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紫燁暗暗叫苦,棺材都抬來了?完了,完了,這一路過來的,消息應該早就傳到禦史那裏,甚至傳進宮了吧?


    自己的兒媳婦不小心毒死了祖父,而自己的女兒毒死了兩個侄兒,還什麽“害甄家斷子絕孫”,這麽“巧合又勁爆”的事情一定會讓滿京城的人都大感興趣,禦史更會揪住查,這次隻怕不好收場了,偏偏還有那麽大的“秘密”。


    誰都想當京官,可是誰也都知道,京官比地方官“勢”大一些,因為離皇上近,“膽”小一些,也因為離皇上近。所以慕容紫燁在大名府城可以很拽,在京城裏就沒那麽張狂了。


    慕容紫燁揮了揮手:“你們先將甄大奶奶抬到隔壁的屋子吧,管家,找個郎中來給甄大奶奶看看。”要是再死個人在他們府裏就更麻煩了。


    想到麻煩的源頭,慕容紫燁憤怒而厭惡地盯著慕容芷:“孽女,怎麽回事?你到底做了什麽?還不趕緊如實說來?”


    不知道是不是麻木了不知道害怕,還是真的無所謂,慕容芷麵無表情:“死老太婆給甄柯英納了個什麽貴妾,還給我下藥,說就算我及笄後圓了房,也永遠生不出孩子來。既然我生不出孩子,那我就讓他們都生不出孩子咯。”


    自從事發後,慕容芷一直不說話,這還是第一次說原因,甄大富怒吼:“胡說八道,你倒現在還敢亂找借口?”


    慕容芷輕蔑地瞟了他一眼:“我有沒有胡說,你問老太婆啊,她跟她那個貴妾侄女嘰嘰咕咕,被我的丫鬟聽到了,還說那個藥以前也給朱氏用過,隻不過才用兩次就被朱氏發現了而已。她不仁我不義,她下得藥,我怎麽就下不得?”


    慕容老夫人總算逮到了反攻的機會:“你這個賤人,芷兒才14歲,你就敢給她下虎狼之藥,你還是不是人?她是不是胡說很好查證,燁兒,請一位太醫來給芷兒檢查一番就知道了。”


    林氏慌了:“查什麽查?那避子蓮到處都能買到,怎麽證明是我下的?這個小賤人藏了那麽多毒藥,誰知道她是不是為了想脫罪給自己下了藥,然後來誣陷我?”


    一口氣吼完之後,林氏後知後覺地發現所有人都盯著她,才驚覺自己口快說錯話了,慕容芷剛剛並沒有說自己被下了什麽藥,而她這會兒卻直接說了“避子蓮”,這……這……怎麽辦?


    甄柯寶一臉受傷地看著林氏:“娘,玲兒上次被下藥,真的是你指使的?”他完全不敢相信,他的娘會給他的嫡妻下藥,那個時候朱氏懷疑娘,他還訓斥她。


    林氏難堪無比,惱羞成怒:“這個小賤人說的話你也相信?她在我們的雞湯裏下毒,現在大家都被她下了那個什麽絕子散,你再糾結那些舊事有什麽用?你們兄弟兩個都不可能再有孩子了你知道不知道?”


    絕子散?甄柯寶愣住了,他什麽時候被下了絕子散?


    甄大貴也顧不上去尋找甄柯英了,“大哥,怎麽回事?什麽絕子散?”


    甄大富憤憤道:“大寶、小寶被下了毒,我們開始還以為是出天花,郎中看了一眼也說是出天花,沒想到當晚大寶小寶就死了。我們從來沒有見過出天花這麽快死的,大媳婦懷疑了,她娘家大嫂幫忙又請來了有交情的郎中,才發現根本不是天花,而是中毒了


    我們在府裏緊急搜查,結果在這個小賤人的屋裏搜出了三四種毒藥。郎中驗過了,其中一種就是毒死大寶、小寶的毒藥,還有一種是極其厲害的絕子散,聽說放在雞湯裏效果特別好,隻要男人喝上一小碗,以後都不要再想有孩子了。


    我突然想起你離開家的前一晚,我們好像就是喝的雞湯,馬上讓郎中給我和阿英診脈,我們都中了那藥,已經無藥可救了,阿寶,你,肯定也是中毒了,你最喜歡喝雞湯的,每次都喝最多。”


    甄柯寶腳下一顛,打了個踉蹌,差點摔倒。他的兒子都死了,他被人下了絕子散?


    慕容紫燁和慕容老夫人也著著實實地嚇了一跳,慕容芷這……也太狠了吧?


    甄柯寶像垂死的野狼般盯著慕容芷:“我哪裏得罪你了?你要這麽害我和我兒子?”說著突然撲上去,雙手死死掐住了慕容芷的脖子……


    甄家的人都沒動,沒有人要去拉開甄柯寶,連唐氏都沒動,她還處在巨大的震驚中,這慕容家的姑娘實在太狠了吧?這真是要讓甄府斷子絕孫啊!幸好他們二房早就分出來了,還遠離大名府城。


    她始終就認為,像他們這樣的小商戶,過好自己的安穩日子就好,那些所謂名門大戶,尤其是慕容府那樣忘恩負義的人家哪能來往?扒著他們也隻不過是被他們耍著玩罷了,偏偏婆婆和大房上趕著巴結。


    現在……如甄柯英所說,真的是報應了!


    慕容府的人自然不能看著自家姑奶奶在慕容府被人掐死,趕緊上前抱住甄柯寶,拉出了咳嗽不止,臉上已經憋成紫色的慕容芷。


    “咳咳,”震驚過後的慕容紫燁決定暫時先放棄甄家的酒樓,求個趕緊息事寧人,“事情既然已經發生了,我們慕容家也不會包庇這個孽女,你們帶回大名府城,按照你們的規矩,該怎麽處置怎麽處置,我慕容家絕對不說一個字。”


    慕容芷大驚:“爹,你……”她知道祖母和爹早就不像以前那樣疼惜她了,但沒想到這麽決絕。畢竟,她是慕容府的女兒,麗妃娘娘的侄女,甄家隻是一介市井商戶而已。


    “閉嘴,”慕容紫燁吼道,讓人拿布堵了慕容芷的嘴,“不過親家,你們也已經知道了,甄柯靈她將耗子藥放進我父親的湯藥裏毒死了我父親,我正準備報官府處置呢,謀殺朝廷大員是什麽下場你們應該多少知道些。


    現在慕容芷犯下如此大錯,我也感覺很愧疚,就不報官、不追究甄柯靈的罪責了,她要和離回家、或者留在慕容府繼續做大少奶奶都行。你們甄府酒樓的份額,我也全部還給你們作為補償。


    親家,你想想,如果你們非要鬧大,把兩家都鬧上公堂,又有什麽好處?慕容芷殺人、給你們下藥,是有罪,但罪不及娘家不是?我們慕容府也就是丟了麵子而已。”


    甄大富猶豫了,他們當然知道慕容芷的殺人罪罪不及慕容府,他還打聽過了,就算是禦史追究慕容府的“教養不當”,頂多也就是降職反省一陣子。無論如何,隻要不是謀逆大罪,皇上對慕容家都不會太怎麽樣的,畢竟,要顧及六公主和九皇子的顏麵。


    他們隻是怕慕容家會袒護慕容芷,以權勢壓製他們,這才決定鬧上京城來。卻沒想到,自家女兒甄柯靈這邊也出了問題,毒死朝廷大員的罪可比毒死兩個商戶家的小孩大多了。


    現在,慕容府自己提出隨他們處置慕容芷,卻放過甄柯靈,也就是顧忌名聲給他們的最大讓步了吧?


    再則,甄大富剛剛才知道林氏先對慕容芷下了藥,連之前朱氏被下藥的事都是林氏做的。真鬧到公堂去,慕容府追究起來,他們未必能討得了好。


    慕容紫燁見甄大富的神情鬆動了,趕緊繼續說道:“你們失去孫子,我也失去父親。人死不能複生,活著的人還得好好活不是?我現在就將酒樓契約還給你們,你們趕緊回去將孩子埋了吧,死者為大、入土為安啊!”


    甄柯靈反應過來公爹說自己可以選擇和離,趕緊抱著林氏大哭:“娘,我要和離,爹,我要回家。”


    甄大富權衡一番,咬牙道:“好,不過,除了酒樓契約,你現在就寫一份任憑我們處置慕容芷的證明,還有靈兒的和離書,靈兒的嫁妝我們也要全部帶走。


    慕容紫燁這會兒沒得選擇,隻能應了,到書房取來“美味樓”的契約,以及甄大富要的和離書和證明。


    一來一回之間,慕容紫燁想得更通徹了,他們一開始就沒想置甄柯靈於死地,所以罪名是“心不在焉、誤將老鼠藥放進湯藥裏”。


    他們隻是要給慕容尚書的“突然”死亡找一個理由而已,順便再從甄家敲詐一筆,甄柯靈還得留著照顧慕容晙,免得丁家逼著他們再給慕容晙找一個媳婦。


    但是在這當口,慕容芷鬧出這麽大的事,他隻好先退一步了,父親必須盡快下葬,他們此時經不起任何折騰。


    甄家一路抬了棺材來,想必事情已經傳揚出去了,掩是掩不住的,索性這樣處置了,反倒能撈一個“公正講理、不偏私”的名,他還要回大名府城老宅守孝三年呢。


    至於甄家今日的囂張,以後等他慕容家起複了,多得是機會收拾他們。


    甄大富接過三份東西細細看了,又交給甄柯寶讓他再看一遍。甄柯寶剛剛受了巨大刺激還沒平靜下來。但他知道事已至此,能爭取到的也隻有這些了。不過,回到大名府城,他一定不會放過慕容芷的。


    甄柯寶才看到一半,朱氏的貼身丫鬟春喜一臉喜色地跑了進來:“大爺,大爺,奶奶懷了身子,有兩個多月了。隻是郎中說奶奶最近太過憂傷,懷相不是很好,要小心養著。”


    甄柯寶不敢相信地盯著春喜:“你說什麽?再說一遍?快,再說一遍。”他被下了絕子散,如今朱氏有孕了,就將是他唯一的骨肉。


    春喜也是喜極而泣,一字一句地重複了一遍:“大爺,奶奶肚子裏有了小主子,已經兩個多月了。”現在想想,幸好那日大奶奶跟大爺爭吵狠了,沒有去用晚飯,還是她讓小廚房做了點清粥給奶奶喝,否則,也不知道那個什麽絕子散會不會害了奶奶肚子裏的孩子。


    甄柯寶什麽也顧不上了,將手上的紙往甄大富懷裏一塞,對甄大貴和朱氏道:“二叔二嬸,麻煩你們,我們先將玲兒送回你們府裏好好調養,她不能再受累受刺激了。等我回大名府處理好大寶小寶的事再來京城接她。”


    甄大貴忙道:“應該的,應該的,你放心,你二嬸會照顧好侄兒媳婦。”


    唐氏也道:“這樣也好,侄兒媳婦現在的身子,可經不起路上奔波”。


    唐氏再不喜歡大房,也知道朱氏肚子裏這個孩子的“珍貴”,而且朱氏還算是個識大體的人,對她這個二嬸也是一向有禮,同為女人,唐氏真心希望朱氏能順順利利養好這胎生下來。r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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