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2塵歸塵


    天佑十三年的新年,注定是一個讓人難忘的新年揀擇。


    五皇子江智意外死亡,這是官方給出的答案,然而,事情具體如何,怕也隻有當事人清楚了。


    五皇子的生母蘭妃瘋了,江樂山並沒有薄帶她,繼續享受妃子的待遇,卻讓她搬離了暢春宮,另外置了一個偏僻的宮殿給她住。


    景仁宮和暢春宮,成為了宮裏的禁區,更是嚴禁提起的。


    至此,皇宮裏,蘭妃娘娘成了一個故事……


    整個新年,皇宮裏都被一層愁雲慘淡籠罩。


    太後下了嚴令,元宵佳節要大辦特辦,一定要熱熱鬧鬧的,借機衝淡晦氣。


    皇帝皇後都沒有說什麽,下令內務府一定要把元宵節辦的熱熱鬧鬧的。


    元宵節前夕,太醫例行診脈。


    一位和月妃新進宮的妃嬪和雪答應同時懷了孕,兩件喜事,似乎一下子衝淡了宮裏的愁雲,大家更熱衷於大辦元宵佳節。


    江琢整日裏待在棠梨宮看芳塵練舞,有這個小公主的監督,眼看元宵佳節將至,芳塵練舞更加勤奮了。


    隻是,不知道是不是芳塵自己多心,總覺得小公主病好之後,似乎對她有些疏離。


    “琢兒,今天就是元宵佳節,來,到母妃身邊來。”餘貴妃招招手,許是受了江琢的感染,餘貴妃近來也習慣母女兩人在的時候沒有外人,索性把伺候的奴才都趕了出去。


    “母妃……”輕輕的喚了一聲,江琢整個人放鬆了身體趴在餘貴妃懷裏,小臉上滿是疲憊。


    “琢兒怎麽了?”明顯覺察出今日的江琢似乎有些不同,餘貴妃心思**的開口。


    “母妃,生命,在宮中人看來。竟是如草芥一般不值得憐惜麽?”每每對上芳塵那張幹淨的臉,江琢恨不得拉住她問一聲,當日的事情到底跟她有沒有關係。江琢甚至不敢去問是不是她做的,她怕,怕事實讓她無法麵對。


    “琢兒,宮裏,每個人生存都不易,或許。誰都有些無奈吧。”從當初一步一步走到今天,餘貴妃付出的不比任何人少。看著麵前江琢迷茫的眼眸,餘貴妃心中一陣沉重,如果當初不是自己任性,麵對的,可能是另一張臉吧。


    “是啊,每個人都有自己的不得已。”下意識呢喃,可偏偏,明白是一回事,想開卻是另外一回事。


    “母妃。琢兒想出宮去。”趴在餘貴妃膝蓋上,江琢第一次向她說出了心中所想。


    “出宮?”餘貴妃愣了一下,有多久自己也沒有出宮了?“如果琢兒想出宮,母妃跟你父皇提一提,我們回去省親吧。”


    “省親?”江琢失笑。她倒是忘記了,母妃的身份。想要出宮,隻能這個辦法了,隻是,她要的。是永遠的自由。


    “母妃,琢兒想出宮。”再次抬頭,江琢眸子裏寫滿了堅定,無論如何,她一定要出宮去,她怕,如果在這吃人的深宮待得久了,自己,怕就不是自己了。


    餘貴妃顯然讀懂了江琢的意思,看向她的眸子既震驚又複雜。


    “琢兒,時候不早了,我們去更衣吧。”故意轉移小家夥的注意力,出宮,哪裏是那麽簡單的事情。


    “母妃,我是一定要出宮的。”江琢喃喃,用兩人都能聽到的聲音,像是說給餘貴妃聽,更像是說給自己聽。


    “可是琢兒,你如果真的出宮了,留下母妃一個人,多孤單。”笑著開口,餘貴妃隻是想打消江琢不切實際的臆想,卻不成想,許久之後,一語成讖。


    “琢兒會經常回來看母妃的。”仰起頭,江琢認真開口。


    “你也知道,有很多時候,我們都是身不由己啊。”明明是勸說江琢打消念頭的話,可說著說著,餘貴妃又是一陣傷感。


    江琢歎了口氣,的確,人生有很多不得已,那就更不能讓自己待在這個吃人的皇宮裏,那樣,隻會有更多的身不由己,江琢不想哪一天也變得連自己都不認識自己了。


    餘貴妃隻當江琢一時興起,並沒有太過留意,倒是無意中問起了一件事。


    “琢兒為何不讓母妃收芳塵為義妹?”要知道,芳塵始終是自己人,她的位份高些,對餘貴妃隻有好處。


    之前餘貴妃提議要收芳塵做義妹,江琢並沒有反對,但病好之後卻是異常堅定的反對,這讓餘貴妃有些摸不到頭腦。


    江琢在心底暗歎一聲,卻沒有辦法言明自己的擔憂。


    隻是含糊的勸道:“畢竟是外人,母妃如今的地位,還需要靠她來更進一步不成?倒是她,一旦母妃跟她牽扯太多,將來芳塵做出什麽不體麵的事情,隻怕也容易連累母妃,芳塵,畢竟還太年輕。”


    在心裏加了一句,“手段未免太多太重了些。”雖然沒有證據,但那一晚不是幻覺,江琢隱隱猜到了些許真想,隻是自欺欺人不肯相信罷了。


    此時餘貴妃要和芳塵牽扯上關係,江琢自然不肯揀擇。


    本來嘛,芳塵出自棠梨宮,這已經是一層抹不去的關係了,如果可以,江琢寧願沒有過芳塵此人,也比她整日麵對那張看似清澈實則包藏禍心的眸子要強。


    如果不是念著芳塵不會背叛自己,說不得,江琢早就用些手段把此人從身邊清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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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佑十三年的元宵節,注定是一個讓人無法忘記的節日。


    一掃多日的陰霾,整個皇宮裏一片喜氣洋洋。


    宮裏更是請了晉安知名的戲子唱戲,是夜,當一輪圓月當空時候,一個巨大的蓮花燈被抬到舞台正中間,隨著音樂聲起。花瓣緩緩綻放,謫仙一般的美人兒一襲宮紗翩翩起舞,仿佛隨時欲飛起 的彩蝶,直到很多年以後,人們依然對那一夜的驚人之舞津津樂道。


    宮裏難得一片喜氣,太後也樂得皇帝從陰霾裏走出。


    當即下了懿旨,特加封芳塵為貴人。


    是夜,芳塵一步登天。不知羨煞了多少宮娥。


    江琢卻是知道,芳塵一是沾了棠梨宮的光。二是占了元宵佳節想要衝淡晦氣,芳塵隻是太後緩解皇帝心結的一味藥罷了。


    不管怎樣,芳塵的位份卻是定了下來。


    雪答應因為懷有身孕才晉封為常在,芳塵卻是一步登天,同樣是出身卑微,茜雪卻是氣的一口銀牙咬的咯嘣響,偏偏又做不得什麽。


    芳塵的乖巧懂事,外加上那股子不同於宮中女子的清新氣息,很快贏得了江樂山的寵愛。


    不知不覺中。三個月的時間緩緩流逝,宮中諸人似乎都淡忘了五皇子和蘭妃的事。


    春天的腳步悄然接近,宮中一片祥和,都在默默等著三個小生命的降臨。


    茜雪一如既往唯皇後馬首是瞻,隻是如今的皇後娘娘。自己尚不得陛下的寵愛,哪裏有心思去理會她。


    芳塵平日裏的乖巧是出了名的。就連諸般挑剔的太後對她也是滿意。


    相比之下,茜雪的小聰明和跋扈也就更加明顯。


    這一日,江樂山早早翻了牌子,要宿在芳塵宮裏。


    如今的芳塵。恰巧住在德妃的鹹福宮,也不知道江樂山出於什麽考慮,並沒有讓她住在棠梨宮。


    德妃一向深居簡出,自從六皇子拜師之後,整日裏吃齋念佛,如果不是節日上還能偶爾見到她的身影,怕是大家都要忘記了這位妃嬪。


    好在,江樂山雖然喜新卻也不是個厭舊的人,每個月裏倒也有那麽兩天是宿在德妃處。


    為此,德妃更加善待芳塵。


    晚間,江樂山照例到芳塵宮裏用晚膳,剛剛用過晚膳,芳塵端過來一杯熱茶隨手遞給江樂山。


    “陛下……”柔著聲音喚了一聲,初為婦人,那種嬌豔是怎麽都擋不住的。


    溫香軟玉在懷,江樂山一陣心猿意馬。


    看了看天色,江樂山輕咳了一聲,“愛妃這名字,似乎很別致。”故意有的沒的開口,春日天開始變長了,眼下,天還沒有徹底黑下來,似乎不利於進行某項少兒不宜的活動。


    “先生說,芳塵的名字取自一句話。”柔弱無骨的掛在江樂山懷裏,芳塵隨手遞過一塊糕點,塞到江樂山嘴裏。


    “哦,什麽話?”含糊不清的開口,江樂山一雙大手卻是已經開始不安分。


    輕輕的扭動了一下嬌軀,芳塵喘息似乎有些急促,卻依然柔聲開口,道:“前塵已了,如同昨日的風、今日的土,吹來時,還是那塵歸塵、土歸土。”


    “塵歸塵,土歸土嘛?”身體一震,江樂山下意識的停下了手上的動作,忍不住喃喃出聲。


    芳塵眸子竟也在一瞬間清明,低垂著眼簾,在江樂山看不到的地方,眸子裏一片肅殺的寒意。


    “陛下,陛下……”外麵一陣呼叫,芳塵眉頭微微蹙起,聽出不是自己宮裏的奴才。


    “什麽事?”盡管不願意,卻還是招來一個奴才主動開口,一轉臉,芳塵臉上始終平淡。


    “回稟陛下、主子,是雪常在,據說肚子又不舒服了。”小宮女刻意加重了一個“又”字,偷眼打量自家主子,見主子正一臉滿意的盯著她,心裏愈發得意。


    江樂山眉頭一皺,“塵兒,朕……”


    “皇嗣是大,陛下盡管去忙。”轉身撲到江樂山懷裏,伸手輕攬了一下他的腰肢,隨即即放,芳塵笑得一臉大度。


    皇帝的身影消失在門外,芳塵那張臉漸漸沉了下來。


    “走,去晚香齋。”驀然停住腳步,想到公主日漸的疏離,芳塵歎了口氣,“算了,還是去棠梨宮吧……”(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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