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憐幽道:“我在後山絕壁上發現了一株龍眼樹,樹上結的果子能快速提升內力,隻是……唉,盟主莫怪,老夫當是太過貪心,將樹上結的果子全數吃了。不過奇怪的是,龍吟說那果子吃一顆便能增一年功力,老夫連吃了十八顆,雖功力大增,卻也未能達到連長十八年功力的效果。”


    楊蟬沙也道:“我在煉堂中也是如此,雖然長功很快,卻也不覺快到哪去。按說這既然是龍家秘密練功之所,理當能收奇效才是,可現在……”


    君自傲沉吟道:“其中奧妙,我也不知,等下我們一起去看看吧。至於魏門主說的那株龍眼樹,或許在別處仍有也說不定,有空時魏門主多派人到後山找找吧。”


    葉梓猶豫了片刻,終從袖中拿出一把短刀,道:“這是我在山腰一石群中發現的,此刀雖小,卻可發出極強的刀氣,即使不是善於用刀者,也可使用其發出的刀氣傷人,據龍吟說,此刀名為龍牙,就送給盟主吧。”


    君自傲一笑,道:“既是葉樓主發現的,便當歸葉樓主所有,快收好吧。”風巽笑道:“君公子的功力高絕,已遠超我等之境界,這種東西怎能入他法眼?葉樓主留著自己用就是了。”葉梓聞言心中不免大喜,便將龍牙刀又收回袖中。


    其他人本事遠遜於這三大派掌門,雖也在龍城內的武具庫中找到不少兵器和護具,卻也隻是較比尋常兵器護具更為鋒利耐用,並無什麽特別之處,其它均未能有什麽發現,卻學了不少龍拳中的招術,隻是不結合龍家獨有的溟氣用出,雖也有不小威力,但比真正的龍拳卻還是差出了十萬八千裏。又過了七八天,戚氏身體複原得差不多了,便時常在丫環陪伴下到院中散步。這家宅院廣大,布置典雅,一看便知是書香門地大富之家。戚氏出於禮貌,隻在所居院落中行走,倒未踏足院外別處。


    這天君葦齋閑坐屋中,戚氏弄兒為樂,正自歡娛,一個管家模樣的老者叩門而入,一揖之後說道:“我家主人欲請君相公賢伉儷到前堂一敘,不知方便與否?”君葦齋一怔不語,戚氏欣然道:“我們討擾了多日,早想到恩公麵前謝恩了,隻是怕恩公事忙。如今恩公相請,哪有不去的道理?”言罷整了整發髻,抱起孩子道:“煩請您在前帶路。”老者又是一揖,做個手勢,請君葦齋與戚氏先行。君葦齋晃如未見,仍在一邊發怔,被戚氏推了推後,才回過神來,與戚氏一道隨老者而去。


    不多時,三人穿過庭園來到一座大屋前,不及進入,屋內早有一人迎了出來。戚氏見他卅多歲年紀,身著懦生長衫,三縷墨髯垂於胸前,頗具出塵之姿,料想定是此間主人。果然此人開口道:“君賢弟賢伉儷在我這小宅住得可還好?”君葦齋一笑無語,戚氏見狀急應道:“這位想必便是恩公吧,我夫婦二人若不是得遇恩公,還不知能否活到現在,請受小女一拜。”說罷便欲拜下去。


    那人見狀大驚,急上前扶住戚氏,連聲道:“這豈不要折煞在下了,在下萬萬不敢當!”口裏說著,眼睛盯的卻是戚氏懷中的孩兒。君自傲看著這人眨了眨眼,微微一笑,這人竟如蒙大赦般鬆了口氣。戚氏此刻正低著頭,倒未曾察覺。


    這人向堂內一攤手道:“來,咱們到堂中再敘吧!”戚氏應了一聲,扯著滿麵憂色的君葦齋步入堂中。


    坐定後,主人向戚氏言道:“在下早年與君賢弟相交甚厚,幾年前在下到北邊做了些生意,沒賠沒賺的,就幹脆回來家鄉。唉,不想幾年未見,賢弟他竟落泊成這個樣子……都怪在下照顧不周啊!”說到最後一句時竟看著君自傲,倒似在對他致歉一般。


    戚氏道:“恩公千萬別這麽說,我們夫婦二人能得不死、這孩兒能得降生,都是蒙恩公高義大恩,我夫婦二人結草銜環亦不足為報,恩公卻還這樣說,真折煞我夫婦二人了。”


    主人笑了笑,說道:“弟妹莫要如此叫我了,在下姓孟名複,若不嫌棄,便叫我孟大哥好了。這次請二位前來,一是祝賀二位喜得貴子,二是有一事要與二位相商。”君葦齋沉著臉呆坐一旁,不言不語,戚氏無奈之下,隻得再開口道:“孟大哥有何差遣,吩咐一聲就是了。”孟複連道不敢,接著說道:“君老弟的文采出眾,我有意助他赴京應試,不知弟妹意下如何?”戚氏喜道:“這自然好,若真能得中個一官半職,也可報大哥大恩,隻是我家相公已久疏詩書,恐怕……”孟複擺手道:“這到不難,我在城外北郊有座舊宅,君老弟盡可到那裏發奮攻讀,如今離鄉試尚有半年,時間上是足夠了,隻是為他能專心讀書,這段時間弟妹要與他分開,不知弟妹是否願意?”戚氏喜道:“如此甚好,隻要相公能有出頭之日,幾日分離又怕什麽?隻是要勞恩公費心,賤妾著實過意不去。”


    孟複笑道:“同意就好。”轉頭對君葦齋說道:“君老弟,弟妹和你家少爺在這兒絕不會受虧待,你就安心地去讀書吧!我看今夜你收拾一下,明日便去吧。”君葦齋勉強一笑,點頭應允。


    當晚用過晚飯,戚氏遣走了兩個丫環,關了門,才麵帶不悅地向君葦齋說道:“難怪你那些舊友不愛理你,你看看你這樣子!孟大哥對咱們可是仁至義盡,你卻連好臉色也不曾給人半分,真難為你是怎樣做人的!”君葦齋苦笑一聲,告罪道:“是我不好,下次改過就是了。”說完便怔怔地看著戚氏。戚氏不由嗔道:“呆看什麽?早些歇了吧,明天早些去,為了咱們,更為了孩子,你都要努力發奮才是。”君葦齋眼圈一紅,道:“明日咱們便要分別了,你會想我嗎?”戚氏嗔道:“男子漢大丈夫,眼淚就這麽不值錢嗎?不過分離半年就這個樣子,你也真是沒出息。”隨即一笑,道:“我當然會想你了,不過你卻不要想我,要好好用功,知道麽?”君葦齋擦了擦眼淚,點頭應允。


    第二天用過早飯,孟複便來接君葦齋過去。君葦齋極不情願地與戚氏道了別,灑淚而去,戚氏欲相送到府外,卻被孟複攔住,言道如此一來定增君葦齋留戀之心,於前途無益,戚氏亦覺有理,便任由君葦齋自行去了。


    君葦齋離開居所,卻並未去什麽城外北郊,而是徑直來到昨日那所大堂前,孟複亦隨後而至。


    孟複一拱手,說道:“多留無益,你還是快快安心的去吧!”君葦齋淚流滿麵,顫聲道:“這一去之後,可還能不時回來看看他們?”孟複搖頭道:“若不是你沾染了些許法氣,連這幾日的相聚亦不可得。如今你限期已滿,任誰也留不住你,兩個時辰後你就會化成毫無知覺的遊魂,到時自會有鬼卒引你去黃泉,想再回來是絕不可能了。”


    君葦齋拭了拭眼淚,一咬牙道:“既然如此,不如現在就去了吧!隻是請閣下多費心照料他們母子二人……”孟複歎了一聲道:“這個不勞你費心,我怎敢怠慢貴人?祝你投個好胎,來世不要再受如此之苦吧!”言罷在君葦齋肩頭一拍,君葦齋立刻化作一團磷火,飄蕩在空中。片刻後,一隻無常鬼從地麵浮出,引了那磷火,潛入地下而去。


    君葦齋化魂而去,戚氏卻隻道他正苦讀詩書,如此又過了幾日,不免有些思念夫君,無聊之下,戚氏抱了孩兒想出去走走,丫環卻無論如何也


    不答應。


    君自傲道:“當前之計,唯有苦練武功,盡量提高我方實力,同時加緊追查魄獄芒下落,若能在其傷愈前找到,或許可一舉將其除去。”眾人連連點頭稱是。


    君自傲本想著鬼卒尋找魄獄芒下落,但細一想,這些鬼卒連龍紫紋和李狼都不敢跟蹤,何況是同為“鬼”類的鬼族,況且弄不好又涉及到什麽天規天條,單憑自己吩咐,隻怕他們也不敢照做,與眾人一商量,終決定還是由人界各派來尋找。


    安排完畢,君自傲與眾人來到煉堂,隻見煉堂中一切如昨,隻是那曾被君自傲破壞了的石門卻未曾修上,君自傲暗忖煉堂之效之所以減弱,定與缺少了這一塊石門有關,便決定重修煉堂。


    大家試著用普通的石頭造了麵石門,將煉堂封閉起來一試,卻感覺與無門時一般無二,根本未有什麽變化。


    沈緋雲腦中靈光忽見,道:“煉堂之所以能反彈內氣,皆因四壁覆有龍神鱗粉,咱們雖安上了新的石門,但那不過是普通石塊,根本反彈不了氣勁,和沒有根本沒什麽兩樣,不如……不如咱們將石牆向內縮,這樣天棚和地板就會餘出一大截,用餘出的一大截造成石門,不就可以恢複煉堂原來的功效了嗎?”


    眾人眼前一亮,皆點頭稱是,綠曉更是笑道:“想不到你傻乎乎的,關鍵時候卻能想出這樣的點子,真是不可貎相啊。”沈緋雲赧然道:“這……這也沒什麽……”


    君自傲笑道:“好,這修複煉堂的任務就交給緋雲你吧,要多少人手盡管說,但一定要盡快將它修好。”不等沈緋雲說話,綠曉已道:“就讓我來幫他吧,這些個搬石頭鬆土的活兒我最擅長了,用不著那麽多人來幹,我一個就夠了。”眾人想到她本是樹妖,而那樹木之根生長起來,確有破土裂石之力,想來她應比別人更有辦法。


    數日後,煉堂修整完畢,綠曉在沈緋雲的指揮下,將原來的石牆向內縮進,將餘出的天棚和地板之石改為石門,煉堂重又成了由龍神鱗粉完全封閉的空間,眾人在其中試著運氣練功,果然效果大增,人人均十分欣喜。其後數日,人界眾高手日日在此練功不輟,功力日益增高,君自傲更是常陪眾人對練,在他的幫助之下,眾人功力、武技增長更快。


    這日君自傲正陪沈緋雲在龍城中的演武大殿對練,眾人忽鐵青著臉來到殿中,葉梓將一封短箋交到君自傲手中,沉道:“盟主,你看――影子出現了!”


    君自傲接過短箋,隻見上麵寫著“今夜子時,來取爾命。”落款寫著“影子”二字。他一皺眉,道:“影子?他的法術不是已被紫紋破了麽,怎麽還敢來此?”沈石道:“當日龍公子是用火龍珠的光破了影子的化影術,放眼天下,能用出這般神技的,也就隻有龍家人。如今龍公子不知所蹤,哪還有人再用得出這種神技?那影子想必正是知道這點,才敢來此搗亂。”


    君自傲略一思索,問道:“是誰接到了這信?”葉梓哼了一聲,道:“是我。想要我葉某人的命,隻怕沒那麽容易。”君自傲道:“小心些總是好的,今夜咱們便聚在此處,再將殿內點滿燈火,看可否克製他的化影術。”


    是夜,演武大殿內燈火能明,眾人圍坐四周,隻等影子前來。眼看時間越來越近,君自傲心中卻連一點把握也沒有,自沈石等人口中得知龍紫紋與影子一戰的過程後,他已知影子的武功其實並不算多麽高深,隻是會這一門奇異的化影術,然而就是這奇異的化影術,讓他想不出任何應付的方法。


    眼看就要到子時,君自傲心中略有些焦躁,便運起瞑界,試圖讓自己冷靜下來。


    瞑界一起,他的內心一片靜寂,置身於這無邊無際的黑暗之中,他忽然心有所動,微微一笑,解開瞑界。


    子時已到。


    一聲輕笑傳來,沈石等熟悉這笑聲的人身子具是一震,影子那蒼老的聲音響起:“人還真多啊,咦,龍紫紋怎麽不在?”


    君自傲淡淡一笑,道:“你便是影子?”影子咦了一聲,問道:“你又是何人?”君自傲道:“在下君自傲,已恭候閣下多時了。”影子笑道:“有趣,小兄弟氣定神閑,似乎很有對付老夫的把握啊。不過……你以為這些個燈啊火啊的,就能破了老夫的化影之術嗎?”


    君自傲微微一笑,雙目黑氣湧動,雙臂一展,陰氣破體而出,霎時將殿內所有燈火吹熄。


    大殿立時陷入一片黑暗之中,隻有月光透過門窗撒進殿內,眾人與影子皆是一怔,影子訝道:“你這是何意?難道不知這種環境對老夫極為有利麽?”


    君自傲仍保持著微笑,但語氣中卻充滿了令人戰栗的寒冷,他緩緩道:“不錯,黑暗對影子有利,但莫要忘了物極必反。”話音方落,陰氣自體內彌漫而出,化作黑色霧氣倏然間擴散出去,將整個大殿籠罩在其中。


    影子訝道:“你……你這是?”君自傲笑道:“如果說極亮的光可破你的化影術,那麽極暗的霧,一樣可以讓你的化影術無從施展”


    半晌的沉默之後,影子忽又笑道:“不錯!果然厲害,隻可惜你太小看老夫的化影術了,以為到處都是黑暗的影子,不分你我,老夫就奈何你們不得麽?告訴你,老夫的化影術可不是那麽簡單的東西,不然當年老夫又怎能馳騁天下,全無敵手?就算你們藏身於黑暗之處,老夫一樣可分辨出你們的影子!”


    君自傲道:“那你就動手吧。”影子哼了一聲,道:“好,這是你自找的,老夫便先殺了你!”眾人聞言皆大為緊張,均擔心君自傲有失。


    過了片刻,君自傲一笑,道:“閣下怎麽不動手呢?”停了停,見影子不發一語,又道:“有光才有影,無光則無影,既然無影,你又化成什麽?你又去攻擊什麽?在君某這鬼霧中,不存在一絲光芒,你又借什麽來化影?”


    沉默了片刻,影子終又開口,道:“好,老夫算服了你了。隻是老夫雖傷不了你,你卻也奈何不了老夫!老夫雖不能化影傷人,卻也可隱於這絕頂黑暗之中,與黑暗化為一體,哼,小子,以為化影術就隻是變成影子這麽簡單麽?”


    眾人聞言也大感頭痛,任你多高的能耐,又能將虛無飄渺的“影”、“暗”殺死麽?


    君自傲卻又是一笑,道:“本來我也無對付你的法子,隻是方才突然想起了前世的兩個招術,一同用出,卻正好可以殺你!”


    影子雖聽不懂什麽“前世”、“兩招”的意思,卻能感到君自傲言語間透出的那股寒意,不由心內驚異,卻故作鎮定道:“哦?有趣,老夫倒要看看你怎樣下手!”


    君自傲雙目微合,隱隱感覺到了眾人所在的位置,當下收斂鬼霧之氣,己方眾人便已在這鬼霧之外。君自傲緩緩道:“不論你化成什麽,都逃不出我這鬼霧,如今鬼霧中隻剩下你我,再用那招,就不必擔心傷及他人了……”話音方落,呼深吸一口氣,發出一聲尖嘯。


    他以氣抑音,使聲音隻在鬼霧中回蕩不休,霧外眾人卻聽不到分毫。影子隻覺這嘯聲如千鬼齊哭般刺耳,立時感到頭痛欲裂。那聲音卻不停止,仿佛千萬根針一樣刺破耳膜,直入腦中,又向全身散去,隻痛得他忍不住發出撕心裂肺的慘叫。


    君自傲發出尖嘯後,便將鬼霧完全散去,眾人均見到一個瘦長的身影,在月光下劇烈地顫動、扭曲,最後發出一陣令人毛骨悚然的慘叫之聲,摔倒地上。大家被這駭人的景象驚呆,身上的汗毛不約而同地豎了起來,小霞更是嚇得一下撲到旁邊的烏易懷中。而綠曉旁邊坐的正是沈緋雲,她便就勢撲到了沈緋雲懷裏。


    沈緋雲本也嚇得一身冷汗,但突然有美人投懷,不由令他心裏一蕩,懼意也立時減弱。


    因為方才君自傲以氣抑音,所以鬼霧之外的眾人誰也不知發生了什麽事,均是一臉茫然。君自傲在黑暗中視物如常,見狀淡淡道:“方才那黑氣名為鬼霧,凡被罩在其中者,均無法逃出,我用鬼霧困住影子,便是要用這招鬼哭對付來他。他即化身為影,任何氣勁或兵刃拳腳皆傷他不得,我便用聲音來對付他,隻是怕傷及大家,才特意以氣抑音。”


    烏易恍然道:“原來如此!”小霞從他懷中離開,道:“烏老爹,君公子說的這‘鬼哭’,和你那‘狼嘯’差不多吧?”烏易輕輕點了點頭,道:“不錯,哈哈,人都說‘鬼哭狼號’,卻應在咱們身上了!”


    眾人聞言均忍不住笑了起來,他們雖未能聽到這“鬼哭”,但卻在當日混戰時領教過烏易那“狼嘯”,其威力人人心裏均已有數,想來以君自傲的功力用出相似的招術,威力當更加驚人。


    便在此時,另一個嘶啞而瘋狂的笑聲忽然響起,眾人一怔,隻見中間的影子掙紮著挺起上身,用嘶啞的聲音拚命喊道:“笑吧,你們的好日子也已到頭了……用不了多久……用不了多久,人間就會變成天下最大的殺戮場!”隨即一陣狂笑後,摔倒地上,再發不出聲音,顯是已經死了。


    眾人心頭均是一沉,一股不祥的預感在大家的心頭漫延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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