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張博然什麽也沒多說,隻是指揮眾人收拾東西準備開工。


    直到拍完白天的戲份,劇組才又回到那危樓附近,重新布置好一切布景,給演員化好妝,準備就緒之後,張博然冷著一張臉,不緊不慢地開口道:“剛剛收到氣象台的預告,指明今天晚上會下雨,如果今晚還拖戲……”


    他的未言之意眾人頓時秒懂,所有人不禁心裏一緊,熬夜不說還要淋著雨開工,這樣的情形根本沒人願意麵對啊。


    有了導演的“善意提醒”,刺激得在場的工作人員立即救精神抖擻起來。


    等到拍到了昨晚一直卡的那一幕,雖然張博然還是叫停了,但態度平和了一點,他蹙了蹙眉,輕輕擺了擺手,“還差一點,爭取下一次通過吧。”


    聞言,王峰從早上醒來就緊緊糾結在一起的心鬆了鬆,臉色也沒那麽難看,攥緊的拳頭悄悄放開了,眼睛裏也帶起一點光彩。


    其他人雖然沒有王峰那樣喜形於色,但表麵上同樣挺高興的。


    接著又重拍了兩次,張博然才勉勉強強地揮手說通過。


    這一弄時間過得飛快,天就完全黑掉了,張博然看了看時間,道:“按計劃今天還有三幕戲要拍,你們怎麽想?”


    他麵前正站著謝瑨行,沈意和特意被叫過來的程青嶼三個人,他們穿著灰撲撲的衣服,臉上還抹了層石灰,顯得臉上猶帶髒兮兮的。


    謝瑨行自信一笑,道:“張導放心,我們三個之前排過這一段,發揮出色爭取一條過是沒問題的。”雖然他很有信心,但話還是沒有說得太滿,留了一點餘地。


    沈意附和道:“張導要對我們有點信心啊。”


    站在一邊顯得有些沉默的程青嶼謹慎地說了一句,“我會盡力而為的。”


    “那好吧。”張博然分別囑咐了他們幾句,輪到程青嶼的時候,張博然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話語裏透著一點殷切的希望,“好好發揮!”


    “我知道了。”


    因為時間緊湊,沒有休息多久,劇組就飛快地運作著,每一個工作人員各司其職,下一場戲就在場記輕輕打下場記板的瞬間開始了。


    場內,白璐半蹲在一處半數倒塌裸|露猙獰彎曲的鋼筋的廢墟前,她時不時低頭擦看什麽,雙手不斷搬著瓦礫,忽然間,她好像聽到了什麽,猛地站起來,一邊激動地招著手,一邊衝著西邊方向高聲呼喊。


    “秦默這裏!快過來!”


    沒多久,穿著一身早已變得灰撲撲的白大褂的秦默提著一個小小的醫藥箱快步跑來,而他的身邊跟著一個背上綁著一根棒球棍,手裏還帶著一個書包略顯怪異麵容滄桑的男人。


    “白璐,你發現了生還者嗎?”秦默急切地問道。


    “對!就在這邊!”白璐喘著氣點點頭。


    高揚邊走邊問,“有幾個人?他們有沒有受傷?……”


    看著場內三個人發揮出色,張博然心頭的擔心稍稍放開了些許,在劇組裏麵,壓力最大的莫過於他這個導演,因為天氣的突然變化,原本定好的計劃被迫打亂,要是再出一點差錯,那麽劇組本來就顯得拮據的資金可就愈發捉襟見肘了。


    他不得不抓緊時間,甚至在必要的時候可以大膽的冒險。


    隨著時間的慢慢流逝,兩幕戲拍完了,雖然期間因為背景的角度問題不免ng了幾次,但最後還是順順利利地拍完了。


    眼看著暮色濃鬱開始入夜了,而且還漸漸刮起了風,天邊還湧出了黑壓壓的烏雲,慢慢地遮蔽了天邊一角 。


    眾人抓緊時間,動作飛快地布置著第三幕戲的背景——需要演員困在廢墟當中的場景。


    這樣環境惡劣的鏡頭前相當考究演員的演技,肢體動作受到明顯的限製,於是格外突出眼神和細微的表情變化,幾乎任何一個瞬間都意外矚目。


    要是演的不夠到位,這對任何一個人來說都是一場折騰和煎熬。


    在場邊,化妝師動作純熟地在謝瑨行臉上塗塗抹抹,而程青嶼和沈意都站在旁邊遭受著同樣的折騰——化妝師往他們身上撒石灰製造出煙塵的效果。


    因為時間緊迫,而這一幕的重要戲份都集中在他們三人身上,導演張博然索性直接在他們三個麵前講戲,他邊說邊揮動著一卷劇本,“這一條你們要特別注意各自角色的內心變化,要細膩地‘表現’出來……”


    “盡量減少失誤,大家也好少來回折騰,爭取一次性通過!”張博然拍了拍手,對著參演這一幕的所有人鼓勵道:“大家加油!”


    那一聲簡單的“開始”在漸漸呼呼吹刮起來的大風中傳揚開去。


    三四部齊齊轉動的攝像機一同對著場內,在一個特寫的鏡頭裏麵,在利用樓板和倒塌的木櫃子特別搭建起來製造出,唯一還露出一個僅僅足夠□□歲大的孩子出入的縫隙的窄小空間當中,三個灰撲撲的身影幾乎伏趴著。


    外邊的廢墟充斥著搜救的人群,嘶啞的呼喊聲,低低的啜泣聲,哀求的打氣聲……所有的聲音交織在一起,醞釀著一種悲慟淒涼的氛圍。


    場內的一切都在往順利的方向走,外場的群演結束戲份後自然而無聲地退出鏡頭的範圍,三部攝像機悄然關閉,隻留下一直記錄著空間內情況的那一部。


    還差一點就拍完的時候,不少工作人員慢慢放鬆下來,臉上開始泛起笑容。


    然而,意外往往就在這些鬆懈的瞬間發生——隨著一道銀白色的刺眼閃電,出乎所有人意外的大暴雨眨眼間傾盆而下。


    霎時間,狂風大作,席卷而來的暴雨仿佛豆子般劈裏啪啦地砸下來,鋪天蓋地的驟雨潑灑著好似天空翻倒的銀河傾灑下來,雨水嘩啦啦地飛濺,天地間都形成了一層朦朧的雨簾。


    麵對這場提早降下來的暴雨,張博然猛地從位子蹦起來,對著四周呆愣的工作人員,焦急地大聲呼喊道:“快!保護好攝像機!快去看看謝瑨行他們怎麽樣了?!”


    他一邊喊還一邊往廢墟那邊跑,指揮著眾人的行動。


    不說外邊慌忙的場麵,位於樓板裏麵空間的程青嶼在大暴雨降下來的時候,眉心猛地一跳,潛意識的應激反射乍然反應過來。


    他飛快地掰過一邊特意被立起來的一小塊矩形樓板,斜斜地□□了其他兩方樓板中間交匯處,變成了穩固的三角形。


    而謝瑨行和沈意兩個人也反應過來,合力推開了另一邊的木櫃子堵到後方,隨即飛快地縮進了三塊樓板之下。


    下一刻,程青嶼也動作敏捷地竄進來,他手上還抓著一塊石礫擋在前邊。


    “轟隆”一下悶響,傾斜的樓板和無數的瓦礫猛地砸下來,石塊飛濺,激起無數的灰塵。


    “咳咳!”被灰塵嗆著的沈意捂著口鼻咳嗽著。


    謝瑨行用手扇了扇麵前漂浮的塵埃,看著一臉淡定的程青嶼,帶著點期盼的語氣,詢問道:“現在怎麽辦?”


    沒想到大雨會提前,甚至雨勢這樣猛烈,而且他們三個人還會意外被困住了。


    程青嶼側耳聽了一下,“外邊還下著大雨,長久下去這裏邊的空氣可能會不足,我們要馬上出去。”他頓了頓,繼續道:“而且,張導他們還在外邊。”


    兩個人都聽明白了他話語裏的意思,為了盡快脫困,都開始一起動手搬開前邊的瓦礫。


    程青嶼身體半蹲,他慢慢地放開精神力去探尋前方,感應著四周的情況,動作十分小心地搬動著麵積較小的石塊。


    他回頭低聲道:“盡量小心一點,一切以安全為重。”


    “我明白。”謝瑨行神情凝重。


    沈意緊抿著嘴唇,臉色泛白,她重重地點了點頭。


    畢竟誰也不知道在這場突如其來的大暴雨的衝擊下上邊這個搖搖欲墜的廢墟會發生什麽情況。


    之後三個人都沒有再說話,狹窄的空間裏彌漫著凝滯的沉悶,好似可以清晰地聽清心髒跳動的細微響動。


    半晌,好像感應到了什麽,程青嶼緊鎖的眉宇驟然一鬆,手裏的動作快了幾分,低沉的聲音透著一股驚喜,“往這邊搬,我感覺到有潮濕的空氣流動。”


    謝瑨行身體猛地一震,眼裏閃著希望的光芒,縮著高大的身體挪到前邊去扒開石塊。


    “太好了!”沈意捂著嘴,眼睫上泛著濕潤的淚光。


    看著他們兩個激動地神色,程青嶼唇邊也勾起一抹笑容。


    在三人的努力下,好不容易挖出了一個小縫隙,感覺到撲麵而來攜帶著雨滴的微風,謝瑨行和沈意臉上的愁緒頓時消失不見了。


    終於有機會出去了!


    突然間被困在拍戲的廢墟裏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雖然謝瑨行和沈意兩個人表麵上看似和程青嶼一樣很鎮定淡然,相信外邊的人會救他們出來,但實際上他們兩個的心神每時每刻都在緊張擔心當中。


    要不是程青嶼在廢墟開始坍塌時冷靜地做好布置躲開被活埋的危機,而後秉著鎮定自若的態度,十分有條理地尋找出路,恐怕他們兩個都隻能心驚膽戰地貓在角落裏無力地等人來救命。


    “快來人啊!我們在這邊……”


    在謝瑨行的高聲呼喊下,在廢墟外邊苦著臉焦急地搬著石塊的其他人終於發現了這邊的小縫隙。


    商量了一下,便決定由外邊搬開比較好,於是又忙活了一個多小時,在十多個人的幫助下,小縫隙擴大了好幾分變成了一個□□十公分高的小門。


    可惜,即使他們再想擴大也是十分危險,四周都是鬆散的石塊,要再搬開任何一塊,一個不好,這裏邊就會再一次垮下來坍塌掉。


    張博然無奈地搖搖頭,“沒辦法了,隻能勉強出來了。”


    討論了好一會才決定讓身材最瘦的沈意打頭,試試看能不能在裏外合作下將她弄出來。


    “所有人注意了,動作小心一點。”導演張博然提醒道。


    在裏邊的程青嶼三人對視一眼,各自點了點頭。


    在所有人的同心協力下,半蹲著盡力蜷縮身體的沈意,一步一步地挪到了中央最窄小的地方,沈意咬著牙忍著石塊摩擦手臂的疼痛,硬是喊他們將她拉出來。


    最後,沈意冒著一身冷汗順利的出來了,早已焦心不已的女助理跑上前給她披上雨衣,還有好幾個工作人員護著沈意上到準備好的車上。


    緊接著出來的是身材偏高大一點的謝瑨行,他出來的難度比沈意要大得多,即使程青嶼在後邊盡力地推他,但還是走的十分艱難。


    一直外放精神力感應著四周情況,程青嶼感覺到頭頂堆壘著的石塊有些不穩得微微顫動,心思電轉間就跟在謝瑨行身後了。


    一邊控製著前推的力量,程青嶼一邊急促地開口道:“謝哥,快點走,上麵好像快要塌了!”


    “什麽?!”謝瑨行震驚地回頭。


    “謝哥抓緊了!外邊來人接著謝哥!”程青嶼猛地感應到心口一跳,顧不得什麽了,他直接用力往右側一推,使得空間瞬間變得,再手臂抓住謝瑨行的右手倏地一甩,將他飛快地推出了一段距離,而謝瑨行恰好被幾個手忙腳亂的工作人員接著。


    失去了一邊支撐的樓板驀地散開,直直地向下墜落,程青嶼腳下一蹬,身子伏低,半躥著快要跑到塌方的廢墟中間。


    然而,漆黑的雨夜裏在零星的幾道燈光中,驀地有一道強光射出來,那個方向卻是正對著程青嶼的正麵,直直的刺著他的眼睛,好似狠毒的鞭子鞭笞著柔弱的眼睛。


    強光來得太過突然,程青嶼沒有任何防備,乍然之間眼睛猛地一痛,冒出一股不適的酸澀感,憑著過去強大的經驗,他索性直接閉上了眼睛,將現在他能運用的精神力全部運轉開來,雙腳蹬地,身體前傾,在慣性的衝擊力下飛撲向前。


    這些都不過是十幾秒鍾的時間。


    就在程青嶼安全地落到幾米之外,隨著“轟隆”一下的巨大聲響,後邊整一處都倒塌下來,瓦礫飛濺,無數小石塊四散開去。


    雨還在劈裏啪啦地下著,整個夜晚隻有呼啦啦的風雨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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