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九章皓宇


    來到軍營已經是半個多月以後的事情了。當她重新來到這片戰火紛飛的地方,迎接她的人竟然是皓宇。看著眼前有些黑瘦的人,她感慨萬千。


    四眸相觸,卻都是平淡無波,他的目光掃過,是一種陌生的淡漠;她的雙眸停留,隻是羨煞他懷裏的女子。


    兩人攜手,今生共伴,終其一生,她都不會有如此造化嗬!


    一行人向這邊走來,黃燁上前行禮:“末將參見王爺、王妃!”


    原來他在不知何時已經翩然走開,再也不複原來的那些樣子了。現在她跟他,一個是高高在上的王爺,一個卻是低賤的軍妓而已,千差萬別,再也回不到以前。


    本來也沒有什麽希冀的,現在餓隻是希望他能幸福,如此而已。隻是一直以來,她也希望能有這等平淡的幸福,隻是一直都不曾接近罷了。


    眸光流轉,十三娘默默的隱退身子,在皓宇的眼角的餘光之中,淡漠的步上自己原來的那輛馬車。


    他懷中的女子輕笑著看了看眾人,出來打圓場:“妾身身子似乎有些不適,還是早些回吧!”而後配合著輕輕皺了皺眉。


    沒有說話,皓宇隻是一把抱起那名女子的身子,在眾人的簇擁下離去。


    馬車內的十三娘,輕輕撩起車簾,看著漸行漸遠的人兒,藍天白雲下,一切都那麽明朗,肮髒的,隻是更加肮髒;自然他們的愛,亦是更加的潔淨。


    緩緩的收回手來,從此之後,他們之間,也隻剩下了陌路而已。隻是越到這寂寥的地方,反倒是越發讓她開始想他,他人的溫馨,隻會讓她更加意識到自己罪惡的靈魂。


    曾經她以為,自己的幸福,或許就是在那個叫做牢籠的地方,靜靜的守在他的身旁,即使不在一起,仍然可以默默相隨;即使一生不得攜手,依舊可以相知相許。可是後來竟然發生了那麽大的事情,一件接著一件,讓她應接不暇,讓她的心也跟著碎成一片一片。


    女媧娘娘在造人的時候,便已經知道,堅強的人,承受能力大,便可以幾經磨難;柔弱的人,心靈比較脆弱,所以一切皆是行雲流水的順暢。


    可是,為何忘了她這個靈魂,忘了承受苦難的這具身體,擁有著的卻也是一幅柔弱的身子,真能經受那般的苦難麽?真能擔得起所有的傷痛麽?


    怕隻怕,當幸福的一日來臨時,她的生命,卻已到了曇花一現的盡頭;怕隻怕,當隨意的生活到來時,她的心,已是除卻巫山不是雲。


    等到了營帳中,早有一旁相候的人將她請下車駕:“姑娘,這邊請吧。”她自然知道,今天,她要去的地方就是這軍營中最肮髒不堪的地方。三等軍妓,她還真的沒有感受過這種滋味,也罷,什麽不得都嚐嚐呢?


    一路上走過,皆是一副副幸災樂禍的表情,這個前皇後,竟然被皇上掃地出門,不僅僅成為下堂妾,且讓她與眾人軍妓一起,成為供他們享樂的軍妓,想著這個麵貌醜陋的女子,他們便再也沒有心思召喚她了。雖然在皇上的身下承歡又如何?這軍中的女子,那個不是貌若天仙,她又能在這裏生活多久?


    瞥了一眼眾人,十三娘的臉上並無太大波瀾,既然已經來了這邊,就沒有什麽好懼怕的了。反正她也已經是殘花敗柳之身,還在乎什麽呢?


    若是心不去在意,隻是一副臭皮囊,也算不得什麽。


    將她安排到一個簡陋的營帳,那名侍衛放下物品便離去了。


    軍妓營分為上中下三個等級,三個等級的營帳全部相連。上等級的軍妓一人一間營帳,多是姿色過人,以便召寢或是有人前去共赴巫山;中等軍妓則是兩人一間營帳,姿色算是上等;下等軍妓是四人一間營帳,皆是姿色普通,年歲較大的女子。而她,不過是最下等的軍妓,與另外三名女子同住一間營帳。


    沒有想到這間營帳中竟然是空無一人,看來她倒是好福氣,竟然獨自一人享受這間營帳。不多時,這裏進來一名女子,看到她,也隻是漠然。


    不過看到一個生麵孔,她也不由得高興,拉著十三娘的手說道:“姑娘,你叫什麽名字?也是新來的?”


    “恩,是的。我叫燕兒。姑娘你又叫什麽名字呢?”


    “嗬嗬,我叫春荷。姑娘叫燕兒?在這軍營中,我們是最下等的軍妓,平常都不會有人理會我們的。隻是姑娘你的臉,”她看到她臉上的刀疤,不由得驚訝,隨後又恍然大悟:“原來你就是前皇後?對不對?”


    十三娘無奈的點了點頭:“是,但是現在跟你一樣,也是最低等的軍妓罷了。”


    “你說你皇後當得好好地,為何要做那種事情呢?也無怪你被貶來這裏。在這軍營中,我們這樣的妓女都要自己掙錢養活自己的。所以啊,也許你能給我帶來好運也說不定。我可是還有孩子等著養活呢。”那名女子突然間興奮。


    也許她也是愛國的,也許,她也是討厭她的,但是為了生活,她甘願忽略所有,隻看到這最淺顯的東西罷了。


    “那好,以後要是有我的活,你也幫我接了吧,反正我也無所謂。隻是你隻要支撐我最簡單的一日三餐就行。”能有這樣的好事,她也落得一個清閑。


    入夜的風已經很冷了,這裏的將士們都已經換了棉衣。她突然間有些惦記楚江平來。畢竟那個男子可是冒著生命危險去的大燕國的皇宮中,隻為了見她一麵。


    昏黃的燈光,春荷的燈已經掛了出去,卻沒有等到有人來。果然是最低等的軍妓,他們這裏就是被人遺忘的角落,這樣也好,起碼是安心的。


    有人推開門走了進來,看到那個高大的身影,十三娘不由得鼻子一酸。這個男子,曾經那般無怨無悔的愛著自己,甚至,可以為了自己去做那樣的事情,奈何,她真的對他沒有留過心,現在看著他幸福的擁著那名女子,她真的是真心希望他們能幸福的。


    “參見王爺。”她起身,跪倒在地。“王爺不該到這種肮髒的地方來。”頭也不抬,她平靜的說。


    慕容皓宇的眼中盛滿了心疼,看著這個更加消瘦的女子,他伸出手,十三娘卻視若無睹,兀自站起身來,他的手尷尬的蕩在了空中。


    十三娘將一錠銀子遞給了春荷:“姐姐,你先出去一下,買些東西回來吃,好麽?”春荷自然是明白她要支開自己,況且這裏有王爺,能得到十兩銀子,已經很美了。


    她笑著接過銀子,歡天喜地的跑開了。


    十三娘淡漠的看著慕容皓宇,看到他臉上閃過的尷尬和失落,她示意他在桌邊坐下,兩人相對許久,無人言語,隻餘那亮如白晝的燭火,根根相對無言,隻餘一行熱淚輕灑。


    “好久不見了。你可還好?”最終,還是慕容皓宇先開了話頭。


    這個樣子算是好麽?如果算是很好的話,那麽她真的過的很好。她苦笑著點了點頭,“我很好。”


    她那麽好的輕功,如果想要離開,簡直是易如反掌的事情,況且現在,她還是他們大楚國的皇後,如果想要回到楚國的話,想來並不是難事。“為何不走?”


    “為何要走?”她已經沒有了一點的依仗,憑什麽走?又如何能走呢?


    “難道你真的心甘情願成為軍妓麽?”慕容皓宇挑著眉問道。


    不想又如何,想又如何,關鍵是現在她已經成為了軍妓,這是不能更改的事實。“你的娘子很漂亮,跟你真是郎才女貌,希望你能幸福。”她忽然笑了,可是心底卻隱藏著巨大的悲傷。


    慕容皓宇定定的看著她,突然站起身,將她抱在了懷中。燕兒啊燕兒,難道你都沒有發現,那名女子的眉眼像極了你麽?對於你,我有千般的奢望,但是我也明白,你是我今生得不到的一朵花,注定了屬於他,於是我放棄,卻沒有想到,他竟然這樣對你,如果真的如此的話,我寧願將你帶回我的身邊。


    “好生在這裏呆著吧。隻要有我在,定然不會有人欺負你的。”他吻了吻她的頭發,在桌子上留下了幾錠銀子,轉身離開這間有斜濕的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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