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江辰對龐建國的了解,這老頭非常倔強,今天他能來,就已經突破了自己的底限了,現在能這麽柔聲細語的跟自己說話,更是令他有點匪夷所思。


    龐建國看著略顯驚愕的江辰,笑了笑說,“小辰,還在耿耿於懷嗎?”


    江辰道,“這種事真的消化掉。”


    龐建國說,“我也知道,當年我對待馨兒是狠了一點,我也知道如果不是因為我,馨兒也不會那麽早過世……”


    江辰擺擺手,“老人家,您別說了。”


    龐建國的聲音從沒有如此柔和過,“好孩子,讓我把這麽多年都虧欠你的東西,補償給你吧!”


    不得不說,老人是弱勢群體,就算再強硬的老人也是如此。江辰是個上公交車會第一個給老人讓座的人,所以在經過了和龐建國的對抗之後,現在看到龐建國如此卑躬屈膝的來求自己,他心裏也不好受。不過,從情感上,他還是忍不住刺了刺龐建國,“老人家,我知道你年紀大了,你希望自己的事業後繼有人,不過你突然之間找到我,和我攤牌咱們之間的關係,這本身就是一件很突兀的事情。”


    “小辰,我知道你不是一個拜金的人,所以我特別欣賞你這一點。可是你知道嗎?血緣關係是永遠不可能更改的,你一天是我的外孫,就永遠是我的外孫,你自己不願意承認,這也是事實。”


    孫莉說道,“辰子,老人家就算是犯錯,也是事出有因,你也應該站在外公的角度去想想問題。當年月馨姑姑是外公最喜歡的大女兒,是外公心中認定的集團繼承人。她的選擇固然沒錯,可是因為她的選擇,很可能葬送一個集團公司的命運。我不是說姑父人不好,而是她和姑父在一起,會影響集團公司的走向,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嗎?”


    龐建國道,“你爸爸名字叫江明,是個作家,當時並不出名,而且對公司的事務並不感冒,剛和你媽媽交往的時候,我極力反對,可是看到他和馨兒真心相愛的時候,我就不能反對了,我當時妥協過,我同意他們在一起,不過作為代價,江明必須放下筆杆子,來龐氏工作,他當時就是不肯,當時月馨也幫著他說話,所以我當時才會大動肝火。小辰啊,你也是成年人了,你現在也有自己的工作和愛好,你的愛好,應該就是在虛擬遊戲中打拚吧?”


    江辰迫不得已的點了點頭,因為龐建國說的對。


    “如果一個人的愛好能讓他吃飽喝足,能養活一個家,他可以把愛好作為主業,可是一個人的愛好隻能讓自己和心愛的女人餓肚子,你覺得他還有必要把他作為主業嗎?更何況,我讓他來集團公司任職,並沒有讓他放棄寫作的意思。”龐建國深深歎了口氣,“唉,我知道這整件事我都有錯,可是小辰,我就真的錯的罪無可恕麽?”


    說著話的功夫,龐建國的手不由自主的摸了摸自己的心口,眉頭也皺了起來。


    江辰趕緊站了起來,去飲水機那邊倒了一杯溫開水,孫莉趕快從龐建國的衣兜裏拿出了硝酸甘油。


    當江辰把水遞給龐建國的時候,龐建國一把抓住了他的手,“小辰,認祖歸宗吧,你不是我隨便亂認的外孫子,你是我的親外孫啊!咱們爺孫倆就算有誤會,你都不能原諒我嗎?事情已經過去了啊,人活著就要往前看的啊!”


    江辰知道龐建國今天來這裏是降低了身段的,他的每一句話都是發自肺腑的。人啊,年歲越大,越是會念舊,越是會想起親人的好,每一個人都希望在自己年老時候都希望能享受兒孫繞膝的天倫之樂,他也是如此。


    江辰道,“老人家,從這裏歇一會兒,然後咱們去看看媽媽吧。”


    龐建國點了點頭。


    ……


    一個小時後,龐建國和江辰已經來到了西園墓地,在一個大理石的墓碑前,江辰跪了下來,送上了自己母親最喜歡的康乃馨。


    這墓碑上鐫刻著兩個名字,一個是母親的,一個是父親的,父親江明那一年外出打工,就再也沒有回來過,所以江辰就在母親去世後,讓工匠把父親的名字也鐫刻在了上麵,也算是給了天國裏的母親一個念想。


    在這裏,死者為大,龐建國沒有再多說什麽,可是,當他站在長女的墓碑前的時候,已經是老淚縱橫了。


    老人家的確深愛著自己的女兒,如果不是女兒非要那麽執拗的選擇了一條不歸路,他現在可能已經把江辰栽培成一個極品富二代了。


    哪會讓他那麽艱難的熬到現在?


    “馨兒啊,爸爸對不起你,也對不起小辰,讓你們娘倆受苦了,如果不是爸爸那麽固執,咱們一家人應該生活的很快樂了,可是現在……”說著說著,老人家的聲音哽咽了。


    江辰聽著他這麽說,心裏也不好受,他試著站在了他的角度想了想當年的事,發現錯的人,也並不隻是他。也許,正是因為極愛,自己的母親也犯了錯。


    不過,現在已經不是討論這些問題的時候了,現在就有一個很清晰的課題擺在了賤人江的麵前,那就是到底要不要認祖歸宗。


    這個問題,他在母親的墓碑前思索了半個小時,在離開的時候才下了決心要,必須認祖歸宗,不管是出於什麽原因。


    龐家的家業,他並不覬覦,可是龐家那強大的人脈和勢力,他必須依靠,這樣他的實力才會提升,才會更好的幫助米嵐,才能讓兩個人盡快走到一起。而且他也知道,如果他做出了這樣的選擇,黎梓也會開心的。


    至於孫莉,她從進門的那一刻,目光中就一直帶著期許,而當他在墓碑前和她不經意的四目相對的時候,看到的也是她眼中的灼熱。


    他知道,她也希望他能回家。


    ……


    在回家的車上,龐建國和江辰單獨坐在了後排,孫莉都坐了另一輛車。


    龐建國說道,“小辰,你的想法我都知道。你對黎梓有情,和小莉關係也不錯。你的事情我知道一些,你小子就和我年輕的時候一樣,遊戲花叢。”


    江辰麵紅耳赤,“老人家,瞧您說的,我哪有啊!”


    龐建國笑了笑,“別跟我裝了,我又沒怪你。我隻是想告訴你,外麵的女孩子我不管,黎梓,黎梓是我最愛的外孫女,你們兩個沒有血緣關係,可是我也希望你能能對待她比對待其他的那些女孩子更好一些。”


    江辰無語了,還要怎麽好呢?為了她,他已經受傷兩次了,兩次都險些把小命給丟了。難不成,真的要和她在一起,這才叫對她好?


    看著江辰默默無語的樣子,龐建國道,“雖然現在虛擬產業發展的速度很快,從這個產業中獲利也很容易,可是我還是不希望你們荒廢了自己的事業,畢竟遊戲是不能玩一輩子的,九月份黎梓就要去南大報道了,到時候,我會在南大那邊給你買一套房子,我希望你能和黎梓搬到一起住,她再過幾年也是大姑娘了,你的年紀也不大,你們倆脾氣相投,我看你們是挺合適的。”


    江辰不得不說話了,“老人家,您別亂點鴛鴦譜了,我和黎梓……我們倆,沒你想象的那麽負責!”


    龐建國戲謔道,“真的麽?”


    江辰嘴唇緊咬,“老人家,您別這樣行不,我不希望你幹涉我的感情生活,這是我的自由。您難道希望媽媽的悲劇在我身上重演嗎?”


    江辰這句話的力度很大,一時間讓龐建國有些錯愕。


    江辰也知道自己的話說重了,可是他怎麽也不想道歉,畢竟,當年媽媽的去世給他打下的烙印太深了,也太疼了。


    不過,龐建國的脾氣確實比以前好了很多,可能是因為自己的身體已經大不如前,所以非常收斂了,“小辰,我想見到重外孫,你這臭小子也應該體諒老人家的感受吧?我還能活多少年啊?”


    江辰頓時明白了龐建國的想法。黎梓是他最疼愛的小姑娘,寵了那麽多年,疼了那麽多年,而他是龐建國的親外孫,龐建國當然是想讓他和黎梓在一起了。


    可是,事實不是那麽回事。如果江辰的生命中沒有出現米嵐,說不定他會愛上黎梓的,可是,他的生命中不能沒有米嵐。


    龐建國也知道江辰的心思,甚至也調查過他的周邊,當著自己親外孫的麵,他也開門見山了,“米嵐也是個好孩子,如果不是她,恐怕傲視群雄也不會成立的那麽早,還得有不少波折。我也知道那個孩子也有些麻煩事,我不敢說能第一時間幫她擺平,但最起碼,我能想辦法,咱們集合多方的力量,慢慢的將馬金、齊暉和盧家蠶食掉。”


    江辰的目的已經達到了,隻不過心裏也有些酸楚,因為自己最後還是做了妥協。


    可是,有一件事,執拗的他不明白,在親情麵前,沒有妥協,也沒有取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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