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著棒棒糖的年輕人站在路燈下麵,一臉癡呆的樣子,在南鑼鼓巷裏麵被比他還要小的屁孩都叫他傻子。


    可是如果黃朝看到了這個傻子,一定會說這覺得這是一個生性涼薄之人。


    一臉的橫肉堆砌在下巴和臉頰上麵,有些胖,有些呆滯,但無論如何在不算明亮的路燈下這張臉顯得猙獰恐怖。


    “師弟說,姓黃的身邊有倆漂亮妞可以帶走,讓我玩兒,你們誰不是處女?最好都不是,我比較喜歡放得開的。”傻子突然說了一大堆話,聽得陳越牙根癢癢。一股子涼薄的味道,可說話流利,根本不像是個傻子。


    南鑼鼓巷裏的小孩子肯定認為眼前這個人一定是一個傻子,但現在這個傻子的身份被打上了一個大大的問號。他真的是一個傻子嗎?


    陳越上前一步,想要護住黃朝的女朋友和自己的女朋友,但奈何,附近已經不知不覺出現了好些個人影,來者不善的將他們三個圍在中間。


    按照京城某個低調豪門少爺秦成斌的能力,在複旦大學裏麵,悄無聲息的綁架兩個大學生應該不算什麽太難的事情。


    傻子走了過來,看著陳越:“礙事兒!”


    說完,傻子一腳奔著陳越小腹鑽了過去,角度刁鑽,腿風淩厲的緊。


    陳越忙不迭的後退了一步,他本身就不適合街麵上青皮打架的那一套,從小養尊處優習慣了。但這不表示陳越就是黃朝身邊一個隻知道吃喝玩樂的紈絝。


    在那傻子一腳鑽來的同時,陳越像變戲法一樣的解開了自己的褲腰帶,緊跟電光火石之間,自己的水牛皮的精致皮帶,像是閃電一般抽向了那個傻子!


    啪!


    一聲脆響,突如其來的皮帶讓誰都沒有想到,陳越偷襲本事在這一刻展現得淋漓盡致!


    瞬間,傻子嘴裏的棒棒糖被皮帶抽的掉在了地上,臉上更是裂開了一條慘不忍睹的血印子!


    傻子不怒反笑,看著陳越,突然挺起胸膛,左腳向後支撐地麵和重心,然後雙拳架在了自己的腰間!


    嘶!


    傻子呲牙咧嘴,怪笑著吸了一口氣!


    陳越並不知道,傻子練的並不是內家拳,而這吸氣的功夫多少有點打人之前聚力的意思。


    而這口氣吸的,讓陳越感覺到了一股子森冷的感覺湧上了心頭。


    來不及做出任何的反應,那胖子一個箭步踏在地麵,先手搶占了半個身位,左手還放在腰間,隻是拳頭向下,整個中心穩固的被傻子定在了腰間!緊跟著,右手卻像是一把刀一般,出現在了陳越麵前!


    “不好!”陳越問候了一遍那傻子的祖宗,後退一步,提著腰帶扣再次抽了過去!隻是毫無用處,那傻子拳頭向上微微一抬,緊跟著第二手功夫,手腕一翻,手掌成刀,重重的朝著陳越胸前壓了過去!


    嘭!


    一聲皮肉相撞發出的悶響聲,回蕩在複旦這條不知名的小路上,陳越說到底隻是一個家裏有點錢,平日裏喜歡玩樂的大學生,靠偷襲雖然能搶半個先手,但對於眼前這個承襲了李孝武半生衣缽的八極拳傻子,陳越就是一個戰鬥力不足五的廢柴!


    “原來是個廢物!”傻子咧嘴笑了笑,緊跟著拳勢根本沒有收,肘關節一提,隨後又是一聲悶響!


    那傻子的胳膊肘像是重如出膛的炮彈,快如出鞘的寶刀,但勢氣卻像是碾壓的坦克。八極拳的剛猛在這一刻展現出了極致!


    陳越還在為剛才傻子的手刀擊中心窩而感到一陣鑽心的疼痛,卻沒想到半秒鍾的功夫,對方再次展開了新一輪的進攻!


    這一次,更要命!


    陳越隻覺得眼前一黑,傻子的胳膊肘向上猛的一提一扯,陳越整個人的重心瞬間向後發生了便宜,一個趔趄,就要往後仰過去!


    噗!


    一片血霧被陳越一口氣噴了出來,半空中仿佛瞬間盛開了一朵血花。傻子更要命的第三想擊來了,這一次更加不拖泥帶水,有點痛打落水狗的意思。一拳轟在陳越的小腹上,沒有任何內氣和肌肉護身,這一次直接要了陳越半條命!


    “草你...”陳越咬著牙,不知道是因為憤怒還是因為疼痛,麵部顯得格外猙獰!但卻還沒罵出口,那傻子又是一腳,側踢在陳越的小腿,這一次,陳越終於倒在了地上。趴在石磚馬路上,血像是泉水一樣從他的嘴和口鼻中冒出來。


    “這就不行了...?”傻子看著倒在地上不省人事,口吐鮮血隻剩下半條命的陳越,露出一臉的鄙夷表情,而口氣更像是自己還沒打過癮,對手就已經被ko了,一股子天下無敵的囂張。


    “跟我走吧?”傻子看陳越倒下之後,眼鏡再次看向了唐小甜和秦蘇兩個小妮子,隻是這一次,他的眼鏡依舊盯著他們兩個女孩的胸部沒有挪開,緊跟著他又追了一句:“你們倆今晚誰陪我?看你的屁股這麽圓,手感肯定不錯,要不就你了吧。”


    傻子手指頭指向了秦蘇,後者臉上頓時通紅,再看自己倒在血泊裏的男朋友,眼淚就止不住的往下掉。


    “哭個屁啊,我比這個廢物強多了。”傻子咧嘴笑了笑,突然上前一步攥住了秦蘇的手腕。


    “來,讓爺聞聞你香不香!”傻子一臉**賤的笑著,眼鏡直勾勾的盯著秦蘇的胸部,同時另外一隻手已經挽著了她的頭,忘在了自己的懷裏拉扯。


    “嗯....真他媽的香,看不出那小子豔福不淺。”傻子髒兮兮的鼻子湊在秦蘇的脖子上,抓住秦蘇的一縷青絲放在鼻前,一臉愜意的表情,一邊說著,手也不老實,任由秦蘇怎麽反抗,掙紮,他的手已經漸漸的朝著秦蘇的胸部而去!


    啊!


    複旦校園裏響起了一聲秦蘇的尖叫聲,可空曠的校園裏,這個時間路上已經沒有人了,就算有路過的保安,也不會指望他能成為什麽超級英雄,拯救唐小甜和秦蘇這兩個小妮子!


    隻是還沒碰到秦蘇那雙跳動的玉兔,一旁的唐小甜,不知哪裏來的勇氣,纖細的手指上突然多了一把眉剪,狠狠的紮在了那傻子的胳膊上!


    眉剪入肉三分,這一紮下去,唐小甜自己都愣了。難道是在黃朝身邊久了,自己的心裏也生出來了一股子戾氣?不由得讓唐小甜想起來了自己和黃朝在田子坊的一幕,土匪的女人,沒道理就應該是弱弱的像虞姬一樣的女子。


    傻子捂著胳膊肘,他能感覺到眉剪刺破肌肉,就差一分就要紮在骨頭裏了!當然,按照眼前這小妮子的力氣,紮破骨頭並不太可能,但這也讓傻子格外惱火!


    “喲,一匹烈馬,還是母的?”傻子怪笑著,眉毛都不帶眨一下的把胳膊上的眉剪從自己胳膊上拔了出來。


    “師弟說,讓我來複旦來找姓黃那小子的女人,這個頭發香噴噴的女人應該是地上這家夥的妞,那麽你應該就是姓黃那小子的妞了?嗬嗬,好看,長得真不孬。可惜,師弟和師傅囑咐我不讓我睡了你。”說完,那“傻子”把玩著手裏還帶血的刀子,陰冷的獰笑道:“而是,讓我把你臉花了就行了。”


    說完這話,不知為什麽,傻子臉上變態一樣的奇怪笑容不見了,眉毛突然皺了起來,看向周圍,頓時眼睛瞪的牛大,讓他感到不可思議的一幕發生了!


    本身周圍黑暗裏躲著的幾個手下,不知為何全部不見了蹤影!


    那些人雖然不是李孝武八極門裏的門生,但也都是來滬上之前,秦成斌從京城的地麵上的幾個青皮借來的一些個好手。雖然功夫不一定很強,但也都是一些老資格的青皮,有幾個手上甚至還有致殘或者人命官司,按理說不會這麽不敬業,不說句話就跑了。


    一種讓傻子很不舒服的感覺向潮水一樣湧了過來。


    “誰!”傻子突然感覺到了脖子後麵一股子冰涼刺骨的寒意


    噴了過來,下意識的回頭,整個身體肌肉緊繃,甚至做好了搶占先手的準備,可惜,剛回過頭,等待他的並不是什麽牛逼哄哄的高手,而是一把黑漆漆的槍眼!


    小六子就站在他的身後,也不知道多久了,可能是在唐小甜用眉剪刺傷傻子的時候,他已經悄然無聲像是摸黑潛了過來。當然這些都不是重要的,重要的是他手裏有一把槍,而且很無恥的裝上了消音器,一看就是海上走私來的貨。


    “哪路的神仙?”傻子臉上沒有了傻笑,嘴角忍不住的抽搐了一下,雙手緊張的無處可放,他不是傻子,反而很聰明的放下了眉剪,雙臂張開,示意自己沒有武器,放棄抵抗。


    隻是他顯然低估了小六子的能力,傻子是吃江湖飯的,小六子何嚐不是?隻不過傻子在李孝武的手下,一直沒有過任何的實戰經驗,搏殺經驗更是為零。所以他痛扁陳越可能沒什麽問題,但麵對冰冷的熱武器,傻子自己是一點辦法也沒有。


    他隻能迂回作戰,先示弱,然後等待時機,弄死眼前這個拿手槍的可恨男人。


    小六子笑了笑,左手抬起來用手背擦了一下鼻子上的些許殘留的血跡。隻是左手抬起來的時候,傻子才看到,這家夥除了右手的槍,左手還有一把四五寸長的匕首,上麵沾惹了不少的人肉內髒的渣滓以及斑斑血跡,最可恥的是厚重的血跡遮擋不住血槽裏一股子腥臭的氣息,這把刀的血槽裏太他媽的被喂毒了,真是一個陰險的家夥!


    “大家都是提著腦袋替人玩命,做人留一線,說不定將來你也有落到別人手裏的時候。”胖子領悟了,眼前這個一手刀一手槍的家夥,絕對和地上趴著的陳越有著本質的區別。


    前者雖然骨子裏有一股狠勁兒,但卻隻是一個大學生,家裏頂多有點錢,高中的時候參與過幾場群架。但眼前這個卻不一樣,這是一個真正有著豐富搏殺經驗的家夥,傻子不懷疑,這人手上肯定掛著一些人命,是個亡命徒!


    小六子嘴角露出了一抹森冷的笑容,沒有說話。傻子餘光看向周圍,不知何時,複旦這條路的周圍小樹林,池塘,以及所有沒有陰暗的角落裏,那些自己帶來的精英們已經不見了,反而比他們人數多一倍的人影出現在了周圍。


    黑漆漆的隻能判斷是一群人,人數在二十個左右,同樣也是一個包圍圈,將傻子包圍在了中間。


    “你在複旦殺人,膽子忒大了吧?”傻子冷笑著,試圖為自己尋求一個逃亡的機會,他把目光看向了已經站很遠的唐小甜和秦蘇,此時此刻,兩個小妮子身邊多了兩個壯碩的大漢,一身黑色的西裝,其中一個脖子上還有一條明顯的青色紋路,這不是什麽職業青皮混混,而是正兒八經的雇傭兵!


    傻子分明感覺得到,那兩個壯漢鼓鼓囊囊的腰間肯定藏著槍,澎湃的血氣遮擋不住渾身上下爆發的一股子殺人之後殘留的蠻橫煞氣!


    小六子覺察到了傻子眼神中的一股絕望的神色,笑了笑,突然很惡趣味的想到了一部港島黑幫片的台詞:“我小六子出來混,靠的三樣東西,能打,義氣,朋友多。所以,我不怕落在別人手裏!”


    而後,金屬撞針傳來一聲清脆的聲響,一條火舌不算明亮的出現在了傻子的眉心!


    噗!


    子彈迸射而出,撕破顱腔,撞開骨植,一團紅白鮮血從傻子的後腦上破開,噴了出去!


    傻子雙眼瞪的如同鈴鐺,眼白更是布滿血絲,脖子上青筋暴起,一口氣卡在了嗓子眼裏隨著中樞神經被子彈撕開,那口氣再也無法從鼻腔裏走出來,新鮮的氧氣也無法被他吸納進去,傻子倒在了地上,血從後腦勺流淌出來,而他死的那一刻猙獰無比!


    小六子很久沒有像今天這樣酣暢淋漓過了,周圍的那些個雇傭兵其實是黃朝花了很小一筆錢雇來的,這其中有魏行舟和艾世平的一些關係,小六子曾經混道的一些人脈,以及施老的一些默許。


    秦蘇呆傻的看著這一幕,不知道該說什麽。攙扶著陳越站起來,自己男朋友已經是一身傷,站起來都有些吃力。反倒是唐小甜出奇的平靜,麵對死亡對於女孩子不容易,尤其是麵對殺戮更不容易。


    可是唐小甜早就有了這個思想準備,南州市楊家人害自己父親唐建軍的時候,她或許已經有了心理準備。反倒是她主動安慰起了秦蘇。


    小六子走了過來,隨後幾個人影從黑暗中走了出來,其中一個還推著一個巨大的黑色垃圾箱。


    “六爺,怎麽說?”


    小六子思索了一下,道:“畢竟是高等學府,地上的痕跡處理幹淨一點。”


    那幾個雇傭兵點了點頭,隨後輕車熟路的把傻子的屍體扔進了大箱子。而這時候唐小甜才發現,這樣的箱子不止這一個,周圍黑暗中走出來很多人,推著箱子,裏麵裝的應該都是秦成斌找來的那些人的屍體!


    “還是黃小爺本事大,早就知道會有今天這檔子事。安排哥幾個一直暗中保護,一開始以為他們回去奉賢的宅子,後來小爺說他們也可能來複旦。好在省廳某個領導發了話,哥幾個才能順利進來。晚一天恐怕就危險了,沒想到京城方麵動手的這麽快,就是不知道小爺那裏情況怎麽樣。”


    唐小甜怔了一下,突然從包裏翻出了手機,撥通了黃朝的電話。


    電話響了半天,沒人接,這不由得讓唐小甜有些心慌。


    又打過去,半天才有人接通了電話。


    “喂,想我了?”


    “小神棍...”經曆這麽一個不平凡的晚上,唐小甜再次聽到黃朝的聲音,忍不住小鼻子有些發酸,眼窩有些濕潤。


    小六子和他的夥計們很聰明的和唐小甜拉開一些距離。


    經曆了在雲德社的劇場的刺殺,黃朝已經料到了秦成斌的人很有可能已經去了滬上,唐小甜這一通電話打過來,他就知道人是安全的,小六子還算給力。


    確定了隻是有驚無險,黃朝這才掛掉了電話。


    而京城這邊,香格裏拉的這間房裏麵,趙東山,海正衝和趙平三個人也不由得緊繃的神經放鬆了一些。


    “小爺,那個殺手的身份孫雅小姐已經幫忙證實了,是雲南那邊來的一個亡命徒。”


    黃朝淡淡的點了點頭,坐在沙發上,點了一根煙:“我現在其實就有點好奇,到底是哪路神仙這麽好心幫忙,把一個凶殺搞成了一場交通意外。”


    的確,在黃朝看來,雲德社裏麵的那場刺殺到最後發展的確出乎意外。那個開車撞死殺手的人會是誰?


    不知道為什麽,黃朝突然想起了自己的母親,以及自己母親背後的家族。


    “難道是他們出手?”


    這倒不是沒有這種可能,但想起這些,黃朝心裏總是有一種複雜的感覺。


    ......


    第二日,淩晨。


    京城南鑼鼓巷的外麵,秦成斌那輛貴氣逼人的車換成了一輛粗狂大氣suv。胡同深處,李孝武的院子燈火通明。


    這院子其實挺大的,前後屋,後麵平日裏也就住李孝武和傻子,前廳是吃飯喝茶會客的地方。但因為平日裏傻子和李孝武吃的很簡單,加上李孝武也沒什麽朋友好見,所以整個院子除了李孝武練功的時候,就會顯得死氣沉沉。


    但此時此刻,前廳的上麵擺放著香爐,三炷香徐徐的燃燒著。一張黑白照片懸掛在堂上,李孝武坐在一旁,蒼老的臉上露出一抹不健康的白色,白色的胡須和眉毛因為激動而在隱隱的抖動著。


    在場的人不多,撐死了十幾個,但大多數是穿著黑色的西裝,裏麵是白色的襯衣。一個個給靈堂上的傻子牌位上了香。


    這些人都是李孝武的徒弟,李孝武幾歲大就離開了河北,從東北再到京城,加上遊曆四方的這些年,老頭子


    也算是走過半壁江山的。這些徒弟有的隻是記名弟子,有的則是親傳弟子,但無疑算得上是京城八極一脈中流砥柱。隻是如今學武的人不多,比起空手道,跆拳道這些能泡妞的好看花架子,沒多少人願意在功夫上苦下功夫。


    所以這些可以說算得上是李孝武一脈的精英弟子了。


    但饒是如此,可誰也不知道,傻子和李孝武具體什麽關係。但極少數李孝武早年的弟子其實都清楚,一輩子沒娶過老婆的李孝武膝下沒有一個正兒八經傳宗接代的,但這個傻子的確是李家唯一傳宗接代的骨血了!


    事情發生在六十年代,李孝武在洛陽的曾經落下一筆風流債,但後來兒子四十多歲就死了,卻不知道積了什麽的德,給李孝武生了一個孫子。


    李孝武是老派人,注重什麽傳宗接代,星火相傳。所以,雖然這個被人叫做傻子的癡癡呆呆,可也繼承了李孝武大半的武學。隻是這麽多年沒人知道傻子的身份,隻好叫他一聲師兄。


    “師傅,姓黃不能饒了他!師兄不能白死!”有人站在一旁,怒道。


    “對,師傅,這姓黃的想當過江龍,太不把您老人家放在眼裏了。”


    “師傅,殺了他!”


    一屋子人各個義憤填膺,倒不是他們和傻子關係多好,有些人其實和秦成斌一樣,見了傻子連一句師兄都不願意叫。一方麵都把他當傻子,另外一方麵說白了都是心懷鬼胎。


    李孝武家學淵源極深,八極一脈到了他這一輩,恐怕很難能夠找得到和李孝武平起平坐的了。那些經常去什麽武術節,或者門下弟子獲獎的所謂大師傅,在這一屋子人眼裏也不過是資曆平平,不說李孝武如今暗勁巔峰的實力,就是把李孝武的輩分說出去,那些人恐怕都要叫一聲師伯活著師叔。


    這樣尊貴的江湖輩分,在場的這些徒弟誰不想在將來,李孝武死後自己能夠沾沾光?


    李孝武坐在堂上,眯著眼睛,身邊的人你一句我一句的說,隻有最得意的弟子秦成斌卻一言不發。


    秦成斌和周圍這群莽夫不同,最為最晚一個入門的一個,秦成斌是李孝武這一脈八極門中,少有念過書,留過洋的。


    他何嚐看不出來,一屋子人真心去報仇的沒幾個,大多是心懷鬼胎,打著自己的算盤。


    李孝武老態龍鍾的坐在那裏,咳嗽了一聲,一隻手緩緩抬了起來,手指頭伸進自己的耳朵裏,示意眾人噤聲。


    “成斌,傻子的屍體查清楚在哪了嗎?”


    老頭子也算是一生坎坷,早些年因為擔任過偽滿洲溥儀的近衛,而在民國和解放後收到了高壓,六十年代翻身過一段時間,但如今也是一身傷病不說,到老武學終於摸到了那層突破境界的門檻,卻沒想到,自己的孫子慘死,到現在連個屍體都找不到。


    “師傅,徒弟沒本事,沒找到。”秦成斌低下了頭,他是真的用心去找了,但黃朝做事兒當真是不留痕跡,一口氣殺了那麽多人,卻讓人找不到絲毫的蛛絲馬跡。


    “死不見屍,可憐啊。”李孝武突然冒出來了一句滄州方言,帶著一股悲愴:“你盡力去找,記住,死要見屍!”


    李孝武語氣沒有變,坐在那裏仍然一副老態龍鍾,但誰都能聽得出,老頭子口氣裏帶著一股威壓,這更像是命令的口吻!


    秦成斌遍體生寒,心中叫苦,卻嘴上隻能應了下來。沒辦法,秦成斌自己也知道,傻子其實並不傻,隻是心裏有些扭曲,做事兒狠辣。在場人之中論功夫,恐怕沒幾個是傻子的對手。


    傻子都被殺了,自己對付一兩個普通的青皮混混還行,但如果真的和黃朝對上了,秦成斌還真沒有那個萬全的把握能夠全身而退,所以,想跟黃朝周旋,秦成斌知道,隻能靠自己師傅!


    畢竟對方不是什麽廢物點心的富家子弟,而是一個正兒八經吃江湖飯的!自己平日裏對付那些二世祖的那套,肯定不管用!其實,對於秦成斌來說,傻子死了更好。


    之前李孝武沒有答應秦成斌出手幫忙,但傻子死了,老頭子肯定不會善罷甘休,一定會去給傻子報仇的!


    然而就在秦成斌心裏打著這一副小算盤的時候,突然手機響了,拿起電話一看,卻是一個不知名字的電話號碼。


    “說話。”秦成斌心情不好,開口便沒有好語氣。


    “秦大少?”電話裏透出了一絲猥瑣的語氣。


    “你是?”秦成斌走到一邊,壓低了嗓音。


    “我家爺跟您沒什麽可說的,勞煩您把電話給李老爺子?”那猥瑣的聲音聽上去就讓秦成斌有一股打人的衝動!


    電話裏的那個人,語氣裏透著一股挑釁和囂張,更多的是暗喜!秦成斌八成猜到了對方是誰。


    趙東山!


    “成斌,誰啊?”老頭子緩緩的睜開眼睛。


    秦成斌拿起電話,輕聲說道:“黃朝的人!”


    聽到這話,李孝武的眼裏露出了一絲精芒,秦成斌走過去,將電話遞給了老頭子。


    強烈壓製著怒意,讓李孝武握著電話的手在這一刻有些顫抖,嗓子裏像是卡著一股濃痰,沙啞道:“人命債咱們先放一邊,老話說得好,入土為安,總要見個屍體吧。”


    電話那頭傳來了一聲打火機點燃香煙的吧嗒聲音,說話的人從趙東山換成了黃朝。


    “老爺子,晚輩打電話來就是跟您談這件事兒的。”


    李孝武麵色森冷的說道:“你也算是有手段,聽小秦子說你也練過功夫?不知道師承何人?練的哪家拳?”


    黃朝笑了笑,道:“這些無關緊要,隻是我前些天在書館聽書,您猜說書講的哪一出戲?”


    李孝武森冷的陰笑,道:“你既然想當過江龍,那就應該是火燒赤壁了?但如果是鴻門宴那就太俗了。”


    “這倆都挺俗。”


    “那你來個不俗的?”


    電話裏,黃朝停頓了一下,帶著一股戲虐和囂張的笑聲,道:“三國演義第七十七回,嗬嗬。”


    哢嚓!


    聽到黃朝囂張桀驁的笑聲,李孝武努力地會議三國演義的第七十七回講了些什麽。


    幾秒鍾後,突兀的靈堂裏傳來一聲木質碎裂的聲響,驚的周圍一群人心肝肉顫。再看向李孝武,手邊的紅木的太師椅也被他一掌拍碎了一角。


    周圍李孝武的徒弟,誰都知道電話裏黃朝說了什麽,自然不知道黃朝提起了三國演義的七十七回。而三國演義的那一回,講的便是,關二爺敗走麥城自刎,孫權將關羽的人頭打包送給了曹操。


    “這麽些年,您一直玩大隱隱於市。除了想給自己找一處安靜的地方,勘破桎梏,武道更進一步之外,無非就是六四年的那會得罪了太多人,那些人可沒幾個活到現在了。不過,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估計現在您肯定沒想到,當初被您整幾乎家破人亡的那些人,現在有些早已是位極人臣,甚至在國家的中樞高層。一開始我還真不明白,您從頭到腳也算是個宗師級,為什麽依附於秦家,現在算看明白了,如果不是秦家,恐怕你早就被人活刮了!”


    聽完黃朝這話,李孝武怒歸怒,卻心中更加好奇,和自己通話的這人,到底有著什麽不為人知的背景?不然,怎麽會查到這麽深層次的東西?


    聽秦成斌說,黃朝年紀不大。但很顯然,比起秦成斌,黃朝似乎手段更加老道。也更加可怕!


    “八仙過海各顯神通,你有張良計,我有過牆梯。那個傻子不地道,跑到複旦找我女人的麻煩,還把我一個朋友打成重傷了。可如果他不來我還真不知道,這貨居然是你當年的私生子的兒子,也就是你的孫子。你說,前輩,如果我要不要把他的人頭送給您的那些仇人,嗬嗬,你說他們會不會給我謝我?”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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