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吾沉著臉,他能感覺到靈台中識海在不斷翻騰,兩年前的慘劇不斷在眼前重現,讓他手腳越來越冷。


    越往上走,他距離玄輪就越來越近,陸吾心裏第一次出現這種很難以言說的心情,有些激動又有些害怕。


    他一路禦風飛行,不知過了多久才停下來,這才發現自己已經來到一個完全陌生的地方。


    極目而望都是矮小的山丘,稀疏的樹葉被風吹得沙沙作響,到處是怪石嶙峋,山腳下下還有一條小河,滾滾東流而去。


    “僅僅這樣就慌了神,真是太懦弱了。”陸吾慌亂的心慢慢平靜下來,回想了一下剛才自己驚慌的表現,自嘲起來。


    年爻站在他身邊,他算是陪在陸吾身邊最長時間的人,對於他經曆的一切也十分清楚。背負在這個弱小的人類身上的東西太多了,讓他有時候都會感歎陸吾到底能撐到什麽時候,什麽時候現實才會將他打垮。


    隻是沒想到當陸吾正真露出脆弱的表情時,他的心情會是像現在這樣,像是有什麽東西壓在胸口,讓他渾身不適,那種感覺就像是當初被壓在昆侖山下一樣。


    陸吾的臉色還有些白,臉上掛著慘白無力的笑,感覺下一刻整個人就會支離破碎。


    年爻莫名有些害怕,抬手捏住陸吾的臉蛋。


    “我在中重天也有洞府,你想不想去看看。”


    陸吾沒忍住笑了出來:“你當我見財眼開啊,就不怕這個也把你搬空了?”


    年爻相當認真地想了想,做出了很大的妥協:“可以搬空。”


    陸吾被他逗笑了,把他玩嗨了的手從臉上拿下來。


    “好,那你帶我去看看。”


    年爻所說的洞府就在附近,準確地說就在山下那條河的下麵。


    建在河下麵的洞府陸吾還是第一次見,從河麵上看不見下麵的情形,但站在洞府裏一抬頭就能看到頭頂滾滾而過的河水,這種感覺十分奇妙。


    這個洞府相對於年爻小重天界那個更小一些,沒有堆積成山的靈石和法器,隻有十幾個半圓形的光幕陣法,裏麵都放置著一個厲害的寶物。


    陸吾挨個看了一遍,作勢要把它們帶走,見年爻也沒有露出一絲心疼的感覺,又默默放了回去。


    “修為不高,就算法器再厲害也毫無用處。”陸吾再次站起來,“還不如找個靈氣充沛的地方閉關修煉。”


    腦海中浮現出一個地方,陸吾拉著年爻,轉身來到第一次來到中重天界時的地方。


    此時這個地方又呈現出鬱鬱蔥蔥的茂密樹林,淡綠色的靈氣飄散。


    “此地靈氣彌漫,竟是比小重天的青山還要好,為何沒有人發現?”


    陸吾禦風立於空中,垂首四望,腳下茂密的樹林用不了多久,也許是幾天,也許是幾月就會一夕之間變成一片荒土。


    所有積蓄下來的靈氣都會被吸走,到底被吸到那裏去了?


    “年爻,你看得出裏麵的門道嗎?”


    年爻這才把視線從陸吾身上拔開,移到下麵有些詭異的樹林上。


    “詭術秘陣,拆靈聚氣,有違天道。”年爻隻給出這十二個字,似乎對於這種行徑十分不屑。


    “有違天道嗎?”


    陸吾想了想,是誰能擺出這麽大的陣法,聚集綿延萬裏山巒中的靈氣為他所用?那些靈氣的去處又是哪裏?


    幾個問題齊齊冒出來,陸吾一甩頭:“算了,既然有違天道,那我們就去找其他地方吧。那對玄輪的爪牙應該很快就會找來,他們二人是七重天修為,我也要盡快提高修為才是。”


    陸吾和年爻離開那片神秘的山巒,飛了沒多久,他突然停下來,臉上露出懊惱的表情。


    怎麽把這個給忘了!


    他在腰間摸了摸,抖出那塊黑色牛皮來。“溥大師留下的寶藏,我們還沒去取呢!”


    牛皮上畫的地圖是一副假地圖,真的地圖已經直接刻入陸吾腦海中,隻不過多了這個地圖,日後務必會引起很多不必要的麻煩。


    但若是直接扔了,別人也不會相信。


    重新把牛皮塞回寶袋中,陸吾這時才發現赤練鳥從吞了黃泉果開始就一直蔫蔫的,趴在肩頭昏昏欲睡。


    這種場景十分熟悉,上次它沉睡之後就多長出了一隻翅膀,難道吞了黃泉果之後又要長?


    此時她還強撐著眼皮,一副馬上就要睡過去的樣子。陸吾摸了摸它的頭,將它整個按在肩膀上。


    “睡吧,不會有事的。”


    赤練鳥聽了他的話,果真慢慢閉上眼睛,顯然對陸吾十分信任,不一會兒就睡得四腳朝天。


    他拉過年爻,朝著腦海中地圖指向的方向飛行。“走吧,我們要抓緊時間了。”


    年爻大多數時候都不會說話,隻是陸吾到哪兒,他就跟到哪兒。


    兩人飛了一會兒,來到一個村落邊上,陸吾看著已經點起火燭的房屋,露出一些俏皮:“不能搬空你的洞府,但是這位老先生的洞府是可以搬空的。”


    走進村子,陸吾敲開第一間屋子的門,一個矮瘦的中年男人走出來。他背上像是長了一個巨大的圓瘤,佝僂著背,看人的時候用力抬起頭,整個人看上去很怪異。


    “客官是來留宿的?”聲音又尖又細,不想是個大男人發出的,更像是一個上了年紀的女人。


    陸吾正奇怪他怎麽知道,這時看到門邊上用黑墨寫著“清濁酒家”四個字,竟然剛好就真的是一間客棧。


    “還有客房嗎?”


    “有的有的,客官快進來吧。”


    那人身體側了側,露出身後的路來,他手上提著一個紙糊的燈籠,光線昏暗。


    陸吾和年爻一並走了進去,這個院子在外麵看來十分破落,沒想到走進去更破,地上都是枯草,桌椅板凳不是缺角就是缺腿,沒有一個是齊全的。


    跟著那個駝背老漢走了進去,發現整個客棧十分破舊冷清,給人一種隨時可能倒塌的感覺,沒有人氣,竟然隻有老漢一個人。


    “這裏隻有你一個人?”陸吾看到桌上已經落了灰塵,看起來已經很久沒有人來。


    “荒山野嶺,女兒們都遠嫁了,隻剩下老漢一個人守著整個客棧。客官多擔待。”


    老漢放下手中的燈籠,引火點亮了櫃台上一個還算完整的紫色燭台。


    “客官要住多久?”


    “隻停留一天。”


    老漢點點頭,緩慢地走回櫃台後取下兩個門牌。“這是為兩位客官準備的天字號房,二樓左轉。老漢我腿腳不好,就不帶你們去了。”


    “不用,我們自己上去。”


    陸吾接過門牌,分了一個給年爻,借了燭台上二樓,越看這個客棧越怪。這地方地處偏僻,根本沒必要在這裏建一個客棧,還是這麽破敗的客棧,隻有一個老漢守著,奇怪的地方太多了。


    溥老前輩留下的洞府就在附近,今晚休息一會兒,明天盡早離開吧。


    今晚不會出什麽事吧?


    是不是住在一起會更安全一些?


    陸吾有些擔心,推門的動作頓了一下,轉頭看向另一個房間。


    本來應該早就進屋的年爻還站在門口,眼巴巴地看著自己,眼裏露出一副很想跟過來的樣子。


    陸吾扶額,他感覺年爻化作人形之後越來越奇怪了。有時候他甚至覺得他們之間的關係不是相互利用,而是相識多年的親密好友。


    這種想法是危險的,陸吾經常提醒自己對麵這個人是一條上古大魔龍,他對自己好是為了早日吃了自己。


    但是這樣的提醒用不了多久就會拋到腦後,畢竟年爻表現出來的行為和吃了自己這件事相差太遠了,根本聯係不到一起去。


    他們兩個的關係不能再親密下去了,陸吾再次提醒自己,於是到嘴邊的話又改口:“晚上有什麽事就叫我。”


    說完推開房門走了進去,過了一會兒,隔壁才傳來開門的聲音。


    陸吾躺在床上睡了一會兒,本來他就淺眠,今晚心裏有些擔心,更是外麵發出一點動靜就驚醒,連忙吹了燭台重新閉眼躺下。


    門被吱呀一聲從外麵推開,陸吾感覺到一個人影走了進來。


    大刺刺地,走路的動靜不輕不重,沒有絲毫掩蓋。


    這也太囂張了吧?搶劫還是偷盜?


    陸吾按兵不動,感覺那人一直走到了床邊,停了一會兒,空氣中開始洋溢著一種歡快的情緒。


    殺人越貨?


    陸吾心中一震,正要探出神識觀察,那人突然動了。


    他跳了起來,直朝床上的陸吾撞過來!


    要把我砸死?!


    陸吾又驚又怒,豁地睜開雙眼,果然看到一道黑影落下來,還張來了雙臂。


    他想也不想就打出一掌,確確實實打在那人肩頭。那人發出一聲悶哼,顯然沒料到會被反擊,身子一歪摔在地上。


    陸吾聽見那個聲音愣住了,這個聲音再熟悉不過......


    “年爻?”


    他點起燭台,果然看見年爻坐在地上,臉上有些發白,顯然是剛才那掌的原因。


    陸吾愣生生從他臉上看出了幾分委屈,頓時有些慌張。


    打錯了人。


    “大半夜你這是幹嘛?”他把人扶起來,拉開衣襟看了看。


    剛才一點沒想到會是年爻,隻以為是遇到黑店了。考慮到自己的修為在中重天界隻是一個小菜鳥,一點力都沒留。


    好在大黑龍皮糙肉厚,吃了一掌也隻是肩頭有些發青。


    “有人來偷襲我,被我打昏了,我來告訴你。”


    過來不會敲門嗎?陸吾在心裏默問,不對,他剛才明明就一副要爬上床的樣子!


    “人呢?”


    “在我的房間。”


    “帶我去看看。”


    吃了陸吾的幾枚丹藥,年爻臉色好了很多,帶著他回到自己的房間,一開門就看到兩個人躺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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