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光流逝,不經意間竟已過去了兩月有餘。


    前山那些盼星星盼月亮就盼著安莫離能殺回來的眾淩門弟子們,眼巴巴的望眼欲穿卻每一次都隻能以失望收場,於是才不過短短兩個月,人人的腦袋頂上都罩了層烏雲,神情蔫蔫的。


    終於,有人扛不住過大的好奇心,偷偷溜進了後山通道去一探究竟,(請原諒這幫修行路漫漫的可憐娃子們吧,他們實在是太無聊了),這一探不要緊,帶回來的結果引起了淩門高層的高度重視。


    起因正是那條被江百裏收走的後路,而所謂的後路其實就是一條風吹不爛雨澆不爛,由崖上直垂崖底,一旦下麵的弟子遇上不可抗的危險時能夠及時爬上來的繩子。


    這繩子不僅僅是後路,它也是上麵監守之人了解犯錯弟子是否安康的渠道,每隔十天,上麵的人會將一些食物或衣物由繩子順下來,下麵的弟子在接了東西之後會晃動繩子,以頻率來告訴上麵的人他很好,而隻有確認了下麵的弟子安好之後,上麵的人才能離開。


    可是這條幾乎從‘出生’那天起就一直存在的繩子不見了,這怎能不引起淩門高層的重視?


    皆因淩門後山地勢險峻,其中好些地方即使是淩門太上也不見得知其深淺,由遠古時代就存在的森林裏麵神奇的物種多如牛毛,若是一個不小心,一朵小花也能要了人的老命。


    可都說富貴險中求,正因為後山凶險,福漬卻也大的讓人驚奇,這裏不止靈氣濃鬱還每隔五百年就有靈器出世,不少淩門先輩的成名兵器大多出自於此。


    說起來要不是淩門的開山鼻祖占了先機在此處創下山門,還不知道這地方會歸了誰呢。


    幾千年來淩門後輩憑靠著先輩們遺留下來的遮天陣瞞住了所有人的眼睛獨享後山寶藏,為的,自然是淩門可以長長久久永遠昌盛下去。


    而送受罰的弟子進後山,一,是為了讓弟子們吃吃苦頭,反複磨煉其心性,二,也是讓弟子們多吸收些靈氣穩固修為,隻是因為後山機密太重要不能輕易外泄,這才編了個‘體驗平凡中真義’的名頭封製住了弟子們的修為讓他們去打掃山洞。


    這其中三味,隻有淩門的實際掌權者太上才知道,連長老們都不了解,這也是為什麽安莫離自請來後山受罰三長老能夠安然應下來的原因。


    一代代淩門太上們為了弟子們煞費苦心,生怕他們不甘修為被封製在後山亂闖丟了性命不說,再給淩門帶來不必要的麻煩和危險,就刻意在後山畫了個可以自由活動的範圍,除此之外都是禁區,嚴禁任何人出入。


    可就是這樣,還是有一些弟子硬闖入禁區惹來一堆麻煩,這個時候繩索的作用就體現出來了,隻要順著它爬上山頂,任下麵的凶險再大也奈何不了什麽。


    這麽多年來,犯錯的弟子一批批進入卻無一人死亡,繩索居功自偉,它就是弟子們的第二生命,沒了它怎麽能行?


    想想看,淩門弟子兩千餘眾,內門弟子不過三百多人,而有資格進得了後山受罰的十不出一,這樣的弟子若不安排人時時照看著,他死了誰知道?下麵清苦又危險萬分,不送下吃食和衣物,你讓一個修行被封製的弟子怎麽活?


    在明知道拿走繩索的後果之下,那人竟還是斬斷了這唯一的救命稻草,把一個被封製修行的人不聞不問扔進了後山兩個多月,這性質,往小了說是冷血,往大了說就是不顧同門之宜在故意殺人。


    修行之人講的都是天道,天道憑的是本心,是問,一個從本心來講就是個不顧同門道義隨意殘害師兄弟的弟子,哪個門派輕饒得了他?


    綜上種種,安莫離再次火了,太上親自點名,三長老自請掛帥,左右護法蘇冰澈和慕清然開路,直奔後山而去,那勢頭,千百年來的淩門第一著。


    站在崖上俯看幽深不見底的下方,蘇冰澈淡淡看了眼臉色慘白的江百裏,“你有多久沒來過這裏了?”


    安莫離被罰至後山,負責照看安莫離的正是江百裏,所以他才敢私自拿走繩索,害人也害的這麽囂張。


    “我……”被蘇冰澈淡漠中隱含譏諷的目光刺的臉龐發紅,江百裏結巴了好久才道:“十幾天前……我其實每隔一段時間都有過來看看的。”


    “噢?”挑了挑眉,蘇冰澈俊美無儔卻也淡漠到毫無表情的臉輕輕側過來,意外的是,他眼眸中譏諷的意味竟破天荒的越發濃鬱了幾分,看著倒多了幾分人情味,“過來看什麽?風景?”


    這崖上與崖下相隔千丈,除了呼嘯的寒風還能有什麽?安莫離的歌聲嗎?


    眯了眯眼睛,蘇冰澈不由得想起了少年傻傻的樣子,以往似乎每次隻要自己一回頭,就總能看到安莫離偷偷飄過來的眼神,還有一張蠢呆呆的笑臉。


    皺眉,也不知道那人現在是否還活著,兩個多月……


    “你在為他擔心?”溫和的聲音一如本人,慕清然給人的感覺永遠都如太陽般溫暖。


    隻是蘇冰澈比誰都清楚,這太陽不止溫暖,還能烤死人不償命。


    “他是我師弟。”天性淡漠的他雖然情緒波動少,但並不等同於冷血好嗎?


    “我懂了。”笑著點頭,慕清然先是為安莫離這麽多年的付出竟隻換回了蘇冰澈一句不鹹不淡的師弟而歎息,後又為自己虛偽的感歎而笑了起來,那笑,還是如斯的溫暖,映著襲襲寒風和飛揚的墨發,一點點誘人沉淪。


    江百裏一直都知道慕清然很好看,這麽近距離看著之後,隻覺得一舉一動都完美到毫無瑕疵,眼睛不受自己控製的直勾勾望過去,這唇這眼,真迷人……


    此時什麽過錯,什麽懲罰,江百裏竟然全都忘在了腦後。


    暖如春/色的眼睛深處閃過一道幽光,在無人窺見時又飛快的隱入了春光裏,慕清然突然回頭,笑著迎視向江百裏癡癡的目光柔聲問道:“江師弟,你可以告訴我,你為什麽要拿走繩索嗎?”


    那語氣太過於柔和,那聲音太過於美好,還有那笑,美的迷漓。


    江百裏醉了,醉在了迷人的風景裏,於是紅著臉,什麽也沒想的就回答道:“我討厭他,一個廢物罷了,死不死的又能怎樣?”


    最主要的是,安莫離死了慕師兄就再也不會因為一個廢物而煩心,完美而傑出的慕師兄,不應該為了安莫離浪費他寶貴的時間。


    還沉浸在自我思想裏的江百裏沒有看到三長老鐵青的臉,也聽不見身後跟來看熱鬧的眾師兄弟們驚訝的呼聲,他完全不知道,就因為他緊盯著慕清然的眼神太熾熱,熾熱裏偶而閃過的癡迷和情/欲引起了慕清然的殺機,這才注定了他悲慘的命運。


    沒有人能在得罪過慕清然之後還安好的活著,慕清然的心眼兒很小,盡乎小到了你踩他一腳他都能記你一輩子的地步,這一點,蘇冰澈深有體會,大概……安莫離也深有體會。


    眼眸淡淡瞟了下仍舊笑的溫溫柔柔看不出半點異樣的慕清然,蘇冰澈抿唇收回目光,江百裏的死活與他無關,所謂有因必有果,這就是天道,沒人幫得了他。


    見達到了目的,慕清然緩緩收起微笑垂下眼簾,幾乎在他眼簾垂下來的第一刻,江百裏瞬間清醒了過來。


    僵硬著脖子回頭,三長老怒其不爭的眼神和黑如鍋底的臉清晰映入視線,心中生怯,江百裏又將目光移到了站在三長老身後的同門身上,他們的表情或不屑、或憤憤、或厭惡,哪一種表情對於江百裏來說都是種莫大的打擊。


    在淩門生活了七十多年,這是他第一次這樣子被人看不起,羞愧讓他渾身顫抖,一陣陣寒意襲遍全身。


    他知道自己完了,哪怕他是淩門三長老的得意弟子也保不下他的性命,就因為看人不順眼而殘害同門,即使掌門和太上饒了他,師父也會大義滅親,親手廢了他的修行的,沒有了修行他活著還有什麽意思?不如死了的好。


    想到死,江百裏又轉回身看向了慕清然,可這一眼卻讓他眼球猛縮。


    依然是那個人,依然是那抹溫溫和和的笑,隻是讓他癡迷到不能自己的感覺消失了,下意識抬起手按壓住心口,心髒雖然仍會因為慕清然的笑而飛快的跳動,可他的神智很清醒,絕不會因為迷糊而輕易交待什麽罪行,那麽蠢笨的人,怎麽可能是他江百裏?


    越想越心驚,猛的一抹靈光閃過腦海,不,不可能,慕師兄如此完美的人,怎麽可能陷害他?可……如果不是慕清然,自己又為何會……


    “江師弟。”憂歎的聲音染著幾分失望,陡的打斷了江百裏的思緒,隻見慕清然輕輕低下頭,靜靜看著臉色變來變去的江百裏,“你怎麽這麽傻呢。”


    拍在肩膀上的手纖長而有力,根根指頭都美好如玉般迷人,可在別人眼裏正歎惜著師弟糊塗的慕清然在江百裏的眼裏,完全不一樣。


    這個人在隻有他們兩人才能夠看見的空間裏恣意露出了他的本來麵目,那聲‘你怎麽這麽傻呢’說的明明白白,他就是在罵他傻,也是,隨隨便便就被人逼進了死地裏的人不止傻,還傻透了。


    額上青筋暴起,被氣的也是被羞辱的,這真的是自己仰慕了幾十年的慕師兄嗎?他竟然騙了他!


    受不了心中精神偶像崩塌的打擊,失去了所有的江百裏徹底瘋狂了,他狠狠推開了正‘安慰’他的慕清然,抽/出腰間長劍瘋了般砍過去,“我要殺了你!!”


    這個人不是慕師兄,他一定是別人假扮的,隻要殺了這個人慕師兄就會回來了,殺了他,自己一定要殺了他!


    江百裏當然傷不到慕清然,連揮了幾下都沒有碰到慕清然半片衣角的江百裏被三長老一掌拍暈了過去,看著被五花大綁拖走的人,蘇冰澈沉默了。


    慕清然的確很小心眼,可隻因為看一眼就動了殺機……未免太小題大作了,除非……還有別的原因,比如說,安莫離。


    慕清然在為安莫離出氣?這可能嗎?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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