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曆有一說是皇帝所創,是在農曆的基礎上得出來的,主要用於測算凶吉,以及幫助農民播種。民間俗稱通書,辛亥之後,皇曆改為了黃曆,沿用至今,已經成為了江湖金點們推演吉凶的一門基礎課程,不通黃曆,就好比是數學家不會背乘法表,化學家不會背化學元素表一樣。


    當然,黃曆不是背的而是推演得出,黃朝反複推演了三遍潘鬆婷家表兄的婚事,確信這段婚姻放在辛卯年三月初七的這一天,必是大凶征兆。當然讓黃朝最感到好奇的是,就算是一個半吊子的道人,精通一丁點的皮毛,哪怕是去百度穀歌一下黃曆,也不難得出這個時辰婚娶不算什麽好事兒。


    往小了說,婚後諸事不利,往小了說,這段婚事生吉難料。輕則離異,重則家破人亡都有可能。因為黃朝在測算這黃道日的時候,順便用天幹地支的方法推演了一翻。他發現,自己腦海的冥冥識海深處,八陣圖上驚門和死門洞開,血光衝天,這都是大凶之兆。


    不知道是哪個道人,居然讓這樁婚事放在三月初七的這一天,這不是幫人推演,更像是在害人!


    “黃朝,你給我說清楚,這天結婚怎麽了?我阿姨可是在白雲觀請了高人給看的,雖然我不懂這些,但那道人名聲在外,不可能連個黃曆都看不懂吧。”


    黃朝眯起眼睛,說道:“你說的那道人,恐怕現在早就不在白雲觀了吧?”


    白雲觀是京城京郊的一處著名道觀,頗有名氣,其中也是金點門中占卜問卦相門一脈頗具名聲。甚至每年有不少的顯赫人物前去,千金一卦,說的便是白雲觀的金點門。


    按理說水漲船高,既然白雲觀也算得上是四九城甚至全國名聲在外的。手藝人靠手藝吃飯,但不說黃寶山這種如今江湖上的傳說級的人物,就連他的徒弟黃朝,也算得上是千金一卦,可遇不可求。黃朝一年到頭真正送出去的卦,恐怕一雙手都能算的出來。


    所以對於白雲觀的算命金點們,黃朝一直抱著好奇和懷疑的態度,也沒工夫去一探究竟,畢竟林子大了什麽鳥都有,保不齊裏麵就有幾個渾水摸魚的,人家沒有過界,也沒和自己結梁子,自然就沒有必要砸人飯碗,畢竟這也是江湖一大忌。


    潘鬆婷愣了一下,說道:“那道人名聲在外,我阿姨是專程找上門的,自然還在白雲觀。”


    黃朝笑了笑,道:“小姑娘你好歹也留過學,怎麽這麽天真?對方若是明擺著想害你們家,自然是打一槍換一個地方,難不成還要等東窗事發了再去找上門來?”


    潘鬆婷被黃朝一句話激的臉蛋通紅,拳頭緊握的藏在袖子裏,隻是一旁的葉燦好奇插嘴說道:“你怎麽知道她留過學?”


    黃朝笑了笑,道:“自然是算出來的。”


    李唯有些失望,她是一個標準的唯物主義者,不信神仙,不懼鬼神。一開始在箭道館的時候,見黃朝如同霸王扛鼎一樣,兩雙手拉斷了黑色巨弓,覺得黃朝是個爺們兒,怎麽換個地方吃飯,剛坐下來沒說兩句話,黃朝就給人一種神棍的感覺?


    然而一旁的表弟葉燦卻是一臉狗腿的狀態,他是在國外長大的,雖然骨子裏有一股國外教育製度下,特有的叛逆和冒險精神,但對於祖國的國術,還是抱有很大的好奇心的。這也是葉燦的祖父葉廣義,為什麽讓葉燦跟著黃朝的原因。


    葉廣義是早些年小八股黨的主力幹將,絕對的核心成員,甚至參與了青幫協助戴老板產出蘇浙滬汪偽漢奸的行動。那一次次的刺殺行動,葉廣義都習慣找到黃寶山測算一卦,每一次的卦象都是極準的。


    所以,耳濡目染之下,葉燦也是比較相信中國的國術的。之前他對黃寶山敬畏如神明,但對黃朝就缺少了那一份尊重和敬畏。擔當黃朝拉斷了黑弓之後,這小子也是佩服得五體投地,徹底相信,黃朝不是一個花架子,而是手裏有真正的幹貨的高人。


    至於潘鬆婷,黃朝沒有再和她糾纏太多。畢竟和這個公主病無親無故,黃朝沒理由幫她太多。


    “這樣吧那把弓的賠償款,你留一個銀行卡號,明天銀行下班之前我讓人給你匯過去。”黃朝笑了笑,一百多萬,對於他也不算是一筆小數目,但那弓箭的確是被他毀壞的,殺人償命,欠債還錢,黃朝沒打算欺負潘鬆婷這個一身公主病的女孩,賠錢就賠錢吧,反正自己也不算損失太大,那弓身折斷的同時,黃朝將那弓身之上的煞氣盡數收斂,這已經足夠了,這可是有錢都買不來的。


    就算黃朝的道了那把巨弓,沒有解開弓身上的秘術咒法,黃朝也沒辦法將黑弓蘊養成為一個真正的凶兵殺器,既然沒把握蘊養成一個極品,那還不如毀了他,將那弓身之中最精純的靈氣和煞氣,全部吸


    收,為自己所用,蘊養衝擊自己的丹田,豈不更好?


    潘鬆婷搖了搖頭,道:“好,既然這樣,一百八十萬,一分錢不能少。別以為自己能說會道,做些神棍的把戲,我就能上當!”


    黃朝笑著搖了搖頭,而潘鬆婷卻從包裏拿出一個筆記本,一杆圓珠筆,寫了一個銀行卡號,遞給了黃朝。


    黃朝笑了笑,將那紙條接了過來,放進自己的口袋裏麵。潘鬆婷也不多說,拿起手包,馬尾辮一甩,起身就走。


    “這女的就是欠收拾!”葉燦憤憤不平的說道。


    “行了,別多嘴了。”黃朝笑了笑,在李唯看來黃朝的那笑容,就像是生怕葉燦的話傳到沒走遠的潘鬆婷耳朵裏一樣,那膽小怕事的樣子,一點也不像是兩隻手就把那黑弓拉斷的霸氣狠角色。


    “吃飽了沒,吃飽了咱就回去吧。”黃朝依然笑容滿滿。


    一碗爛肉麵,幾個人囫圇吃完,黃朝開車把他們送回了齊寶齋。來到這裏才知道,葉廣義和老爺子黃寶山還有大師兄三人一起出門去了,不知去了哪裏。


    “你們自己坐一會,如果實在無聊就讓小六子開車帶你們去國貿轉轉,我有點事兒要忙。”黃朝說完也顧不上一臉迷茫的葉燦和李唯,轉身上了二樓。


    二樓是齊寶齋精致的雅間,每一間房都是獨立的,隔音效果極佳。作為齊寶齋的大掌櫃,海正衝從最初規劃的時候,就已經給黃朝準備了一間獨立的房間。這房間是二樓所有雅間裏不一定是最大,最富麗堂皇的,但卻是最精致的。


    裝潢一律是紅木的,雕花銘文精致,茶具是海正衝親自從雲南普洱淘換來的。


    黃朝獨自走進來之後,沒去別處,獨自坐在了桌前的一張紅木椅上,手腕一抖,一片銅黃色的光芒閃動而出。當啷當啷數聲金屬碰撞的脆響過後,三枚淳熙通寶出現在了紅木書案上麵。


    “嗯?怎麽,還是算不出來?卦象這麽模糊?難道是有高人做法?”


    黃朝眯起眼睛。


    俗話說好奇害死貓,在茶館和潘鬆婷那丫頭一起吃爛肉麵的時候,黃朝就試著推演過。倒不是黃朝有心幫潘鬆婷的那個什麽勞什子表哥化解了這次災難,而是他想知道到底是何方神聖,能故意坑害這潘鬆婷的表哥?坑就坑吧,手段還這麽下作,拙劣,不像是個高人?


    那麽,既然不是高人,為什麽黃朝三番四次的推演,到頭來卻一直是卦象模糊,連個東西南北都推演不出來?


    “這事兒不對勁,對方來路不簡單。”黃朝若有所思的喃喃自語,同時,手腕一翻將桌子上的那些古幣全部收起。


    “諾諾嶧曄,行無擇日。隨鬥所指,與神俱出。天翻地覆,九道皆塞。中心所欲,令我卓得!給我開!”


    咒法念誦出來,黃朝的右手之上的手印也同時精準無誤的同步完成。嚶嚶,突然之間,一縷靈韻氣息從黃朝的掌心激發而出,想絲一般漂浮在空氣之中。如同水流一樣,開始蘊養全身,遊走在自己體內的玄關之中。


    很快的,靈氣像是點燃了幹柴的火苗一樣,黃朝的識海丹田立刻有了一股溫潤的反應。冥冥之中的識海黑暗深處,八陣圖傳承像是亙古長存的巨大奇跡一般,在靈氣的蘊養下開始緩緩蘇醒了起來。


    驚門!死門!


    依然是這兩道門洞開!?看樣子對方不喜歡讓別人插手啊?嗬嗬。


    黃朝笑了笑,雖然緊閉著眼睛,可是渾身上下的肌肉都仿佛是收到了外力的衝擊一般,開始緩緩的顫抖了起來!


    “嗯?”突然,黃朝識海深處突然傳來一絲危險的驚兆!


    緊跟著,靜謐的八陣傳承上空一片紅光大盛。緊跟著一股無形的壓力,猶如一塊飛來的巨石一般,從天而降。


    嗡!


    嗡!


    黃朝感覺好像有無數的蜜蜂在自己耳邊嗡嗡直叫,緊跟著黃朝便立刻感覺到一股子無形的壓力。恨不得把自己壓扁,仿佛是有人活生生的劈開了自己的心窩,一手攥住了自己的心髒,那種感覺壓抑的讓人發瘋!


    “道行還真不小!”黃朝睜開眼睛,眉宇間盡是煞氣和冷冽。他手腕一翻,再次一道手印亮出,緊跟著隻見他手裏一枚淳熙通寶緊緊的捏在手指之間。巨大的靈氣開始在空氣中抖動起來,生氣和煞氣本就代表著陰陽兩極,統稱為靈氣。


    黃朝的存在讓這兩股氣相互交融,互相匯聚。所以可以說黃朝就是一個平衡點,但如果一旦這個平衡點打破,那麽就好比是熱油鍋裏滴下了一滴油,瞬間就炸開了天!


    “這人到底是下了什麽秘法了?怎麽這一股氣機居然這麽頑強,我隻不過是草草推演一翻,竟然險些引來靈氣


    反噬?”黃朝眯起眼睛,努力的調理內息丹田,不讓躁動不安的靈氣和煞氣相遇,從而傷到自己五髒六腑,血脈和經脈。


    嗚啊!


    然而就在這時候,突然黃朝耳畔傳出一聲尖銳嘶鳴,呐喊聲猶如寒鴉渡江一樣,幾乎衝破黃朝的耳膜!


    “死!”


    一聲渾厚的聲音突然在耳邊傳來,一股子威壓從天而降,黃朝難以支撐,隻覺得嗓子一甜,一口血從嘴裏噴湧而出。


    這一下子,梁子算是真的結上了!


    為對方顯然也不是凡夫俗子,早已覺察到了黃朝在試著推演他的氣機,便立刻做出的反應,這一擊渾厚勁力猶如千裏之外隔空砍殺而來的斬馬刀,砍的黃朝毫無防備,險些被他衝破了關隘,讓那靈氣入體,絞碎了黃朝的五髒六腑。


    “出手便是殺招,想必也不是什麽好鳥!”黃朝冷哼一聲,雙手兩隻腕一翻,兩枚淳熙通寶猶如疾電一般激射而去,當當!兩聲脆響,古幣入木三分,釘入了東南和東北兩個方位的紅木上麵。


    “諾諾嶧曄,行無擇日。隨鬥所指,與神俱出。天翻地覆,九道皆塞。中心所欲,令我卓得...給我起!”


    隻聽見黃朝咒語念誦完畢,兩枚淳熙通寶同時發出一片肅殺寒氣!若不是剛才,那人突然對黃朝發動襲擊,恐怕此時此刻黃朝還真的難捕捉到那人的氣機。那人顯然也是個膽大心細之人,知道燈下黑,居然還躲在京城之內!


    “給我,殺!”


    簡單的三個字,抑揚頓挫,透著無法反駁的肅殺寒意!


    兩枚古銅色布滿了歲月侵蝕痕跡的古幣,突然發出一陣金屬的爆鳴,緊跟著砰砰三聲巨響,古幣之上,兩道白光陡然炸開,猶如閃電一般衝天而去!


    京城,某處老四合院內。


    一枯黃老人獨坐在一麵蒲團之上,麵前擺放著一麵銅盤,錚光瓦亮,臉盆大小,上麵擺放著一個人偶的模型。


    那模型膠泥製作,栩栩如生,惟妙惟肖。人偶九厘米大小,是個男人摸樣,一旁盤膝而坐這一個老道,手持銀白色的拂塵,眼睛緊閉,像是個得道的老神仙。麵對銅盤盤膝而坐的枯黃老人,至始至終一動不動,喘息均衡,手指放於兩腿之上,偶爾盤弄一翻,便是一個正宗的道家手印。


    雖然正值春夏,房內也沒有空調什麽的調溫裝置,可這老人卻是一臉冷若冰霜,端坐在蒲團之上,許久除了喘息聲,沒有其他的聲音。


    窗外夏蟬鳴叫,不遠處這老式四合院裏仍然回蕩著孩童嬉鬧的聲音,可唯獨老人的屋子裏,安靜的掉一根針都能聽得到。


    可就在這種寂靜可怕的氣氛之中,突然老人睜大了眼睛,那白內障導致的渾濁眼白裏在輕微的顫抖,縱橫溝壑的老臉之上,布滿了驚容。


    “不好!”老人突然叫出聲來!


    卻為時已晚,卻聽見,轟的一聲巨響,微微虛掩著的窗戶突然從外被一陣狂風刮開。這一處的四合院裝飾老舊,窗戶更是如此,紅色的油漆已經掉落了不少,玻璃邊緣全是模糊的灰塵。而當這一針狂風從外襲來的時候,老人的額頭瞬間滲出了不少的汗水。


    這股風凜冽逼人的猶如寒冬天的抽水而過的冷刀子,但剛勁的卻猶如八月份的似火驕陽。


    噗!


    老人終於難以支撐,一口鮮血噴湧而出,白發滄桑的老臉上寫滿了驚恐和不安。


    “有一個煉精化氣的高人!?看樣子這次是碰上硬電子了?”


    老人不安的低下頭,卻沒來由的看到了麵前的栩栩如生,惟妙惟肖的泥道人,突然一歪腦袋,歎了一口氣。


    那一口氣剛從嘴裏歎出來,卻聽見哢嚓一聲,泥人碎成齏粉。老人搖了搖頭,拿起銅盤一旁的魚骨小錘,默念一陣難懂的咒法,緊跟著當啷一聲,敲擊在銅盤之上!


    嗡嗡嗡嗡嗡!


    銅盤發出一聲聲刺耳惱人的嗡嗡蜂鳴聲,而後奇跡的一幕便出現了,本來已經成為一團粉的泥道人突然又出現在了銅盤之上。伴隨著銅盤被敲動之後的顫抖和震動,盤中的兩個泥人竟然動了起來!


    “哼,剛剛邁過了煉氣化神的坎,就不知死活的尋老道我的麻煩?找死!”說完,老道敲擊銅盤的力氣更重了,銅盤之上的兩個泥人行動的也更快了!


    然而短暫的一秒鍾之後,兩個泥人相互終於遇見,碰到了一起!隻是在碰撞的一刹那,剛從粉末變成了實體的泥道人,隻是一個簡單的碰撞,便立刻將那另外的一個泥人給撞成了粉末!


    老人眯起眼睛,眼裏露出一絲微笑和從容。拿起手裏的手持拂塵的泥道人,或者說是鬃人,他站起身來,邁著步子起身走出房間。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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