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骨骼間被激起的顫栗傳遍全身,被他咬著的耳垂又疼又癢,像是著涼時入喉的那一碗薑湯,帶著血腥的辛辣,潤得喉間回甜。難耐又難耐,防備與抵抗都不知從何而起,仿佛這樣的親昵是理所應當,九知腿有些發軟,卻咬了咬牙,強自堅定心神地道:“朝良君是在擔心什麽呢?”


    他越發肆無忌憚,手扣著她的腰,拿捏的那一寸如珍寶,她從不知道他這樣放肆,克製與冷靜都不見,擋住她所有退路,不許她掙脫:“本君將你救了出來,難道還要看你再入虎口,有去無回?”


    氣息被嗬在耳畔,九知眉頭動了動,側過臉去正對上了他的下頜,瞧不見他的神情,隻能看到他的嘴角緊繃著,與他的所作所為截然相反,她微微抬起頭來,鼻尖便蹭到了他的頜尖上,她彎眼:“朝良君怎麽知道我有去無回呢?”


    她振振有詞:“長離的這番算不得計謀的計謀無非便是想要將我引去,除非見到我,他大抵是不會放了司春的。朝良君不要我去,難道是想自己去嗎?”


    見他嘴角抿得更緊,她便知道是自己說中了,嘴角一勾:“朝良君是要去做什麽呢?將魔界翻個底朝天,尋出司春神女在何處?還是脅魔君以令魔族,讓他們交出司春神女?神君想的太簡單了,我太了解長離,他若是沒有達到他所想要的目的,他是決計不會善罷甘休的。”


    屋內有瞬間的沉默,二十念為瞬,九知覺得這一瞬過得極為冗長。在這冗長的瞬間結束的時候,她突然被朝良反壓在牆上,措不及防,後腦在即將磕碰在牆上時被他的手掌護住,卻還是撞得她眼前一黑,他的怒火來得莫名其妙,隱忍而洶湧,他按著她的肩,眼睛危險地眯起:“你方才說什麽?”


    她有些莫名:“什麽?”


    他說得有些磨牙切齒的意味:“那句話,你敢再說一次?”


    她的肩骨被他壓得很痛,她詫異地揚起了眉:“朝良君莫不是今日吃錯了藥?”她的聲音稍稍抬高了些,迎麵看向他,“吃錯藥便去藥君府上治一治,來我這裏發什麽瘋魔?”


    許久未能在她麵上尋得這樣的神情,朝良眼中有瞬間的恍惚,他想起百年前當他在雨夜中找到她時,她慘白的臉上沾滿了雨水與泥土,像是一碰就會碎的瓷器,自那以後她便變得對萬事都膽怯,小心而謹慎,畫地為牢,將她自己牢牢困住。


    這樣的轉變不知是好是壞,但令她變得鮮活無比,之前的她像是一幅畫,掛在那裏是賞心悅目,但終究是毫無生氣,這世間沒有無堅不摧的畫,區區一柄刀,亦或者一把火,都能將絕世名畫摧毀。她美得毫無自保能力,隻能惶恐地躲避,躲避一切能夠讓她消亡的存在。


    是更耀眼了,如塵封已久的神劍再次出鞘,驚動八荒的流光溢彩,令他心顫。他將頭埋在她的肩窩裏,她身上的氣味是腥甜的,能引出壓抑在內心深處的瘋狂,他深吸了一口氣,聲音柔和下來:“對,我是吃錯了藥,藥君府我也去過了,說這毒隻有你能解,你願不願意替本君解?”


    “啊哈?”九知疑惑地出聲,他卻突然示弱,壓低了聲音道:“行行好。“


    壓低的嗓音太犯規,教她無從思考,下一瞬他便吻上了她的唇,淺嚐輒止,隨即覆上了她的眼,眷戀地說道:“你行行好。”


    又再度覆上來。


    他的無恥令她震驚得瞪大了眼,但眼前是模糊的暗,有些微的光從他指縫漏進來,她能看清他的睫毛,真是好看,一個男人長這樣好看的睫毛實在是難得。他的眼睛似乎閉上了,她無法透過那道眼簾將他眼底的神色探究清楚。


    黑暗中某些情愫變得格外熱切,也格外清晰,比如他的唇似乎也很好看,這不是她看見的,而是在抵死纏綿中模模糊糊感覺到的,能夠大致描繪出一個輪廓,她往前沒有注意過,但若要形容起來,她卻又找不到貼切而恰當的詞匯。


    好吃。


    大概是很好吃的唇,她在暈頭轉向中突然想到了這個詞,氣息都亂了,交纏在一起,白梅香變得腥甜,像是被血澆灌而開,格外馥鬱繁盛。他依舊不肯將手從她眼前撤開,隻在她的肩頭靠著,讓她將他的心緒起伏都聽入了耳。


    待她與他的呼吸都平複下來,她靠在冰涼的牆上,在袖中將指尖一點點蜷起,掐在掌心,開口道:“朝良君的毒,解了麽?”


    他沒有答話,她咬了咬牙:“若是解了,那便請朝良君放開我,我還有東西要收拾。”


    片刻沉默後,朝良突然笑了一聲,九知尚未來得及品出他這聲笑裏帶出的情緒,他便撤手後退一步,麵上恢複了往日的冷靜與自持,他背著手看向她:“你了解長離,卻從不曾了解我。”


    他頹唐與失望被他掩藏地很好,卻還是被她嚐了出來,像是喝下一杯苦酒,滋味全在心頭,不知如何形容,她皺緊了眉:“你這話是什麽意思?”


    她想問問他,了解於他而言是怎樣的定義,但她還未開口,他便擺了擺手,唇角的笑很是無奈:“罷了,這些都沒有什麽意義,隻要你在便好。司春的事情我會處理,你在幻境中好好待著,這件事情並沒有到非要你去的地步,你忘了你現在的身份了嗎?”


    九知啊了一聲,朝良眼中浮現戲謔的笑意,開口喚道:“夫人。”


    九知被噎了一下,驀地睜大了眼,辯解的話被朝良一口堵住,他對她眨了眨眼,道:“整個天界的人都知曉了你是本君的夫人,還想抵賴麽?”


    他攤了攤手,頗感無奈地說道:“本君是個男人,這樣的事情,怎麽能讓自己的夫人去,這不是敗壞本君的名聲麽?”


    他無賴起來讓人措不及防,九知愕然看著他,震驚得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又聽他繼續道:“乖,在家裏好好待著,等我回來,好不好?”


    這樣的他更叫人無從防備,不知怎麽拒絕,九知鬼使神差地點了點頭,落地生根地一個字:“好。”


    才說完她便悔得想咬掉自己的舌頭,覺得自己大概是被美色蠱惑了,沒想到這年頭了美男計還這麽好用,九知痛心疾首地看著朝良奸計得逞笑得明媚,歎了一口氣,道:“好,我等你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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