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堂內氣氛立見緊張,天涯沉聲道:“司刑君,這裏不是任你張狂的地方!”司刑君狠狠瞪著天涯,道:“我倒不覺得!我勸你快快退到一旁,我或可饒你不死!”天涯冷笑一聲,道:“好大的口氣,本尊倒要領教領教閣下的手段!”


    眼見事端又生,伍慷急奔入堂內,攔在二人中間,向天涯抱拳道:“老夫並不知尊者下榻於此,得罪之處,還請……”未及說完,一股殺氣自背後發出,伍慷急閃向一旁,隻見司刑君凝掌而立,森然道:“伍先生,咱們乃鬼界高手,何必怕他一介凡夫?你我先聯手收拾了他,再結果君自傲不遲!”


    伍慷麵色一變,微怒道:“司先生,閣下何不到長街上將你我身份張榜布告天下?”司刑君邪笑掛於嘴角,道:“伍先生息怒,我隻是一時失口罷了。不過既已讓他知曉你我身份,就再留他不得,先生還是助我殺了此人為妙!”伍慷知他是存心逼自己向天涯出手,卻又無可奈何,氣得悶哼一聲,運功望向天涯。


    他故技重施,雙眼白芒閃動,欲先製住天涯,不想天涯絲毫不受影響,冷然道:“鬼界高手又如何?隻管放馬過來便是!”司刑君獰笑道:“好膽色!我倒要將你的膽挖出來,稱稱有多少斤兩!”凝於身前的右掌倏然推出,直向天涯抓去。


    天涯身形不動,毫無閃躲之意,待司刑君手掌襲至,黑袍中忽射出一道黑影,擊在司刑君掌心,司刑君怪叫一聲,縱身後躍出數丈,不住甩手,叫道:“好厲害的火勁兒!”


    天涯冷笑一聲,道:“閣下右掌已廢,隻怕取不了本尊性命!”司刑君隻覺右掌奇熱難當,似有烈火在內不斷燒灼一般,大驚下急功運右掌,以內勁緩解燒痛,半晌後燒灼之感方消,他心中驚駭萬分,口中卻道:“廢我右掌?你還沒那般本事!”尖嘯一聲,複又撲向天涯。


    天涯微微一怔,黑袍中又射出一道黑影,司刑君知道厲害,急向旁一閃,轉頭向伍慷叫道:“伍先生,還不幫忙?”


    一般高手過招,絕不會喚他人相助,而司刑君不但一早言明要伍慷與其聯手,更在失利之時喚其相助,不由讓伍慷心生厭惡,加之他未看透天涯招數,本不欲貿然出手。但司刑君畢竟乃是同儕,他縱然不願,卻也不得不出手相助。


    兩人聯手攻來,形勢立見偏轉,天涯勉力應付,黑袍中不斷射出黑影,卻無一中的。


    司刑君邊戰邊邪笑道:“與鬼界為敵,焉有善果?你現在若跪地求饒,我還可饒你一命!”天涯並不答話,閃過伍慷一擊後,沉腰坐馬,猛然向司刑君擊出一拳。


    這一拳看來平平無奇,緩慢無力,司刑君便未將它放在心上,左手化爪抓向天涯手腕,右手化掌向天涯麵門拍去。不想左手方接近天涯手腕,便觸到一股螺旋勁力,司刑君隻覺一陣劇震自左手傳來,整個左臂似被絞碎一般劇痛。他狂吼一聲,倒躍出兩丈之外,側頭一看,隻見左臂衣袖寸裂,臂上鮮血淋漓,前臂反扭,顯是臂骨盡斷。


    伍慷在旁駭然而視,一時不敢再行出手。天涯長身收拳,冷然道:“閣下還想領教麽?”司刑君強忍劇痛,狠聲道:“我不過一時大意……今日且留你性命,待他日本……他日我定當十倍奉還!”語畢狠狠望了伍慷一眼,道:“伍先生似不願與我聯手,看來我是高攀了,後會有期!”身形一動,撞開一扇木窗,逃逸而去。


    伍慷方欲挽留,司刑君已蹤影不見。他輕歎一聲,凝視天涯道:“尊者功力果然非比尋常,實屬絕頂之高手。如此功夫不用以創出一片天地,實是可惜了。”


    天涯一語不發,凝立原地。伍慷見狀又道:“不瞞尊者,老夫實乃鬼界一卒。如今我鬼界高手均已轉生人間,人間天下遲早是我鬼界囊中之物。人不為己,天誅地滅,何況人間本多無知愚民,尊者若是為他們而與鬼界為敵,著實不值。而尊者若是肯為鬼界所用,將來前途必不可限量。不然等到我鬼王發威,天下生靈皆化為飛灰,尊者怕也不能幸免。”一番話中七分恫嚇,三分利誘,盡顯老江湖本色。


    天涯冷哼一聲,道:“你們愛殺多少便殺多少,隻是莫來惹我。不然,本尊不管什麽鬼王鬼帝,一概誅除!”伍慷麵色一沉,道:“尊者如此冥頑不靈,可莫怪老夫手下無情了!”言罷雙目白芒一閃,俯身疾衝向天涯。


    天涯凝神而待,直至伍慷衝到麵前,才從黑袍中射出一道黑影。伍慷身形一矮,閃過黑影的同時借前衝之勢一腳向天涯雙腿鏟去,一閃一攻,一氣嗬成,令天涯大感措手不及,隻得縱身而起。不想伍慷變招奇快,方一鏟空,便借勢仰躺地上,以腰力擰身而起,雙手一撐,以足領身向空中的天涯蹬去。天涯未料到對方有此奇變,猝不及防下急提足下踏,在空中與伍慷對了一腳。


    氣勁碰撞中,天涯被向上推去,他淩空擰身,將力道化盡後,飄落地上。


    伍慷亦已安然落地,不等天涯站穩,便再次攻來。天涯隻覺伍慷招式詭異,功力深厚,與其交手,竟比方才同戰二人更感吃力,知其方才未用全力,不由心中一凜。


    伍慷方才一來厭惡司刑君,二來對天涯有招納之意,故而手下留情,而今見天涯無意投誠,便起了殺心,下手愈加狠辣。


    十數招後,天涯漸感不支,猛一咬牙,沉腰坐馬,一拳擊出。伍慷知他此招厲害,急向後縱去。誰知方一落地,一股沉重的氣勁便當頭砸下,不及閃躲下,被砸了個正著。


    伍慷隻覺如被泰山壓頂一般,全身骨節作響,幾欲碎裂,勉強站穩身形,運起全身力量與那氣勁抗衡。天涯冷笑一聲,道:“閣下竟能擋下此招,著實了得,且再接本尊一招如何?”言罷沉腰坐馬,又是一拳擊出。


    伍慷大駭下猛一用力,竟將頭頂那股氣勁頂起,趁機飛縱而出,撞破窗子逃逸而去。那股氣勁倏起倏落,砸在地上發出轟然巨響,整個客棧隨之一顫,險些塌毀。


    天涯緩緩站直身形,猝然噴出一口鮮血,晃了幾晃後,勉強站穩,自語道:“這老鬼好厲害,竟連第五拳都奈何他不得,看來鬼界果多高手……”環視四周,隻見屍骸遍地,血流成河,不由微微搖頭。


    驀地,他看到了倒在言雨瀾身旁的君自傲,不由一怔,自語道:“他也死了麽?”緩步來到近前,隻見君自傲胸前一片血紅,麵色卻紅潤無比,胸膛緩起緩伏,呼吸勻暢,似是在熟睡一般,顯是未受分毫傷害。天涯訝然而視,不知其所以然。


    渾身一震,天涯忍不住又吐出一口鮮血,他半跪在地調息半晌,方覺好轉,略一猶豫,抱起君自傲,緩步走出客棧,消失在夜色之中。


    空山靜夜,蟲鳴聲聲,間或有一兩聲夜梟鳴叫,聞之令人毛骨悚然。


    火焰舞動,山洞內一片溫暖。龍紫紋向火堆中再添了幾根枯枝,回頭看了看昏迷中的葉清幽,不由眉頭大皺。他用龍拳中的一招“雲龍幻霧”嚇住了伍慷三人,借機帶著葉清幽狂奔數十裏,躲進深崇山峻嶺之中。葉清幽本就受了極重的內傷,如此疾奔下,一到此地便再支撐不住。龍紫紋內力所剩無多,拚死為她推宮活血療傷,卻不見起色,不免憂心忡忡。


    再休息片刻,他隻覺內力稍有恢複,便急將葉清幽扶起,雙掌輕貼在她背後,將內力打入她經脈之中。


    葉清幽氣若遊絲,內力散亂無比,在經脈中左突右衝,令傷勢不斷加重。龍紫紋勉強將她的內力引導成流,不想內氣一到膻中穴,便重又亂成一團,與沈緋雲的傷勢一般無二,隻是龍紫紋未像君自傲般從丹田注力,卻也不致自傷。


    他覺出葉清幽膻中穴處有一股陰濕邪異之氣佇留,擾得其真氣散亂,但此時他內力眼看又要用光,連引導葉清幽內力亦成問題,更不用說衝破這股邪氣,不由令他心急如焚。他第一次感到自己是如此無能,第一次感到自己無心苦練的武功是如此重要,他深悔當初未曾聽話勤修苦練,才致使今日眼見心儀之人命懸一線,自己卻無能為力。


    葉清幽氣息漸弱,其體內那股邪氣卻愈見強盛,隨時都會衝破其全身經脈。龍紫紋焦急萬分,隻盼天降奇跡,哪怕是用自己的命來換葉清幽的命,他也願意。


    驀然間,一個念頭湧上龍紫紋心頭,他猛一咬牙,額上漸漸浮出一道淡淡的紫色龍紋,一時間洞內真氣鼓蕩,隱有龍吟之聲。


    紫色龍紋愈加清晰,龍紫紋身上不斷散發出強盛無匹的真氣,洞內龍吟之聲大作,猶如龍神現世一般。


    習武之人外練筋骨,內練真氣,練氣有成者,體內便會生出一股遍布全身的本源之氣,此氣與習武者四肢百骸、全身經絡融為一體,尋常所說之內氣,便是由此氣生出,再儲於丹田之中。練氣之人將此氣稱為真元,即有真氣之本之意,世人所指功力深淺,實質便是真元的強弱,一般的真氣耗盡耗盡,其實便是真元生出之真氣暫時用盡,所以內力耗盡者隻消休養一段時間,真元自會再造出內氣來。


    此時龍紫紋真氣耗盡,若靜待真元再造,至少要等上數日,到那時,葉清幽怕早已香銷玉沉。龍紫紋在情急之下,竟不顧性命安危,硬生生將真元逼出,打入葉清幽體內。


    龍紫紋這等高手的真元何等強大,一入葉清幽體內,便立刻將其內力製住,以摧枯拉朽之勢衝向膻中穴,在這強大的溟氣真元衝擊下,那道邪氣瞬間煙消雲散,葉清幽的經脈立時恢複順暢。


    龍紫紋麵露笑容,隨即全身一震,頹然倒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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