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刑君抬頭上望,冷哼一聲道:“在變戲法麽?”語音方落,人已電般射向一旁,閃過紅芒。微微一頓後,又疾縱至空中,與沈緋雲四目相對,邪笑一聲,一掌向其推去。


    沈緋雲一驚,急揮劍前刺。他隻覺司刑君這一掌來勢緩慢,看來並不十分有力,料想長劍定可先行將其刺落。不想司刑君這一掌推至一半時倏然加速,電般迅疾地擊在他胸口。一陣重錘敲擊般的巨震傳來,沈緋雲隻覺全身脫力,從空中跌落擂台,昏死過去。


    與此同時,司刑君亦箭般射落台上,也不理沈緋雲已然昏迷,提腳重重一踢,將沈緋雲挑起丈多高,又旋身一腳,將沈緋雲踢出數丈,直飛到台前百姓頭上,方疾墜而下。


    眾觀者驚呼中急忙躲閃開來,立時讓出一大片空地。毫無緩衝之下,沈緋雲重重摔落地上,躺倒不動,不知是死是活。司刑君凝立台上,雙眼仍狠狠盯住沈緋雲,嚇得附近觀者愈發不敢靠前。


    君自傲眉頭深皺,他隻覺司刑君出手太過狠毒,心中惡感大生。他身在台側,不便到台前施救,便高聲向言家班眾人所站方向喊道:“言班主,這沈公子受傷不輕,煩請您施手相救!”言真聞言急派幾人擠上前去,將沈緋雲抬出人群,送回客棧療傷。


    司刑君目泛邪光,狠狠望向君自傲,君自傲雙目亦寒光迸射,毫不留情地回望司刑君,二人凝視半晌後,司刑君冷哼一聲,箭般射向台下,疾衝至君自傲麵前,狠聲道:“有機會的話,我倒想和你交交手,看看你的骨頭能有多硬!”君自傲冷然道:“隨時奉陪!”一旁的龍紫紋見狀上前一步,冷冷說道:“在下也隨時奉陪!”


    司刑君看看龍紫紋,邪笑一聲,轉身離去。旁邊眾人懾於其威,紛紛閃至一旁。司刑君大步而行,仰天狂笑道:“無能之輩快些滾開,省得大爺費力一個個收拾!”一眾尋常武者聞言不由心驚肉跳,不少人已打定主意,自己若與司刑君同組,便立刻溜之大吉。


    伍慷麵露喜色道:“此子潛力無限,定是我輩中上等人物,能得此人,域主定可實力大增!嗔目,你且隨意點人開戰,老夫倒要看看,這些尋常武士可敢與其同組而爭!”嗔目點頭應命,高聲點了兩人。


    聲音剛過,台側眾武者中立刻有兩人擠開眾人,奪路而去,顯是不願與司刑君為敵,故而幹脆棄權而去。嗔目隻得另點兩人,不想點一對便走一雙,不片刻間,第三組中便已再無他人。伍慷嘿嘿一笑,道:“果不出老夫所料!也好,正省了咱們不少力氣。接著就是葉清幽這一組了,就安排她和那個‘毒手王’打一場看吧。”


    嗔目吼聲過後,一個瘦小的男子一步三跳地奔上擂台,抱拳做了個四方揖後,叫道:“在下便是‘毒手王’韋不齊,今日能在此露臉,實是三生有幸,一會兒若能占上一二分上風,還請諸位多多捧場,給在下叫幾聲好,在下在這兒先謝過了!”語聲尖銳滑稽,再配上陰陽怪氣的語調和活似猢孫的長相,引得台下觀者一陣哄笑,倒也有不少好事者為其高聲叫好。


    君自傲不由笑道:“葉姑娘竟遇上這等人物,倒也著實有趣。”柴飛亦打趣道:“一個天仙,一個兒猢孫,二人齊聚一堂,哈哈哈,可有熱鬧看啦!”


    龍紫紋聞言卻未露一絲笑容,心中反暗自擔心起來。他料想此人既稱“毒手王”,定是在用毒之術上有所成就,葉清幽武功雖高,卻不一定鬥得過這毒猢孫,萬一中了什麽奇毒,就更加不妙。想到此處,一顆心不由上下翻騰,惴惴不安起來。他轉望向葉清幽,隻見她麵如不波古井,平靜端莊,蓮步輕移中,緩緩走到台上。


    韋不齊一見葉清幽,立時倒退數步,躬身一禮道:“姑娘真是天仙般模樣,在下可開了眼了。”抬頭瞄了瞄葉清幽,奸笑兩聲道:“不過在下深知自家麵目可憎,招不到女孩家的青睞,所以……嘿嘿,在下也就從不會像那些美公子般憐香惜玉。一會兒動起手來,姑娘可莫怪在下發狠。”


    葉清幽淡然道:“比鬥之間隻論勝負,不論男女。韋先生隻管放手施為便是,若小女不幸受創,自是學藝不精所致,對先生絕無怨懟。”


    韋不齊幹笑兩聲,道:“如此甚好,那在下得罪了!”方說到“得”字,人已飛身而起,又腳連環向葉清幽踢去,最後兩字說完,竟已踢出十數腳,可見其腳上功夫頗佳。


    葉清幽足下微動,接連閃過韋不齊來腳。她動作優雅舒展,淡藍衣衫輕輕飄蕩,宛如天子獨舞般美麗,引得台下叫好之聲不絕於耳。


    韋不齊連踢無功,幹脆停住不動,嘿嘿一笑道:“姑娘好俊的身法,我這雙臭腳下死過不少好漢,可稱是我最得意的武器,不想竟奈何姑娘不得,看來在下隻好認輸,做姑娘裙下降臣啦!”說到最後一句時麵上隱見猥瑣神色,顯是一語雙關,調笑葉清幽。


    葉清幽不嗔不怒,淡然道:“韋先生不必過謙,小女功夫淺陋,不敢當此盛譽。不過先生若肯放棄,小女自當多謝。”言罷微施一禮。


    韋不齊幹笑了兩聲,道:“謝就不必了。不過在下千裏迢迢趕了來,總也要在人前露上幾手,賣幾聲好才甘心吧?不如這樣,姑娘且容我縱情施展一番,過過幹癮,然後在下便認輸敗走如何?當然,在下絕不會加上絲毫力道,隻是演一番招式而已,絕不會借機傷害姑娘。”


    葉清幽微一沉吟後,點頭道:“便依先生所言,請賜招吧。”


    韋不齊嘿嘿一笑,道:“如此便多謝了!”方罷衝向葉清幽,提腿攻出七腳,腳腳大開大闔,花哨之極,漂亮之至,卻是依足前言,腿上不加絲毫力道,招式亦不狠辣,倒是似極了獨舞。


    葉清幽如散花仙子般飄然而動,不似在閃躲,反似在配合著韋不齊舞蹈,惹得台下觀者彩聲不絕於耳。然而龍紫紋等高手卻疑惑不解,不知這二人是何用意。


    君自傲看了半晌後,奇道:“這二人攻不似攻,守不似守,倒似在合演著什麽舞蹈,真是奇怪。”龍紫紋皺眉道:“也不知方才他們都說了些什麽,我總覺得有些不安,但願不要出什麽事才好……”


    話未說完,他忽然感覺到一股強烈的殺意從人群中流竄而出,不由一驚,轉頭向殺意最濃處望去。隻見李狼牙關緊咬,麵色獰厲,雙目直視台上二人,這股殺意便是自他身上發出。龍紫紋想起李狼與葉清幽之間的關係,心中猛然一驚,他隻怕李狼會借機向葉清幽下手,不由大為緊張,悄悄氣運全身,緊緊盯住李狼,隨時準備出手攔截。


    君自傲正自納悶,忽覺龍紫紋暗中運力,訝然問道:“紫紋,你這是怎麽了?”龍紫紋斜視李狼,沉聲道:“你沒有察覺到李狼身上的殺意麽?我怕他會對葉姑娘下手……”


    君自傲微微一怔,注視李狼半晌後,搖頭道:“李狼的實力,連你亦比之不及,他若要殺葉姑娘,葉姑娘此刻隻怕早已做古。他們之間關係微妙,這一點你並非不知,此刻怎麽胡亂緊張起來了?”龍紫紋一怔,略一思索後搖頭一笑道:“不錯,李狼確實不會借機殺葉姑娘,我……我一時弄錯了……”君自傲笑道:“人家說關心則亂,莫非你對葉姑娘……”未及說完,龍紫紋已急道:“休要胡說,我哪曾動過什麽心思?”見君自傲仍要再行取笑,便急將話題岔開,道:“如此說來,李狼想殺的人便是韋不齊了,不知他們之間又有什麽深仇大恨。這個李狼,對頭倒有不少。咱們且靜觀其變吧。”


    此時台上“戰”況正烈,韋不齊的腿法越使越花哨,搏得台下無休的喝彩,他越打越得意,一張臉上滿是春風。葉清幽輕閃連連,任由他放手施為,卻不還手,一眾尋常觀者隻道她無力還手,均在讚歎韋不齊腿法了得的同時,為她深深捏了一把汗。


    又過數招後,韋不齊腳下不停,口裏說道:“多謝姑娘成全,在下將最後一招使完後,便立刻認輸作罷,還請姑娘多多幫襯,在下感激不盡!”葉清幽淡然道:“韋先生隨意而為就是了,小女自當相助。”韋不齊道:“如此在下多謝了!一會兒在下將縱到空中踏下一腳,請小姐以掌力與在下相對,將在下再推上去。”言罷高呼一聲,猛一頓足,繞著葉清幽轉了五六個圈子後,倏然縱躍而起,一腳向葉清幽麵門踏去。


    葉清幽左掌輕揚,運力對去,韋不齊人在空中,受力後身形向上飄去,隨即又再踏下。葉清幽身形微動,輕輕閃過,韋不齊一踏落空,卻不收招,任憑身形下落,那本欲踏人的右腳一踏上地麵,左腳便直踢向葉清幽。葉清幽側身一閃,躲過來腳,隻等對方再行進招,不想韋不齊左腳虛懸,右足實踏,竟就此凝住不動,不由問道:“韋先生,此招可使完了?”


    韋不齊詭異的一笑,緩緩將腿收回,邪笑道:“姑娘若想保命,便乖乖認輸吧!”葉清幽淡然問道:“先生這是何意?”韋不齊陰陰一笑,道:“姑娘可知在下這名號的來由?”葉清幽道:“想來是先生用毒之術高明,方得此號。”韋不齊仰天幹笑一聲,道:“死在在下腳下的那些個人物也都是這麽想的,隻可惜全錯了。在下並不會用什麽毒,這名號也不是別人送的,是在下自家起的,為的就是時刻提醒自己,不論麵對什麽人,都要狠得下心下毒手!嘿嘿,葉姑娘,你可知道‘邪魂舞’?”


    葉清幽螓首輕搖,道:“小女並不知曉,還請先生指教。”韋不齊笑道:“這是一種咒術,一旦施術成功,對方就會被邪魂纏身,此時隻要念出一個咒語,對方就會被邪魂噬心而死!嘿嘿,本來這東西隻能用於暗殺,但我卻將它揉入了武功之中,方才我那些招式中,便隱含了‘邪魂舞’,現在我隻要念出那咒語,你就會……嘿嘿,若非這是比武大會,我倒真想看看你這樣的美人痛苦掙紮而死的樣子呢!”


    葉清幽聞言淡然道:“原來如此。此種邪術著實可惡,絕不可任其流傳。”藍光一閃,淡藍軟劍已然在手。韋不齊邪笑道:“姑娘想要動手?那在下隻有念咒送姑娘上西天了。姑娘可要想好!”


    葉清幽一言不發,隻氣運全身,眼看便要出手。韋不齊一怔,狠聲道:“好,如此便別怪在下狠心了――‘邪魂噬心,魑魅鬼厄’!”


    聲過半晌,台上卻未生任何變化。韋不齊錯愕不已,又將咒語連念了三遍,但一遍如此,三遍亦如此,他不由駭然道:“這……怎麽會不靈了?”


    葉清幽淡然道:“道長魔消,光可破暗。陰邪之技若遇聖光,又怎能再逞凶狂?”韋不齊怔立半晌,忽倒退數步,驚呼道:“你……你是聖宮……”葉清幽點頭道:“不錯,小女正來自聖宮。”韋不齊汗流滿麵,不住後退,嘴裏說道:“聖……聖女……在下一時鬼迷心竅才……請聖女手下留情,在下……在下今後絕不再用這等害人伎倆,就……就請聖女饒在下一命吧!”


    葉清幽輕歎一聲,道:“小女自入江湖以來,從未殺過一人,今日也不想破例。你隻要向小女這柄‘寒露’發誓今後永不再用此技,小女便可放你離去。”言罷右手前伸,那柄淡藍色的軟劍隨之挺得筆直,劍鋒直指韋不齊。


    韋不齊連聲稱是,抹了把汗後,目視寒露劍發誓道:“今後在下與他人動手之時,絕不再用‘邪魂舞’,若違此誓,天誅地滅!”


    寒露劍藍芒一閃,隨後軟軟垂下。葉清幽淡然道:“韋先生最好莫違此誓,否則定會被邪魂反噬而死。你去吧。”韋不齊垂首應了一聲,轉身縱下擂台。


    眾人聽不到他們在台上所言,見韋不齊縱躍而下,不由大惑不解。龍紫紋奇道:“此事著實令人費解,先是二人合舞般的打鬥,又是韋不齊莫明其妙的離去,這裏麵究竟有何玄機?”君自傲道:“猜也是枉然,過會兒你去問問葉姑娘不就全都清楚了?”龍紫紋連聲稱是,一想起能與葉清幽傾談,心裏不免一番激動。


    正在此時,奇變突起,韋不齊方走出兩步,忽慘叫一聲,忽雙手扼喉倒地翻滾不休,不多時,竟雙眼外突,口鼻流血,魂歸天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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