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祿山鐵青著一張臉,率領上百曳落河趕到李昌國的住處,大吼一聲道:“打!打進去!”


    曳落河得令,握著橫刀,就衝了進去,殺氣騰騰,準備大殺一通。以安祿山之得寵,莫要說李昌國一個小小的五品郎將,就是三品大員安祿山也不放在眼裏,說殺便殺了。


    然而,讓人意外的是,竟然沒人,曳落河們好象一拳打在空處,有力使不上。


    安祿山一步跨進來,也是一陣訝異,眉頭一擰:“李昌國,你個膽小鬼,有種莫逃!”


    以他想來,他很得寵,百官都得畏懼他,李昌國惹到他頭上,自然是嚇得跑路了。


    這話得到曳落河的認同,趁機大拍他的馬屁,說他如何如何威風,一時間,馬屁衝天飛。


    “安祿山,你除了胖以外,一無是處,你沒那麽大的威風!”李昌國的聲音從大堂裏傳出來,平穩,沒有絲毫情緒波動。


    “好!好!好!”安祿山氣呼呼的,手按在刀柄上,旋風般衝進大堂。


    “你們,你們,快去!”另一間屋裏,高妙麗看在眼裏,急在心頭,衝康德他們吼起來。


    “高姑娘,您莫要擔心!”康德卻是不擔心,道:“我們隨將軍南征小勃律,比這凶險得多的事將軍都沒怕過,區區安祿山又能奈何得了將軍?”


    康德他們對李昌國極為崇拜,尤其是李昌國南征之時表現極為搶眼,很得他們信服。


    “高姑娘,以將軍那身武藝,安祿山要是動粗的話,那是自討苦吃!”費雷也來相勸。


    高妙麗一想也是這理,李昌國從安西都護府打到龍武軍,從未敗過。安祿山的曳落河雖然了得,卻不是李昌國的對手,安祿山若是動粗的話,那是自討若吃,一雙俏媚眼特別明亮。


    安祿山挾萬丈怒火衝進屋裏,卻是一愕,隻見李昌國駕著二郎腿,端著茶盅,正在品茶,一臉的悠閑,好象殺氣騰騰的安祿山並不存在似的。


    “你……”


    這太不把安祿山放在眼裏,安祿山自以為天下就沒有不怕他的人,今天是平生頭一遭遇到不怕他之人,一雙眼睛瞪得滾圓,跟見鬼似的。


    “要喝茶嗎?”偏偏李昌國把手中的茶盅衝他一舉,嘴角一抹迷人的笑容。


    安祿山看在眼裏,隻覺那是嘲笑,天下間最讓他不能忍受的嘲笑,怒衝衝的吼著:“你冒犯了我,就得死!莫要說請我喝茶,就是請我喝酒,你也得死!”


    一句話沒說完,隻見李昌國微微一笑,接著道:“自己倒!”


    “呃!”


    安祿山自作多情了,原本以李昌國是向在示弱,要請他喝茶,哪裏想得,李昌國純粹就是在耍他。


    “嗯!”李昌國眉頭一掀,朝茶盅一瞅,竟然喝光了,把茶盅朝安祿山麵前重重一放,道:“斟茶!”


    “你要我給你斟茶?”


    安祿山仿佛在聽天方夜譚,一雙眼睛瞪得滾圓,比見了鬼還要讓他難以置信。


    他是怒氣衝衝而來,準備找李昌國問罪,哪裏想得到,李昌國壓根就沒有把他放在眼裏,要他斟茶就是把他當作傭仆使喚。安祿山捫心自問,他這輩子敢把他當作傭仆使喚的隻有兩人,一個是楊貴妃,一個是李隆基,就是他懼怕的李林甫也不行。


    “我要剜你的心下酒!”安祿山氣得直蹦,每蹦一下,地麵就在呻吟。


    “你為我斟茶,向我致歉,我就饒你一命!”李昌國雙手放在腿上,彈了彈袍衫上的灰塵,睨著安祿山,雲淡風輕的道。


    “你饒我一命?哈哈!”安祿山給氣樂了。


    安祿山是楊貴妃的義子,是李隆基的寵臣,身佩兩鎮將印,自重一方,誰敢如此說話?就是李隆基和楊貴妃也沒有這樣說過,李昌國是第一人,安祿山是當笑話聽的。


    “不信,是吧?”李昌國盯著安祿山,眼中厲芒一閃,道:“安祿山,你肚子裏裝的是什麽?”


    “誰個不知,哪個不曉,裝的是對陛下的赤膽忠心!”安祿山頭一昂,胸一挺,得意非凡的道。


    李隆基曾經問安祿山,你這麽胖,肚子裏裝的是什麽?


    安祿山趁機大拍馬屁,說“更無餘物,正有赤心耳”。一句討巧的話讓李隆基顏大悅,更加器重安祿山了。


    這事傳遍天下,誰個不知,哪個不曉?


    “放屁!”李昌國眉頭一掀,宛若出鞘的利劍,冷斥道:“裝的是禍心!誰個不知,哪個不曉,安祿山裝傻充愣,乃是一絕,你瞞得天下人,卻瞞不過我!”


    這話打中了安祿山的要害,眼中凶光一閃,用力一拔,橫刀出鞘半尺。


    “莫動那個!”李昌國右手食指朝安祿山一指,冷冷的道:“我從安西都護府一直打到龍武軍,還從未敗過。你那些曳落河在我眼裏,不過是土雞瓦狗。在我眼裏,你安祿山雖然胖得象豬,也不過是土雞瓦狗!你若是敢拔刀出鞘,我就要讓你不死也要脫層皮!”


    李昌國的勇猛早就傳開了,安祿山也有耳聞,就連郭子儀郭無敵也奈何不得李昌國,安祿山雖然武藝不凡,自忖不是對手,遲疑著不再拔刀出鞘。


    如此做,無疑於向李昌國示弱,矮了氣勢,安祿山衝屋外吼道:“來人!”


    他的話剛出口,隻聽李昌國冷不防的道:“安祿山,若你沒有禍心,為何每次經過龍尾道時,總是左顧右盼?你那是輕天下,以為天下可取,心生覷覦之心。你瞞得天下人,卻是瞞不過我!”


    安祿山早有不臣之心,卻是沒有下定決心要不要反,是以,每次經過龍尾道時,總是左顧右盼,那是因為他輕天下,以為天下可取。


    這是他心中最大的秘密,從未對人說起過,就是他懼怕的李林甫也不知道,竟然給李昌國一口道破,安祿山如同給雷霆擊中,腦中嗡嗡直響,肥胖的身軀搖搖晃晃,手指著李昌國,半天說不出話來。


    “節度大人,您這是怎麽了?”


    “李昌國,你好大的狗膽,竟敢對節度大人不利,拿下了!”


    幾個曳落河衝進來,把安祿山木樁似的樣兒看在眼裏,衝李昌國咆哮起來。


    “滾!滾!給我滾!”


    讓他們想不到的是,安祿山突然衝他們咆哮起來,怒火萬丈,好象見到殺父仇人似的。


    “……”


    幾個曳落河直接無言,這馬屁拍到馬腿上,把安祿山那副想殺人的樣兒看在眼裏,大是驚懼,屁滾尿流的逃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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