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芊芊到底不忍心真看著寧鋒去死,她出去之後沒多久又走了回來,手裏還端著一盆水和兩條帕子。


    她先沾濕了一條帕子替寧鋒擦了臉,忽然想起寧鋒先前仗著他自己燒得迷迷糊糊對她做下了“慘絕人寰”的事情,她便伸出手指戳了戳寧鋒的臉,再戳了戳,哼,沒反應。


    算了,姚芊芊也不是乘人之危的人,她放過了寧鋒,擰幹了一條帕子敷在寧鋒額頭上,又用另一張帕子輕輕擦幹淨了他胸前的血漬。不期然的,她猛然想起了這個傷口是如何來的。原來是因為她……


    這個外冷內熱又常常愛鬧別扭的笨蛋,受了傷就應該說出來啊,不然誰會知道!還傻乎乎地拚命搶重活累活做,真是不想要命了。


    姚芊芊想著便用力戳了一下寧鋒的臉頰,戳得睡夢中的寧鋒皺了皺眉頭。她像是做了什麽壞事似的趕緊收回了手,吐了吐舌頭才去將搭在寧鋒額頭上的帕子拿下來重新洗了敷在寧鋒的額頭上。


    寧鋒臉色蒼白,顯然是因為失血過多。可他們走的時候城主隻給了他們一些種子和幹糧,要想吃肉補身體,看來還是得靠自己。


    姚芊芊是說幹就幹的性格,她立馬跑到河邊脫了鞋子就跳進水裏,一雙手在水中亂攪,跟魚較上了勁。她估摸著敷在寧鋒額頭上的帕子該燙了,趕忙跑過去幫寧鋒換帕子,換完帕子又繼續跟魚做鬥爭。


    她整個下午都處在河裏小木屋兩邊跑的狀態,等到魚湯熬好了,她也累得趴在寧鋒的床邊睡著了。


    寧鋒半夜醒來隻覺渾身酸痛難當,待要起身時,才發現伏於床邊的姚芊芊。他心中一時起伏不定,自入了雲淨峰,還沒有人對他這般好。


    他起身下地,輕輕將姚芊芊抱回了她自己的房間,他的房間裏血腥味夾雜著汗味,實在不適合她住。


    姚芊芊疲倦極了,寧鋒放下她時,她也隻是稍微動了動就沉睡了過去。


    寧鋒輕輕撫過她的臉龐,眼中溫柔得快滴出水來,不過片刻他就回過了神來,手也像是被燙了一般迅速抽回,輕咳幾聲快速逃回了自己的房間。


    借著月光,他看到了放在屋裏小桌上的一碗涼透了的魚湯。他洗衣服時也看到了那條河裏的魚,他知道那些魚有多靈敏,姚芊芊在沒有靈力的情況下能夠抓到魚,應該費了很大工夫。


    他也不嫌腥,端起來就喝,“嘶。”魚湯入口,他才發現自己嘴裏滿是泡,痛得他倒抽了一口涼氣,他懊惱起來,昨天早上讓她看到自己餓死鬼般搶粥喝,簡直太丟臉了。


    他又喝了一口魚湯,腦袋似乎又清醒了不少,等等,先前他好像迷糊間占了她的便宜,軟軟的香香的……


    寧鋒你真是個王八蛋,居然乘人之危。寧鋒在心裏恨恨地罵自己。


    他心中幻想著姚芊芊可能有的各種反應,嘴裏卻一直不停地喝魚湯,魚湯喝完了之後他完全沒有停下來的意識,牙直接嘎嘣嘎嘣地咬起瓷碗來。等到他發現自己再咬碗時,碗已經矮了很長一截,而他的嘴自然傷上加傷了。


    次日清晨,姚芊芊伸著懶腰從屋裏出來,眼睛就不自覺地落在了一雙金魚唇上,那兩片唇厚近三寸,鮮紅如朝霞。


    她一時沒忍住,噗嗤一聲笑了出來。她竟不知發燒會把嘴燒腫的。


    寧鋒窘得低著頭就往外跑,姚芊芊急忙提醒他,“小心看路。”


    嘭……姚芊芊提醒得還算幾時,可寧鋒的速度太快了,還是撞到了門上。寧鋒結結實實地撞了那一下,隻覺頭暈眼花,卻又不肯停下來稍微休息一下,隻管捂住頭歪歪斜斜地跑了。


    姚芊芊看著寧鋒逃跑的背影笑得肚子都痛了,她一個女孩子都沒覺得尷尬,寧鋒那個八尺男兒反倒落荒而逃。姚芊芊甚至覺得她應該稍微檢討一下自己了,是不是跟謝無雙成為好朋友後,變得更漢子了……


    如此尷尬的氣氛有持續了好幾天,寧鋒才漸漸恢複了正常。這幾天來姚芊芊都不讓他幹重活,他的傷口才漸漸愈合了。隻不過他也沒閑著,姚芊芊在翻地播種,他就拿著張帕子在一旁幫姚芊芊遮太陽。等到她播完了種,她沒黑,寧鋒倒黑成了一塊碳。


    幾個月平靜的日子轉眼而逝,他們種下的小麥都到了可以收獲的時候。可寧鋒的考驗還沒有來,姚芊芊心裏漸漸沒底了。


    她一邊收割著小麥,一邊時不時抬眼看寧鋒,糾結著要不要問寧鋒他的考驗可能是什麽,但看著寧鋒高興地收獲小麥,那句問話便在她的嘴邊打轉,怎麽都問不出口。


    寧鋒雖在埋頭割麥子,但他的餘光卻時時注意著姚芊芊,他心中一歎卻又不知道該怎麽辦。


    彈指十年,姚芊芊和寧鋒已是中年人的模樣,姚芊芊早已無法像當初那樣沒心沒肺地笑。她還有大仇未報,她還有族中長輩的心願未完成,她豈能一直被困在這裏?


    “寧鋒你實話告訴我,我們還能出去嗎?”姚芊芊跟寧鋒熟了之後就不再稱呼他為寧師叔,而是直呼其名了。


    寧鋒低頭不語,過了半晌才似下了很大決心一般,道:“我也不知道,不過以目前的情況看,我們很難出去了。因為我也不知道我的考驗是想考驗我什麽。”


    姚芊芊的考驗十分直接,就是克製住心中的殺意,追求以殺入道的真意。而他……他卻不知道應該怎麽做,對於情之一字的考驗不會瞬間要了人的命,卻不知道何時才是盡頭。


    姚芊芊有些絕望了,十年對於一個閉死關的修士來說可能很短,不過眨眼之間而已,但是對於她這個無法修煉的修士來說卻比一輩子都長,更何況她還前途未卜。


    十年又十年,姚芊芊的笑聲越來越少,哪怕寧鋒撕下冷酷的麵具有心逗她笑,她都笑不出來了。


    十年又十年,姚芊芊連話也說得少了,此時的她已有了龍鍾的老態。她心中鬱鬱,身體變得很差,稍微起風下雨,她便要病上好幾天。


    這日大雪初降,姚芊芊又病了,這一病她便再也無力起床。


    寧鋒驚慌地發現姚芊芊已經走到油盡燈枯,他手裏所剩無多的藥也再無用處。


    “芊芊……”


    姚芊芊睜開帶著死氣的雙眼,心中滿是不甘,她這一輩子有太多心願沒有完成,但……已無法完成。


    寧鋒將處於回光返照中的姚芊芊摟在了懷裏,“芊芊我愛你,這五十多年來,每一天我都想對你說這句話,但我訂過婚,我怕我自己配不上你,才生生忍住。你放心,我不會讓你孤孤單單地去的,等我安葬好你,就去陪你……”(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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