跑啊,跑啊……


    張百歲覺的自己都能跑好幾裏地了,累的是汗流浹背、四肢疼痛,心想那邪祟應該不會追上來,就琢麽著停下來休息會。


    可屁股剛一落地,就感覺不對勁。這熟悉的門、老爹渾濁的眼珠子、可怕的鬼麵具,不是他家還能殺哪?邪祟的麵具像是融入到肌膚裏張著血盆大口,他端起湯鍋一下子全部倒了進去,隻見衣領間若隱若現的喉嚨,咕嚕咕嚕滾動了兩下。吃人肉?這是張百歲腦袋裏閃過的第一個念頭,也正是這個念頭讓他還算清楚地頭腦越來越混沌。


    邪祟並沒有理會張百歲,幽然走到案板前,細細打量著剔出來的肉骨頭,像是欣賞珍品。


    當局者迷旁觀者清。雖然此刻瞬間的寂靜讓人煩躁不安,但作為旁觀者的如意卻感覺到了一股沁到骨子裏的愛意。


    對,就是愛意。


    那種濃的化不開,韌的撕不碎的愛意。


    “化骨成粉墨如畫,相思成疾未中央。”邪祟聲音壓抑低沉,籠罩著一層濃濃的哀傷,他把骨頭揉成了粉末,小心翼翼的裝進了隨身攜帶的玉瓶中,然後如視珍寶般放在了最貼心口的地方。


    之後,又將張老爹還在眨巴著眼睛的腦袋裝進了青花瓷陶罐。


    這一係列動作不疾不徐,做的十分仔細小心。


    然而這每一個若無其事的動作都直接影響著張百歲的神經,慢慢瀕臨崩潰,直到徹底傻掉。


    邪祟抱著青花瓷陶罐走到癡傻的張百歲身邊,彎腰嗅了嗅,嘖嘖道:“這個味道比你爹的香多了,隻可惜……沒用了。”


    寂靜幽然的夜裏。張百歲癱坐在廚房門口,目光呆滯的望著還在冒熱氣的鍋,褲襠裏卻已濕了一大片。因果報應,張百歲渾渾噩噩一輩子,也算到此為止了。


    如意施法從眼中射出一顆火紅色的珠子打碎了拾憶樓凝聚的景象,回到現實也是雞鳴時分。


    青丘之狐能夠成為眾妖之首是因為狐妖中的火狐能談古往今,看過去知未來,具有先知之能。


    自從人妖大戰之後,火狐一族便已滅絕,這種先知之能也已不複存在。


    至於為什麽如意能夠看透別人過去,完全是因為這顆如意珠。她將如意珠托在手中,詭異妖豔的紅光瞬間照亮了半邊天空。


    師父說她被撿到的時候這顆如意珠就已經被鑲在了她右眼裏,至於是誰鑲進去,無從考究。而且隻要她催動法術,就能透過如意珠就能進入拾憶樓看到別人的過去,但隻限於過去,並未有預知之能。


    但是要催動如意珠,卻又要極其高深的修為,以她現在的修為,催動次數多了她遲早會被打回原形,因而師父從來不讓她使用。


    剛才那邪祟能神不知鬼不覺的出現他們身邊,可想而知其絕非等閑,如今敵暗我明,形勢被動,她不得已才出此下策。


    如意收回如意珠,滿頭大汗,虛弱的伸手依著牆邊,大口大口的喘氣。


    何天察覺如意回來,連忙跑過去攙扶她坐下,施法給她渡入靈力補充體能,看到她慢慢恢複,皺緊的眉頭才慢慢鬆開,可眼裏的憂色卻從未散去,關心道:“這次怎麽這麽久,我還以為你出事了呢?”


    如意咧著嘴笑了笑:“又不是第一次,而且隻是一天時間,我還扛得住。”


    “師父說過不讓你輕易使用如意珠的……”何天看著幽蘭詭異的光芒下如意的臉色蒼白如紙,他的心裏一陣酸楚,甚至有些埋怨自己無能,不能更好的保護如意。


    “別說這些廢話了。”


    有了師兄渡給的靈力,如意感覺精神了許多,她將如意珠施法融入眼裏,轉身看著依然酣睡的張傻子。


    要說一開始麵對張傻子,如意還是挺同情他的,可看到他竟然為了錢財毫不猶豫的就賣掉了臥病在床的父親,真是親禽獸不如,便不由對他多了幾分厭惡。


    真想一腳踹死這個禽獸,可奈何師兄在側,無從下手。


    張百歲被如意踹了一腳的吧唧著嘴巴哼哼了兩聲,繼續酣睡,如意眉頭微皺,明媚一沉:“聖都裏流傳的關於張老爹被邪祟剔骨割肉煮食的傳言是真的,而張傻子是在醉酒後回家看到了那一幕,因而被活活嚇傻了。”


    “這聖都可真是臥虎藏龍啊。”何天歎了句,轉而又問道:“那你可看清那邪祟的模樣?與今晚出現的邪祟可有關聯?”


    如意皺緊眉頭:“那邪祟太過狡猾,一直帶著白鬼麵具,而且說話雌雄同音,根本沒有能夠辨別他身份的東西。”


    忽然,她眼前一亮,想起了那把製作精致獨特的白玉匕首,寒光氤氳,晶瑩剔透如冰晶淩錐,其削骨如泥,斷肉如土,而且那把匕首把張老爹身上的肉全割掉獨剩下了腦袋,可張老爹卻還活著,嘴巴能說,眼睛能視,耳朵能聽。頓了頓,思忖半響,又道:“他帶著麵具我沒有認出來,但是他有把匕首很是獨特,是由白玉製成,用其割下來的肉是活。”


    “白玉、活肉……是繡鸞。”


    聞言,何天猛然一驚,渾身都不禁打了個寒顫:“沒想到失蹤上千年的繡鸞又再現人間了。”


    “繡鸞之名,妖聞之退避三舍,是我妖界的克星,師父曾經說過我們隻要被繡鸞傷到,骨肉就會被寒氣一點點腐蝕殆盡而亡。”如意眉目一縮,手腳瞬間冰涼,她所說從未見過繡鸞,但隻聽其名就覺得如臨大敵。


    對於秀鑾的威脅,她曾經問過師父,說如果遇到繡鸞了該如何應對?


    師父隻告訴了她一個字,跑。


    跑,此刻他們還能跑的了嗎?如意穩了穩情緒,瞥見看見醒過來的酒客,混混沌沌蜷縮在何天設下的小結界之內,像是也傻了般,疑惑道:“那人醒了,可還知道是誰襲擊的他?”


    何天回頭看了眼酒客,眼裏燃燒著熊熊怒火,語氣冰冷道:“他們兩個是在胡同口的酒館盯上你的,他看你衣著華貴,又孤身一人,便起了歹念尾隨至此,卻不成想剛走到外麵就被邪祟襲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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