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不時有馬賊悄悄脫離隊伍,不知去向。


    剛才這些馬賊被白齊一番演講弄得義憤填膺,但過後,心情慢慢平複,就漸漸的意識到跟隨白齊的危險性,有些膽小者便偷偷離開。


    對於這一點,白齊早有預料,他對這些人的離開視而不見,實際上這些人在他的計劃中用處並不大,他甚至希望這些離開的馬賊能返回黃沙盜去報信。


    這些胡人馬賊無疑在心中更加傾向於他,回到黃沙盜中,必將帶回去對他更有利傳言。


    白齊幹脆再次壓低了速度,希望留出更多的時間,讓事情發酵。


    他也不擔心二當家半路來攔截他,二當家畢竟是二當家,失去了張順、雙刀客之後,他的心腹已經不多,如果比人多,甚至是白齊他們更占優勢,而這個時候,二當家也勢必無法帶來太多的普通馬賊。


    如果二當家主動出擊,甚至對白齊他們更有利。


    眾人一路緩行,抵達黃沙盜的老巢,黃沙鎮的時候,已經是下午時分。


    黃沙鎮位於沙漠邊緣的一處綠洲上,這裏環境非常獨特,在茫茫沙海中竟然有一口上千畝的湖泊,這口湖泊中的水清澈碧綠,是甘甜的淡水,湖泊四周生長著一圈楊、槐之類的樹木,樹木四周又有一圈不大的草原,正好夠馬賊們放牧。


    綠洲上的這處湖泊外形大約成月牙形,黃沙鎮就位於月牙的內弦邊上。


    說是鎮,實際上隻是一大堆雜亂的建築群而已。


    黃沙鎮沒有圍牆,馬賊不需要圍牆,每次遇到大部落或者西夏人的圍剿,馬賊們就棄鎮而去。逃竄入茫茫戈壁沙漠中,即使是黨項鐵騎也不敢久追,等圍剿的人一離開。馬賊又會返回。


    這個綠洲說大不大,養活千把口人。上千匹馬,剛剛好,但這個數字僅僅是一個小部落的生存所需,而且這地方前不著村後不著店,距離最近的草原也有好幾百裏,一個小部落絕不敢單獨在這裏生存,他會被馬賊撕的粉碎。


    對黨項人來說,這裏也完全不值得占領。派人太少,不是馬賊對手,派人太多,得不償失,一來二去,無論是黨項人,還是其他大部落,都不再理會這個馬賊嘯聚之地,讓這裏成了附近幾十股馬賊和商販們理想的交易場所,形成了一個奇怪的小鎮。


    黃沙鎮並不是這個小鎮的第一個名字。黃沙盜也不是這個小鎮的第一個主人,這個小鎮向來隻有最強大的馬賊才能占據。


    當白齊抵達黃沙鎮西邊的草原時,跟在他身後的馬賊隻剩下區區三十幾人。這三十幾人中,有一半是他原來的手下,也就是說,在這段路上,連白齊本來的手下都有人逃亡。


    對此,白齊視而不見,似乎他返回黃沙鎮,真的是去慷慨赴死。


    黃沙鎮那雜亂的街道越來越近了,許多馬賊站在小鎮前。遠遠的看著白齊他們這聊聊三十多騎。


    這些人的眼中有不解,又不屑。但更多的是濃濃的欽佩。


    但這些人都有一個相同的特點,那就是他們的武器並沒有抽出來。看向白齊他們的眼中也沒有敵意。


    對此白齊毫不奇怪,提前潛入小鎮的阿德裏安早已將這些情況報告給了他。


    白齊挺直脊背,目不斜視的在數百個馬賊的注視下,緩緩穿過雜亂的小鎮。


    黃沙盜的老巢就建在月亮湖畔,那是一個相當堅固的營寨,四周用粗壯的木頭深深打入泥土,圍了一圈高度超過五米的刪欄,刪欄中是一片數百米的演武場,湖邊建了一排木屋,那是馬賊們的營房,在木屋中間有一座格外巨大的大屋,這座大屋一半在陸上,一半在水上,陸上一半是馬賊的聚事大廳,水上一半以前是大當家的居所。


    白齊穿過小鎮,馬賊們都緩緩的跟在了這一群人身後。


    白齊等人在聚事大廳前紛紛下馬,在白齊的帶領下,眾人大步走進了聚事大廳。


    上身被繩索困住的蕭鐵卻昂首挺胸走在白齊身後,如同衛士,未免讓人看了古怪。


    絕大部分馬賊都留在了聚事大廳前的院子裏,但也有十幾個彪悍馬賊下馬跟在了白齊幾人身後。


    這些彪悍馬賊都是黃沙盜中的胡人小頭目。


    眾人走進聚事大廳。


    這是一個寬二十米,長三十米的巨大廳堂。


    廳堂末端立著一麵照壁,照壁上掛著一幅地圖,圖下放著一把巨大的太師椅,太師椅上坐著一個身材健碩,麵容清朗的中年漢子,麵沉似水的看著走進大廳的白齊。


    這個大漢正是黃沙盜二當家楊振武。


    在大廳兩側擺著八把小一些的太師椅,這原本是屬於黃沙盜中二到九的八位當家,不過現在自然空空如也。


    原本的八位當家中,二當家坐了大當家的寶座,三當家是白齊,二當家原本的心腹,四當家李順,八當家張頤武已經死在了白齊劍下,五當家七星就在他身後,六當家,七當家,九當家就是老船長,阿德裏安和巴裏安。


    在八張當家寶座之後站著二十多個彪悍馬賊,這些人都是馬賊中的小頭目,也有權來著聚事廳議事,卻沒有座位。


    此時站在這裏的小頭目,不用說,就是支持二當家的人。


    白齊大步走到大廳中間,停下腳步,右手握拳,放在左胸口,彎腰行禮道:“拜見二當家。”


    楊振武眯了眯眼睛,說道:“現在是大當家了。”


    白齊冷冷一笑,說道:“不是我的大當家。”


    說完,他大聲說道:“二當家,鷹飛今天冒死回來,隻想問二當家一句話,大當家在你最困難的時候收留了你,待你不薄,二當家為何恩將仇報。我鷹飛自問從不曾對二當家不敬,為何二當家三番五次要致我於死地?”


    楊振武微微冷笑道:“大當家當年招攬我,不過是看上我的武藝,憑我的武藝,就算大當家不招攬,我也自有去處,談不上收留,也談不上恩德,至於待我不薄,哼,如果不是我楊振武,烏赫爾那個老東西能坐上西北第一馬賊的寶座?能盤踞這月亮湖十幾年?”


    “我楊振武手段武功哪一點不比烏赫爾強,憑什麽就要被他騎在頭上?三天前,我在弟兄們麵前殺了那老鬼,隻用了三招,這樣一個被酒色掏空了身子的老鬼憑什麽騎在我楊振武頭上,憑什麽占據西北第一馬賊的名頭?”


    “至於你,鷹飛,誰讓你是烏赫爾的人呢?你能殺了李順他們回來,這是你的本事,如果你今天能向我低頭,這黃沙鎮的二當家就是你的?”


    一直等到二當家說完,白齊舉起了大拇指,大聲喝道:“說得好!”


    “二當家,如果你用其他理由搪塞我,我必定看不起你,但這個理由……我認!”


    “咱們馬賊本就是強者為尊,你比大當家強,要爭寶座,這是天經地義,我擋了你的路,你要殺我,這也是天經地義。”


    聽白齊說道這裏,二當家心中微微一喜,以為白齊就要服軟,讓他萬萬沒想到的是,這時候,白齊上前一步,雙手抱拳,厲聲說道:“請二當家賜我一戰,因為我鷹飛也看上了這大當家的寶座!”


    所有人都像看怪物一樣看著白齊,不明白他發了什麽瘋。


    楊振武在西北馬賊中的名聲可以說無人不知無人不曉,當年為了爭奪這月亮湖,一柄斬馬刀下死了三個二流高手,幾乎已經是公認的西北馬賊中排名前三的高手了。


    鷹飛在這黃沙盜中還算個人物,但在整個西北馬賊中,籍籍無名,根本和楊振武不在一個檔次上。


    鷹飛這次回來,盡管許多人覺得他不知死活,但也敬佩他的勇氣和忠心,但他說出這話,頓時讓眾人嘩然。


    聽了鷹飛的話,楊振武先是大怒,但緊接著,他就看著對方笑了起來,似乎是聽到了什麽天大的笑話。


    其實,如果鷹飛一口咬死了要為大當家報仇,說不定就能在這種人心不穩的時候,煽動一場內鬥,盡管楊振武有把握獲勝,但也必定會讓黃沙盜再傷元氣,這不利他繼續占據月亮城。


    現在鷹飛這一番話,等於是承認了他的合法性,現在他隻要殺了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白癡,就能名正言順的獲得大當家寶座,這簡直就是瞌睡了碰見送枕頭的啊。(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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