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三十一歲的胡誌軍,從大學畢業之後參加國考,進入體製。到現在也有七八個年頭了。在滬上這個圈裏,七八年爬的比他快的人肯定有很多,爬的比他高的人也有很多。但如果說,在升官的路上誰爬的比他穩,可能整個滬上,甚至於蘇浙圈子拍馬都趕不上他。


    尤其是像他這樣,沒有背景,也沒有身份,更在仕途上沒有什麽指路明燈的草根。雖然如今隻是普陀區的一個小科室的科長,但才三十一歲的胡誌軍,努努力,不愁將來爬不上去。


    他可能沒有太大的野望,做到江浙市一把手的可能性很渺茫,但如果能混到黃埔估計那也可以給祖墳上一株高香了。


    隻是今天的胡誌軍實在是沒有太大的心情來考慮這麽一個未來的事情,他跪在自家老宅的客廳裏麵,四周窗戶,大門洞開,穿著一身孝服,麵容有些憔悴,更多的是哀傷。


    胡誌軍便是要賣給黃朝祖宅的老胡的小兒子,現在普陀區某行政單位內供職。


    “誌軍,那邊有幾個人又送來了花圈,你去看看,我沒見過他們,你朋友?”


    正當胡誌軍把手裏的黃紙銀錢丟入盆中燃燒的時候,一個二十七八歲的熟女走了過來,一起跪在他的邊上。


    “又有人送?”


    胡誌軍是奉賢走出去的,海灣鎮大小也算個名人,尤其是早年的鄰居得知他如今吃上了公家飯之後,很多人更是巴結的狠。


    這次老胡去世,就有不少人前來送花錢,隨份子。就算那些平日裏表麵上關係不錯,但卻沒有來的,胡誌軍也沒有太多計較,畢竟是個讀書人,骨子裏難免有些書生意氣。


    走出廳堂,外麵已經站了不少人,讓胡誌軍沒有想到的是,除了海灣鎮幾個領導之外,奉賢區區的區長也在!


    “小胡啊,你要節哀順變啊!”


    李區長看到胡誌軍走出來,一把殷切的走上前去,一臉悲切的表情,一把握住了胡誌軍的手。


    胡誌軍當時還在納悶呢,這個李區長,前些年自己剛進單位的時候,可沒少希望走動走動。奈何人家根本不把自己放在眼裏,好幾次登門都吃了閉門羹,可今天是怎麽了,主動上門,還送來了花圈?


    “小胡啊,以前平常我是真的很忙。以前可能多有不妥的地方,你要多擔待啊。那,這是我的私人電話,二十四小時開機的,以後工作上有什麽困難,給我打電話就行。”


    雖然李區長隻是一個小小奉賢的區長,而且人已經五十多歲了,這輩子很難再往上攀爬。但胡誌軍看這架勢,怎麽像是這貨在自降身份的討好自己?


    這讓門口一群湊熱鬧的鄰居,一個個眼鏡裏充滿了羨慕嫉妒恨。


    這讓胡誌軍有些飄飄然,然而就在這時候,讓胡誌軍更加意想不到的人來了。


    李區長後麵緊跟著的是一輛普普通通的日本車,車上走下來兩個人,對於胡誌軍都不陌生。


    一個是普陀區教育局,一個是黃浦區行政部門,都是一把手!


    要知道,前者是自己的頂頭上司!後者是自己夢寐以求想攀的高枝!


    隻是讓胡誌軍感覺大微妙的是,這兩位大佬今天不像平常,一改出門身邊前呼後擁的架勢,反倒是比較低調的跟在兩個人的身後。


    那兩個人都很年輕,一個帶金絲眼鏡,和自己差不多年紀,西裝筆挺。另外一個走在最前麵,穿著一件很普通的休閑t恤,沒什麽光芒,但卻把身後那兩位大佬的光芒遮擋的嚴嚴實實。


    再看兩個大佬小心伺候的樣子,胡誌軍更加好奇,眼前這個年輕人是什麽來頭了。


    “小胡是吧?節哀啊。”走上前去,胡誌軍接過花圈,擺放好。那個金絲眼鏡先說話了。


    “介紹一下,這兩位你應該不陌生。我是省委辦公室的程懷,這位是黃老板,前些天找您父親買宅子的就是他。聽說老胡去世的消息,就來送個花圈。”


    說話的人,正是程懷而他旁邊,穿著一件普通t恤的便是一口氣拿出兩百多萬的那位老板。


    “您...您好。”胡誌軍最先伸出手,混官場的眼鏡一個比一個毒,一眼就看出來了,今天的主角不是普陀和黃埔的那兩位大佬,也不是戴金絲眼鏡的這個文秘一樣的青年,應該就是眼前這個沒什麽架勢腔調的年輕人。


    “我們就是來上柱香,看看有什麽可以幫忙的。”黃朝今天一身黑色翻領的t恤,一改平常學生裝扮,沒來由的讓周圍人感到一陣高深。


    “那...裏邊請。”胡誌軍讓了讓身,這時候他的妻子送上來了兩一柱香,遞給了黃朝。


    趁著黃朝和程懷上香的功夫,那位普陀區教育部門的一把手悄悄的把胡誌軍拉到了一旁。


    “小胡啊,你給我們交代一句實話,你是怎麽認識那位黃老板的?還有那個程秘書?”


    胡誌軍被這麽一問,一頭霧水,但看著自己平常見一麵都比登天還難的上司,有些局促的道:“王局,你別拿我開玩笑了,我不認識他們。您說的程秘書是誰?這個我真不清楚,倒是那個黃老板,我們倒是通過一次電話,他前幾天來想從我老父親的手裏買宅子,關係也僅此而已。”


    王局長嘖了一聲,道:“這兩位可不一般,程秘書是省裏某個一把手大佬的禦用筆杆子,是將來很可能進入滬上擔任市委的一把手的第一重點栽培對象。另外那個黃老板我不太清楚,好像也和姓施的老首長有些關係,挺神秘的,而且和黃埔金融圈的魏老板關係密切。”


    平日裏一副上位者架勢的王局長,今天在這個小院子裏麵,可謂是一點架子也沒有。


    “聽到這些,胡誌軍的冷汗都出來了。”


    施老的名字雖然能震住江蘇,但在滬上也是響當當的。滬上現如今的很多部門的一些年輕後背以及中堅力量,都和施老有著千絲萬縷的關係。


    魏行舟的來頭雖然沒有施老那麽硬,但在滬上這個金融之城,一切有錢人的價值都比他們這些當官的要強。


    胡誌軍還是很聰明的,知道王局這麽說是有意點撥自己,提醒胡誌軍,一會說話言行注意一點。畢竟能得到施老這樣的神仙眷顧,可都是可遇不可求的。


    說話間,黃朝已經上完了香燭,走出了外堂。


    王局他們兩個立刻迎了上去,王局更是小心翼翼的掏出了一根煙,遞給了黃朝。


    黃朝接過王局手裏蘇煙看了一眼,卻並沒有點燃,而是夾在了手指裏麵。一旁的程懷很有眼色,笑著看著王局他們,道:“幾位也都是大忙人,今天我看差不多了吧?”


    幾個大佬一陣點頭哈腰,繼而轉身看向了胡誌軍,道:“小胡啊,過完年寫一份報告。馬廳一直在我這裏哭窮,說他們那裏人手不夠。這些年你也在基層鍛煉的不少日子了,是個好苗子,多出去走走看看。黃埔財政廳裏的人事有個缺,過完年你就給補上去吧。”


    馬廳便是一旁那位黃浦區財政廳的一把手,顯然來之前他們之間已經有了一種默契,他此時看著胡誌軍,一臉期望的笑容,道:“年輕人,後生可畏,多努努力,將來肯定都比我們這些老家夥強!”


    胡誌軍飄了,徹底的飄了!


    “好吧,那我們先走了?”馬廳看了一眼程大秘書,後者笑著略微點了點頭。


    馬廳等人如獲重釋,又和黃朝寒暄攀談了兩句之後,這才離開。


    “胡哥?


    借我兩步,咱們說兩句話?”這時候,黃朝走到了胡誌軍的旁邊。


    胡誌軍愣了一下,但想起來剛才那三位大佬低眉順眼的樣子,也絲毫不敢有任何怠慢,悄悄地跟了過去。


    跟著黃朝走到院子的角落裏,胡誌軍從兜裏拿出了一包利群,遞給黃朝一根,他這個等級,平日裏在辦公室,他也隻是抽十塊錢的紅雙喜,今天家裏辦喪事,上下打點,他才買了一包。


    看著黃朝拿過利群笑了笑,一旁的程懷卻故作調侃的道:“小胡啊,從今往後你也是局級了,抽完這包利群,恐怕以後就得換中華了吧?”


    胡誌軍聽到這話,猛地一個激靈。廝混了這麽久,如果這種話在聽不明白,他胡誌軍可以一頭紮進杭州灣淹死算了。


    “程秘書別這麽說,今天來肯定有事,我一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程懷笑了笑,拍了拍胡誌軍,轉過身,把事情留給了黃朝去說。


    黃朝也不客氣,摸了一下鼻子,道:“我們來就想問你幾個問題,你父親生前是不是跟一個姓陳,叫陳桑的家夥打過交道?”


    聽到這話,胡誌軍愣了一下,隨即搖了搖頭,道:“這個我不太清楚,但我的確不認識陳桑。”


    黃朝沒想到胡誌軍說出這話,心想難道是陳桑後麵的背景太深,這家夥不願得罪,才說了這麽小心謹慎的話?


    黃朝點燃手裏的香煙,道:“那麽能告訴我老胡是怎麽走的嗎?”


    聽到黃朝這麽問,胡誌軍的臉上露出了一絲哀傷,更多的是慚愧。


    “我爸爸這輩子不容易,六四年的時候被打成富農,一輩子吃了不少苦。但他人耿直,教育子女也沒話說。但...哎...”


    似乎是黃朝提起了往事,胡誌軍的臉上滿是哀傷和愧疚,掏出煙,點了一根,重重的吸了一口,卻嗆了一口。


    “我爸也走了,有些事情說了也就說了。要說也怪我,一心想著讓他把老宅賣了,接回城裏。但誰能想到啊,家門不幸,我那哥哥嫂嫂...哎...”


    聽到這話,黃朝皺起了眉頭,看胡誌軍這樣子,好像真的不認識什麽陳桑。難道,自己判斷錯誤了,老胡的死跟陳桑沒多大關係?


    隨後,胡誌軍衝了半根煙,看黃朝的眼睛裏分明多了一絲信任。這才如實的交代了出來,隻是說這話的時候,眼神裏分明多了一份怨毒。


    “我爸啊,想買房子,可我那大哥卻不答應。一直想再在手裏多拿一陣,等拆遷款下來了。狠狠的賺一筆。無非是多想拿一筆錢分家,要說是家門不幸,可我怎麽也沒有想到,為了那點拆遷款,他們居然能...能...氣死我爸”


    胡誌軍和黃朝坐在院子裏的石凳上,不過片刻他老婆走了過來,端著茶水。黃朝剛才看過這女人的麵向,雙腮有肉,略顯豐腴,額寬眉細,是一個旺夫相。


    “誌軍,這些話咱們就別說了,省的給黃老板他們添堵,再說家醜不外揚不是?”


    胡誌軍聽到這話,端起桌上的茶杯,喝了一口。黃朝嘖了一聲,心中感歎,果然是老胡家的賢內助,這說話辦事兒滴水不漏。


    隻是黃朝不惜動用施老的能力,讓那黃埔普陀以及奉賢的三個大佬親自跑了一趟,如果什麽也了解不到,那豈不是虧大了?而且這女兒明顯心思縝密,不願多說,可不說,黃朝怎麽知道內幕呢?


    “嫂子說的是,既然不便說,那就不說了。大不了我和老程再轉轉,看附近有沒有其他合適的地方。既然你大哥不同意,我們也不好強求。畢竟清官難斷家務事,我們始終是外人,因為我們鬧得你們家宅不寧,心裏過意不去。”


    聽到黃朝這麽說,胡誌軍趕忙揮手道:“黃老板可別這麽說,您跟我父親也隻是一麵之交,但今天這事兒我念在心裏。說實在的,混到體製裏麵的人,但凡有點野心的都想往上爬,黃老板看得起我胡誌軍,這宅子您跟我父親談成什麽樣?給我說說,合適的話我們立刻簽字!”


    要說胡誌軍也是一匹小狐狸,但明顯,黃朝是一匹狼。狐狸再狡猾,他也不是狼。想要生存,就隻能借助叢林裏其他比他更凶猛的動物!


    黃朝今天來,沒見他怎麽說話,就擺平了那幾位大佬,胡誌軍心裏明白,這是一顆大樹,以後想要吃香喝辣,就得抱著他!別說賣給黃朝,打個對折他都願意!畢竟是一處遠離市區的房子,胡誌軍如果真走到了市中心財政廳裏麵,何愁將來的房子不比這個大?


    看了一眼胡誌軍老婆離開的背影,黃朝搖了搖頭,道:“還是算了,還是改天見了你哥再說吧。”


    聽到這話,胡誌軍當即一巴掌拍在了石桌上麵。


    “如果不是我哥,非要這房子的那點拆遷款!也不至於前幾天和我爸吵一架,吵的他進醫院搶救!黃老板放心,雖然我爸走了,但這房子我說的算!”


    “老婆,給大哥打電話,讓他明晚上過來!如果他不來,你就直接告訴他,不來也行,以後就不用踏進這個門了!”胡誌軍說著,當即轉過頭對不遠處守孝的老婆說道。


    程懷在一邊心裏感歎,見過無恥的沒見過這麽無恥的,欲擒故縱這一手原來是這麽玩的。


    黃朝故作苦笑,道:”別啊,始終是一家人,要不改天再說吧。”


    “黃老板,你就不要提了,這件事我來處理!時候不早了,今晚我要守靈,明一早奔火葬場,明中午請一些幫忙的街坊鄰居親朋吃飯,晚上吧!晚上還是這裏,我請黃老板吃一頓家常菜,到時候我們再談?”


    聽到這話,黃朝也就不再矯情了,目的既然達到。在刻意的裝聖人,那估計祖師爺看到了都能從地下跳出來揍他。


    離開了胡家大院,黃朝依依不舍的看著那附近的風水,一旁的程懷捅了捅黃朝的肋骨,道:“你怎麽看?”


    黃朝轉過頭,腦袋裏全是想著未來自己將在這裏親手布置的風水大陣,臉上露出了一抹笑意,道:“看樣子老胡的死真的和陳桑沒什麽關係。”


    “那明天有必要出麵嗎?”


    黃朝點了點頭,道:“當然有必要,不擺平胡誌軍的哥哥,這房子也住不踏實。”


    “我就不明白了,為了這麽一個破院子,又是殺人,又是請人吃飯,還把老馬他們都驚動了。值嗎?”


    黃朝搖了搖頭,想要抽煙,卻放了回去,道;“對於別人肯定不值當,但對於我就是讓我再添一百萬出來也值。”


    “因為將來這裏的經濟開發項目?”


    “屁!什麽風景區開發項目我沒看眼裏。”黃朝最終還是點了一根煙,緩慢的抽了起來,道:“我看中的是這裏的風水。”


    聽到這話,程懷突然一個激靈,想起來了在奉賢那窪地的時候,施老曾經念叨的一個老人,也姓黃,那是黃朝的祖父黃寶山,據說便是一位隱世的國學大師,奇門相術,風水堪輿,尋龍點穴,無一不精!


    其實,程懷對於這些其實都不相信,或者說是將信將疑的。


    “風水這東西真的管用嗎?”


    黃朝笑了笑,沒有正麵回答他的話,而是道:“這和那些廟裏拜佛的老太太一樣,信則有。”隨即看到程懷那一臉不懷疑的表情,黃朝笑了笑,道:“老祖宗留下來的玩意兒,就算不管用,多學學也沒事。”


    程懷還是不相信,幹脆岔開了話題,道:“你覺得能搞定胡誌軍他哥哥嗎?


    ”


    開車的小六子聽到這話,一揮手道:“搞不定?媽的找幾十號人天天上班攔,下班堵,放心黃小爺,一個星期,我就能讓他跪著過去把房子賣給你!”


    黃朝白了他一眼,道:“我們不是黑社會,事情是談出來的,他不同意再想別的辦法嘛。”


    說到這裏的時候,程懷想起來了黃朝的那些手段,強忍著笑意,道:“對,黃小爺不是黑社會。”後麵半句小六子咽進了肚子裏,他其實想說:“是土匪!”


    ......


    第二天晚上,果然胡誌軍的電話打了過來,地點還是那個老地方。隻是這一次,程懷沒有跟來,而是小六子和趙東山跟了過來。


    來到院子裏,周圍靈堂已經撤走,但還擺放著胡老爺子的黑白相片。黃朝上去,恭敬的上了一炷香。


    這時候,胡誌軍的老婆已經把飯菜都給端了上來,胡誌軍從裏屋走了進來。下午的時候他請那些幫忙的左鄰親朋吃了頓飯,又守靈,沒睡覺,剛睡醒。


    “黃老板來啦,坐,飯菜馬上就好!我先去洗個澡。”


    “您先忙著,我們在這坐著就行。”黃朝臉上還是一臉人畜無害的笑容。


    趁著胡誌軍夫妻準備飯菜的功夫,黃朝左右逛了一圈,心裏算是給自己起了一個初稿。將自己的一些布置諳熟於心。


    大概半個小時的功夫,門外響起了一陣汽車發動機熄火的聲音,不多會,胡誌軍的哥哥,胡誌國便走了進來。


    “小軍,我來了!”剛進門,胡誌國臉上還算保持這笑容,這貨守靈作為老胡的兒子,守靈的時候都沒見到他披麻戴孝,可見這人骨子裏已經壞的無可救藥了。


    黃朝不敢自稱自己是好人,但最起碼,一個人忠孝禮義不可能兼顧,但孝都沒了,那這人基本上已經算是爛到骨子裏,無可救藥了。


    “黃老板?你怎麽在這?”


    看到黃朝,胡誌國臉上露出了一絲嗤笑。而他後麵,緊跟著走進來了一個中年女人,穿的花枝招展。本來進門的時候還露出了些許勉強的偽善笑容,但現在看到黃朝,跟看到敵人一樣,笑容瞬間沒了。


    而這時候,胡誌軍端著飯菜從裏麵走了進來。


    “誌軍,怎麽回事?一家人吃飯,怎麽還有外人?”


    胡誌軍放下了碗筷,沒有理會胡誌國,隻是看著黃朝笑道:“黃老板喝白的還是黃的?”


    黃朝起身,道:“我隨便,都行。”


    “聽黃老板口氣是北方人,那就喝白的吧。”


    “切,打腫臉充胖子,明明不會喝酒還學人家喝白的。”


    胡誌國身後的女人一陣嗤笑,明顯是衝著胡誌軍而去的。


    雖然說是家有悍妻,丈夫在外不做橫事兒。但胡誌軍這老婆,黃朝一看他麵向也不是什麽好人,談不上克夫,但最起碼不像胡誌軍的老婆那樣一臉的旺夫相。


    黃朝沒有理會,胡誌軍也是對這個大嫂報了一個白眼,便請黃朝他們入了席。


    黃朝沒客氣,帶著小六子和趙東山一起進去。一張八仙桌,坐滿了人,飯菜不算豐盛,但都是可口的家常菜,甚至有一些精心的海鮮,看著就讓人食指大動。不免讓黃朝想起來了,前段日子,在島上吃的那些漁家飯。心裏更是下定決心,這宅子自己一定要搞到手!


    人傑地靈,又在龍脊背上麵,讓別人占了便宜,黃朝恐怕會後悔一輩子!


    “黃老板是我們胡家的貴客,哥,你也應該知道,咱爸臨走之前已經跟黃老板達成了口頭的協議,就差簽字拍板了。”胡誌軍說著,給黃朝倒了一杯酒,酒是瀘州老窖,隻是胡誌軍是真的不會喝白酒,喝了一口就皺了眉頭。


    黃朝笑了笑,示意他別勉強。


    “誌軍,咱爸跟他談了些什麽,當時我在場。但凡是生意,都講究一個白紙黑字,這位老板出錢闊氣那是人家自己的錢,我胡誌國不眼紅。但你想要這房子,怎麽說也得讓我們哥倆滿意不是?”


    黃朝算是聽出來了,這個胡誌國是一心掉進錢眼裏麵了。


    想從他手裏買房子可以,但原先老胡的價錢肯定不行,人家這意思很明確了。想要房子,加錢!


    “說到底都是個錢鬧的,我也是一個外人,留我在這裏吃頓飯也是兩位的麵子。不過我是真心有意想買這裏的房子,無非就是起床睜眼了能看一眼海。加錢嘛...隻要公道就行!”


    胡誌國聽到這話,冷笑了一聲。


    開玩笑,他胡誌國雖然沒他弟弟胡誌軍那麽有本事,但好歹也是混社會的,這些年走動下來,也有一些脾氣。他知道,將來這裏會作為海灣的經濟開發重點,一個人的經濟能力再強,你能強的過區政府?”


    而又聽到黃朝這話,似乎透著一股示弱,當即笑道:“好說,先拿五百萬出來再說吧!”


    “媽的,五百萬,我給你把槍,你去搶行嗎?”聽到這數字,小六子最先坐不住了。他是真能搞到的,不過肯定不會給胡誌國,賞他一顆子彈還差不多。


    趙東山做事說話畢竟比小六子圓滑,一隻手輕輕的壓住了他的肩膀道:“六子別急,坐下來喝口酒,消消氣。”


    黃朝不再說話了,抱起雙臂,給了趙東山一個眼色。後者立刻心領神會,拿出電話,撥通了一個電話號碼,然後遞給了胡誌軍,道:“胡老板在楊浦是不是有一處工程?還是替公家打理的?嗬嗬,這年頭生意都不好做,但惟獨公家的生意最好做。不過我們家黃老板在楊浦有些朋友,他願意讓您以後夥食吃的好一些,房子住的大一些。”


    說完,趙東山把電話放在了桌子上,推給了胡誌國。


    胡誌國懷疑的拿起來,嘴巴一碰,剛喂出來,電話那頭卻傳來了一個讓他渾身一陣激靈的聲音。


    “胡總是嗎?是這樣的,最近上麵項目有變動,資金款我需要延遲一陣,估計三個月吧,或者年後了。嗯,就這件事,我通知你一下,不說了,就這樣先。”


    聽完這話,胡誌國渾身如同掉進了冰窟!


    過去,他隻是一個工地諸多承包商之一,算不上大鱷,擠破頭了也隻是賺別人吃剩下的。但這次不一樣,他在好幾個老板麵前拍了胸脯,說這次穩賺不賠。為了這個項目沒少請楊浦的某位大老吃飯,好不容易談下來,可今天...卻說錢先拖著!還說等到年後!


    如果真等到年後,胡誌國年夜飯都不用吃,直接就可以跳黃浦江了!那些等著回家過年的工人,一人一鏟子他就成肉片了!


    黃朝笑了笑,把電話收起來,交到了趙東山手裏。擺平幾個工程項目的主管,也隻不過是程懷的一個電話,看到胡誌國臉都綠了,黃朝突然明白,為什麽那麽多人擠破頭想要得到一頂烏紗帽,權利這東西真的讓人上癮迷醉。


    而一旁的胡誌軍更是心驚肉跳,胡誌國承包工程他是知道的,最早的確幫他走動了一下關係,但胡誌國能有今天的成就,很大一部分也是個人努力,胡誌軍也不知道太多的細節!


    但今天,黃朝一個電話就廢了一個百萬的目,可以說,把一個人從天堂扔進地獄也不過隻是一個電話!


    這個人太可怕了!他到底什麽來頭!?


    黃朝輕輕的舉起酒杯,碰了一下胡誌國麵前的酒杯,道:“朋友,錢是賺不完的,你以後有沒有的吃,關鍵還要看有沒有人給你吃的!懂嗎?”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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