玉春熱淚盈眶。


    她最怕當眾被打屁股了


    。雖說行刑的都是女管事和婆子。觀刑的都是女孩子,但這臉算是丟盡了。而林小竹獨自把過錯全攬到她的身上。如果她被杖責,讓自己情何以堪?那比自己被打還要難受!現在,林小竹把一切都解決了,這怎不叫她感動與欣喜交集?


    “謝公子。”林小竹行了個禮。


    唐寧遠看她從進來,到解說事情的經過,再到這個時候的宣判結果,她的臉上自始至終都沉靜如水,不由嘖嘖稱奇。袁天野那妖孽小小年紀便有泰山崩於前而色不改的氣度,那是因為他從小就早慧,又有著跟別人不一樣的經曆,五歲就離開父母獨自麵對一切,十歲就開始創建家業,謀劃大事。可這林小竹不過十二、三歲,剛從深山裏出來,什麽都不懂,卻能有這樣的氣度,實在是讓人驚歎。


    更何況,看一遍就能做出別的廚子練幾年、十幾年功夫才能做出的菜,這又是怎樣聰明的腦袋和何等靈巧的身手才能做得到的?


    想到這裏,他看了袁天野一眼,笑嘻嘻地把腰上所垂的玉佩解了下來,遞給林小竹:“你是你家公子的屬下,獎啊罰啊什麽的,自然得受你家公子定下的規矩的束縛。不過本公子不在此列。那盤魚味道甚好,難為你小小年紀,看一遍就能做得出來。本公子便賞你一塊玉佩,拿著吧。”


    林小竹躹了一躬,卻不接那塊玉佩,道:“小竹做錯事在先,就算把魚做得再好,也彌補不了之前所犯的過錯。公子沒有責罰,是公子本性寬厚,小竹豈敢居功,要唐公子的獎賞?”


    (嗚,好感動,抱抱大家。謝謝魅蘭、妖精不乖、fjscwyk、書友080923110048227、地鐵人、排鍾的粉紅票,謝謝cat1199和閑逛天下在評論區裏對泠水的安慰。泠水也知道,前段時間更新不給力,但票票少了,總會自我懷疑,覺得是寫得不好,讓大家不喜歡了。現在大家這麽一支持,覺得幹勁十足了。其實雙更,對泠水來說,相當辛苦。現在已是淩晨十二點多,才把這一章碼完,第二天早上定時發布。上班的人,傷不起啊!不過有大家的鼓勵,泠水會努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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