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算是什麽?威脅?真的,膽兒越來越大,無法無天了都!寧呈森眉皺的更緊,甚至,不得不為她再度轉身:“你這是賴上我了?”


    米初妍嗬嗬笑,十足的討好:“可以嗎?主任……”


    她在最後拖著音,有些像在父母麵前撒嬌耍賴的德行,薄薄的嘴皮兒,笑容淺漾攖。


    大約就是那種沒心沒肺的人,他滿副苦心的栽培她,甚至為了所謂的因材施教,他犧牲自己的睡眠時間,可換來的卻依舊是她的不停犯錯。


    那天在手術室,她把他氣的半死,他根本不願意相信,自己帶了幾個月的學生,竟然還是如此笨拙!


    可以說,那是她的無能,也同樣是他的無能!


    可這才幾天?她竟然又這樣嬉皮笑臉的,在他麵前笑的如此歡快,甚至,那雙標準的杏眸裏,都染著閃耀的光芒。


    她的父母他都很熟,幾乎可以說,他回到中國有多久,就認識米家夫妻有多久。


    看到米安博寵自己的妻子寵的不成樣,他會覺得怪異,因為,這對他來說,對他那個遠方的家族來說,是完全陌生的償。


    閑暇之餘,曾針對這個問題向米安博討教過,這個年將五十的中年男人,卻是笑的滿足笑的靦腆,說他的太太讓他覺得很歡樂很輕鬆。


    米安博說,他太太的世界裏好像從來就沒有難過低落一詞,你任何時候見她,她都是樂嗬的,都是嘰嘰喳喳說個不停的。


    不管他的日子過的窮還是好,二十多年,她從未因物質的不滿足而對他有任何的埋怨。


    當然,背著她進了刑偵技術組這事除外。


    其實他知道他們家的很多事情,聽起來雖然都是雞毛蒜皮的瑣碎家事,但在那裏麵,他感覺到的是相親相愛的夫妻,相親相愛的一家三口。


    他覺得,米初妍這般性子,大概就是隨了她的母親。每天不管多累多忙,第二天依舊活力四射。


    明明睡覺都是奢侈,卻還能有那時間跟護士聊各種八卦,明明科室的都是男人,她卻能與每個人都相處很好,明明自己就是個毫無存在感的實習生,卻因為紀唯寧事故跟醫院的人大小聲,辨的臉紅耳赤。


    然而,在他麵前,她又完全是另一個樣,經常性的目露驚恐,反應呆滯,說話磕巴……


    可以說,她是他所接觸的人群中,最呆的一個!


    不過想來也是,隻有這樣心無城府的人,才會在明知道他在她們大學開講座,還敢當著幾百號的人麵,大言不慚的說他寧呈森算個毛!也隻有這樣生活在夢幻中的小女孩才會天天念著偶像明星無盡遐想!


    他恥笑她的單純,她倒好,當下就炸了毛的諷刺他的年齡,還提他的大學生活他的過去。他寧呈森自問能言善道,那一次在她家樓下,卻也生生被她噎的說不出話!


    “主任?”米初妍在他麵前揮手。


    她一直在等他回話,可他卻忽然間看著她發呆,看的她心裏怪毛的,揮手叫他回神,囁嚅道:“您真的不要我了嗎?”


    到底是年輕女孩,一口一句要不要,這話若是讓成熟男女聽了,定然是另一種帶顏色的釋義。


    他掀了掀眼皮,細碎眸光湛亮,垂眼定著她,斥聲:“沒皮沒臉!”


    米初妍不知他是在說自己一直纏著他沒皮沒臉,還是其他的什麽,她同樣不知道,在他短暫發呆的時候,心裏彎了那麽多道,隻言:“給個痛快話,到底怎麽樣嘛!”


    她一個勁的在這急,他卻淡定的始終沒個準話,這讓功底有限的米初妍,怎麽熬得住!再次催促的時候,不免著急,一著急,眉梢間都是不安,憋屈……


    “我還真怕你去找你爸!”寧呈森冷不丁的脫口一句。


    這話,米初妍秒懂,驚喜瞬間湧上:“這麽說您還是要我?!”


    又是要!


    寧呈森幾乎挫敗:“要要要!我本來也沒說不要!我跟紀唯寧說誰要誰接過去,她敢接嗎?!真不知道你父親那麽精明的人,怎麽就生了你這麽個女兒!”


    米初妍哄笑開:“這不還有我母親的基因在嗎?”


    抬著老長的脖子,仰頭看他,卻見他被自己噎的,一張臉僵了又僵,而後,沒忍住搐動,崩臉笑。


    隻要他還願意帶她,不管他說什麽做什麽,她都會照單接著,這樣自黑一下,也是無所謂的事。


    之後,他終於再次轉身進房。


    幾天來的忐忑在這一刻消散,米初妍心情大好,一個躬腰,朗聲:“主任,晚安!”


    寧呈森今晚上精神實在不好,被她這樣又是嘰嘰喳喳,又是纏手纏腳,又是一驚一乍的,鬧得頭疼的不行,反身,見她蹦噠著身子在收拾餐桌,忙製止:“行了,別收拾了,你睡去,鬧騰!”


    米初妍嘿嘿兩聲:“那我輕點!刷了碗就去睡。”


    寧呈森也懶得再理,沒開腔。


    ——


    早晨,規律的生物鍾喚醒寧呈森,頭依然像裂開似的疼,幾個晚上沒怎麽睡過,又在荒山雨林中摸爬滾打,受了傷,沒感冒發燒也是多虧了他體質好!


    門外有人在哼曲,很歡快的旋律,但此刻的他聽著,隻覺刺耳,掀被下床,拉開房門尋找她的身影,而後鎖定:“米初妍,你可不可以消停會?安安靜靜的,行嗎?”


    “行,馬上就安安靜靜的,早餐我給你做好了,在廚房電飯鍋裏熱著,既然醒了,喝杯水潤潤嗓子,對了,你家冰箱我買了些食材放著,都是方便吃的。今天周末,你沒事好好休息,我得趕回醫院去!傷口別碰水哈,晚上我再來給你換藥!”


    窗外陽光明媚,她站在客廳中央,眉目生動,硬是讓他冷清慣了的公寓生出熱鬧之氣,倏然間,他覺得,身邊有個這樣歡樂的人,其實也不是那麽難以接受。


    她邊揮手邊往外走,他很想說讓她別來了,可看著她兀自陶醉的樣兒,終是沒說出口。


    寧呈森覺得自己也是見鬼了,竟然被一個半大的丫頭一團吩咐後,按部就班的照做,


    洗漱喝水用早餐,再又去查看冰箱……


    幾次相處讓他感覺,這人別的技能沒有,除了讀書,就剩下洗衣做飯家務啥的一把手。


    有些出乎她的意料,這樣一個被父母疼寵著的姑娘,竟然還會做現下很多女孩子都不願做的事。


    不過,指望寧呈森這樣的人在家裏呆著好好休息是不可能的,上午十點,他穿戴整齊,出了門。


    手臂有傷,依舊開著車走,要去的地方太偏遠,沒車總是不方便,所幸,傷的是左手,隻要穩著開,倒也不算太礙事。


    台封山,在穗城的最南郊,寧呈森開車過去,需要兩個鍾。山頂是檀香繚繞的寺廟,香客雲集,隻是,在山的背麵,卻是荒涼至極。


    寧呈森在背山腳停了車,一路往上,直至山腰某處,有過打鬥痕跡的地方。外麵陽光猛烈,樹蔭下卻陰寒濕重,隻有零星的太陽光從樹縫中鑽進來,借著這微弱的光,寧呈森發現一個熟悉的身影。


    略略走近,才敢確定:“米叔?”


    米安博轉過身,見著寧呈森:“怎麽不在家歇著?”


    “昨晚天黑,很多地方看不清,趁著現在有些光線,再瞧瞧。”寧呈森環顧了圈,在觀察周圍的環境。


    “我都看遍了,沒找到什麽線索。”米安博直起腰,拍了拍手上的塵土,往前走了兩步,環山指著:“昨天我們一路沿下,都沒有發現那人的行蹤,可問題是,這裏除了我們走的路,再無第二個出口,你說人往哪兒跑了?”


    “不是往下,那自然是往上。”寧呈森抬頭,往著山路向上看,依稀間還能看到山頂的嫋嫋輕煙。


    “你能猜測是什麽人嗎?”米安博又問。


    隔了好幾秒,寧呈森才搖頭:“不清楚。故意放出我母親的行蹤,把我引來這裏,肯定不會是什麽好事吧。”


    “那你有何計劃?”


    寧呈森委身,蹲在地上,細細查看著每一處,不時還用隨手撿來的樹枝去翻動滿地的落葉,積水的坑窪,確定沒有任何異處之後,才直起身:“以靜製動吧。米叔,你工作也忙,這事就別再管了。”


    米安博冷臉:“都管那麽多年了,還在乎現在?”


    “萬一殃及你怎麽辦?昨晚也不該讓米初妍過來的,她不適合知道這些事情。”


    “這幾年來,我的工作你的事,都已經緊密聯係在一起了,真要殃及,是怎麽避也避不了的。昨晚那樣的狀況,你又不肯去醫院,我不找個自己信任的人過來怎麽行?其實,我也知道,依她的性子,讓她去神外多少是有些不合適的,可沒辦法,誰讓你在神外?不過啊,你不說我也知道,妍妍在神外,肯定沒少惹你,沒少讓你費神。就衝這一點,我幫你你也不用覺得過意不去!”


    兩人都沒急著回去,就著樹蔭,閑談了起來。


    寧呈森聽罷,淡淡笑:“這樣一算,還真不知是我虧了還是賺了。”


    要把在他眼中類似一塊朽木的米初妍帶到她畢業倒不是難事,可是要把她帶成個優秀的醫生,還真的是,吃力!


    米安博身上要髒些,索性坐到旁邊的石塊上,笑言:“怎麽?我們家女兒就那麽入不了你的眼?”


    “倒沒有!她也有她的好,活力,熱情,樂天,做菜好吃,讀書……很厲害……”寧呈森極認真在說自己的看法,但想來想去,似乎也就這些了。


    “哈哈……”米安博爽朗笑:“我家這女兒,也就這樣了,都是被我和她媽媽慣的。不過話說到這了,不要介意我問問,你對她是什麽看法?”


    寧呈森微怔,幾秒後反應過來,扯笑:“她?我能有什麽看法?那麽小。”還那麽呆!


    說這話的時候,寧呈森忽然想起那天晚上,她高仰著頭,憤懣的說她小學他大學的那番言談。


    原先沒感覺,忽然間被她這麽一番強調,還當真覺得,自己歲數不小了,再蹉跎個幾年,很快就是四十歲的人。


    米安博微微遺憾:“那看來我們家妍妍是在一廂情願!”


    “哪來的一廂情願?醫院的那些傳聞,不是真的。”到了這個份上,寧呈森不得不解釋。


    “那……信是怎麽回事?”米安博一頭霧水,消息是麥家傳過來的,唐心梅跟麥家關係極好,不可能瞎傳話。可如果不是真的,妍妍為何一直不給個清楚的解釋?由得她媽媽在那頭胡鬧!


    寧呈森也是無奈,讓他如何去跟米安博解釋他家女兒在醫院幹的好事?默了默,隻能回:“這個,讓米初妍好好給你和阿姨解釋。”


    之後,兩人下山。車子停的方位不同,到了山腳下,兩人各走各路。


    寧呈森回到市區的時候,接到徐暮川的電話,徐暮川拜托他能不能把紀唯寧安排到學術交流的名額中,他想讓她出去避避風頭。


    愛個人像他那麽累,寧呈森看著也累,想了想,答應下來。


    其實學術會的名額早已預定,能去的都是各科室的重點栽培對象,很難得,很多人削尖了腦門往名額裏擠,甚至不惜在背後搞各種小動作。


    他把神外的名額給了李易哲,那是條好苗子,並且他本人也非常珍惜這次的機會,忽然間要換下來,有些說不過去。


    可是,屬於他自己的名額又讓不出來,在那場學術會,他需要發表自己的最新論文,即便他把自己的名額讓出來了,院方也不可能同意。


    有些心煩,轉而開車去了醫院,周六的科室,人不多,沒找到李易哲,倒是先遇見米初妍。


    她可能是在錄電子病曆,秀氣的臉上,映著電腦屏幕的淡光,眉微蹙,看起來很專注,連寧呈森走近,她都沒有發覺。


    他屈著右手手指,敲了敲她的桌麵。


    大約是被嚇到了,她微驚,站起身:“主任!您怎麽又過來了?”


    “李易哲呢?”寧呈森不答反問。


    “李師兄?他跟趙醫生換班了,不是明天去英國參加學術會嘛,回家收拾行李去了。”


    “有沒有說什麽時候回來?”


    “下午吧!他換了趙醫生的晚班!主任您有事打他手機唄。”


    有些話,電話上還真不好說。


    寧呈森沒應她,隻吩咐:“他回來的時候,你讓他找我。”


    話後,又頓了頓:“算了,還是我找他吧。”


    米初妍看著不對勁,多嘴問了句:“有什麽重要的事嗎?您時間不方便的話,我可以幫忙轉告的。”


    這話,好像提醒了寧呈森什麽,自己不方便出口的話,找個中間人,也不失為個好辦法,索性,就將事情跟米初妍交代了遍。


    哪知米初妍聽後,卻是不當回事:“不用好好說,隻要是紀姐的事,李師兄沒什麽不願意的!”


    寧呈森忽然覺得,自己長期脫離這個科室辦公,還真的有很多事都脫離他的掌控,盯著米初妍:“怎麽說?”


    “因為李師兄暗戀紀姐啊!”米初妍笑的燦爛。


    其實,李易哲的這點心思,最早還是被她發現的,那隻悶葫蘆,老是在座位上偷看紀唯寧,卻又不敢主動跟她說話……


    “就跟你暗戀我那樣?”寧呈森調侃一句。


    米初妍猛搖頭:“不對不對,我那什麽你,是傳的,傳來傳去,沒的也變成有的。李師兄不一樣,他是真的在暗戀紀姐,並且,還很執著!”


    寧呈森微微啟唇,又一句:“你知道的還真多!整個科室的醫生大小事,還有你不知道的嗎?”


    類似的話,他說過不止一遍,可是米初妍卻不覺:“有嗎?我也是無意中發現的。”


    這話說完,轉念一想,還真的是,寧呈森說的極為正確!


    她知道李易哲暗戀紀唯寧,也知道紀唯寧和世騰徐總的關係,知道潘閔宇被罰一周的值夜是寧呈森公報私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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