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時間:2010-11-16


    何勖禮一進屋子,忙跪在地上叩頭道:“微臣給太皇太後娘娘請安。”


    太皇太後看了張國忠一眼,張國忠會意,躬身行了一禮,隨即帶著屋內服侍的宮女、太監退了出去。


    屋內靜悄悄,何勖禮跪在地上,半晌也不見太皇太後命自己起身,額間不由冷汗涔涔,可卻不敢擦拭。


    隻聽“咣當”一聲響,一個茶碗在何勖禮身前被摔得粉碎,碎瓷末和茶水濺了何勖禮一身,可何勖禮卻連動都不敢動一下。


    太皇太後盯著何勖禮,眼中幾欲冒出火來,半晌才道:“我早告訴過你們收手,為何不聽?如今出了這樣的事,我看你如何收場?”


    何勖禮被太皇太後的怒火嚇得早失了心神,一時也不知該如何作答,隻是叩頭道:“微臣知罪,求太皇太後娘娘恕罪。”


    太皇太後見何勖禮如此形容,隻覺得胸口一陣劇痛,忙伸手撫摩胸口,半晌才道:“我恕你的罪容易,可你要問問崔家是否放過你?”


    何勖禮叩頭道:“雲州的事都是老四在管,微臣也不知道詳情,等微臣回府,就修書一封,向老四問個明白。”


    太皇太後長歎了一口氣,說道:“罷了,你回去吧。”


    何勖禮如聞大赦,忙磕了一頭,爬起身就要退出去。


    太皇太後突然叫住何勖禮,道:“你記得我的話,南北兩軍的軍權無論何時都不能交出去。”


    南北兩軍駐紮在京師近畿,負責京城防衛,一直由何勖禮的兄弟何恭禮與和何興禮統領。


    何勖禮忙答了一聲“是”。


    太皇太後喝道:“出去吧。”


    何勖禮忙躬身退了出去。


    何勖禮一走,張國忠就走了進來。見太皇太後臉色不好,張國忠忙走到太皇太後身後,替太皇太後輕輕的捶著:“娘娘的臉色不好,要不要叫太醫來瞧瞧?”


    太皇太後喘了一會兒,才平息了下來,聽張國忠如此說,忙搖頭道:“不用了,去把許懷恩找來吧。”


    張國忠聽了,忙道:“娘娘,奴才該親自去請許總管才是。”


    太皇太後聞言,緩緩的點了點頭。


    張國忠忙退了出去,親自去請許懷恩。


    這許懷恩是大內的總管,太皇太後的心腹。他入宮極早,論起來張國忠還是他的徒弟。太祖皇帝、高宗皇帝駕崩之時,他襄助太皇太後,甚有功勞,因此宮內上下對他都極是尊敬。


    過了一會兒,許懷恩同著張國忠一起來了,見過了禮,太皇太後忙命賜坐。


    太皇太後一見許懷恩那斑白的鬢發,不由淒然道:“我和總管都老了。”


    許懷恩見太皇太後的精神有些萎靡,忙道:“娘娘的精神瞧著還好,老奴倒是老了。”


    太皇太後聽了,也不反駁,隻是問道:“雲州的事情總管可知道詳情嗎?”


    許懷恩在宮中幾近三十年,心腹遍布,如今聽了太皇太後的問話,不由搖頭道:“老奴沒聽到什麽,若是聽到什麽,早就回稟娘娘了。”


    太皇太後點頭歎道:“好手段。”


    許懷恩沉吟了一會兒,道:“娘娘,陛下曾派人召蕭先生入過幾次宮。”


    “蕭長河?”太皇太後的眼前立刻就浮現出這個名字來。


    許懷恩忙答道:“娘娘,正是此人。”


    太皇太後點頭道:“當初皇上下詔求賢,弄了個什麽集英閣,誰也沒放在心上。可如今看來,集英閣裏可謂人才輩出。”


    許懷恩耳目遍布,自是知道發生了什麽事,可如今也隻能勉強勸道:“這點小事娘娘不必放在心上,大司馬定能想出妥善的辦法來。”


    太皇太後聽了,隻有苦笑而已。


    許懷恩又說了一會兒,就躬身告退了。


    太皇太後覺得神思懨懨的,也就歪在榻上想心事。等到了晚間,太皇太後隻覺得胸口發悶,連晚飯也沒吃,就躺在了床上。


    卻說楚曄下了早朝,帶著來喜回到上案上擺了一壇酒。


    瀲灩忙回說這壇酒是蕭長河適才派人送入宮中的,又說蕭長河稍後就進宮來。


    楚曄一見酒壇,已認出這酒正是鳳七家的酒,拍開了封泥,拿起酒壇喝了一大口。


    來喜、瀲灩不由目瞪口呆的看著楚曄。


    楚曄放下酒壇,用衣袖擦了擦嘴,見了兩人的表情,不由大笑。


    恰在這時,門外的小太監稟道:“陛下,蕭先生求見。”


    楚曄忙道:“宣。”


    蕭長河緩步踱入,頭簪一枚白玉簪,身穿一件深藍色的夾紗長袍,越顯得他麵如冠玉,修眉朗目,風華絕世。


    楚曄一見蕭長河,不由笑道:“你來得正好,朕正要找你喝酒。”


    蕭長河聞言,長揖一禮:“草民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楚曄帶著蕭長河來到後麵的飛雪閣,兩人坐在梨樹下飲酒,楚曄又命瀲灩坐在一旁彈琴。


    來喜帶著幾個小太監站在一旁服侍,隻聽琴聲盈耳,楚曄和蕭長河在說些什麽卻一點也聽不到。


    楚曄和蕭長河兩人卻是在商議雲州之事,蕭長河將雲州的事請細細的回明了楚曄。


    原來何家在雲州的產業均由何勖禮的四弟何昌禮在打理,那何昌禮依仗何家之勢,聞知崔希仁出任雲州刺史一職,倒也沒怎麽放在心上。


    崔希仁上任後,下屬官吏和地方豪強紛紛登門賀喜,賀禮自然是少不了的。


    何昌禮本就沒把崔希仁放在心上,就更談不上送賀禮給崔希仁了。加上曆任雲州刺史上任後,無不先去何家拜謁,何昌禮見那崔希仁沒有上門,心裏已是老大不痛快了。而崔希仁自詡名門望族出身,又怎會上門拜謁何昌禮。兩下裏已有些參商。


    恰崔希仁上任後不久,就有人狀告何家倚勢侵占農田。原來這些人卻是雲翼買通了一些地痞無賴,故意前去鬧事。那些人一路吵鬧著來到刺史府前,自是吸引了不少看熱鬧的人。


    那崔希仁上任不久,自是想在百姓中樹立一下官聲。加上此事鬧得甚大,如果糊塗了事,隻怕自己在雲州的聲譽會一落千丈,因此崔希仁就派人去何家找人來對質。


    崔希仁知何家背景雄厚,也不敢怠慢,特意讓人持了自己的名帖去何家。


    不想何昌禮正惱崔希仁不來拜見自己,如何肯去堂上對質,派家奴將崔希仁派的人趕了出去,還將崔希仁的名帖撕得粉碎。


    崔希仁聞知此事,心中登時大怒。可他為人甚是持重,也沒當場發作。隻是刺史府外圍著無數看熱鬧的百姓,如果提不來人,隻怕自己再難在雲州立足。


    可崔希仁又不願與何家撕破臉皮,因此又命人將何家的管家提來。


    那些衙役到了何府,也不敢入內,隻在門外鎖了幾個何家的家丁去見崔希仁。


    堂上,崔希仁為了自己的顏麵,隻說何昌禮患病,不能前來,所以派了管家來。


    那幾個何家的家丁素來驕橫慣了,如今聽得有人竟敢告何家,也不管是在公堂之上,當時就揪著那幾個告狀的人撕打了起來。


    崔希仁見狀,難免有些下不來台,隻得令衙役將那些家丁拖下去,每人打了二十大板,這才退堂。


    打完那些家丁,崔希仁就派人將那些家丁送回何家。崔希仁又怕何昌禮不滿,特意修書一封。


    也不知是打得重了,還是天氣暑熱,那些家丁被抬回去的當晚,就有一個家丁一命嗚呼了。


    恰好這個家丁是何昌禮最寵愛的一個妾室的弟弟,那名妾室哭著求何昌禮替自己的弟弟報仇。


    何昌禮也因崔希仁責打何家家丁,加上崔希仁還讓人抬著那些家丁招搖過市,委實駁了自己的麵皮,心中正不自在。如今見愛妾哭得花容慘淡,心中怒火更盛。


    次日一早,何昌禮就糾結了何家的家丁、護院帶著棍棒,氣勢洶洶的衝到刺史府,將刺史府圍了個水泄不通。


    崔希仁見事情不好,忙命人調兵解圍。


    何昌禮見狀,也明白自己占不著便宜,隻得帶著家丁走了。


    崔希仁越想越惱,忙休書給自己的父親。崔光烈接到自己兒子派人快馬加鞭送來的密報,自是惱恨何家仗勢欺人。可自己出麵找何家說理,一來口說無憑,反倒落了下風;二來萬一何家的人刁蠻不講理,自己豈不是自討沒趣?因此也就讓自己的心腹王壽在早朝上提及此事,可並未言及何家,算是給何家留了顏麵。


    何勖禮知道此事,直罵何昌禮糊塗,下了朝就去了崔家給崔光烈賠禮。


    崔光烈也不願因這點小事就和何家鬧僵,因此反倒勸慰了何勖禮一番。


    兩人談笑甚歡,握手言和。


    何勖禮回家後,立刻修書一封痛責何昌禮,又令何昌禮給崔希仁賠禮,並令何昌禮約束下人,不得倚勢欺人。


    崔光烈也修書給愛子,自有一番叮囑。


    可沒想到,不久之後,崔希仁就中毒身亡。


    瀲灩坐在一旁彈琴,雖然斷斷續續的聽得不是很清楚,可卻知道這其中似乎另有蹊蹺,崔希仁的死也似乎另有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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