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時間:2010-11-06


    銀屏見大長公主麵色不善,心中不由一緊,以為昨晚事發,忙答了一個“是”,就匆匆去找瀲灩。


    等銀屏到了瀲灩的房中,就見瀲灩正坐在窗下的椅子上,托腮凝思,忙道:“妹妹,公主宣見。”


    瀲灩這才回過神來,忙站起身,笑道:“有勞姐姐了。”


    銀屏也沒答話,邁步朝外麵走去。


    瀲灩見狀,也不好再寒暄下去,忙跟在銀屏身後出了屋子。


    銀屏走了幾步,突然扭頭對瀲灩說道:“妹妹一會兒見了公主,千萬要一口咬定昨晚送了點心就回房去了。”


    瀲灩雖然心中納悶,可也滿口答應了下來。


    轉眼高皇後的寢宮就到了,瀲灩跟在銀屏的身後進了屋子,發覺屋中的氣氛格外的凝重,加上適才銀屏的叮囑,瀲灩不由格外的小心,小心翼翼的上前給高皇後和大長公主請了安。


    高皇後因昨晚的事情,對瀲灩少了不少戒心,因此隻是待理不理的瞟了瀲灩一眼。


    大長公主的臉色卻有些凝重,隻是盯著瀲灩看。


    瀲灩雖然低著頭,卻也能感受得到大長公主那探究的目光,心中不由有些惴惴。


    銀屏站在一旁,見氣氛不對,忙暗自思索開脫之詞。


    大長公主看了瀲灩半晌,突然問道:“是誰教你宮中規矩的?”


    大長公主的這句問話委實出乎所有人的意料,瀲灩在心中飛快的思索著大長公主這句問話的用意何在,口內卻答道:“回公主,是陶嬤嬤。”


    大長公主冷哼了一聲,道:“陶嬤嬤是宮中的老人了,怎麽會教出你這麽不懂規矩的奴才,活打臉了。”


    瀲灩聽大長公主的話頭不好,忙跪下道:“是奴婢資質愚鈍,有什麽錯處,還請公主教導。”


    大長公主冷笑道:“我如果現在罰你,隻怕不光你不服,就連別人心裏也會說我胡亂責罰下人。”


    瀲灩忙叩頭道:“奴婢不敢。”


    大長公主用手指著瀲灩道:“不敢?有什麽事情是你不敢的?我知道你仗著是太皇太後的人,所以連皇後都不放在眼中了。你既是這坤儀宮的宮婢,為何早上不過來服侍,還要等我派人去請你來?”


    瀲灩一時百口莫辯,隻是叩頭請罪。


    大長公主臉色更冷,道:“今日不罰你,隻怕這宮裏也沒有規矩了。上次皇後打你,你搬出了陶嬤嬤。這次我自是不好再打你,你跪到院子裏思過去吧。”


    瀲灩聞言,也知辯白無用,隻得磕了頭,去院中跪好。


    高皇後一時有些莫名其妙,隻是看著大長公主。


    大長公主拉著高皇後的手,道:“皇後對這些宮婢切勿姑息,否則就要壞了宮裏的規矩。”


    高皇後隻是唯唯而已。


    瀲灩直挺挺的跪在院中,這院子皆鋪的青石地麵,跪在上麵,隻一會兒功夫,雙膝就酸麻不已。加上如今已是盛夏,不等正午,陽光就有些灼人。瀲灩跪在院子的正中,又沒有遮陰的花木,汗水沿著鬢角流下,心癢難耐。可瀲灩又不敢亂動,其苦可知。


    太陽越升越高,陽光也越發的灼人。瀲灩的雙膝酸痛不已,宛若針刺,眼前更是一陣陣發黑,腦子裏早已一片茫然。瀲灩下意識的死死咬著下唇,勉強支撐著自己。


    大長公主坐在屋中和高皇後有一搭沒一搭的閑聊,眼睛卻朝外麵看了幾次。


    銀屏心細,注意到了大長公主的舉動,趁人不備,悄悄的蹭到門邊朝外看了一眼,就見瀲灩的身子已有些搖晃,顯然是支撐不住了。銀屏有些心軟,欲向大長公主求情,話已到了嘴邊,可她終究是久服侍大長公主的,見大長公主的神色間似乎別有深意,猶豫了一會兒,也就沒開口。


    日已正午,大長公主命人去傳午膳,瀲灩依舊跪在院中。瀲灩隻覺得雙膝一陣陣刺痛,如用尖刀在剜上麵的肉;眼前無數金星在飛舞;身上更似有千萬小蟲子在爬,其癢無比,此時她已是全憑一股毅力在支撐著自己。


    下一刻,瀲灩隻覺得身子一沉,登時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


    銀屏一直暗中留心外麵的動靜,見瀲灩昏倒在地,忙道:“公主,瀲灩昏過去了。”


    大長公主冷笑道:“她倒是很會裝狐媚子。”又吩咐身旁的一個小太監道,“你去拿水把她潑醒了。”


    那小太監不敢違逆,忙出去提了一桶井水朝瀲灩潑去。


    瀲灩被井水一潑,不由幽幽醒轉,忙掙紮著爬起來跪好。


    大長公主對銀屏道:“你把她叫進來。”


    銀屏忙走了出來,對瀲灩道:“公主叫你進去。”


    瀲灩欲站起身,可哪還站得起來。銀屏見狀,隻得讓那個小太監將瀲灩扶了進去。


    瀲灩在那個小太監半拖半扶下進了屋子,一進屋子,忙跪下道:“奴婢知錯了。”


    大長公主似笑不笑的扯動了一下嘴角,道:“你口裏說知道錯了,隻怕心中還有些不服吧?”


    瀲灩隻有連連叩頭,口中說“奴婢不敢”。


    大長公主不置可否,半晌才道:“出去吧,我一見你那狐媚樣子就心煩。”


    瀲灩磕了頭,在兩個小太監的攙扶下回到房中。


    大長公主又坐了一會兒,這才起身出宮。


    坤儀宮的宮女、太監都被大長公主今天的雷霆之怒所驚,忙小心翼翼的送了出來。


    大長公主暗中拉了一下銀屏的衣袖,銀屏會意,忙上前扶著大長公主朝外走去。


    大長公主低聲對銀屏道:“你好生照顧瀲灩,就說是我的話,讓她好生養病。”大長公主格外加重了“好生”兩個字。


    銀屏一頭霧水,可也不敢深問。


    等送大長公主出了坤儀宮,高皇後自去午睡,服侍的宮女、太監也都紛紛散去。


    銀屏借機去了瀲灩的屋子,瀲灩被那兩個小太監送回屋子,就被放在了床上。


    瀲灩在太陽底下跪了許久,又被潑了一身的井水,如今裹著濕衣服就在床上躺下,竟發起燒來。


    銀屏一進屋,就見瀲灩雙目緊閉,兩頰通紅的躺在床上,忙伸手去摸了一下瀲灩的額頭,隻覺得滾燙,忙替瀲灩換下濕衣服。


    瀲灩似乎叫了一聲“娘”,銀屏不由有些心酸,忙拉過夾紗被替瀲灩蓋好,又出門打了一盆井水進來,沾濕了帕子,替瀲灩敷在額上。


    瀲灩的嘴唇都已幹裂,下唇上更是滿是齒痕。銀屏起身走到桌邊,倒了一杯茶,這才走回床邊,扶起瀲灩,喂瀲灩喝下。


    銀屏喂完水,又替瀲灩換了幾回帕子,因見時候不早了,怕高皇後起來,隻得叫一個新進宮的小宮女進來照料瀲灩,自己卻匆匆回去了。


    等到了晚上,銀屏服侍高皇後歇下,這才悄悄來看瀲灩。


    銀屏一進屋子,就見瀲灩已經醒了過來,臉色似乎也好了許多,忙吩咐那個小宮女去廚房拿碗粥來。


    那小宮女領命去了。


    銀屏走到瀲灩的床邊,順勢坐在床上,伸手摸了摸瀲灩的額頭:“妹妹好些了?下午的時候妹妹可唬得我半死。”


    瀲灩忙說道:“有勞姐姐了。”聲音低啞。


    銀屏擺手道:“妹妹不必謝我,這是公主吩咐的。”


    瀲灩聞言,有些吃驚地看著銀屏。銀屏把大長公主的話複述了一遍,又叮囑了瀲灩一番,方才起身告辭。


    等銀屏走後,瀲灩隻是望著帳頂出神。那小宮女取了粥回來,一口一口喂給瀲灩。


    瀲灩喝了幾口,就擺手示意那個小宮女自己不喝了。


    那小宮女收拾好了粥碗,又替瀲灩放下帳子,這才帶上門走了。


    瀲灩隻是翻來覆去的想大長公主那句話的含義,突然瀲灩豁然明白大長公主的用意何在,不由微微一笑,安心睡去。


    次日一早,大長公主又早早進了宮。


    坤儀宮的宮女、太監見了大長公主,不由暗暗心驚。


    大長公主坐定,早有宮女奉上茶來。大長公主並不忙著接茶,冷冷的掃了屋內一眼,服侍的宮女、太監忙都垂了頭。


    大長公主問道:“瀲灩呢?”


    銀屏忙回說“病了”,又暗中察看大長公主的臉色。


    大長公主冷冷一笑,道:“病了,病了怎麽不打發出去?萬一過給了皇後,那還了得?”


    不等銀屏回話,大長公主又接著說道:“把她送到北苑的思過院去。”


    銀屏聞言,不由吃了一驚。北苑的思過院是得罪的妃嬪、宮女所住的地方,不僅院落破舊,而且有時連飲食都不能按時供給,那些得罪的妃嬪、宮女到了那裏,往往用不上幾個月就香消玉殞,更何況瀲灩還病著。


    大長公主見銀屏沒有答話,不由柳眉倒豎,道:“還等什麽,還不快把她送去?”


    銀屏遲疑了一會兒,隻得回說瀲灩病得起不了床。


    大長公主冷笑道:“那就讓兩個小太監把她拖去罷。”


    銀屏無奈,隻得帶著兩個小太監來到瀲灩的屋子。瀲灩尚未大好,依舊有些發燒,臉上的病容絲毫未減。


    銀屏見狀,越發的不忍,可卻不敢忤逆大長公主的意思,隻得硬下心腸,令那兩個小太監將瀲灩拖下床來,送去思過院。


    思過院離坤儀宮極遠,那兩個小太監拖著瀲灩朝思過院走去。早引得路過的宮女、太監側目,一時瀲灩得罪的消息倒是傳得盡人皆知。


    思過院到了,銀屏看著那破舊的院落,又看了看病勢沉重的瀲灩,長歎了一口氣,心中暗思道:隻怕瀲灩住進了這思過院,就要香消玉殞在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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