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時間:2011-08-03


    林鍾憑在嶗山派裏裏外外轉了一圈,蕭月也跟著他走了一圈。基本可以去確定,嶗山派除曲猶揚、華若雪和一個劇姓外室弟子外,其餘三百二十名弟子屍體,已經全都在大門和徳武堂之間。曲猶揚和華若雪想來是逃走了。


    林鍾憑最後又站到徳武堂內,看了一眼牆上的血紅字跡,沉著臉別過頭,大步朝外麵走去。


    蕭月連忙跟上,擔憂的看著他的背影。


    林鍾憑站到徳武堂門口,似乎還想再回頭看一眼,可卻隻是略偏偏頭,終究沒有勇氣再回望。


    蕭月終於忍不住,低聲勸慰:“林大哥,你……還好吧?”


    問完了,自己都覺得有些可笑。他現在這樣子,怎麽可能好?


    林鍾憑似夢囈又似發泄,強抑悲苦,沉聲道:“我愛她愛得很累。”真的是很累很累呀。


    蕭月一怔,回頭看看德武堂牆上幾個鐵畫銀鉤的大字,便明白過來。林鍾憑從沒想過傷害華若雪,結果師父的死讓他二人產生天大的誤會,如今又結了這血海深仇!


    林鍾憑一向高大挺拔的身姿竟然傴僂下去,走路時似乎被什麽重物拖住了,一步一步,緩慢而沉重。


    蕭月看著他的背影,一陣心酸,眼淚不由自主落了下來,忽然忍不住衝了上去,自後麵一把抱住他:“林大哥,如果愛她那麽辛苦那麽難,那就不要愛了。你來愛我吧!”


    林鍾憑哪有心思在此時此地談兒女私情,身子被她抱住,便也不動了,可也不說話不表態,隻是好像聽不懂蕭月的話一般,呆呆傻傻站著。


    “鍾憑,你不要愛華若雪了,你來愛我吧。我會徹底忘了蘇清痕,我會好好愛你。”


    半晌,林鍾憑似乎終於聽懂了她的話,一字一字道:“你瘋了!”


    “我沒有瘋。我們把他們葬了吧,然後一起下山離開。你說過,要懲治姓袁的,要幫我擺脫袁家人的身份,你還沒做到呢。你不可以騙我”蕭月的眼淚一滴一滴落在他後背,泅濕大片衣衫,“鍾憑,我一定要和你在一起。你走到哪,都別想甩了我。”


    林鍾憑甩脫她,第一次對她疾言厲色:“你是個姑娘家,別整天和一個大男人這麽黏糊行不行?你是狗皮膏藥嗎?”


    蕭月一雙好看的大眼睛,淚眼朦朧的看著他,很堅定的道:“對,我就是狗皮膏藥,你一個人的狗皮膏藥,我一定要粘著你。”


    林鍾憑傻傻站著,看著她,卻是無言以對。


    蕭月過去拉他:“我們先去後麵找挖墳的工具,葬了他們吧。”


    林鍾憑甩開她:“我自己會葬。”


    言罷,徑自朝後麵走去。


    蕭月看著他決然的背影,本已腳軟的她,再也站不住,一點一點癱軟在被鮮血染紅的土地上,周遭盡是死屍。(.)


    林鍾憑,誰稀罕粘著你,誰要粘著你。可是,我能怎麽辦,我能怎麽辦?我不可以丟下你不管,誰叫你不早點丟下我不管,誰叫你對我那麽好?


    蕭月悲痛難過,心口處跟著傳來一陣劇痛,她伸手按在心口,努力克製住幾乎逸出唇邊的痛苦呻吟。


    林鍾憑走出很遠後,回頭望了一眼癱坐在地上的蕭月。少女的背影瘦削好看,雙肩一抖一抖,似乎是在哭泣。真是個傻姑娘。跟著我有什麽好,若是以前倒也罷了,可現如今,江湖中不知道有多少人恨不得將我扒皮抽筋,生吞活剝,若是定要跟在我身邊,你恐怕此生都無法擺脫血腥和災難。沒人會願意過那種生活!


    林鍾憑深深回望一眼後,繞過德武堂,去了後麵。


    他拿著鋤頭、鐵鍬等工具,來到練武場。練武場那麽大片的空地,如今卻要做墳場來葬了這三百多嶗山子弟了。想到這裏,林鍾憑便不由得心酸。


    老天似乎應景似的,忽然變得沉悶壓抑起來,不一會便下去了瓢潑大雨。


    德武堂前的蕭月難受的厲害,再被大雨一淋,神智很快變得不清醒,最後昏倒在屍堆間。


    林鍾憑挖的坑實在太大,雖然借助了雨勢和內力,仍然挖的費力。


    雨這麽大,按照蕭月的性子,早跑過來拉他進屋避雨了。可他在大雨中忙了半天,也不見蕭月來。


    林鍾憑漸漸覺得不對勁,放下手中的工具,跑回去找蕭月。他覺得蕭月此刻至少也該在德武堂裏避雨。等他到了前麵,卻隻看到蕭月躺在屍堆間昏迷不醒。大雨衝刷著早已幹涸的血跡,染了蕭月一身血紅。乍一看,跟個死屍也無甚區別。


    林鍾憑一驚,忙跑過去看她。


    發現她是傷情有複發跡象,林鍾憑慌了神,第一個念頭便是,救人要緊。林鍾憑抱起蕭月,繞過德武堂往後麵走。


    他抱著蕭月一路來到自己以前的居所,將她放倒在床上。


    得先給她找一身幹淨衣服換上,再運氣幫她療傷。否則,一旦舊傷複發就麻煩了。他可沒有鳳血珠。


    蕭月頭一挨到枕頭,忽然睜開眼醒過來。她腦子還是不清不楚,但卻緊緊拉著林鍾憑的衣袖不放。“你不許走。”


    林鍾憑勸道:“小月,我去幫你找一身幹淨衣服。”


    蕭月固執的拉著他衣袖:“你要愛我。”


    林鍾憑又好氣又好笑,如果他能說愛一個人就愛,說不愛一個人就不愛,他就不是今日的林鍾憑了。


    蕭月繼續威脅他:“不然不讓你救我。”


    林鍾憑若不是給她把過脈,真懷疑她這副半死不活的樣子是在演戲。偏偏這會他又不敢再向剛才那樣,大力甩開她。


    無奈,他隻得隨便“嗯”了一聲:“好,你說怎麽樣就怎麽樣。”


    “你要愛我。”


    “……嗯”


    “你答應了,那就得好好照顧我。”


    “……嗯”我一直都很照顧你的好不好。


    “不可以消沉。”


    “好……”


    “如果……有人要為這件事殺你報仇,你不可以跟那些江湖客硬拚……也不可以送死……你要躲著……躲得遠遠的……”


    “……”


    這件事林鍾憑做不到,他自己欠的債,如果有人上門討債,他絕不願意躲著。


    蕭月半眯著眼,滿臉的雨水汗水,口齒漸漸不清楚:“你別忘了,你剛才說你愛我,你……答應了……要好好……照顧我。你答應我的事還沒做……”


    蕭月實在沒有力氣,最後一點意識也消失了,手無力的垂下,徹底昏了過去。


    林鍾憑聞言一怔,看著鬢發散亂,渾身淋得跟落湯雞似的少女,心中一酸。他將昏迷中的蕭月一把摟在懷裏:“你放心,我不會自暴自棄,也不會跟那些想要我命的人蠻幹,我會好好活著……好好照顧你……好好……愛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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