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麽戰爭過後要屠城呢?


    沒錯,自那一戰後,滄衡十幾年來幾乎無人敢來犯,也成就了暮開君這個功成名就的大將軍。可是這一切,是用多少無辜平民的鮮血換來的。


    白長安的眸光中閃過一絲凜冽,那些從小陪伴他成長,最熟悉的人,如今早已不在人世間,他也就隻能在記憶中悼念他們。


    曾幾何時,他每日望著這繁華的北滄城,幻想自己家鄉的模樣。如今這北滄城依舊繁華,可是他的家卻早已不複存在。


    “為什麽一定要複國呢?”望著屋外似乎不會停歇的茫茫大雪,暮天悠喃喃道。


    此情此景,又或是白長安的情緒影響了她,她也覺得自己心中有一絲莫名的難過,她忽然抱起懷中的酒壇子,大口大口地喝了起來。


    白長安有些吃驚地看著她,不知道她這突然是怎麽了,不過看到她麵上有些悲戚的表情,他心裏也有點難受。其實他不願意看到這種情況,不管是蘭花也好,還是暮天悠也好,她們不過都是女子,他心裏隻希望看到他們能嫁個好人家,幸福地過日子便好。


    從小看慣了師傅對蘭花的嚴厲管教,逼她習武,逼她觀星象,布陣通五行之術,蘭花性子有些迷糊,總是學不會,師傅就整日打罵她。


    有些事,他一個人來做便好。他不想再看到更多的人為了他犧牲自己,他心中會不安,會一輩子愧疚。


    暮天悠與白長安二人不再言語,隻是默默地喝著手中的酒,望著屋外的雪,各自想著自己的心事。


    雪,依然簌簌地下著。


    熱鬧的街市上已經積了厚厚的一層,路上幾乎全無行人,格外的清冷。屋頂上,樹枝上,都被皚皚白雪所籠罩,放眼望去,整個世界一片銀白色。


    這酒有些烈,半壇下肚,暮天悠隻覺得頭有點暈暈的,眼前的景象也開始亂晃起來,就連屋外白長安的身影,都顯得有些模模糊糊的。


    他的身上已經積了很多雪,幾乎成了一個雪人,可是他卻絲毫沒有覺得冷。


    暮天悠見狀,覺得自己應該去把他拉進來,再這樣凍下去,他非感冒不可,人生在世,誰都不容易,何必這般折騰自己呢,自己都不心疼自己,還有誰會心疼。


    她站起身,隻覺得一陣天旋地轉,好不容易才穩住了腳步,然後裹了裹身上薄薄的衣衫,走向門口。


    屋外的風很大,疾風勁雪,帶著冬季徹骨的寒意,冰封了整個世界。她一隻腳剛踏出門口,身體就忍不住哆嗦了一下,真不知道白長安是什麽人,竟然不怕冷。


    “喂,進去吧,外麵這麽冷……”她伸手便去拉白長安的胳膊,隻是剛一碰到,就感覺白長安整個人,“唰”的一下從她眼前消失了。


    嗯?怎麽回事?


    原本惺忪朦朧的醉眼瞬間清醒了幾分,她下意識的朝下看去,不禁驚呼出聲。


    白長安,竟然在做直線下垂運動,通俗點說,也就是他直接從這欄杆上掉了下去。


    他!掉!下!去!了!


    暮天悠有些茫然的看著自己的雙手,她明明什麽都沒幹,隻是碰了一下他,他怎麽會掉下去呢?


    再仔細一想,剛才自己似乎……腳下有點不穩,所以用力有點過猛撲到他身上了?


    她竟然把白長安推下去了!


    “嘭”的一聲,一聲悶響飄入耳畔,暮天悠嚇得一驚,不自覺閉上了眼,過了幾秒,她才緩緩睜開,然後小心翼翼地朝樓下看去。


    “啊!”


    隻見一片白茫茫的雪地上,白長安整個人呈“大”字形趴著,一動不動的,不知是死是活,身旁是已經摔成幾瓣的酒壇子。


    他的武功呢?!


    他怎麽不用,就這樣摔下去了?!


    暮天悠一急,爬上欄杆就準備往下跳,但是就在她要縱身躍下的那一刻,她忽然想起來,自己是什麽都不會的,這樣跳下去,說不定會比白長安更慘吧。


    腦袋中清醒了一點,她連忙爬下來,然後似一陣風一般從樓梯上下了樓。


    蹲在地上,扯著白長安的臉拍了半天,卻見他依然雙眸緊閉,沒有絲毫醒來的跡象。暮天悠這才發現他全身冰冷,臉上的皮膚幾乎毫無熱氣。她連忙伸手去探他的鼻息,確定他還活著之後,才鬆了一口氣,然後費勁地扶起他,打算把他弄回家。


    再把白長安放在這裏,她怕白長安真的會凍死。


    白長安看著不胖,但畢竟那麽大個人,比她高出一個頭還多,整個人的重量壓在她的小身板上,她差點直不起腰。


    說來說去,都要怪這具身體,軟弱無力,沒有一點肌肉,若是換了她以前的身體,至少不用這麽辛苦。


    費了九牛二虎之力好不容易把白長安拖到了牆邊,她發現一個更麻煩的問題,那就是她不可能帶著這麽大個人爬牆,這是絕對不可能的。


    蹲在牆頭想了半天,她終於還是決定,自己先出去,然後找救兵來搬白長安。


    她躍下牆頭,剛走沒幾步,就覺得腦袋一陣劇痛,是那酒的後勁發作了,漸漸的腳步也開始踉蹌起來,頭暈目眩,雙腿一軟,直接撲倒在地。


    滿地的雪,一股徹骨的寒意沁入皮膚,刺激著她的神經,腦中不禁又清醒了幾分,隻是這樣躺著真的十分的舒服,讓人根本不想起來。


    她翻了個身,躺在地上大口大口呼吸著新鮮空氣,望著雪花紛飛的天空,視線中忽然出現了一張臉。


    那人穿著藍色的錦袍,外罩一件狐裘披風,撐著一把傘,目光居高臨下,像是在俯視蒼生一般盯著躺在地上的她,眸光中似乎還有些什麽探究的意味。


    她忍不住伸出手扯了扯他的褲腳,“快、快去救白長安。”


    蕭辰昊忍不住皺起了眉頭,順著她手指的地方看去,隻見不遠處是幽月台,他沒有說話,隻是看著地上醉的一塌糊塗的暮天悠,眸光愈加深沉起來。


    暮天悠昏昏沉沉間,隻覺得有個人往自己手裏塞了個什麽東西,然後有個什麽溫暖的東西蓋在了她的身上,觸感輕柔順滑,還帶著淡淡的溫暖,她勉強睜開沉重的眼皮,這才發現原來蕭辰昊把傘塞到她手裏了,還解下了身上的披風裹住了她。


    這感覺,像是一下從冬天過渡到了春天。


    “你把傘撐好。”蕭辰昊冷著臉,語氣中有些無奈地叮囑她,然後蹲下身,把她弄到自己的背上,背著她在雪地裏緩緩前行。


    這場雪極大,不過一個中午的時間,便已經沒過腳踝了,因此走起來頗有些吃力,更何況背上還背著神誌不清的暮天悠。


    “你以後不許喝酒了。”聞著暮天悠身上的酒味,他沉著聲警告道,然後想了一下,又加了一句,“不許和白長安一起喝酒。”


    暮天悠不語,隻是趴在他背上,覺得他的背十分寬大,厚實,而且還很溫暖,她縮了縮脖子,在蕭辰昊背上蹭了蹭,換了個舒適的姿勢,二話不說毫不客氣地睡了過去。


    一陣寒風吹來,她手中的傘順勢被往後一帶,吹出很遠很遠。


    “暮天悠!”迎麵而來的是幾乎讓人有些睜不開眼的寒風,夾雜著大片的雪花,毫不留情地吹在他臉上,口中嗬出的白氣幾乎立刻就在空氣中凝結。


    這該死的女人,不僅把傘扔了,竟然還心安理得的在他背上睡了起來。


    努力抑製著心裏那股想要把她扔下的衝動,蕭辰昊背著她在暴風雪中艱難前行。


    自從居楊死後,他沒有再招侍衛,因此平日出門,身邊連個隨從都沒有帶,今日也隻不過是剛去見完蕭中庭從宮裏出來,沒想到走了沒多久就看到喝得爛醉如泥,像個醉漢一樣躺在雪地裏的暮天悠。


    “好冷!”又一陣寒風襲來,暮天悠忍不住打了個激靈,微微睜開眼,十分不滿嘟囔著,“大哥你能不能走快點啊?”


    蕭辰昊原本沉著的臉色變得更加陰沉了。


    這女人,是不知道她到底有多重!明明是她自己扔掉了傘,還連累著他一起遭殃!


    明明這種情節,是應該發生在月色朦朧,細柳扶風的夏夜,男人背著自己心愛的女人在江邊河岸輕步緩行,兩人一邊漫步前行一邊卿卿我我。


    可是為什麽換成了他,就變成了在這讓人睜不開的暴風雪中,背上的女人還醉得一塌糊塗,腳下的雪還越來越深,每走一步都像是千斤那般沉重。


    暮天悠不知道抽什麽風,雙手忽然又勒緊了他的脖子。


    “你是故意的對不對!”蕭辰昊氣急,騰出一隻手去掰她的手,好讓她鬆開自己的脖子。


    街上連個人影都沒有,大雪茫茫,幾乎看不清前方的路,更別說想找個人來幫忙了。雪花不斷落在他的衣襟發梢,化成的雪水順著脖子流入衣服裏,是沁入心底的涼意。


    蕭辰昊隻覺得自己這輩子都沒有像現在這般狼狽過。


    “喂,你想不想和我結婚?”正在他心裏覺得怒意翻滾時,背上的人忽然來了這麽一句。


    他後背一僵,雖然沒說話,但是摟著暮天悠的手不由得緊了緊。


    “等到年過了,春天來了,我們結婚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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